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露西那晚下楼用餐,是那天头一次走出房间。她的脸色蜡黄,双手抖动得更为 严重了,但是她为宴会的成功而欢欣。白天有几位朋友打电话告诉她宴会棒极了, 那表示她达到了她的目标。 大家都坐在餐桌前,除了稍早出门尚未回来的嘉琳以外。兴奋地闲聊几分钟后, 露西看着柔安说:“亲爱的,我为你感到骄傲。你昨晚说的话的确造成很大的影响。” 除了维克和柔安,大家都一头露水。露西从未遗漏太多消息,也许是她的朋友 打电话告诉她天井里的细节。 “什么事?”萝莉问道,来回看着露西和柔安。 “喔。柯凯娜对维克做了不实的指控,柔安替他出面。她让每个人都为自己羞 愧。” “柯凯娜?”兰妮猛吸口气。“喔,糟了!她决不会原谅柔安令她出丑的。” “相反地,今天凯娜打电话给我,为她的不礼貌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才是真 正的淑女风范。” 柔安不知道那是否在挖苦萝莉,因为梦莉从来不承认自己的任何错误。露西和 萝莉十分友爱,在危机时能够互相扶持,但是她们的关系也有紧张的一面。 维克的视线迎向她,对她微笑。微红着脸,她缓缓地回他一笑。 第六个,他兴奋地想道。 大门被摔上,高跟鞋不稳地敲着前厅地板。“哟唷!”嘉琳喊道。“大家都到 哪里去了?呦……” “该死!”维克暴怒地说,推开椅子。警铃响起,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全部在尖 叫。每个人都吓了一跳捂住耳朵。维克跑出餐厅,洛克跟在他后面。 “喔,糟了,那些马。”柔安喊道,冲向门口。当测试警铃时,马匹都吓坏了。 维克本想将警报器的声音调低一格,但为了全家人的安全,还是维持原有状态。 等到柔安抵达前厅时,恐怖的铃声已经停止。她听见嘉琳大呼小叫喧闹着,而 维克喘着气咒骂她。洛克转向嘉琳喊道:“闭嘴!” 其他人站在柔安后面看着嘉琳攀着楼梯底部的巨大柱子,脸孔因气愤而扭曲。 她对她哥哥吐了一口口水。“别对我说闭嘴!”她恨声说道。口水没喷到洛克,不 过他嫌恶地看着地毯上潮湿的唾液。 兰妮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喝醉了!”她喘着气说道。 “那又怎么样?”嘉琳好战地质问道。“只是去玩乐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维克看着她的表情冷得像冰块。“那么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去玩乐。我警告过你, 嘉琳。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找房子,然后我要你搬出去。” “喔,是吗?”她笑道。“你不能把我丢出去,大男孩。露西姨婆也许已经一 脚踏进坟墓了,但是在她两脚都踏进去之前,这个地方还不是你的。” 兰妮用手捂住嘴,瞪着嘉琳好似不认得她。瑞格威胁地上前一步,但是维克看 了他一眼制止他。露西表情严厉地挺直身子,等待维克来处理这个情况。 “三天,”他阴郁地对嘉琳说。“如果你再张嘴说话,期限就是明天早上。” 他瞥一眼柔安。“来吧!我们最好去帮忙安抚马匹。” 他们走出大门绕过屋子,一出门就能听到马匹惊吓的嘶声,和疯狂扬踢马厩的 啼声。维克的大步走能抵得过柔安的两步,她得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罗亚和一些轮 值的帮手正在尽全力地安抚受惊的动物,试图让它们安静。他们所用的语言虽都是 可怕的咒骂词汇,但是却用轻柔的语调说出。 柔安跑进马厩,加入她自己的安抚哼唱。马厩外面的马匹和里面的一样受惊, 但是因为它们有地方可跑而不会伤到自己。马厩里的动物通常都是受伤或生病的马 匹,在惊惶之下更可能伤害到自己。 “嘘!”罗亚对帮手说道,大家全都静下来,让柔安哼唱。他们继续轻拍着马, 但柔安的声音有种特质能吸引住马厩里的所有动物。她从小就有这种天份。而罗亚 不只一次利用她来安抚惊惶的马匹。 维克和大家一样到每个畜栏旁抚摩湿滑的马颈,柔安则来回地哼着歌,让马匹 竖起耳朵来倾听。五分钟之内,所有畜栏内的动物都安静下来了。 “拿些布料来,孩子,”罗亚喃喃地说。“我们替宝贝们擦干身子。” 柔安和维克也下去帮忙,罗亚则检查每匹马是否有新的伤口。除了原有的旧伤, 它们看起来还好,但是罗亚对维克摇摇头。“我不喜欢那该死的警铃,”他平板地 说。“马儿不会习惯的,它的音调太高,会伤害它们的耳朵。也伤了我的耳朵。发 生了什么事呀?” “嘉琳,”维克厌恶地说。“她进门忘了输密码。” 罗亚皱着眉头。“露西小姐是怎么想的,让那个小贱人——原谅我的粗话—— 搬进戴家来的,我实在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不过她三天之后就要搬走了。”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觉得还不够快。” 维克四下张望,瞧见柔安站在马厩的另一端。“罗亚,这里有些麻烦。在解决 之前,我会留着警铃,因为它能叫醒这边的人,也许我们会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样的麻烦,老板?” “昨天有人对我开枪。我想跟上个礼拜闯进屋内的人是同一个,或许正是杀害 洁茜的人,嘉琳离开之后,如果警报响起,表示真的有危险。也许只有你能帮助我 们。” 罗亚打量着他,然后简单点个头。“看来我得把来福枪清理好上膛。”他说道。 “谢谢你。” “柔安小姐不知道吧,对不对?” “只有我、贝警长和魏柏理,现在还有你。如果看起来像是陷阱,就很难捉到 人了。” “嗯,我希望赶快逮到那个杂碎,想到有个警铃能让每匹马发疯,我就没有办 法安心休息。” 当维克和柔安回去时,屋里还是乱哄哄的,嘉琳坐在楼梯上歇斯底里里地哭泣, 哀求露西不要让维克将她扫地出门。这次连她母亲也不帮她,喝醉酒已经够糟了, 而对她哥哥吐口水则是完全不能够被接受的事。 洛克不知在哪里,也许是要避开殴打他妹妹的诱惑。 对于嘉琳啜泣的恳求,露西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得对,嘉琳。尽管 我已经一脚踏进坟墓,我还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身为主人,我赋予维克完全的权利 替我说话,我对他毫无疑问。” “不,不,”嘉琳呻吟着。“我不能离开,你不明白……” “我明白你要离开了,”露西答道,一点也不让步。“你真令人厌恶。我建议 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免得维克要你明天早上搬出去的威胁听起来越顺耳。” “妈妈!”嘉琳泪流满面地转向兰妮。“告诉她让我留下来!” “我对你很失望。”兰妮轻声说道,越过她女儿上楼去。 瑞格弯腰拉起嘉琳。“上楼去。”他坚定地说,将她转过身来逼她上楼。他们 都站在楼梯底下看着他们转向嘉琳的大套房,她—直啜泣着,直到门关上听不见为 止。 露西消沉下来。 “不知感恩的小孩, ”她喃喃地说。她的皮肤更显得蜡黄。 “马儿都还好吗?”她问柔安。 “没有受伤,现在都安静下来了。” “很好。”露西将颤抖的手放在眼睛上,然后深吸口气,再度挺直身躯。“维 克,我能和你谈谈吗?我们得讨论一些细节。” “当然。”他一手扶持着她,一起走向书房。他回头望向柔安,两人的眼神相 会。他的视线稳定温暖且带着承诺。“回去吃完你的晚餐。”他说道。 当他和露西单独处于书房内,她沉重地跌入沙发中。她冒着汗喘着气。“医生 说我的心脏也不行了,该死,”她喃喃地说。“我诅咒了一句。”她瞄一眼维克看 他的反应。 他无法克制地朝她露齿一笑。“你以前也说过这些话,露西。我听过你诅咒那 匹你骑的黄灰色母马,它的耳朵没掉下来还真是奇迹。” “它真是活该,不是吗?”尽管那匹母马难驯,露西还是能诱导出它最好的一 面。几年前露面还强壮得可以骑马时,她能够应付绝大部分她胯下的马匹。 “你想要讨论什么细节呢?” “我的遗嘱,”她大胆的说。“我要律师明天早上来。我最好把这件事处理好, 看起来我的时间快用完了。” 维克在她身边坐下,捧起她苍白脆弱的手。她精明又强势得令他不想用陈腔滥 调去安慰她,但该死的,他不想让她走。“我爱你,”他说道。“洁茜死后我很生 气你不为我辩护,你想可能是我做的令我十分伤心。我心里还是有点恨意,不过我 还是爱你。” 她眼中闪过泪光,眨眨眼将它收回。“你当然会有恨意。我从不认为你会完全 原谅我,老天知道我不值得。但是我也爱你,维克。我一直知道你是戴家的最好选 择。” “把它留给柔安。”他说道。他的话让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总是把戴氏庄园当 做是自己的,为它辛勤地工作。但直到这些话出口,他知道自己说得对。戴氏庄园 应该是柔安的。不论露西,甚或柔安自己怎么想,柔安绝对有能力管理它。 柔安比大家了解的还要坚强聪明,维克现在才开始明白她个性的力量。这些年 来人们都以为在洁茜死后,她脆弱而在情绪上有着无法复原的损伤,但柔安只是在 忍耐地保护自己。要忍耐并接受无法改变的事实需要特殊的勇气。最近柔安开始走 出自己的壳,显露出她的力量,以寂静而不受注目的成熟为自己站起来。 露西惊讶地眨了好几次眼。“柔安?你以为我没有和她讨论过吗?她不要它!” “她不要把生命浪费在阅读财务报表和分析股票上面,”他更正道。“但是她 爱戴氏庄园。把它留给她。” “你是说分开继承吗?”露西迷惑地说。“把房子留给她,然后把股份留给你?” 她听起来很震惊,因为戴氏庄园和其名下的财产都是不曾被分割的。 “不,我的意思是把一切都留给她。反正也该是她的。”柔安需要一个家,她 自己这么跟他说过。她需要某种属于她的东西,别人没有办法抢走。“她从未真正 感觉属于任何地方,如果你把一切留给我,尽管她同意这么做,她会觉得是她不够 好,不配得到戴氏庄园。她需要她的家,露西。戴氏庄园需要有戴家人住在里面, 而柔安是最后一个戴家人。” “但是……她当然会住在这里。”露西不确定地看着他。“我从未想过你会要 她走。喔,老天!那看起来很可笑,是吗?人们会说闲话。” “她告诉过我她准备买自己的房子。” “离开戴氏庄园?”这个念头震惊了露西。“但这里是她的家啊!” “没错。”维克柔声说道。 “嗯。”露西往后坐,思索该如何改变计划。事实上它并不是改变,只是回复 原状,将一切留给柔安。“但是……你怎么办?” 他微笑着,缓慢的笑容照亮了他的脸。“她可以雇用我替她处理财务,”他轻 快地说。突然间他知道他要什么,就像脑筋突然开窍了。“最好是我来娶她。”露 西现在真是哑口无言了。她过了整整一分钟才挤出一句:“什么?” “我要娶她,”带着渐升的决心维克重述道。“我还没问过她,所以别声张。” 是的,他要娶她,不论是以哪种形式。就像是一块拼图终于摆在正确的位置。它感 觉很对,没有比它更正确的了。柔安一直都是他的……他也一直都属于柔安的。 “维克,你确定吗?”露西不安地说。“柔安爱你,但是她值得有人回报她的 爱……” 他平视着她,双眼翠绿,她讶异地沉默了来。“嗯!”她再度说道。 他试图解释。“洁茜……我想我是被她所迷住,我是爱过她,也许是因为我们 一起长大,但对我而言大多是自尊的问题。我实在不该娶她,但是我着迷于继承戴 氏庄园和迎娶戴家公主的念头,没想到我们的婚姻会变成何种灾难。柔安,现在… …我想我从她小时候就爱她。她小时候我当她是个妹妹来爱她,但是她已经长大, 我十分确定不当她的兄长。”他叹口气,回视这些年来他们的关系如何与这份祖产 纠结在一起。“如果洁茜没被杀害,我们也已经离婚了。那晚我说的是真心话,我 受不了,和她已经完了。如果我们离婚,我可能早已娶了柔安。洁茜的死将我们大 家分开,而我为了恨意浪费了十年。” 露西在他的脸上搜寻真相,她的发现令她松了一口气。“你真的爱她。” “爱到心痛。”他轻捏露西的手指,小心不会伤害她。“她对我微笑六次,” 他告日道。“还笑了一次。” “笑!”泪水再度涌入露西的眼中,这次她让它流了下来。她的嘴唇颤抖着。 “我想要听到她的笑声,一次就好。” “我会尽全力让她快乐。”维克说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尽快,如果我能说服她的话。”他知道柔安爱他,但是让她相信他爱她可能 得费一番工夫。以前她会在任何情况之下嫁给他,但是现在如果她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会沉默地变得固执。另一方面他要露西参加他们的婚礼,所以他得加快脚步,趋 她现在还有体力。另外还有需要快速婚礼的私人理由。 “喔,乱说!”露西斥责道。“你知道她会上山下海好嫁给你!” “我知道她爱我,但我学会不要自以为她会做我所要求的每件事。那些日子早 已过去。反正我也不想娶个应声虫。我要她有自信站起来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像她为你挺身而出。” “就像她长久以来为我挺身而出。”当没有人支持他时,柔安站在他身边,将 她的小手溜进他的手中, 提供她的慰藉。 她比他要来得坚强,能够踏出第一步。 “她值得得到继承权,”他说道。“而且我不要她认为她必须取悦我才能留在她的 家中。” “她对你也许会有同样的感觉,”露西指出道。“每当你对她好,她会认为是 她掌握经济大权的缘故。我就碰过这种情形。”她苦涩地说,无疑是想起了嘉琳。 维克耸耸肩。“露西,既然你调查过我,你该很清楚我不是那种人。我有亚历 桑那的牧场,在我卖掉只之前会值一大笔钱。我猜柔安也读过那些报告,她知道我 的经济状况。我们会处于平等状态,她会知道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爱她。如果她 真的没有兴趣,我会处理财务上的问题。她说她不喜欢,但是她有着戴家人的特质, 不是吗?” “在不同的方面。”露西微笑道。“她更注意人而不是一张纸。” “你知道她真的想要做什么吧,对不对?” “不。是什么?” “训练马匹。” 她轻柔地笑着。“我早该知道!罗亚用她的一些训练方法好几年了,我得说我 们的马儿是越来越乖了。” “她对马匹有魔力。那是她心之所在,所以我想让她放手去做。你养马只为了 娱乐之用,因为你爱马,但是柔安想要把它当成事业。” “你都计划好了,不是吗?”她慈爱地对他微笑,因为从小维克就拟定他的计 划然后遵循着做。“这里没有人知道你在西部的财产。人们会讲话,你是知道的。” “说我为了财产而娶柔安?说我不择手段要得到戴氏庄园?说我为了它娶洁茜, 她死后又转向柔安?” “我看得出来你都考虑到各个层面了。” 他耸耸府。“只要柔安不相信,我才懒得去管。” “她不会相信的。她爱了你二十年,还会再爱二十年。” “我希望会更久一点。” “你知道你有多么幸运吗?” “喔,我是了解。”他轻柔地说。不过他讶于他花了多久的时间才了解到这一 点。尽管他知道他爱柔安,却未把它想成浪漫情欲之爱。就连他几乎在头一次接吻 便失去控制之后,他都执着于大哥哥式的情怀中,直到她在拿盖亚的酒吧里走向他。 他们十年没有碰面,没有看着她长大。那一夜在他记忆中燃烧,他仍和保护柔安不 受自己情欲左右的错误印象而挣扎。老天,他真是个傻子。她在他的欲望中狂喜, 令他变成最幸运的人了。 现在他只需要说服她嫁给他,和澄清他的谋杀罪嫌。 当他进入她的房间时,柔安站在阳台上看着落日。她听到开门声时回头看,全 身沐浴在阳光下,肌肤闪闪发光,头发发出耀眼的红与金黄。他穿过房间走入阳台, 过来倚在栏杆上好面对着她。看着她是如此轻松,不断地重新发掘她雕凿般颊骨的 新角度,在她醇酒般的双眸中看到新的光采。姚衬衫敞开的领已让他看尽她丝般的 肌肤,提醒他她全身有多么光滑。 他感到鼠蹊部开始骚动,但还需要问一个迫切的问题。“你吃完了晚餐吗?” 她皱了皱鼻子。“没有,晚餐冷了。所以我吃了一块柠檬派。” 他低吼着。“泰丝又做了一个派?她没告诉我。” “我确信还有剩下的,”她安慰地说道。她抬头望着天空的朱红色霞光。“你 真的要嘉琳离开?” “嗯,不错。”他让满足和决心流露在他话里。 她张口想说话,然后又迟疑了。 “说吧!”他怂恿道。“就算你认为我做错了,也要告诉我。” “我想你做的没错。露西现在需要平静,而不是持续的混乱。”她的表情遥远 沉着。“只是我想起没有地方住的可怕情形。” 他伸手握住她一绺卷发,用手指缠绕着。“当你父母去世的时候?” “那时,还有后来,直到……直到我十七岁。”她的意思是直到洁茜去世,但 她并没有说出口。“我一直怕自己不够努力,就会被送走。” “这种事绝不会发生,”他坚定地说。“这是你的家。露西不会要你离开的。” 她耸耸肩。“她们曾讨论过。露西和洁茜。她们要送我去上大学,不是附近的 学校,而是维吉尼亚某个女子学院。它远得让我没办法定期回家。” “不是为了那个缘故。”他听起来很震惊。他记得那场争执。露西认为让柔安 远离他们,强迫她成熟对她是件好事,当然是洁茜怂恿她的。他现在看出来了,对 柔安而言,这自然像是他们不想要她。 “我听起来像是这样。”她说道。 “到了十七岁为什么又改变了呢?因为洁茜死了就没有人持续提起这个话题吗?” “不。”她眼中仍有那种遥远的神情。“因为我不再在意了。离家似乎是最好 的一件事。我要离开戴氏庄园,离开那些认为我可怜,因为我长得不够优雅漂亮, 生性笨拙而为我感到抱歉的人们。”她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好像在讨论菜单一 样。 “该死!”他疲倦地说。“洁茜以令你生活悲惨为事业,对不对?该死的她! 法律应该禁止二十五岁以下的人们结婚。我在二十初头时以为自己是山林之王,确 信自己可以驯服洁茜,将她变成合宜的妻子……当然是依照我自己的理想。但是洁 茜的个性中缺少某种特质,也许是爱人的能力,因为她什么人也不爱。不爱我,不 爱露西,连她自己也不爱。不过我年轻得没办法看出来。”他揉着前额,忆起她被 谋杀后的悲惨日子。“不过也许她爱过某人。也许她爱她肚里孩子的父亲。我没有 办法如道。” 柔安猛吸口气,震惊窜过她全身。她转过头来面对他。“你知道她的事?”她 不可思议地问道。 维克挺直身躯,目光锐利。“她被杀之后我才发现。”他抓住她的肩膀变得急 迫。“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在树林里见到他们在一起。”她希望能控制自己发现他知道洁茜的 情人后的反应,但是这太过令人惊讶了。她隐藏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而他早就知 道了。但是她不知道洁茜被杀时已经怀孕了,这令她觉得恶心。 “他是谁?”他的语气强硬。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 “你能够描述他吗?” “可能没有办法。”她咬着唇回忆那一天。“我只见过他一次,洁茜被害的那 天下午,而我没有看清楚。当时我不敢告诉你是因为我害怕……”她停下来,一股 说不出的哀愁掠过她脸上。“我怕你会气得做出傻事惹上麻烦,所以我保持沉默。” “而洁茜被害后,你没说是因为你以为我会被逮捕,他们会说是我发现她红杏 出墙而杀了她。”他对这件事也保持沉默,它苦涩得令他如鲠在喉。知道柔安为了 同样的理由为他保守秘密令他内心痛楚。她那么年轻,已经被洁茜的死所吓坏,还 一度被视为嫌犯,被他的拒绝所伤害,但她仍然保持沉默。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