22 一切都太快了;一切又都那么模糊,简直无法理解。我只能猜测联邦调查局跟 某个人取得了联系,在暗中操纵这件事。肯定有人在这么做。新搭档是个警察,一 个名叫毛德? 布拉赫的女人。一见面,她就告诉我,我们要用“法国警察的方式” 办事,天知道那见鬼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身材上看,她很像埃蒂安·马勒多:瘦削,鹰钩鼻,棱角分明——不过,她 有一头明亮的红头发。她努力想向我说明,她去过纽约和洛杉矶,而且对这两个城 市都没有什么好感。 “我们的最后期限快到了,”我告诉她。 “我知道,克罗斯博士。人人都知道。快功并不一定能出细活。” 她所谓的“我们对‘赤手党’的监视”是从巴黎第八行政区的蒙梭公园开始的。 在美国,俄罗斯人好像都居住在蓝领街区,比如说纽约的布莱顿海难;而在这里, 很显然,“赤手党”全都住在价格昂贵的高级住宅区里。 “也许是因为他们更了解巴黎,而且会在这里呆更长的时间,”毛德发表着自 己的见解。“我是这么想的。我跟俄国佬混蛋打过几年的交道。顺便说一句,他们 并不信仰你的‘野狼’。相信我,我打听过。”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们就从“野狼”一直谈到布拉赫所知道的那些俄国 佬混蛋。撇去别的不说,早上那明亮的蓝天真是太漂亮了,但这却让我更加郁闷。 我他妈在这儿干什么呢? 中午一点半,毛德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去吃午饭吧。当然了,是跟俄罗斯人。 我知道个地方。” 她带我走进了一家她所谓的“巴黎最古老的俄式餐馆”——达鲁餐厅。餐厅的 前厅里摆放着暖松,我们就好像走进了一个莫斯科富翁的别墅。 我很生气,但尽量不表现出来。我们根本就没时间坐下来吃午饭。 然而,我还是陪着毛德吃了下去。我真想掐死她和那个谄媚的服务生,还有所 有我能够得着的人。她肯定是一点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生气。她也能当侦探! 吃完午饭,我注意到邻桌的两个男子在看我们,也许他们是在看毛德,在看她 那头性感的红头发。 我告诉她有人在看她,可她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巴黎的男人都这样。猪。” “看看他们会不会跟踪我们,”我们站起身离开餐馆的时候,我对她说。 “我想他们不会。我不认识他们。我认识这儿的每个人。不过,不包括你的‘ 野狼’。” “他们跟着我们出来了,”我告诉她。 “这没什么。毕竟这里是出口。” 距离不长的达鲁街在福布格? 圣欧诺雷街口就走到了尽头。毛德告诉我,这里 是橱窗街,一直通到万多姆广场。我们才走了一个街区,一辆白色的林肯房车就停 到了我们的身边。 一个黑胡子男人打开后车门,探出头来。“请上车。别吵吵,”他的英语里夹 带着俄语的口音。“上车,快。我不想跟你们废话。” “不,”毛德说。“我们不会上车的。你出来跟我们谈。你他妈是谁?你以为 你是谁?” 胡子男人掏出枪来开了两枪。我真不敢相信当街发生的这件事。 毛德? 布拉赫倒在了人行道上,我敢肯定她已经死了。鲜血从她前额中间那个 可怕的锯齿形伤口里流了出来。她的红头发四处散开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凝 视着上方的蓝天。在她倒下的时候,脚上的一只鞋松开掉到了街当中。 “上车,克罗斯博士。我不想再说一遍。我已经够礼貌的了,”俄罗斯人说着, 把枪对准了我的脸。“上车,不然,我也一枪打暴你的头。我会很高兴这么做的。” “现在是展示与讲述时间,” 我一上车,黑胡子俄罗斯人就对我说。“美国 学校里面不都是这么教的吗?你有两个孩子在上学,对吗?所以,我会向你展示一 些重要的东西,然后我会向你讲述它们的意义。我让那个女侦探上车,可她不愿听。 她叫毛德? 布拉赫,没错吧?她想像其他那些臭警察一样强硬。可她现在却成了死 警察,还强硬什么?” 汽车离开了杀人现场,把那个被打死的法国女侦探留在了街上。我们在距杀人 现场几个街区的地方换了车,这是一辆不那么扎眼的灰色“标致”。为了留下有价 值的线索,我记住了两辆车的车牌。 “现在我们去乡下兜兜风,”那个俄罗斯人说,看来他还很会享受生活。 “你是谁?你们想要我干什么?”我问他。他个子很高,大概有六英尺五英寸, 身体非常结实。很像我听说过的“野狼”的样子。他手里拿着一支“贝瑞塔”对着 我的头。他的手结实而有力,看得出来,他很熟悉枪械,知道怎么使用枪支。 “我是谁,这一点也不重要。你在找‘野狼’,不是吗?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他阴森森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递给我一个布袋。“套在头上。从现在起,照我 说的做。记住,展示与讲述。” “我知道。”我戴上头套。我永远也忘不了布拉赫惨死在他枪下时的情景。 “野狼”和他的手下都这么嗜血吗?这对四个目标城市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们会毫 不留情地杀死成千上万的人吗?这是他们展示实力和控制的计划吗?还是为了过去 的某个秘密罪行进行的报复? 我不知道“标致”车开了多久,但肯定是远不止一个小时:先是在市区内缓慢 行驶,然后又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一个小时左右。 后来,车速又慢了下来,可能是开上了尘土飞扬的土路。因为车身晃得比较厉 害,我的脊椎都快折断了。 “现在可以把头套摘下来了,”黑胡子对我说,“我们快到了,克罗斯博士。 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可看的。” 我摘下头套,发现车已经开到了法国乡下的某个地方,正沿着一条两边长满蒿 草的乡间小路向前行驶。路边根本没有任何指示牌或标志。 “他住在这儿?”我问。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带我去见“野狼”。为了 什么原因呢? “目前他住在这儿,克罗斯博士。不过他马上就会离开。你应该知道,他居无 定所。就像幽灵和鬼魂一样,到处游荡。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标致”车在一个石砌的农庄前停了下来。两名武装分子立刻从前门走出来接 我们。两人都用自动步枪瞄准了我的上半身和脑袋。 “进去,”其中一人对我说。这个人长着白胡子,不过,跟那个把我一路押来 的黑胡子一样高大结实。 很明显,这个白胡子比黑胡子的级别高,那个黑胡子到现在才收敛了一点。 “进去!”他对我重复道。“快点!你没听见吗,克罗斯博士?” “他是个野兽,”白胡子对我说,“他不该杀那个女人。我就是‘野狼’,克 罗斯博士。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 “顺便说一句,千万别逞英雄。不然的话我就不得不杀了你,然后再重新找一 个送信的,”我们走进农庄的时候,他告诉我。 “我现在是送信的?送什么信?”我问。 那个俄罗斯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就好像我的问题是一只在他的那张毛脸前不停 地嗡嗡乱叫的苍蝇。 “时光飞逝。你跟那个法国侦探呆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他们正 在碍你的事,那些法国人。你不这么想吗?” “我是这么想过,”我说。与此同时,我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野狼”。我不相 信。但他是谁呢?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你当然想过。你是个聪明人,”他说。 我们走进一间黑暗的小屋,里面有一个石砌的壁炉,但里面没有火。屋里零乱 地摆放着一些实木家具、旧杂志和发黄的报纸。窗户关得很紧,密不透风。屋里唯 一的光亮来自一盏落地灯。 “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为什么现在在我面前露面?”我开口问道。 “坐下,”俄罗斯人说。 “好吧。我是个送信的,”说着,我坐到了椅子上。 他点点头,“对。送信的。让所有人都清楚地了解到当前形势的严峻性,这是 非常重要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们明白,”我说。 我的语音未落,他就突然冲过来,在我的下巴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我的椅子向后翻了过去,我也一下子栽倒在地,脑袋撞到了石地板上。我可能 昏迷了有几秒钟。 但我马上就被屋里的其他人给拽了起来。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嘴里也有一股血 腥味。 “我要跟你说清楚,”俄罗斯白胡子继续说。看来,揍我只是他这段演讲中一 个必要的停顿。“你是个送信的。你们这些笨蛋还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没人明 白,没人真正明白,他们都会死掉,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今 天死在巴黎的那个蠢女人就是这样!你觉得在那颗子弹飞进她的脑袋之前,她明白 吗?这一次,你们必须支付赎金,克罗斯博士。全部赎金。四个城市的赎金。还有, 必须释放囚犯。” “为什么要释放他们?”我问。 他又打了我一拳,但这次,我没有倒下。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因为我 说了!”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很沉的黑色手提箱又回来了。他把手提箱放到我面前 的地板上。 “这是月亮的背面,”他说。然后,他打开箱盖,让我看里面的东西。 “这东西叫战术核爆炸装置。说得简单点,就是‘便携式核弹’。爆炸威力非 常可怕。不像常规弹头,它可以在地面爆炸。易隐藏,易携带。别这么大惊小怪。 我保证你肯定看过广岛被炸后的照片。当然,每个人都看过。” “这跟广岛有什么关系?” “这枚核弹的当量跟那枚相当。威力巨大。我们,也就是前苏联,生产过这种 可由卡车运载的核弹。 “想知道其他的在哪儿吗?好吧,华盛顿、特拉维夫、巴黎和伦敦都有,而且 还不只一枚。所以,正如你看到的,我们拥有‘核武库’里独特的新成员。我们就 是核俱乐部的新会员。” 我开始觉得全身发冷。这里面真的是枚核弹吗? “这就是你要我送的信?” “其他核弹已经就位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可以带着这枚核弹回去。让那 些家伙们看看。不过,记得提醒他们看得快点。 “现在,也许,也许,你明白了。滚吧。对我来说,你就是只臭虫,不过,至 少你还算是只臭虫。带上核弹。把它当成一份礼物吧。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会发生什 么事。现在,滚吧。快滚,克罗斯博士。” 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不清。黑色头套只是做做样子,我想,因为 在回巴黎的路上,他们什么都没给我戴,而且路途显得比来时也短了许多。 我不停地问他们要把我和这枚核弹送到什么地方去,可车里没人给我回答。一 句话也没有。他们一路上只说着俄语。 对我来说,你就是只臭虫……带上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