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他知道的只有自己的部分,这次可怕任务中的一小块。但这已经足够了。巴里 ?纳菲斯知道维尔弗朗施海湾的那栋别墅遭到了警方的突袭,他还知道,在不到一小 时的时间里,里面所有的人都会因此而死去,包括他的朋友,还有曾经跟他上过床 的一个女孩——一位来自汉堡的时装模特。她长得确实非常漂亮,但却是个十足的 绣花枕头。 法国陆军和警方已经占领了那栋别墅。现在,该巴里出场完成他的工作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必须这么做。 他出现在D125号公路上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些晚了。但他已经接到了命令。很显 然,早就有人预见到了这一切。 “野狼”早知道会有突袭的事,不是吗?他的后脑勺上长着眼睛。到处都是眼 睛!真是个可怕的混蛋! 巴里? 纳菲斯只知道这些——这也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先他已经收到了大 笔酬金,即使这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而且让他非常反感。为什么要残杀那么多人? 半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主楼发来的无线电信号;那个噪音把正在酒店里熟睡的 他吵醒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穿上衣服,然后匆匆赶到北面一栋别墅的预定位置。他努力 不让自己去想别墅里的朋友和那个小情人。也许她能幸存下来。 不管怎样。他是不会为了某个女孩而违抗“野狼”的命令的。巴里跑过树林和 浓密的灌木丛。背上背着一具便携式防空导弹发射器,这是个笨拙的武器。导弹发 射器有五英尺长,35磅多一点。不过,它的结构设计非常精巧,中间还配有一个手 枪式的把手和前托。它可以发射一枚FIM92A型“毒刺”导弹;此外,除了他,树林 里还有另外两个操作员。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自己的那部分任务。 三个职业杀手在同一时间行动,也许他们跟他一样也有着同样的疑虑。 这是为警察设置的陷阱。 为那栋房子里所有人设置的可怕的死亡陷阱。警察也不例外。真是一团混乱。 他的最终位置离那栋别墅的主楼只有1500英尺。巴里把那个笨拙的发射管扛到 了肩上,用右手握住把手,用左眼进行瞄准。他的姿势就像是拿着一把常规步枪, 虽然这远远不只是什么常规武器。 他轻易地就从瞄准器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这么大一幢房子,这是一个很难错 过的目标。接下来,他只要等着耳机里传来最后的命令就行了。 上帝,他不喜欢这样!他是在汉堡认识那个性感女郎的。她叫杰莉。非常可爱, 还有一副惹火的身材。他等待着,内心却希望那个信号不要传来。为了杰莉,为了 那栋房子里的所有人。 但是,信号还是传来了!是个电子信号。淡漠的就像是陌生人的葬礼。他的两 耳间传来了一声呼啸声。 两短,一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然后,很不情愿地抠动了扳机。 巴里觉得身体向后退了一下,事实上,这种武器的后坐力比步枪的还小。 导弹内的发射引擎被点燃了。第一级火箭只把导弹推出了20到30英尺远,这是 为了保证在安全距离外启动第二级推进火箭。 他的双眼一直紧跟着固体火箭燃料在空气中燃烧后形成的一串尾气。“毒刺” 冲向了目标。他听到一声沉闷的呼啸声,导弹加速到了每小时1500英里。 一定要活下来,杰莉。 “毒刺”击中了别墅的侧面——几乎是完美的一击。 他已经开始填装弹药,准备再次发射了。 一阵巨大的呼啸声过后,地狱般的剧烈爆炸声响彻整个别墅。别墅里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死亡的景象。 法国警察和陆军人员疯狂地寻找掩护。一枚火箭或是导弹击中了别墅北侧的房 顶,炸塌了房顶的石板、木头,还有高耸的烟筒。接着,又是第二枚导弹。仅仅数 秒后,又飞来了第三枚。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但我还是马上朝主楼跑过去。 这时,船库的侧门突然打开,一辆深蓝色的“奔驰”轿车卷着尘土呼啸着从里 面冲了出来。我立刻钻进了一辆停在草坪上的警车,启动,加速,努力追上去。 我根本没有时间向任何人解释我在干什么。连桑迪也不行。我想知道一辆警车 能否追得上一辆马力强劲的“奔驰”。也许差得太远了。不,也许根本就不可能。 我紧随那辆飞驰的CL55型“奔驰”出了喀菲拉半岛,一直开到巴斯滨海公路。 在蜿蜒的公路上我差点送掉了自己的小命,可能还有其他在这条路上行驶的司机的 小命,但我一直没有跟丢前面那个驾车飞驰的家伙。 那辆车里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跑?会不会是“野狼”? 通往摩纳哥路上的车流虽然一直向前行进,但车辆很多。前方一辆拖车的尾灯 表明有个可怜的家伙在曲折的公路上来了个90度的大转弯。这是我衷心的希望。公 路上的车流让那辆“奔驰”减慢了速度,但它突然掉转方向,朝西开去。 “奔驰”飞速开过了几排广告牌和饭店标志。我也紧随其后。 我转过一个弯,维尔弗朗施海湾那无法言喻的美丽跃入我的眼帘,还有挂在空 中的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满是帆船和游船的海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富裕人家 的洗澡盆。“奔驰”冲下了滑溜陡峭的山体,速度接近每小时100 英里。我记得自 己在哪儿看过,这种车的动力有时甚至可以达到500 马力。看来真是名符其实。 接着,我们又冲进了尼斯的旧港口,我跟“奔驰”之间的距离开始缩短。狭窄 的街道出奇的拥挤,尤其是在酒吧和夜总会附近;而现在正是各条街道上的酒吧和 夜总会营业的时间,真是谢天谢地。 “奔驰”险些撞到一群从“流星”夜总会里出来的酒鬼身上。 在警笛的开道声下,我也呼啸着穿过了同一群人;路上的行人不停地咒骂着, 冲我挥舞着拳头。 “奔驰”猛地向右一转——驶上了N7穆瓦堰滨海公路。这条公路的海拔更高。 我使尽浑身解数跟着他,但我知道我很有可能会被他甩掉。被谁甩下?那辆蓝 色“奔驰”里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上坡的道路非常陡峭,而且蜿蜒曲折。我们又朝着摩纳哥的方向开去,但这条 路上的车辆很少;“奔驰”轻松地把速度提了上去。那个司机知道用绕道来换取前 进——更快速的前进——这个速度是我这辆警车根本不可能追上的。 两公里后,我已经非常肯定我会被他甩开。我们又回到了维尔弗朗施海湾,城 里海拔最高的地方。一眼从这里向下面的喀菲拉半岛看去,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可 我又不能不看;即使是在高速行驶时,它看上去仍然像是一幅油画。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所以我把警车的速度提到了每小时近100 英里。这个 速度我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前面有条隧道,先是灯光昏暗,然后就几乎是彻底的黑暗——隧道尽头是一座 位于山上的风景秀美的中世纪小镇。 艾兹鹫巢村,看到这个标示后, 我希望自己能够放松一些。 刚驶过小镇,公路就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就像是被搬到了山崖上的穆瓦堰滨海 公路。路的外侧,海水的颜色好像从蓝色变成了蛋白色,接着又变成了银灰色。 我能闻到空气中的橙子和柠檬味。我的感觉非常灵敏。恐惧有助于刺激人的感 觉。 我被“奔驰”甩开了,所以我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在下一个拐弯处, 继续加速,而不是减速。 我又开始逼近那辆“奔驰”了,于是,我始终把脚紧紧地压在油门上。你想自 杀吗?我问自己。 突然,“奔驰”车一路侧滑到逆行道上。它撞到了山上,虽然撞击是倾斜的, 但在车速极快的情况下,撞击力量还是非常大。然后,它又被弹回到路上,穿过双 向车道,撞到另一面的岩石上。蓝色的“奔驰”突然飞到了空中。 它飞了起来,掉向大海。 我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跳下来。我看到“奔驰”在悬崖上撞了两次,然后掉 到了下面的高速公路上。从我现在的位置是没法到下面去的。至少,是没法爬下去 的。 “奔驰”的残骸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管是谁在那辆车里面,他都肯定已经死了。 可他是谁呢? 我回到警车上,用警用无线电调来了别墅里的帮手。我花了10分钟才开到汽车 残骸所在的高速公路上。法国警察和一辆救护车已经停在那里,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我从警车里钻出来,看到汽车残骸里的尸体还没有被弄出来。医疗人员正把身 子探进车里,看上去非常忙乱。他们在和开车的人说话。是谁呢? 他们中有个人大喊了一声:“他还活着。一名男子!他还活着!” 我朝他们跑过去,因为我要看看那个司机。是谁?他还能说话吗?我朝上方的 穆瓦堰公路看了一眼,真不明白这辆车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司机怎么还能活着。 “野狼”真是个顽强的家伙。这么顽强? 我挥了一下徽章,围着汽车残骸的警察把我放了进去。 然后,我看到了。我知道那辆汽车残骸里躺着的是谁了。不过我真不敢相信。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我的心卟通卟通地跳着,几乎快要失去控制。还有我的意识,残留的意识。我 跑到冒着浓烟、完全翻转的汽车旁边。我跪在崎岖不平的地上,把身子朝里面的司 机靠了过去。 “我是亚历克斯,”我说。 汽车司机看着我,努力想要集中全部力量。他的身体被卡在了“奔驰”的残骸 里,肩膀以下的躯体已被车体压碎。真是惨不忍睹。 但马丁? 洛奇还活着,他还坚持着。他好像有话要告诉我,我又靠近了些。 “我是亚历克斯,”我又说了一遍。我侧过头,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我需要知道“野狼”的身份。我还有那么多的问题。 马丁低声说:“全都是白费劲。你的追捕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是‘野狼’。我 从没见过他。” 说完,他就死了,死在了我和所有期待答案的人面前。 洛奇在英国的家人已经被置于保护之下。我们都觉得,如果“野狼”怀疑他的 妻子和孩子知道什么,那他们就会成为他的目标。也许他会杀了他们灭口,也许只 是突然哪天想杀人了。 第二天早上,我飞到伦敦,见到了苏格兰场的人,尤其是洛奇的上司,一个叫 约翰莫滕森的人。他先是告诉我,在喀菲拉半岛的幸存者中,好像没人知道“野狼” 的事,甚至连马丁洛奇是谁都不知道。 “有点新进展,是个小波澜,”他告诉我。 我向后靠在皮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白金汉宫。“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事都不会 让我感到吃惊,约翰。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是关于洛奇的家人吗?”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然后说:“这事得从克拉拉? 洛奇说起。事实上,应该 是克拉拉? 切诺霍斯卡。就从她说起吧。马丁曾在1993年参与过一项协助一个名叫 艾德伍德? 莫洛佐夫的前苏联特工叛逃的任务。他和美国中情局的凯希尔和汉考克 合作过,还有托马斯? 韦尔。只是没人知道那个艾德伍德? 莫洛佐夫是谁。他的真 名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克格勃叛逃者的确切身份。我们认为他就是‘ 野狼’。” “你刚才说要从马丁的妻子克拉拉说起。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