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等待的游戏 对哈得斯而言,每失掉一个菲利克斯,都会让他重温第一个菲利克斯死亡时他 感受到的悲伤。由于这个缘故,那真是一个可怕的打击;不单因为他损失了一位值 得信赖的朋友以及犯罪同伙,而且还痛苦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感觉到一种背叛了 他半人类血统的、与损失背道而驰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他无比痛恨的。无怪乎他和 第一个菲利克斯相处非常融洽。和哈得斯一样,菲利克斯也是彻头彻尾的品性恶劣, 不讲道德。遗憾的是,菲利克斯没能分到一丁点哈得斯身上更疯魔的品质;一九七 五年的某天,在他和哈得斯企图抢劫歌利亚财团在哈特尔普尔( 英格兰东北部一自 治城市,位于纽卡斯尔东南偏南。是北海沿岸钢铁工业发发达的港口。) 的银行时, 他肚子上中了一颗子弹,一命呜呼。菲利克斯淡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在哈得斯安 静地结束他的痛苦以前,敦促他的朋友务必将“善行进行到底”。出于对他朋友的 那段记忆的尊敬,他剥下朋友的脸皮,带着它逃离了犯罪现场。自那以后,每个被 他从公共场合据为已有的仆人,他都赏赐他一种暧昧的荣幸,不但要取一个哀苛龙 亲密战友的名字,还得戴上他的脸皮。 ——摘自米雍·德·弗洛斯《菲利克斯·泰布尔拉拉萨死后的岁月》 鲍登在《斯温顿环球报》上刊登了那条广告。两天以后,全体人员都围坐在维 克多的办公室里分析讨论、交换意见。 “我们一共收到七十二个电话,”维克多宣布道,“糟糕的是,都是来咨询买 兔子的事。” “鲍登,谁叫你把价格定得那么低来着,”我调皮地插嘴说。 “跟兔子有关的一切,我可不大在行的,”鲍登自以为是地断言,“对我来讲, 这个价很公道。” 维克多把一只文件夹摆在办公桌上。“警方终于弄清了你在史特尔米·阿彻尔 的住处打死的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他没有指纹,至于他的脸孔,你没有讲错,礼拜 四——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脸。” “那他到底是谁? ” 维克多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他是纽伯里的一个出纳员,名叫阿德里安·史玛尔茨,两年前失了踪。他没 有犯罪记录;即使有也不过是超速驾驶这类违章行为。他是个好人。热心做家务, 经常上教堂,热衷于慈善活动。” “哈得斯利用了他的虔诚,”我嘀咕了一句,“最纯洁的灵魂最容易被玷污。 我们打死他的时候,史玛尔茨并没留下许多线索。 那张脸又是怎么一回事? ” “警方还在调查中。这也许更难辨认。根据法医报告,史玛尔茨不是唯一戴过 那张脸的人。” 我大吃一惊。 “谁又会说他将是最后的一个呢? ” 维克多猜到了我的疑虑,端起话筒,给希克斯拨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特工 十四部的一组人便包围了那座让史玛尔茨的遗体和他的家人团聚的殡仪馆。他们已 经迟了一步。史玛尔茨戴了两年的那张脸又被盗走了。不必奇怪,保安摄像头什么 也没有察觉。 兰登即将举行婚礼的消息,对我不啻是五雷轰顶。后来,我了解到他是在一年 前的一次签名售书会上认识黛茜·穆特拉的,不用说,她模样俏丽,风度诱人,不 过据我看,她稍许胖了一点。 她也不怎么有脑子,或者最起码,我自欺欺人地那么想。兰登说过他想要一个 家,我觉得他也该有个家了。这么一想,我就对鲍登笨拙地试图约我出去吃饭,作 出了一点积极的反应。除了对谁是莎士比亚剧本的真正作者感兴趣以外,我们俩并 没有多少共同点。我的视线越过办公桌,落在他身上,他正在研究一张小便条纸上 的一个潦草写就的签名。那张纸片是真的,墨水也是真的,那个笔迹,很遗憾,却 是伪造的。 “说下去呀,”我说,回想起我们上次共进午餐时说的那番话,“跟我讲讲爱 德华·德·维雷,那位牛津伯爵。” 有那么一会儿,鲍登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牛津伯爵是一位作家,这一点我们可以肯定。梅尔斯,当时的一位评论家, 在《一五九八年的智慧箴言》(英国作家弗朗西斯·梅尔斯(1565 一1647) 所著文 摘,Palladis Taml ’a 为拉丁文。意为“智慧箴言”。)一书中有所涉及。” “他有可能写作剧本吗? ”我问。 “他有可能写,”鲍登回答,“麻烦的是,梅尔斯同样也列举了许多莎士比亚 的剧本,宣称是莎士比亚所写。可悲的是,这样一来,就把牛津伯爵摆到了和德尔 比和培根同样的位置上,也即是那个说他‘假他人做掩护’的理论。根据这套理论, 我们不得不相信,威廉只是隐身于历史长河中的某个更伟大的天才的掩护者。” “要相信这一点很难吗? ” “也许不难。那位自皇后(《爱丽丝漫游镜中世界》中的人物,相信绝不可能 发生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有超人的魅力。”)乐于相信早饭前会发生六件不可能之事,而且,似乎这对 她也没有什么伤害。‘假他人做掩护,理论是有可能成立的,不过,另有几桩事实 支持了牛津即是莎士比亚的观点。” 他停了一下。莎剧作者的真实身份,是很多很多人严阵以待的事情,许多有识 之士穷尽毕生都在研究这个课题。 “这个理论认为,伊丽莎白女王宫廷雇佣牛津伯爵和一班朝臣创作剧本,以此 支持政府。由此观之,这个观点有几分正确。” 他翻开一本书,念起一个底下划了线的段落。 “一班彬彬有礼的写手、贵族和绅士,他们笔头功夫了得,看上去他们所写的 东西有可能被人发觉,并和其他人一起公之于众,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那位贵族 绅士——牛津伯爵。” 他重重地合上了书本。 “一五九八年的普滕汉,正是因为这一原因,牛津接受了一笔一年一千镑的政 府津贴,尽管,这是因为他写了剧本,或是因为另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截然不同的 目的。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他亲手写了那些剧本。他确实写过几行诗,和莎士比 亚的诗如出一辙,不过,这也不具有决定性;即便牛津外套上的胳膊处绣有一头挥 矛雄狮,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他是死于一六。四年,”我说。 “是,那也是理由之一。‘假他人做掩护’理论就是无法自圆其说。如果你认 为莎士比亚可能是一位急于匿名写作的贵族,我不应该把它当真。如果确实有别人 写了这些剧本,我应该指望是另一个伊丽莎白时代的平民,一位才华横溢的文人, 勇敢无畏,具“基特·马洛(克里斯托弗·马洛(1564 —1593) ,英国剧作家、诗 人。他对无韵诗的发展影响胜过莎士比亚。他的剧作包括《帖木儿大帝》(1587 年 )和《爱德华二世》(1592年) 。)吗? ” “那也一样。” 从办公室另一头传来一阵很大的动静。维克多啪地扔下话筒,招呼我们过去。 “是希特打来的;哈得斯已经联系上了。他希望我们半个小时以后到希克斯的 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