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有一件事,她不是捷克人。她是和那个莫洛佐夫一起逃出前苏联的。她是一 名前克格勃主管的助手,也是我们在莫斯科的主要情报来源。她跟洛奇是在那次转 送任务中看对了眼,然后她被安置到了英国。他帮她更换了身份,还抹去了记录。 然后,还娶了她。这情况怎么样?” “所以她知道‘野狼’是谁,他长什么样?对吗?” “我们不知道克拉拉知道些什么。她不想告诉我们。不过,她可能愿意跟你谈 谈。” 我靠到沙发背上,摇了摇头。“为什么是我?我就见过她一次。” 莫滕森耸了耸肩,然后似笑非笑地说:“她说她丈夫信任你。你能相信吗?这 到底是他妈什么意思?如果你只见过她一次,她怎么会信任你?” 不幸的是,我也不知道。 洛奇的家人被安顿在距伦敦以西120 英里、一个叫谢普顿? 茅莱特的小镇上。 崎岖的山路、大片的绿色乡村景致,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至少暂时是。 小镇外有一条标着“此路不通”的警示牌的路,洛奇的家人就呆在那条路上一 座修缮过的农庄里。那里的地势非常平缓,所以从那儿可以看到几英里外任何接近 那个地方的物体。而且,这是一座配备有武装警卫的住宅,全副武装。 我是傍晚六点到那里的。农庄的内部很舒适,有不少古董家具,但我和克拉拉 一家是在一个破旧的地下掩体里吃的晚饭。 那天晚上的晚饭并不是克拉拉做的,我不知道她能否接受这样的食物。我对此 表示怀疑。晚饭很难吃,比飞机上的食物还糟糕。“菜单上没有michana vejce ,” 我终于打破沉静跟她开了个玩笑。 “你还记得我们在拜特希的那顿早餐,发音也很正确。太好了,亚历克斯,” 克拉拉说。“你是个敏感的人。马丁说你是个好警察。” 晚饭结束后,孩子们——汉娜、达尼艾拉和约瑟夫——被送回他们的房间去做 作业。克拉拉坐在我对面,抽着烟。她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做作业?”我问。“在这儿?今晚?” “纪律是个好东西,要养成良好的习惯。我认为是这样。马丁死的时候你跟他 在一起?”她问,“他对你说了什么?请告诉我。” 我考虑着自己的回答。克拉拉想听什么?我该告诉她什么? “他说他不是‘野狼’。是真的吗,克拉拉?” “还有别的吗?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我很想告诉克拉拉,他说到了她和孩子们,但我没有这么说。我不想对她撒谎。 也许是因为不能。“没有了,克拉拉。就这些。他的时间不多了。只有几秒钟。他 没受苦。好像一点痛苦也没有。我想他已经撞晕了。” 她点点头。“马丁认为我可以相信你。他说,这其实是你的缺点。他从来不会 说这些情绪化的话,临死都不会说。” 我凝视着克拉拉深邃的棕色眼睛,她的眼睛看上去非常地警惕。 “那你对此有何看法?”我问。 她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爱上他。” 那晚,在英国的乡间小屋里,她告诉了我很多事。我们俩开始进行谈判。或者 说,我得听听她的要求。 “我需要一条能够保证我跟孩子们离开英国的安全通道。全新的身份,还有足 够生活下去的存款。我会告诉你,我们想去哪里生活,但不是现在。稍后再说这个。” “布拉格?”我问。又是个小玩笑。 “不,不可能是那里,亚历克斯。也不是俄罗斯。更不会是美国的什么地方。 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告诉你。但首先,我们得谈妥,如果我们能够安全地离开英 国,我得告诉你些什么。” “哦,这很简单。你得告诉我们很多事情。”我说,“你必须放弃‘野狼’。 但是你能做到吗,克拉拉?你都知道些什么?他是谁?他在哪儿?马丁告诉过你什 么?” 她终于微笑了起来:“哦,他告诉了我一切。马丁非常爱我。” “野狼”乘坐自己的飞机降落在了新泽西州北部的泰特波罗机场。一辆黑色的 “陆虎”在机场上等着他。这次,他的目的地是纽约,一个他一直都很讨厌的城市。 路上的交通很拥挤,像往常一样,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泰特波罗开到曼哈顿,这时 间都够他从新罕布什尔州飞到纽约了。 医生的诊所位于第5 大街旁边的第63大街上的富人区里。“野狼”停下“陆虎”, 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现在是上午九点刚过。他甚至都没有检查一下自己是否被跟踪了。他觉得这是 不可能的,但如果他真的被跟上了,那他现在也没办法。而且,他觉得自己今天上 午的行程非常安全。和往常一样,在每个关键时刻,他都能想出办法来。 整形外科的值班护士已经开始接待患者了。负责他的手术的人只有这个护士和 那个热门的医生。他坚持要这两个人负责他的手术,而且要求诊所今天不许再接待 其他的患者。 “您需要看一下这些法律文书,然后签字,”护士带着紧张的微笑告诉他。她 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她猜测,患者要求这么严格的保密肯定是有很充足的 理由的,更何况她已经为这次手术拿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酬金。 “不,我什么都不签,谢谢,”他说,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去找莱文医 生了。他在一间灯光明亮、但非常寒冷的小手术室里找到了她。 “这让我想起了西伯利亚。有一年冬天我是在古拉格集中营度过的,”他说。 医生转过身;她略微有些魅力,身体苗条、保养良好,可能才40岁出头。他很 想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跟她上床,但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也许可以等会儿再说。 “莱文医生,”他边说边跟她握了握手。“我准备好了,我只想用上几个小时 的时间。我们开始吧。现在。” “这不行,”莱文医生表示反对。 “野狼”举起手让她安静,看上去就像是要打她。她退缩了。 “我不需要全身麻醉。我说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也是。” “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没人,我敢保证没人能受得了。我们设定的 程序包括面部、脖子和前额整容。皮下脂肪切除。下巴和面颊移植。还有一个鼻子。 你会受不了的。请相信我。” “不,我受得了。我受过比这更大的罪,”“野狼”说,“能看到我的三围的 只有你。请不要再跟我讨论什么愚蠢的麻醉的事了。现在,快准备开始手术。不然。” “不然怎么样?”莱文医生火了。这个小女人向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野狼”答道,“这有很多种解释,你不觉得吗?包括你认为我 不能承受的疼痛。你能吗,莱文医生?你的两个孩子,马丁和艾美,受得了这份疼 痛吗?还有你的丈夫,杰拉尔德?我们开始吧。我还有别的安排。” 永远都有安排。 永远都有计划。 他没有叫喊,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手术的折磨;医生和护士完全无法理解她们所 看到的这一切。这个患者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和其他男性一样,手术中他流了很多 血,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很多深紫色的肿块。在历时一个半小时的鼻整形术期间,他 所承受的疼痛是最剧烈的,尤其是当大块的骨头和软骨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取出 来时。 鼻整形术是最后一道手术,全都结束以后,莱文医生告诉他不要站起来,但他 没有理会。 他只觉得脖子发紧,而且很脆弱;他的头皮和喉咙里全是鲜血。“不错,”他 用刺耳的声音说,“我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 “别碰你的鼻子。至少得一个礼拜以后,”医生坚持说,好像是要维护她的声 誉和微不足道的控制感。 “野狼”从裤子里拿出一块手绢,然后又把它塞了回去。“开个玩笑,”他说, 然后皱了皱眉。“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吗,医生?” “你也不能开车,”医生说,“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这是为了他人的安全。” “当然,我不开。我连想都不会想,危害别人。我会把车留在街上等着被人拖 走。我把钱给你吧。跟你呆在一起真是让人厌烦透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取回手提箱,然后,他在镜子中第一次看到了手术后的形 象,他那张肿得都脱了相的脸,至少绷带以外都是肿块。 “干得不错,”他笑道。 他打开手提箱,拿出一支带消音器的“贝瑞塔”。他朝着惊恐的护士脸上打了 两枪;然后,又转向那个伤害他最重的莱文医生。 “还有别的什么我应该或不应该做的吗?”他问,“你还有什么最后的建议吗?” “我的孩子。请不要杀我,”医生乞求道,“你知道我还有孩子。” “他们没你会更好。我这么觉得,婊子。我敢打赌他们也会同意的。” 说完,他一枪打穿了她的心脏。这一枪太仁慈了,他心里想着,尤其是在她那 般折磨他之后。而且,他根本就不喜欢她,毫无幽默感的婊子。 最后,“野狼”离开了诊所,钻进了他那辆“陆虎”。他不认为有人知道他现 在是什么样。一个人都不会有。 他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无法控制。这也是拼图的一部分。 “他来了——肯定是他。” “他在笑!有什么可笑的?看看他。你能相信吗?” “看上去他做过整形手术,他的皮好像被人剥了,”当那个穿着风衣,被绷带 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从富人区里走出来时,奈德·马霍尼说。“活像一个食尸鬼。” “别低估了他,”我提醒奈德,“别忘了,他就是一个食尸鬼。” 我们看着“野狼”——至少,我们相信这个人就是“野狼”——看着他离开曼 哈顿东区的那个整形手术诊所。我们不到一分钟前刚刚赶到。差点又没赶上他。 “别担心,我没低估他,亚历克斯。所以我们才为他准备了6 个人。要是能再 早到点,我们就能在诊所里抓住这混蛋了。” 我点点头。“至少我们赶到了。在英国的谈判很麻烦。克拉拉? 洛奇和她的孩 子现在在北非的某个地方。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这么说,他离开前苏联以后,肩胛骨底下就一直带着那个跟踪器?是这样吗?” “我们来了,不是吗?克拉拉说,马丁? 洛奇一直知道他在哪儿。所以洛奇才 能活着。” “那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吗?去抓他?” “我们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上帝,我准备好了。我迫切地想要抓住这个 混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马霍尼对着头盔上的耳麦说:“开始靠近他。记住,他是个极端危险的家伙。” 你说对了,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