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桑菲尔德府 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本来以为桑菲尔德府还要大一些,装饰得更气派豪 华一点。这里弥漫着一股打蜡的味道,楼上走廊里的空气寒冷刺骨。整幢大宅里很 少点灯,走廊仿佛是通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气氛无比压抑,毫无吸引力可言。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了,可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那片静谧;一个没有飞行器、 行人车辆以及大都市的世界的那种静谧。工业时代这才刚刚开始;地球达到有史以 来最繁荣鼎盛的阶段。 ——礼拜四·耐克斯特《特工部生涯》 我们纵身跳进来时,我的脚步微微有点摇晃;我们眼前曾经出现过一道明晃晃 的强光和一阵短暂的静电荷。我发觉自己待在主人卧室外面的走廊上。几行字以前, 就是霍布斯绑走简·爱的地方。火一烧起来,简·爱凭着本能接受了暗示,打开卧 室的门,冲进罗切斯特先生的房间,把一个水罐里的水泼到燃烧的床单上。我迅速 查看一下漆黑的楼道,可是,根本不见哈得斯的人影;在走廊的尽头,可以看见格 莱思·普尔正护送伯莎回她顶楼的房间去。那个疯女人掉过头来,隔着她的肩膀野 里野气地笑着。格莱思·普尔追随着她的视线,不以为然地瞪着我。我忽然觉得有 点格格不入;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我也不属于这里。我后退了一步,这会儿,简冲 出罗切斯特的卧室,去取更多的水来;细察她的神气,我发现她已经松了一口气。 我微微一笑,允许自己偷看一眼罗切斯特的卧室。简已经把火扑灭,罗切斯特先生 发觉自己正躺在一汪水里,就怒冲冲地发出古怪的咒骂声。 “发大水了吗? ”他喊道。 “没有,先生,”她回答,“不过发生过一场火灾。快起来吧,你身上的火已 经扑灭了。我去给你点支蜡烛来。” 罗切斯特瞥见我站在门口,飞快地丢了个眼色给我,随即,又迅速换上一副吃 惊的样子。 “以基督教世界所有精灵的名义,”见她已经安然返回,他的眼睛灼灼发亮, 问道,“是简·爱吗? 你把我怎么了……” 我跨到门外,确信简的安然返回,会让这本书再照着原来的线索发展。那个提 及“黑衣密探”的段落将被覆盖,要是运气好、哈得斯也愿意的话,一切将恢复正 常。我拾起留在走廊地席上的那支蜡烛,这时候,简从卧室出来,笑着向我道谢, 接过我手里的蜡烛,回到卧室里。我沿着走廊往前走,望着一副特别传神的兰西尔 (埃德温·亨利·兰西尔(1802 —1873) ,英国画家,以富有感情的动物绘画而闻 名。)的油画,在一张摄政时期的扶手椅上坐下来,这样的椅子有一对。尽管宅子 不算大,里头有的是哀苛龙藏身的地方。我喊着他的名字,让他知道我就在附近, 只听宅子里的某个地方有扇门重重地关上了。我打开一扇百叶窗,只见有条人影借 着月光,飞快地穿过草坪,一点不假,那是哈得斯。我眼看着他的人影消失在阴影 里。对他来说,躲在乡间又保险又安全,可我仍旧占据着优势。我知道怎么再度打 开散文之门,他却不知道;我想他不大可能会伤害我。我又坐下,刚转念去想黛茜 ·穆特勒和兰登的事,马上就沉入了梦乡。罗切斯特卧室的门开了,爱德华·罗切 斯特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我被震醒了。他举着一支蜡烛,和站在门口的简说了几句 什么。 “……我得上三楼去一趟。记住,别动,也别叫任何人。” 他轻手轻脚地顺着走廊走去,压低喉咙说:“耐克斯特小姐,你在那儿吗? ” 我起身而立。 “在这儿,先生。” 罗切斯特抓住我的胳膊,带着我穿过画廊,来到楼上的平台上。他停下来,把 那支蜡烛放到一张矮桌上,他的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双手。 “耐克斯特小姐,我衷心向你表示感谢! 桑菲尔德简直成了一个痛苦的地狱, 因为我不知道我心爱的简何时、甚至有没有可能再回到我身边! ” 他说得那么诚恳真挚;我不知道兰登是不是也曾像罗切斯特先生深深地爱着简 那样爱我。 “自从那晚你在仓库外头好心地对我的伤势表示关怀,”我愉快地回答,“罗 切斯特先生,我只能尽点绵薄之力。” 他摇了摇手,不让我说下去。 “你这就准备回去了吗? ” 我垂下眼睛。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先生,还有另一位闯入者和我一起来到这本书里。” 罗切斯特大步流星地朝楼梯栏杆那里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是那个人,对 不对? ” “你见过他吗? ”我惊讶地问。 “他有许多名字。你想出办法了吗? ” 我向他解释那个暗号的用法,向他说明我要一直留在桑菲尔德,直到这本书的 叙述恢复了正常,这样才安全。然后,我会采用某种方式——带着哈得斯离开。 “在书的结尾,”罗切斯特兴味索然地嘀咕,“我恨透了书的结尾! 一想到可 爱的简要和那个胆小鬼圣约翰·里弗斯一起去印度游历,我的血都快结冰了。”他 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过,再怎么说,那之前我至少享受过几个月真正的幸福时光。 来吧,你准是饿了。”他走下过道,招呼我跟他去,一边走一边讲话。 “我建议等简离开桑菲尔德后,我们想办法抓住他……”一想到简要离开桑菲 尔德,他不由得一哆嗦,“……婚礼。等简带着小说的叙述者一起去沼屋见她那些 愚不可及的堂兄妹以后,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了。我就不再担任主角,所以,我们随 便做什么都行,我非常荣幸可以当你的助手。不过,正如你料想的那样,任何可能 妨碍简·爱的事你都不能做;这本小说是用第一人称写的。实际上,一旦到了此书 情节中没有我的地方,我都可以脱出身来跟你商量。不过,你得向我保证,不挡简 ·爱的道。我会私底下找费尔法克斯太太和阿黛勒谈一谈;她们会理解的。仆人玛 丽和约翰会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我们来到一扇门的前面,罗切斯特先生不耐烦地敲了敲门。 有个什么东西在咕咕响着,随后嗵的一声响,不久,一个头发凌乱的人出现在 门口。 “费尔法克斯太太,”罗切斯特先生说,“这位是耐克斯特小姐。她将和我们 一起住上一两个月时间。我希望你给她弄点吃的来,再为她准备一张床;她从老远 的地方来到这儿,我想她需要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对随 便什么人都别提起她在这儿,如果你能安排一下,不让耐克斯特小姐撞见爱小姐, 我会非常感激的。我简直不需要再去强调这么做的重要性。” 费尔法克斯太太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显得非常好奇,同时,我的马尾 巴发型和牛仔裤的打扮又让她大为惊讶。接着,她点点头,引着我离开这里,朝饭 厅里走。 “耐克斯特小姐,我们明天再好好谈谈,”罗切斯特先生说,愁眉不展的脸上 浮起一丝笑意,“再次向你表示感谢。” 他转身离开,留下费尔法克斯太太照顾我。女管家说要去给我弄点食物来,让 我在餐厅里等她,旋即,匆匆忙忙地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端来几片冷肉和一点面包。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 时候,派洛特——我想这条狗准是在哈得斯离开这幢房子的时候进来的——用鼻子 嗅嗅我的裤腿,兴奋不宁地摇着大尾巴。 “它记得你,”见状,她慢悠悠地议论说,“虽说我在这府里工作了好多年, 可我一点没有印象从前见过你。” 我搔了搔派洛特的耳朵。 “有一次,我朝它扔过一根手杖。那一次,它和主人一道外出。” “我明白了,”费尔法克斯太太疑疑惑惑地回答。“你是怎么认识罗切斯特先 生的? ” “我嘛,呃,我是在马德拉群岛认识他的。我认识他的哥哥。” “我懂了。真是不幸得很。”她眯缝起眼睛,“这么说来,你也认识梅森一家 喽? ” “不太熟。” 她又瞄了一眼我的牛仔裤。 “在你们那儿女人都穿马裤吗? ” “经常穿,费尔法克斯太太。” “那么,你是从哪儿来的呢? 伦敦吗? ” “比那里远一些。” “啊,我猜着了! ”费尔法克斯太太狡黠地微微一笑,“是‘大阪! ” 她急匆匆地离开饭厅,留下我和派洛特在一起,并再三叮嘱我千万别用桌上的 东西给狗喂食。十分钟以后,她端着一盘茶点回来了,接着,又离开我半个钟头, 去为我收拾房间。然后,她带路领我到二楼的一间卧室,从那儿可以看见这座宅邸 前方的一片美景。我提出让派洛特留下来陪我,门锁上以后,它就在门对面躺下了, 或许是预感到新来的女主人可能会碰到什么危险。我睡一阵又醒一阵,梦到哈得斯 在嘲笑我。 在我睡着的那段时间,维克多和其他人已经回到了斯温顿的文学侦查部,为叙 述者重新回到小说中而庆贺。除了费尔法克斯太太在卧室起火那晚弄出乱哄哄的声 响的简短描写,小说中其他情节都和读者原先记忆中的一般无二。侦查部特地招来 一名勃朗特协会会员,请他检查《简·爱》后两百页的情节是如何展开的,就在不 久以前,最后的两百页还是一片空白。那位勃朗特学派的专家对此书的内容了然于 胸,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侦查部也就觉得再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我被派洛特抓门的声音吵醒了,它想让我放它到外面去。我轻轻打开门,向外 窥视。我看见简·爱匆匆忙忙地穿过走道,便迅速关上门,瞟一眼腕表。刚刚清晨 六点,只有少数几个家奴已经醒过来。我等了一会儿,放派洛特出了门,随后跟在 它后面,提防着不让自己迎面撞上简。整个早上,几乎人人都在罗切斯特先生的卧 房里收拾整理,所以当早饭过后,我正打算离开这幢房子,费尔法克斯太太却拦住 了我。 ’“耐克斯特小姐,”这位女管家通知我,“罗切斯特先生已经向我解 释了上星期发生的一些事,我也想对你表示一下我的谢意。”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虽然很淡漠,可我毫不怀疑她是出于真心。她又说: “他吩咐我对桑菲尔德府严加防范,保护爱小姐不受间谍密探的伤害。” 我透过玻璃窗望了望外面,从我们目前所站的位置,可以看见这幢宅子的一名 雇工,手持一把大镐,立在门口站岗。当我们注意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瞟了一眼宅 子里面,急匆匆地消失在视线之外。不久以后,简来到屋子外面,四处看了看,深 深吸人一口新鲜空气,接着又回到宅子里。又过了一会儿,那名雇工重新露面了, 再次站在门口站岗。 “爱小姐永远不可能知道,我们正密切监视周围的一切,并在暗中保护她,” 费尔法克斯太太神情严肃地说道。 “我理解。” 费尔法克斯太太点点头,不赞成地看着我。 “你们那里的女人老是光着头走来走去吗? ” “经常是这样。” “在我们这儿可不允许这样,”她语带责备,“跟我来,我要把你弄得像样点。” 费尔法克斯太太把我带到她自己的房间,找了顶无边女帽给我戴,和帽子一起 的还有一件厚厚的、长及脚面的黑斗篷。我向她道谢,她有礼貌地向我行了个屈膝 礼。 “罗切斯特先生今天在家吗? ”我问她。 “他已经出门了,要去办点事。我想他是上埃希敦先生家去了,那儿已经到了 很大一批客人。丹特上校,还有英格拉姆勋爵。 我想他一个星期之内不会回来。” “在这儿发生过这一切以后,你认为这么做明智吗? ” 费尔法克斯太太吃惊地望着我,仿佛我是个年幼无知的孩子。 “你真的不知道,是不是? 失火以后,罗切斯特先生要离开一星期。那是这儿 的规矩啊。” 我还想打听更多情况,但那位女管家道声对不起便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屋里。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捋平了斗篷,来到屋外,绕着这所房子走了一圈,察看周遭的 一切是否安全。在我经过的时候,所有的雇工客客气气地冲我点头,人人手里握着 一样武器。 但愿他们谁都别撞上哈得斯。我穿过草坪,朝前天晚上哈得斯逃离的那个方向 走去。我刚从那棵大山毛榉树旁边经过,快走近那堵矮墙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熟 悉的声音,我转过身去。 “我们有没有机会打败他? ” 说话的是罗切斯特。他正站在山毛榉的一根大树干后面,以一种挥之不去的郑 重关切的神气,望着我。 “先生,我们有的是机会,”我告诉他,“要是没有我,他一辈子得呆在这里 ;要是他想回去,他就不得不和我们谈条件。” “他人在哪儿? ” “我想到镇上去找找看。你不是应该去埃希敦先生家的吗? ” “我想离开之前先和你谈一谈。你会尽全力,对吗? ” 我请他放心,保证我会竭尽所能,然后就出发去了镇上。 米尔考特是一个相当大的城镇。我一路来到镇中心,那里有一座教堂、一个公 共马车站、三家客栈、一家银行、两家绸缎庄、一所货运栈……商铺和店家,一应 俱全。今天恰好是赶集的日子,城里热闹非凡。路过货摊时候,谁也没兴趣打量我 第二眼,冬季的农作物堆积如山,要不就是热闹的娱乐游戏。除了有股淡淡的墨水 气息破坏了整个场景,一切都显得挺真实。我遇到的第一家旅馆是乔治旅馆。由于 小说中的确有这个名字,我想或许可以去里面碰碰运气。 我走了进去,向客栈老板打听,这天早晨,有没有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租 了一间房。那位老板声明他没有,又补充说镇上并不是只有他一家客栈。我向他道 了谢,朝门口走去,一阵不协调的照相机快门的喀嚓响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缓慢地 回过头去。 在我背后,是一对日本夫妇,穿着一身特定历史时期的服饰,可是其中有个人 手里拿着一个大尼康照相机。那个女的慌慌张张地想掩饰这个过于明显的时代错误, 想拉着那个男人离开这家客栈。 “且慢! ” 他俩停住步子,忐忑不安地相互对望。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满腹狐疑地问他们。 “我们是大阪来的游客,”那个女的开口说,那个男的——似乎不会讲英语— —使劲点头称是,随后,拿出一本日语版的勃朗特研究手册翻看着什么。 “怎么? ……” “我是中岛太太,”那个女人宣称,“这位是铃木先生。” 那个男人冲我咧嘴一笑,兴奋地握住我的手。 “简直是疯了! ”我生气地说,“难道你们俩想告诉我你们是游客? ” “一点不错啊,”中岛太太承认,“我每隔一年,就闯进书里一次,每次带来 一个游客。我们什么也没有碰,从没和爱小姐讲过话。正像你看到的,我们的打扮 也很得体。” “日式和服? 在十九世纪中期的英格兰? ” “有什么不可以呢? ” “你们怎么进来的? ” 那个女人耸了耸肩膀。 “我就进来了,”她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使劲想,使劲念书里的句子,噢, 这不就来了吗。” 我根本没时间处理这种事。 “听我说。我是礼拜四·耐克斯特。我和斯温顿市的文学侦查部的维克多·阿 奈勒奇一起工作。你们听说过《简·爱》原稿失窃一案? ” 她点头称是。 “有一名恶徒闯进了这本书里,不过,我只能用一种办法才能把他抓住,那就 是一条路进一条路出。只要有可能,他会不择手段地利用你们,好让自己逃出去。 我恳求你们一有可能,就想办法跳到书外去。” 中岛太太和她的顾客商量了一会儿。她解释说要是有可能,铃木先生很想见见 简·爱,不过既然现在就要让他走,他想提出一个要求作为补偿。我一再重申我目 前的处境和困难,他们终于答应了。我跟着他们来到楼上他们的房间,一直等他们 打点好他们的行装。中岛太太和铃木先生和我握了握手,然后,他俩手拉着手,消 失不见了。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如今旅游业无法染指的地方似乎已经屈指可数 了。 我离开暖和的客栈,来到外边寒冷的街道上,从一个卖晚熟块根蔬菜的小摊旁 边经过,然后,来到米尔考特客栈,我向老板打听最近有没有新客人来。 “请问,是哪一位想见海奇先生? ”客栈老板追问,朝一只简陋的啤酒杯吐了 一口唾沫,然后再用布把杯子擦擦亮。 “告诉他,有一位耐克斯特小姐这会儿想见他。” 客栈老板上楼去通报,一会儿工夫就下来了。 “七号房间,”他简短地回答完毕,又去办自己的正事。 哀苛龙坐在窗户边上,背对着门。我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动。 “你好,礼拜四! ” “海奇先生? ” “十九世纪的英格兰乡下是一个很迷信的地方。我认为哈得斯这个名字,对他 们来说太耸人听闻了。” 他转过身来对着我,他那双尖利的蓝眼睛简直要把我看穿似的。然而,他对我 的魔力已经消失了;他无法像读懂别人的心思那样地看穿我。他马上意识到了,冲 我一咧嘴,又继续盯着窗外看。 “你变强了,耐克斯特小姐。” “艰难困苦令我更坚强。” 我呵呵冷笑。 “我本该确定你会回到斯逖苛司的公寓里。” “并破坏所有的乐趣吗? 要是没有我和其他特工人员破坏你的好事,你的生活 会变得乏味透顶! ” 他没接我的茬,又换了一个话题。 “一个像你这么足智多谋的人,不可能有办法进来,却没有办法出去。怎么出 去呢,礼拜四? 预先设下一个暗号,让麦克劳夫特知道几时打开散文之门? ” “和这个差不离。要是你把使用说明书和波利还给我,我就保证和你做一个公 平交易。” 哈得斯哈哈大笑。 “礼拜四,我想比起做公平交易来,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可以这会儿把你杀了,我感到有种这么做的紧迫感,不过,被永生永世地囚 禁在这种叙述里的前景又阻止了我这么行动。我曾想去伦敦,然而却不可能。这个 世界中惟一存在的城市,就是夏洛蒂·勃朗特写到过的城市,也就是叙述中存在的 城市:盖兹海德和劳渥德——有这种城市存在着让我感到很惊讶。告诉我出去的暗 号,你就能得到使用说明书和波利。” “不。你先把使用说明书和波利交给我。” “看见了吗? 陷入了僵局。这么说来,你还想等到这本书再起头从来一遍,是 吗? ” “当然啦。” “这么一来,简终于永远地离开了桑菲尔德,我也就不可能惹出什么麻烦了。 在那以后,我们再开始谈条件。” “哈得斯,我不和你谈条件。” 哈得斯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耐克斯特小姐,你会和我谈条件的。即使你拒绝让你的余生都在这儿度过, 你大概也是正直无私得令人讨厌! 你是个聪明女人;我敢保证你准会想到什么的。” 我叹了口气,返身朝外边走,跟灵魂邪恶的哈得斯相比,面对熙来攘往的商人 和顾客不啻是愉快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