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晴明和博雅并排而坐,与贺茂保宪相对。 保宪现任谷仓院别当一职。他父亲是阴阳师贺茂忠行。保宪原先也是供职阴阳 寮的人。他仕途顺利,当上了谷仓院别当。 本来应该是保宪与晴明并排而坐,与较他俩官位高的博雅相对,但这次三人碰 头没有考虑这些。 这是在保宪家里。 保宪穿一身黑色便服,一副无忧无虑的明朗神情,面对着晴明和博雅。 他左边肩头趴着一只小小的黑色动物,盘成一个圆圈在睡觉。 黑猫。 但是,它不是普通的猫。是一只猫又,也就是保宪使用的式神。 三人刚刚寒暄完毕。 “晴明,今天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呢?”保宪问。 “有一件事想请教……” 晴明略低一低头致意。 “什么事?”保宪问。 “近来你可曾施用封山之法?” “你说‘封山之法’?” “是的。” “这个嘛……” 保宪的视线望向远方,思索了好一会儿。 “我不是说近一两个月。” “……” “应该有三四年的时间吧。”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还记得吗?” “不至于不记得。” “是什么时候的事?” “等一下,晴明……” “好。” ‘“我说出来其实也并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 们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呢?” “据我所知,那封山之法,贺茂忠行大人只传给你我二人而已。” “是。” “现在有人使用了封山之法。” “……” “师傅已仙逝,现今能做此事的仅你我二人。既然我没有使用过……” “就是我做的,对吗?” “是的。” 晴明点点头。 “的确是我做的。” “是什么时候呢?” “早在五年之前了……” “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的呢?” “我会说的,但此前你得先谈谈你这次的事情。你说完我再说。” “好。” 晴明点点头,把昨晚从博雅那里听来的事讲了一遍。 “原来说的是那件事啊。这样的话,恐怕真的是得让我说。”保宪说道。 “那么,回到刚才那件事情上:五年前是怎么回事呢?” 晴明这么一问,保宪答道:“不就是那男人的事嘛,晴明……” “那男人是谁?” 发问的是博雅。 保宪这才察觉到博雅正好奇地望向他。 “噢,我忘了博雅大人也在啊。” 保宪用右手挠挠后脑,苦笑道。 “这是指圣上。” 保宪对博雅说道。 和晴明一样,这保宪也将天皇称为“那男人”。而且是堂而皇之,没有任何不 自在。 “晴明,五年前,有人诅咒过圣上。” “没错。” 晴明点头。 博雅对保宪称圣上为“那男人”颇为惊讶,但他没有像听到晴明说这话时那样 予以规劝。 他静听保宪的叙述。 “圣上连续三天三夜痛苦不堪,就召我过去了。” “然后呢?” “我射出了回头箭。” “哦?” “我把白羽箭射向空中,把诅咒打回头。因为那支箭飞向船冈山方向,我追过 去一看,结果就追到那棵古樱树昕在之处。” “噢。” “一个叫海尊法师的阴阳师被我的回头箭射中胸部,倒在那里。他已奄奄一息。 我打算趁他未断气前问清情况,便问他是受谁之托…。-.,‘”他怎么说?“ “这个阴阳师说,谁也没托他,是他自己要那么干的。 当我问他。为什么要诅咒圣上时——“ “他怎么说?” “他没有回答。” “哦。没有回答?” “海尊恨恨地瞪视着我,意思是说,他死了也不会放过我吧。” “那么你……” “我不怕他作祟,但我也不想以后跟他纠缠不清,便作法让他不能作祟。” “于是,你就封山了?” “没错。我把海尊的遗体埋在了那棵樱树下。” “这样我就明白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事情发展成那样。” “请问。保宪大人……” “噢,什么事?” “此事可否交给我暗明来处置呢?” “可以。就由你来处置吧。” 保宪点头应允,他身体略为前倾,说:“不过,晴明……” “什么事?” “请允许我再到府上喝酒。” “随时欢迎。” “我喜欢上你那里啦!可以很放松地喝酒。” 保宪满脸微笑。 他的肩头上,蜷成一团的猫又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