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吉米拉住他的手肘:“我想这儿每个人都认识我们系的迈克尔·蒂尔曼。”众 人用不太整齐的声音向迈克尔打着招呼。迈克尔向众人挥了下手,然后把带来的葡 萄酒递给吉米。 “杰莉和她的母亲在厨房里。哦,我真笨,差点忘了你还没见过杰莉的父亲呢。 马克姆先生。” 马克姆先生六十多岁,双眼依然炯炯有神,手依然结实有力。他冲迈克尔一笑, 迈克尔也笑了一下,判断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只要你不跟他作对就行。 目光穿过一扇开着的门,穿过走廊,他看到杰莉正在厨房里。她抬起头,挥着 手喊道:“嗨,迈克尔,过来见见我的母亲。” 他回身走向厨房,客厅也恢复了被他打断的谈话。杰莉在白色围裙上擦了擦手, 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能来我真高兴。”然后转向一个灰白头发的 女人,她正在用肝酱做着什么。亲吻和低语让他大感意外,不过他把这归于节日的 气氛。 “妈,这是我们的朋友,迈克尔·蒂尔曼。” 杰莉长得很像她的母亲。埃莉诺·马克姆是一位绝色女子,大概和她丈夫差不 多年纪,和杰莉一样的灰色眼睛。“很高兴见到你,迈克尔·杰莉和吉姆到这儿这 么短的时间就结交了这么好的朋友,真让我们高兴。” 她转向杰莉:“迈克尔就是骑摩托车的那个人,对吧?”杰莉点了点头。“迈 克尔,你都骑摩托车到哪儿啊?很远吗?” “哦,到哪儿都是骑摩托车。如果我很想运动,会骑车在城里转,有时会去五 大湖,科罗拉多。车子已经老掉牙了,不管去哪儿,都得随身带着全套工具。” “你不是住在公寓里吗,迈克尔?冬天的时候,摩托车放哪儿呢?”杰莉正在 搅拌着肉汤,目光越过她母亲的肩膀看着他。 “放在我的客厅里。” 杰莉大笑。埃莉诺·马克姆微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它放那儿呢?” “因为它太大了,厕所里放不下。” 现在母女两个人都大笑起来,迈克尔也咧嘴笑了,就像爵士音乐家欣赏一张好 唱片一样。“而且,冬天冷的时候,我可以在那儿做事,如果心情不好,我可以坐 在上面,发动引擎,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我不用的时候,我的猫喜欢在车 座上睡觉。我住的是一所老房子的第一层,已经住了十年了。在大学区很少有人准 时付房租的,而我总是按时交纳房租,因此房东对我比较宽容。” “妈妈,迈克尔当然要把他的摩托车放在客厅了,大小合适,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像这该死的肉汤,就是调不合适。” 他看她们很忙,于是告辞,慢慢走回客厅,努力接受社交的客套,这对迈克尔 ·蒂尔曼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应付得来的。 他回头看了一下杰莉,她还在为肉汤烦恼,他的大脑想清晰地勾勒出他在她脸 上看到的内容。那是一种混合的表情,可能有满足,厌倦,对目前的生活感到开心, 但是仍希望能有别的东西。她给迈克尔一种感觉,似乎她正在进行一场长跑,她相 信她应该跑,但是又宁愿从未跑过。 “迈克尔,过来。”帕特·桑切兹拉住他的手。他一直很喜欢帕特。她自己奋 斗,离开了洛杉矶,在德克萨斯获得博士学位,十年前开始了教书生涯。他们一起 合作过几篇论文,第一篇论文在一个星期五的深夜完成,他们光着身子在她床上喝 玛格丽特,大笑不已。之后他们约会过几次,然后就结束了,二人都未明说,但是 心照不宣。运输网络的数学研究最终不足以维持一段恋情。 这时吉米·布莱登从厨房走了出来,优雅地敲着一个小小的银钟:“女士们, 先生们,晚餐准备好了。” 人们向餐厅走过去。 桌上放着席次卡,杰莉看了他一眼,指着头席以下的靠近厨房的第二个座位。 他走过去,看了一下卡片上的名字,上面写着“可能的院长”,是杰莉的笔迹。旁 边座位上的卡片上写着“杰莉”。 詹姆斯·李·布莱登切肉,杰莉的母亲倒酒,杰莉往返于厨房,其他人则说着 废话。迈克尔坐在那儿看着杰莉来来回回,第一次感觉到塞舌尔的芙蓉和瀑布之外 的一些东西,想着可能是古老的达尔文洗牌又走了几步,那是他以前不知道的。她 对他身体上的吸引在某种程度上被一种更高层次的、更深沉、更平静的感觉所中和, 这是他以前未预料到的一个转变。然后他变得有点伤感,自己也无法解释,莫名其 妙地为她伤感,为自己伤感,为吉米伤感,为可能发生或者可能不会发生的将来伤 感。上帝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肯定了,颂歌也开始颤抖。他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 理会的好。他,可能还有杰莉,如果他对她的理解是正确的话,他们的关系处在一 个危险的区域——他们没有私情,但是他们的关系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无害。有那么 一会儿,他想逃,骑上“影子”到其他地方,任何地方都行,只要有温暖的阳光、 简单的生活。 盛大的火鸡舞会持续了近两个小时,葡萄酒,更多的葡萄酒;食物,更多的食 物。埃莉诺·马克姆讲了杰莉成长中的一个有趣故事,所有的人都大笑,特别是杰 莉。 有人提到了下午达拉斯和西雅图之间的橄榄球比赛。运筹学那个体育发烧友找 了机会插话进来,开始例举各个带球跑后卫获得的码数,以及其他相关废话,这些 只会让人的思维混乱,无法思考其他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杰莉的母亲正在跟杰莉讲 她的高中老朋友们都在干些什么。 吉米正在切肉,他一直不停地切,这是他的生活方式。杰莉的父亲正在跟学生 服务部的副主任讲在康涅狄格州钓鳟鱼的事情。迈克尔右边的社会学家正在问他是 否去听过系列演讲音乐会。社会学家人不错,尽管像我们大多数人一样感到寂寞, 迈克尔继续假装对讲演、音乐会、大开发时期的边疆女性等话题感兴趣。有一两次, 他觉得杰莉站起来去厨房拿食物时,臀部碰到了他的肩膀。 运筹学家还在说着还有不到四十五分钟就要开始的比赛,说如果他要看比赛的 话,希望大家不要介意。社会学家扶正眼镜,悄声对迈克尔说:“所有这些对运动 的关注只是资本主义的另一个阴谋,好让大众有事可忙,你不觉得吗?”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