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到我的案头 “直接由政府拨给特殊行动组织活动经费。大部分工作都由政府统一管理,不 过所有特工部门在各个地区都有分部,密切留意着一切地方上的问题。他们由当地 的指挥官管理。他们和国家警察始终保持着联系,不时交流信息,提供指导,发布 政策纲领。就和其他任何政府部门一样,理论上看上去不错,其实根本是纸上谈兵。 内部勾心斗角,排满了政策性的议事日程。傲慢自大,残酷无情,这种情形有点类 似于左手不知道右手在干什么。” 一一米雍·德·弗洛斯的《特别行动组织简史》对《马丁·瞿述伟》连续追踪 了两天,却毫无结果,整整过去了两天,眼下这本书在哪儿,根本没有一丝线索。 上头对我们的训斥,我们已经有所耳闻了,可那也不能让我们想出手稿的下落来。 保安系统存在一个漏洞,却不知道漏洞在哪儿,由此而接受惩罚,似乎真有些荒唐 可笑呢。这会儿,我搭头搭脑地回到特工部,在我的办公桌旁坐下,脑子里回想着 和父亲的谈话。我给母亲打了电话,请她别把卧室刷成紫红颜色。结果却适得其反, 她觉得刷紫红色这主意妙不可言,没等我提出抗议,她就重重挂断了电话。我长长 地叹一口气,匆匆听过一遍这两天内累积的电话留言。大多都是一些揭发检举之人 和爱管闲事的热心人打来的,他们不是给抢了,就是给骗了,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 破案有没有进展。这类事和《马丁·瞿述伟》比起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有很 多容易上当受骗之人,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下了所谓的第一版拜伦诗集,等发现它 们全是赝品以后,再愁眉苦脸地来投诉。 和其他大多数特工一样,对谁是幕后操纵者,我确实很有一番心得,可我们始 终不曾钓着过一条大鱼——只有一些人宣称自己作了案,也不过是些书籍贩子罢了。 从上层人士那里隐隐发出腐败的恶臭,可我们从来都抓不到证据。我向来都是不无 兴味地浏览这些信息,今天却没一条看上去有什么特别,或者稍微像回事的。 说一千道一万,拜伦、济慈、坡的诗歌本身都是货真价实的,无论它们是非法 盗印的还是通过别的手段印刷的。阅读它们,仍然可以获得同样的审美享受。 我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面小镜子来。一个五官挺普通的女人在镜 中直瞪瞪地瞅着我。她一头中不溜秋长度的鼠灰色头发,在脑后马马虎虎地扎成一 根马尾辫,有一对乏善可陈的颧骨,而她的脸庞呢,我注意到,新近刚开始生出几 条比较明显的皱纹来。我不由得联想起我母亲,她在四十五岁时脸上就爬满了皱纹, 跟一只沟壑纵横的胡桃似的。我不寒而栗了,忙把镜子放回了抽屉,又取出一张如 今已经发黄褪色、四边略有卷角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我和战友们在克里米亚的合影, 那会儿我还仅仅是礼·艾·耐克斯特下士,编号33550336,轻装甲旅武装运输装甲 车驾驶员。我发奋报效祖国,曾陷入一场军事灾难里,而后,因为我劳苦功高,所 以光荣退役了。军队曾期望我以招募新兵和英雄主义为题发表一系列的演讲,然而 我叫他们的希望落了空。 我参加过一回老战友重聚活动,也就参加过一回,却发觉自己在寻找一张聚会 上没有的面孔。 照片上,兰登立于我的左侧,胳膊搭在我和另一名士兵——也就是我的哥哥, 他最好的搭档的肩上。兰登丢了一条腿,复员回了家。我哥哥依然留在战场上。 “他是谁啊? ”佩琪问道,隔着我的肩盯着那张照片看。 “唉!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你险些儿吓破了我的胆。” “很对不住! 是在克里米亚? ” 我把照片递给她,她不错眼珠子地看。 “那个人准是你哥——你们长着一模一样的鼻子。” “我知道,我们仨过去经常轮流值班。我值星期一、星期……” “如此说来,另一个人准是兰登喽? ” 我眉头拧紧了,掉转身去,与她面面相觑。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兰登这个名 字。这是我的私人秘密。说不定她在背后打听过我,我有点觉得像给人出卖了。 “你怎么知道有兰登这么个人? ” 她听出我有点不悦,微微一笑,扬起一条眉毛。 “是你告诉我的呀。” “我告诉你的? ” “那还用说。你讲得含含糊糊,基本上都是些废话,可是不用说,你心里头有 他的。” 我心有点发虚。 “去年圣诞节纵酒狂欢的时候? ” “要不就在大前年。疯话连篇醉话连篇的可不止你一个哟。” 我又端详着那张照片。 “我们订过婚的。” 佩琪忽然有些尴尬。有关克里米亚未婚夫的话题可着实不妙呀。 “那么……他人回来了没有呢? ” “人倒是回来了,不过,腿也少了一条。眼下,我们不大说得上话。” “他全名叫什么? ”佩琪问,有意让我不再去回忆痛苦的往事。 “帕克一莱恩。兰登·帕克一莱恩。”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可以这么大声、 这么齐全地说出这个名字。 “兰登·帕克一莱恩,那位著名作家? ” 我点头称是。 “小伙子长得挺帅的嘛。” “谢谢你的夸奖,”我回答,闹不明白干吗要感谢她。我把照片放回抽屉,佩 琪打了一个响指。 “鲍斯威尔想见你,”她向我宣布,终于意识到自己来是要说什么了。 鲍斯威尔不是一个人。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正在他那儿等我,见我进来,便站 起身来。他不大眨巴眼珠子,半边脸盘上有一道很长很长的伤疤。鲍斯威尔哼哼哈 哈嘀咕了一阵,又咳嗽了一阵,然后瞅了一眼手表,留下我们两个人单独说话。 “警察? ”他刚一走我马上便问。“我的哪位亲戚死了? 还是另有别的事? ”, 那位汉子拉下威尼斯式的百叶窗,让谈话可以更加隐蔽。 “我可没有听说过。” “特工一部的? ’我问道,料想自己可能要受警告了。 “你在说我? ”那个男的吃惊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装假。“不是的。” “文学侦查部的? ” “你干吗不坐下来? ” 他推给我一把椅子,然后一屁股在鲍斯威尔的橡木大转椅中坐定。他拿着一个 浅黄色的软皮文件夹,封皮上有我的名字。他啪一声把文件夹甩到他面前的办公桌 上。文件有厚厚一大叠,这真让我大吃一惊。 “这全是关于我的? ” 他不屑于回答,也没打开我的档案夹,反而身子凑过来,把那对一眨不眨的眼 珠子死死盯住我。 “对《马丁·瞿述伟》这桩案子你怎么看? ” 我发觉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条伤疤上。这道疤痕从脑门一路延伸到他的下 巴颏儿上,大小尺寸和每一个细部,都有如一位造船专家亲手打造的那么精致入微。 这道疤痕令他的嘴角稍微掀上去了一些,除此之外,他的脸非常耐看;要是没这道 疤,他简直可以算得上英俊。我做得太露骨了。他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挡住那条疤。 “我是哥萨克警官,”他叨咕了一句,挑明自己的身份。 ‘银抱歉。” “没有关系。很难不去盯着别人看。” 他静了一会儿。 “我为特工五部工作,”他慢吞吞地宣布,一边把一个锃亮的警徽递给我检查。 “特工五部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惊诧之色溢于言表。“你们这个部是做什 么的? ” “耐克斯特小姐,这个可是得保密的。我已经给你看过警徽,有话尽管对我说, 不用操心什么秘密许可的事。我可以和鲍斯威尔事先通个气,要是你愿意……” 我的心怦怦乱跳。有时候和特工部的人谈话,是一条升职的捷径…… “那么,耐克斯特小姐,你对这桩《马丁·瞿述伟》失窃案怎么看? ” “你想知道我的意见还是官方的意见? ” “你的意见。官方的意见我可以向鲍斯威尔打听啊。” ‘锯我看,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如果动机是为了敲诈,我们可以推测这部手稿 依旧完好无损。如果动机是为了现货交易又或者实物交易,我们还可以认为手稿依 然无损。如果是变恐怖主义那套戏法,我们没准儿就得上点心了。如果答案是第一 第三条,见鬼,那就全和文学侦查部扯得上关系。要是特工九部卷入的话,我们可 就没什么戏唱了。” 这个男人直勾勾地看着我,轻点一下头。 “你不喜欢在这里混,对不对? ” “我已经受够了,总是老一套。”我答道,有些疏于防范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 那个汉子忍俊不禁。 “真对不住。我太不礼貌了。我丝毫没有搞间谍活动的意思。我姓坦姆沃思, 特工五部实地行动组主任。其实啊,”他补充说,“其实那没什么好稀罕的。眼下 这会儿,这个部除了我只有两个人。” 我握一下他伸给我的手。 “就只有三个人的特工部? ”我追根究底地问,“这里头有什么特殊涵义吗? ” “昨天我损失了几名手下。” “真对不住。” “我不是那意思。我们刚刚取得了一点进展,但那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特工五 部里头有些人案头工作是做得不错,却不喜欢干实地工作。他们有孩子。我没有。 但我可以理解。” 我点点头。我也可以理解。 “干吗要找我谈话? ”我问道,口气相当随便。“我是特工二十七部的;承蒙 特工调职董事会一直那么好心好意地告诉我,我的能力范围除了文学侦查部的办公 桌,也就是厨房的烤炉了。” 坦姆沃思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一下面前的档案夹。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特别行动组招聘中心的人确实不 知道怎样婉言拒绝,他们只会连哄带骗搪塞过去。他们最擅长这个了。恰恰相反, 他们对你的潜力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刚刚和鲍斯威尔说过了,他正想放你走呢,要 是你真想给特工五部帮忙的话。” “如果你是特工五部的,那他就没得选择喽,对吧? ” 坦姆沃思呵呵笑。 “说得对。不过你可以的。我从不雇佣不想跟我干的人。” 我直愣愣地瞧着他。他没说假话。 “这算不算升职? ” “不算,”坦姆沃思答道,“不算升职。我之所以需要你,是因为你掌握着对 我们有用的信息。你将只是侦查员,仅此而已。一旦你弄明白我们的处境是什么, 你会很乐意仅仅当个侦查员。” “那么,调查结束以后,我又会给踢回来喽? ” 他不出声,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试图向我提供最好的保证,却又用不着撒谎。 他能这样,我挺欣赏的。 “耐克斯特小姐,我不能打包票,不过,随便哪个执行特工五部任务的人,今 后再也不用回特工二十七部,这点他可以绝对放心。” “你想让我干什么呢? ” 坦姆沃思从手提箱里抽出一张表格,从桌子另一头推到我跟前。这是一份对秘 密工作人员例行的忠诚度调查表,一旦签上字,就等于把你拥有的所有权利都交给 了特工行动组织,表格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此外”条款,规定着诸如假如你向某人 透了风,你的忠诚度就降低了一个档次之类。我顺从地签了字,再把表递回去。作 为交换,他送给我一枚锃亮的特工五部的警徽,在适当位置上已经刻上了我的名字。 坦姆沃思比我自以为的更了解我。 这些做完后,他压低嗓门,说开了:“特工五部基本上就是个搜索并牵制目标 的机关。我们从一名跟踪者那里得到消息,直至找到并牵制住目标为止,然后再去 找另外一个目标。特工四部做的简直跟我们差不多;只是他们追踪的目标与我们的 截然不同。他们追踪的目标是人。你知道。 言归正传,今天早上我去了盖茨海尔,礼拜四——可以称呼你礼拜四吗? —— 我径直去犯罪现场细细察看了一番。拿走《马丁·瞿述伟》原稿那家伙没留下指纹, 没留下闯入的痕迹,监视器录像带上什么也没有。” “可以往下调查的东西不多,是不是? ” “恰巧相反。我正在等待一个新的突破。” “你把这个也告诉鲍斯威尔了? ”我碱问道。 “自然没有啦。我们感兴趣的并不是那部手稿。我们感兴趣的是那个盗走手稿 的人。” “那么,是谁干的呢? ” “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我倒是可以写下来。” 他拿出一支毡制粗头笔,在一个笔记本上写下“哀苛龙·哈得斯彻(意思是冥 王哈得斯的痛苦之河。)这几个字,然后把本子端给我看。 “是不是挺熟啊? ” “太熟了。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没听过的人怕是不多。” “这个我知道。可是你认识他的,对不对? ” “那还用说嘛,”我答道,“六八年我在斯温顿(英格兰中南部自治市,位于 布里斯托尔东北偏东。)念英国文学那会儿,他当过我的讲师。后来他转业去搞非 法活动,大家都不觉得奇怪。他有点色迷迷的。他把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 “布雷波恩;是的,我们知道她的。那么你呢? ” “他可没让我怀孕,不过,他始终有这种企图。” “你跟他睡过觉? ” “这倒没有,我不觉得和讲师睡觉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他对我殷勤得有点过 头了,我想,也就请客吃饭那类事儿。他很有些才气一却是个虚无主义分子。记得 有一回,他在做一个关于约翰·韦伯斯特(约翰·韦伯斯特(15807 16257),英国 剧作家,生平不详,以其悲剧《白魔》( 出版于1612年) 和《马尔菲公爵夫人》(1613 年) 著称。)的《白魔》的狂热演讲时,因为持械抢劫遭到逮捕。他给释放了,无 法根据这个原因起诉他,可是他跟布雷波恩搞的那档子事已经可以把他开除。” “他叫你跟他一起走,你却拒绝了。” “你消息倒很灵通么,坦姆沃思先生。” 坦姆沃思在他的小本子里潦草地记了一笔,随后抬起头,再一次望着我。 “不过最要紧的是:你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当然了,”我答道,“可你是在浪费时间。八二年的时候,他死在了委内瑞 拉。” “他并没有死。他就想让我们以为他已经死了。第二年,我们掘开他的坟墓, 里头那个人压根不是他。他挺会装死,骗过了那些医生,他们埋葬的是一只加过重 的棺材。在浑水摸鱼那上面,他很有一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方便提他的名字。 我管这个叫做头号原则。” “他的名字? 干吗不可以提? ” “那是因为他听得见自己的名字——哪怕你说得再小声——哪怕你隔着一千码, 甚至更远的距离。靠了这个名字,他就能探测到我们人在哪儿。” “那你凭什么说是他偷走了《马丁·瞿述伟》? ” 坦姆沃思摸到提箱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文件夹封套上标着“绝密文件——仅 限特工五部内部浏览”的字样。前面有一条狭缝,一般那是插罪犯照片的地方,这 会儿上面空着。 “我们连一张他的照片也没有,”我打开文件夹时,坦姆沃思说道,“他没打 算拍照片或上电视,羁押时间不够长,来不及给他制肖像。还记得盖茨海尔的摄像 机监视镜头吗? ” “怎么呢? ” “它们什么也没照下来。我非常仔细地看过一遍带子。摄像机镜头每隔五秒钟 切换一下角度,那段时间无论谁待在大厦里,绝对不可能躲过所有的摄像机镜头。 你懂我意思吗? ” 我缓缓点了一下头,快速浏览一遍哀苛龙的档案。坦姆沃思接着又说道:“我 盯了他有五年。他在英格兰七次涉嫌臭名昭著的谋杀案,在美国有十八次。罪名有 勒索、盗窃、绑架。他头脑冷静,诡计多端,残酷无情。他的四十二桩案子里有三 十六桩的受害人不是特工就是警官。” “你是指七五年他在哈特尔普尔(英国英格兰东北部港市.)犯的那件案子吗 ?” “是的,’他迟迟疑疑地答道,‘‘你也听说过? ” 我确实听说过。大多数人都听说过。有一回,在一次拙劣的盗窃作案以后,哈 得斯在一个多层楼地下室的车库内,被警方追得走投无路。他的一名受伤同伙死在 一家银行附近;为了不让同伙把他供出来,哀苛龙杀了他灭口。在地下室里,他说 服一名警察把枪还给他。突围的一路上,他开枪击毙六名警察。唯一留下的那个活 口正是拿枪给他用的警察。哀苛龙搞了个恶作剧。至于为什么会放下武器,那个很 成问题的警察始终无法自圆其说。 他提前退了休,六年后人们发现他醉酒驾车,此外,他还有酗酒的历史和一些 小偷小摸的行为。他被称作是哀苛龙的第十七名受害者。 “那名哈特尔普尔的幸存者被释放之前,我曾找他谈过话,” 坦姆沃思接下去说,“那是在我接到上头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哀 苛龙以后的事了。我得到的发现让我们归纳出第二惫原则:万一你不走运,碰巧跟 这个冤家对头狭路相逢,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千万别去相信他。在思想、行动、 外貌上,他都可以做假。对那些心慈手软之人,他具备一种相当令人吃惊的说服力。 我是否告诉过你,我们已经得到批准,可以对他采用最严厉致命的打击手段? ” “你没说过,不过这也可以猜到。” “关于这位仁兄,特工五部有条准许击毙的特殊政策……” “哎呀呀,哎呀呀,且慢。不经过审讯,你就有权把他给消灭吗? ” “欢迎你加入我们特工五部,礼拜四——难道你认为‘牵制’另有别的意思不 成? ” 他发出冷笑,笑得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常言道:想成为特工部的人,就得稍稍表现得像个怪胎。我们可不赞成遇事 犹豫不决,不能当机立断。” “这算合法吗? ” “压根儿不合法。特工八部以下的臃肿机构里尽是些睁眼瞎。我们有句口头禅 :八部以上,不用守法。听见过没有啊? “这一类的话,以后你会听见许许多多。 不管怎么说,我们把它归纳成第三条原则:获取谅解是最没必要的。你用什么样的 枪? ” 我告诉了他。他又草草地记了一笔。 “我会给你弄一些带凹槽的爆破子弹来。” “要是迷上这些玩意儿,钱就会花得跟流水似的。” “只可用于正当防卫,”坦姆沃思赶忙分辩。“不会让你亲自对付那家伙的; 我只想让你把他给指认出来,等他露面的时候。 不过你要注意了:万一撞到枪口上,动起真格来,我可不希望我手下任何一个 人丢盔卸甲抱头鼠窜的。而使用其他任何比爆破子弹低档的武器,就好比穿又湿又 厚的纸板来代替防弹衣。我们对他压根就不了解。没有他的出生证,他的年龄也不 可信,也不清楚他父母是谁。他仅在五四年的一次轻度文学犯罪现场上露过面,自 此以后,愈演愈烈,死不悔改,如今,在全世界被通缉的要犯的名单里,他已经排 到了第三号。” “一号和二号是谁? ” “这我倒不知道,据可靠方面传给我的消息,还是不知道为妙。” “那么,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请保持警惕,随时把寻呼机带在身上。 从现在起,你暂时离开特工二十七部的岗位,休几天假期,所以,尽情享受你 的假期吧! 我会再见到你的! ” 他猝然离去,给我留下一枚特工五部的警徽、一颗咚咚跳的心。鲍斯威尔回来 了,后面跟着满肚子好奇的佩琪。我把那枚警徽一一给他们俩过目。 “就要另谋高就了! ’佩琪一边说,一边使劲拥抱我。可是,鲍斯威尔仿佛有 点不高兴的样子。毕竟,他要为自己的部门多考虑考虑。 “耐克斯特,特工五部的作风一向相当野蛮。”鲍斯威尔以慈父一般的口吻说。 “我希望你先到办公桌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喝杯咖啡,吃个小圆面包。不, 吃两个小圆面包吧。先别忙着做决定,把它的各种利弊好好想想。等你这么做过以 后,我将很乐于做出裁夺。明白我的意思吗? ” 我当然明白了。我急于要离开这间办公室,差点连兰登的照片都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