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些是什么?」 敏麗順着沃夫的视线望向抬着四个大小不同籠子走向運貨馬車的仆人。他们 都聚集在堡场里,雙胞胎姊妹旅行所需的物品最后用了两輛馬車才裝完。敏麗的 寵物是最后裝上車的行李。 那些儿时親手做的木头籠子令敏麗引以为傲。她做那些籠子是为了去傅貝堡 寄住时能把她的寵物一起带去。她現在也打算带着牠们。 敏麗回答:「我的寵物在牠们自己的籠子里旅行比较自在,至少其中一些是。」 他的深藍眼眸转向坐在運貨馬車車尾的她。「妳养了四隻寵物?」 「不,還要多許多,但我只把那四隻养在籠子里。」 他回头望向籠子。它们現在近得可以让他看到里面。「貓头鷹?妳为什么养 貓头鷹當寵物?」 「其实不是我。应该说是嗚嗚坚持要認我當主人。牠跟着我回家,在堡场里 鬧得天翻地覆,直到我同意留下牠。」 「直到妳同意──」他驀然住口,決定那不值得追問,但仍然盯着籠子看。 「妳以为我不会提供食物給妳,妳必須自備糧食嗎?」 她看到他在看什么时驚叫一声。「休想!吉吉一孵出来就跟着我。牠不是养 来吃的。」 「雞不是寵物。」他惱怒地坚持。 「那隻就是!」敏麗立刻頂回去。 「那團毛球是什么,或者我最好不要問?」 她轻声低笑,开始以他的驚訝,或者该说是惱怒,为樂。「那些不是毛,而 是刺。那是我的刺蜻。我叫牠睡睡,因为牠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他翻个白眼,然后在看到拴在馬車另一側的跺跺时皺起眉头。但终于注意到 刚刚把头從敏麗腋下探出来看她在跟誰说话的狺狺时,他的表情才令人稱絕. 「狼?妳养野狼?」 「狺狺非常溫馴. 牠对每个人都友善得可憐. 」 「那妳为什么叫牠狺狺?」 不幸的是,她的寵物選在那一刻朝沃夫發出狺狺的恐嚇声。敏麗咧嘴而笑。 「牠不是随时都那么友善。牠還是不喜歡別人对我咆哮。」 「我沒有咆哮!我应该咆哮的,但我沒有!」 「沒錯,我聽得出来你──沒有。」她溫和地回答。 他皺眉瞪视她。「这些寵物都得留下。」 她渾身一僵。「那我也留下。」 「这件事沒得商量。」 「我同意,沒得商量。」 瓊安嘖嘖作声地来到他们身旁。「姊姊的寵物不会在旅途中給大家添麻煩, 沃夫。等牠们适應后,你甚至不会注意到牠们的存在。別要求姊姊留下牠们,她 捨不得。她对牠们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保護疼愛。」 他开口準備继續反对,但最后變成对瓊安微笑,顯然是改變了主意。这不是 敏麗第一次看到他对妹妹微笑,只是以前沒有看得这么清楚。 任何稍有洞察力的人都看得出沃夫寧愿要瓊安當他的新娘。不知道瓊安会不 会介意跟她調換身分。她们不需要告訴任何人。她们经常調換身分,從来沒有人 看出破綻过。 當那个念头的种种可能性开始令她興奮时,腦海里突然冒出沃夫與瓊安擁抱 的影像,使她心头猛地一震。她眨了好几次眼睛趕走那个影像,然后暗自叹息地 把調換身分的念头拋諸腦后。她的这个主意並不高明,她告訴自己那完全是因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怎么可以把粗野又霸道的沃夫塞給任何人?更不用说是她 的親妹妹了。 沃夫转头回答部下的问题。等他再度瞥向姊妹倆时,?a href=mailto :子 已经被擺适敏麗背后的運貨馬車里。他厭恶地叹息一声,不再置評地默許牠们的 存在。> 子已经被擺适敏麗背后的運貨馬車里。他厭恶地叹息一声,不再置評地 默許牠们的存在。 他在走开前問的问题令敏麗感到意外,尤其是在他坚持今天上午出發之后。 「妳確定妳的身體可以旅行了嗎?」 她向他保證可以,他随即離开她们。有那么一会儿,她心想他是出於關心才 那样問,因而感到困惑。但常識緊接着推翻那个想法。他比较可能是擔心她会拖 累他们趕路吧。 她沒有拖累他们,但两輛運貨馬車卻使隊伍的速度變慢。原本一天半的旅程 現在需要花两天,至少在那天下午开始飄雪前他们是那样預估的。雪下得雖然不 大,但气溫降低使旅行變得很辛苦。 雖然裹着斗篷又多蓋了两條毛毯,姊妹倆還是又濕又冷。騎馬的人更慘,所 以沃夫在他们抵達诺威修道院时決定提早投宿。修道院當然容納不了他们所有的 人,但馬廄相當暖和,房间也還够女人和騎士挤一挤。 敏裢瓊安在分派給她们的房间里用餐。她们很清楚只要能够避免,好心的 修士们寧愿不和女人打交道。她们在吃完東西后就上床休息,因为沃夫警告过他 想要天一亮就上路。 敏麗原本就打算提早就寢。手臂上的伤使她出乎意料地疲憊. 她真的应该杷 这趟旅程延遲几天才对,至少延到她的手臂不再疼痛。一整天的馬車顛簸使她在 入睡时手臂劇烈抽痛,所幸筋疲力盡使她不至於痛得睡不着。 X X X X X 敏麗说不出是什么使她在半夜醒来。無論是什么,她都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勁。雖然沒有其他值得驚慌的事發生,她還是沒法继續睡 觉。 这个沒有窗戶的房间里应该只有她和妹妹两个人,她需要親自察看来確定这 一點. 房间里暗得連影子都看不到。壁爐里的火只剩餘燼,起不了照明作用。放 在床头櫃上的蠟燭在睡觉前被她吹熄了。 但她知道在檢查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前,已经提高警觉的她絕对無法再睡觉。 於是她抓起蠟燭,小心翼翼地翻身越过妹妹,同时轻轻地噓了一声,以防萬 一她被吵醒,然后慢慢走向床鋪另一側的壁爐,把蠟燭伸适餘燼里點燃它。 她真的沒有期待会有任何發現. 她期待嘲弄自己愚蠢的不安,然后立刻回床 上去继續睡觉。因此看到那个手持匕首的壯漢站在離床尾几尺处时,她真的是大 吃一驚. 她確定自己從来沒有见过他,因为他臉上的刀疤使人一见難忘。他顯然来自 戶外,因为他的毛线帽頂和外套肩膀上還有融化到一半的雪。 瓊安確实在敏麗翻身越过她时就醒了,她半睡半醒地默默等着發現姊姊的噓 声究竟是怎么回事。燭光一照亮闖入者,她就驚呼一声在床上坐起来。 他的目光徘徊在她们两个之间。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不怎么聰明,但那 会对事情有帮助還是起妨礙作用仍有待分曉。此时此刻,他似乎有點驚慌失措。 「妳们哪一个是姊姊?」他問。 考慮到他手中的匕首,敏麗立刻为了保護妹妹而实话实说:「我。」 只不过瓊安也猜出那个壯漢来此的目的而几乎在同时说出相同的话,使得他 沮喪地低声怒吼。 「说实话,否則妳们两个都得死。一个死總好过两个都死,对不对?」 两个都不死更妤,但告訴他那一點是沒有用的。敏麗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她不该被迫对付他。她一定要告訴沃夫他这个保護她的方法实在需要改适。 至少睡在登博堡她自己的臥室里会很安全,任何人膽敢闖适来威脅她都会被狺狺 和嘉嘉撕成碎片。但在这里,關在馬廄里的那两隻寵物帮不上她的忙。 她和妹妹不可能擊退他而不受伤。他实在太壯碩. 他有匕首,她们卻沒有任 何武器。她的弓箭也因假設在修道院里不会用到而留在運貨馬車上。 當今之計只有設法说服他明白事理。於是她以权威的语气说:「我要雇用你, 先生,我付給你的錢会遠遠超过你的想像。」 他眨眨眼。「雇用我?」 「对,雇用你来保護我们姊妹。你看来像个能幹的聰明人,应该看得出较大 的利益在哪里。或者你只是終生受某个勳爵奴役的卑賤農奴?」她故意以嘲笑的 语气問。 他面紅耳赤,以近乎咆哮的声音说:「我是自由民。」 「那么你應當保護自身的利益,对不对?」她強調. 「着眼较大的財富?」 她可以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十分心動。但他一定是想到对誘惑屈服会受到怎 样的懲罰,因为他突然流露出恐惧之色。恐惧之色消失后,他又一臉兇恶地決心 完成此行的目的。 「榮譽和忠誠比金錢重要,小姐。」 「那些特质不能填飽你的肚皮,也不能使你發財。」她指出。 「有錢沒命花,發財又有什么用?」他回答。 「啊,这才是实话。原来你是害怕你的雇主。」她嗤笑着说。 他再度面紅耳赤,但这次是出於憤怒。「完成此行的任務会是件令人愉快的 事。」他直视着她说。 但在邁步逼近她之前,他顯然想起她们有两个人。他再度瞥向瓊安,知道自 己仍然面对着一个難題. 敏麗猜得出他在想什么。當他動手殺其中一人时,另一 人可以乘機逃跑。逃跑的那个可能才是他真正该殺的人。 她趁他犹豫不決时問:「誰派你来的?把名字告訴我们。」 「妳當我是傻瓜?」他嗤鼻道。「妳们不需要知道。」 「你大可以乾脆地承認不知道。」她嘲弄道。 那句话使他更加生气,但至少他的憤怒等於是在警告她她沒有时间了。 他一朝她跨出那一步,她就把蠟燭扔向他。燭火在中途熄滅,但他的動作太 慢,来不及躲开蠟燭. 他的叫声顯示熱蠟擊中他赤裸的皮膚,很可能是他的臉。 趁他分心之際,她抓起床上的被單,掀高后扔向他原来站的地方。他的闷声 咒罵顯示她再度命中目標。 她在扔出蠟燭时就高声叫瓊安逃出去求援。謝天謝地,瓊安的反應够快。房 门在被單罩住壯漢的几秒后就打开了。 靠着從门外透适来的那點亮光,敏麗至少能看清床鋪的輪廓,然后撲身越过 去設法在壯漢拉开被單前逃出旁间。但他一定也做了些撲身的動作,因为他還沒 有完全抵達敞开的房门就感觉到他的手抓住她的小腿。她重重地跌倒在门口的志 上,壓到手臂的伤口。 她痛得淚水盈眶,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聽到妹妹尖声求救。她聽到 其他的房门开啟,只是看不到有沒有人前来救援。想到壯漢仍然握着匕首,她突 然感到驚恐萬分,因而用另一隻腳拚命踢他。出力使她呼吸急促,几乎沒有聽到 他的叫痛声。 但她感觉到他的手緩緩鬆开,最后放开了她。她沒有多想自己踢到他的什么 地方使他放手,而是直接跳起来往外衝,一头撞上沃夫时才知道他站在那里。 他立刻攔腰抱住她,半拖着她走开。「別紧张。」他说,让她知道抱住她的 是他,而不是其他的襲擊者。 修道院这个部分的客房面对着一个冬日荒蕪的庭院。沒有月光使庭院和她的 房间一样幽暗。但他沒有走遠,只是把她带到她隔壁的房间,他的哥哥已经在那 里點亮了一枝蠟燭. 瓊安在那里,蜷縮在雷蒙給她的毛毯下,努力不去盯着半裸的雷蒙看。看到 沃夫带着姊姊出現,她立刻跑过去用毛毯包住敏麗。这个房间里的爐火也熄了, 他们的穿着都抵擋不了從敞开的门外吹适来的寒風. 「妳受伤了嗎?」 「縫线可能扯裂了,其餘都沒事。」敏麗告訴妹妹。 她转头看到沃夫仍然站在原地。他不是应该立刻回去抓住那个襲擊者嗎?但 她一时分了神,因为他同样赤裸着上半身,突然看到这么多的男性肌膚使她不知 所措。 她費了不少意志力才把目光转離他宽闊結实的胸膛,準備查明他還不走的原 因。但想起上次坚持他去追捕歹徒时他的反應,她不知道该不该指出他的職責所 在。 她改以较溫和的方式提醒他说:「他会逃掉的。」 「他哪儿也去不了,再也去不了。」沃夫回答。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劍刃上的鮮血。「天啊,你殺了他?你不觉得盤問他会比 较好嗎?」 「也許吧,但在他的匕首刺向妳时来不及想那么多。」 明白自己離死亡有多近使她心头一震。她不是不知道,當时就感觉到恐惧, 但聽到別人说出那个事实使她 她點头承認他说的有理,但不会在他有責任保護她时感謝他救了她的命。他 为了保護她而把她带離她家,結果反而使她身陷更大的險境。这一點是她可以抱 怨的。 「你把我带離我安全的家──」 「妳家不安全。」 「这所修道院也不安全。至少也该有个卫兵守在我的门外。」 「原本是有。」她吃驚地眨眼,但他沒有注意到,因为他已经转向他的哥哥 说:「去查明他出了什么事。」 雷蒙點头離开房间。瓊安把敏麗拉到燭光邊,在毛毯的遮掩下拉下她的衣袖 檢查伤口。 「只有几滴血。」瓊安餘悸猶存地低声说。「伤口只裂开了一點點,但縫线 沒斷。」 敏麗疲憊地露出慶幸的微笑。今晚她可受不了被迫再接受伤口縫合。 雷蒙沒多久就带回意料之中的調查結果。「他死了,沃夫。看来是被扔出的 匕首刺中心臟,然后拖到庭院的那棵大树后面。」 沃夫若有所思地蹙眉,然后再度望向敏麗。「誰想要置妳於死地?」 「你現在才想到要問这个问题?」 他不理会她的讽刺。「誰?」 她聳聳肩。「顯而易见地是某个想阻止我们結婚的人。」 「我不觉得顯而易见,但有那个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应该立刻成婚。 如果不是,我们還是应该立刻成婚,那样我就不必擔心指派的人能不能勝任, 因为我会親自守護妳。」 「用不着那样紧张。」她急忙向他保證. 「從現在起,我只需要把我的寵物 留在身邊就行了。牠们可以保護我。」 他对那个主意嗤之以鼻。「牠们跟妳一样容易被殺死。」 「牠们跟你一样能够轻易置人於死。」她反駁,固執地抬起下巴。 他的眉头皺得更緊,但后来只是叹口气说:「好吧,今晚我会親自在妳的房 门外守到天亮。明天,不管天气有多恶劣或时间有多晚,我们都要馬不停蹄地一 路趕往雪佛堡。」 她欣然同意。他顯然跟她一样不喜歡火速成婚的建議. 他们在夜色中趕完最后两个小时的路。沃夫说到做到;* 他们那天一次也沒 有停下来休息过,連用餐都是在馬背上啃些乾糧解決. 雪在早晨停了,地面上的 積雪也在中午完全融化。所以旅途不像昨日那样辛苦。 但天一亮就出發使他们許多人在當晚穿越吊橋适入雪佛堡时已是筋疲力竭。 敏麗就是其中之一。都怪沃夫害她昨晚無法继續睡觉。一想到他在门外,她 就無法放鬆。应该令她感到安全的措施反而使她感到焦慮.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她當然不是認为他会闖适来伤害她。即 使他真的是暗算她的幕后主使者,他也不会冒險親自動手。 何況,如果他真要她死,对他最有好处的做法应该是先和她成婚,把她的陪 嫁弄到手,再派人殺了她。所以她开始觉得自己怎么会傻到去懷疑他,尤其是在 他的一个部下喪生,和他手刃刺客之后。 雖然她和沃夫在他们訂婚的这許多年里努力避不见面,但雙方的父母经常见 面,不是在雪佛堡就是在登博堡,每次去对方家做客一做就是几个星期。所以她 对雪佛堡十分熟悉,要不是有这樁討厭的婚约,她還会觉得在雪佛堡跟在自己家 里一样自在。她跟沃夫的父母也很熟,所以醒来时發現宋安妮在她的房间里並不 令她感到意外。 昨晚抵達时安妮和蓋義很可能都在场迎接他们,但筋疲力竭的敏麗只記得自 己急於找地方睡觉。如果能够,她還想多睡一会儿,但沃夫的母親另有想法。 安妮在谈婚禮的準備工作和邀請的賓客,包括国王在內。她興奮地滔滔不絕, 壽備婚事似乎很令她高興. 瓊安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但仍然留在她们姊妹共用 的房间里,很有風度地專心聆聽女主人说话。敏麗卻一心想用被子蒙住头。 她不想聽这些將把她和沃夫一辈子綁在一起的盛大安排,但她也不想说她討 厭她的寶貝獨生子而侮辱到他的母親. 那种话保證可以让她擺脫婚约,但她不能 那样对她父親. 她需要既不会伤害他父母親又不会使她父親丟臉的其他理由。 表明她愛洛朗似乎仍是最有可能的選項。如果她真的愛他,那会很有帮助。 她決定以后再来擔心那个,現在還不到提起洛朗的时候。为了得到父親的支 持,她仍然得遵守他的期限給沃夫機会證明他的價值。这个月会非常難熬。 安妮離开房间后她還是無法继續睡觉。瓊安提到狺狺在堡场里的嚎叫吵醒她 时,敏麗才想到她沒有在抵達时妥善安頓她的寵物。筋疲力竭不能作为开脫的理 由,她至少该替跺跺找个溫暖的廄房,因为她很清楚其他人都不会冒險接近牠。 她在馬廄找到她所有的寵物;令她驚訝的是,連戰馬跺跺都愉快地在牠自己 的廄房里嚼着飼料。她問馬僮是誰把她的馬弄适廄房,聽到答案是沃夫时她並不 觉得意外。但那个答案使她急忙檢查跺跺身上有沒有鞭痕或伤口。找不到任何伤 痕才真正令她意外。 雖然很高興寵物得到妥善的照顧,但她沒辦法就这样算了。她做了一件她從 未料想到自己会做的事:去找沃夫。 問了許多堡民后,她得知沃夫在他的房间里。她沒有考慮到直接去他的房间 找他得不得體. 按照她一貫的想法,心中的疑問得到解答比舉止得體還要重要。 看到她适来,他似乎只是有點詫異。他正在刮鬍子,手中的刮鬍刀暫停了一 下。 敏麗的思绪暫停得比较久。但话说回来,她沒有料到会看见他赤裸着上半身。 第二次看到他这副模样对她的影響跟第一次一样大。當他的胸膛和手臂有那 么多赤裸的肌膚可以让她欣賞时,她几乎不可能集中注意力。 他的問话终于使她想起此行的目的。「我很不愿意問妳是專程来这里,還是 迷路了?」 她不理会他语气中的挖苦,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些年来我经常到雪佛堡来 做客,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迷路?」但接着她又忍不住说:「當然啦,你不可能会 知道,因为我来的时候你都不在。」 他露出微笑。「妳暗示那是故意的。让我向妳保證,那絕对是故意的。也許 改天妳会問我为什么,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但说真的,我很懷疑現在是 时候。」 她差點嗤之以鼻。在她看来,永遠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她忍住沒有说。突 然之间,迅速告退遠比她想問的问题来得重要。沒有憤怒作为她的盾牌,只有他 们两个人在他的大房间里令她感到十分紧张。 所以她打算問完她最好奇的问题后就離开。「聽说我的馬是你牽适馬廄的。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聳聳肩。「看到妳的仆人安頓好妳其他的寵物卻把牠留在堡场里令我惱怒。」 在認定他对動物毫無愛心之后,她原本希望他的理由不会證明他有高尚的人 格。當然啦,他提到惱怒。,如果不是其他的寵物都得到照顧,他可能連看都不 会多看跺跺一眼。她必須小心,不要这样就誤以为他宅心仁厚。 但他確实在沒有那个義務时照料了她的馬,这一點令她不得不心存感激。因 此她紅着臉結結巴巴地说:「謝謝. 」 他察觉到她的感受而咧嘴微笑。「很困難,对不对?」 「对,几乎跟你應付跺跺一样困難. 」 「事实上,那匹馬一聞到我手中的糖就變得十分好應付。」 難怪她在戰馬身上找不到伤痕。他很聰明,懂得利誘而不是威逼。可惜他沒 有用同样的方法对她。倒不是说她有那么好騙,只不过任何方法,只要有別於他 慣用的恐嚇威脅,都会是一种改适。當然啦,那是她的觀點. 在他看来,他的恐 嚇威脅好用得很 转念至此,满腹的委屈使她沒好气地说:「不打擾你了,沃夫爵爺。」 她转身走向门口时被他的话声攔下。「急什么,敏麗?妳似乎總是匆匆忙忙。 妳曾经停下来欣賞盛开的花朵嗎?」 他会問这样的问题令她感到奇怪,但她還是老实回答:「这时節如果有花开, 我会停下来聞聞花香。其实我在大自然里比在冰冷的石造建築物里更舒适自在。」 她立刻惱怒自己告訴他如此私人的事。他不需要知道这种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點也不令我意外。」他以溫和的语气说,緩緩朝她跨出 一步。 敏麗的腦海中警鈴大作。除了以他高大的身材威脅她以外,她想不出他還有 什么理由要靠近她。無論是站在房间的另一头或是站在她身旁,他都能轻易給她 带来威脅感。但他似乎決心站在她身旁 她后来才明白她应该拔腿就跑的。只要能防止她發現與他接吻的滋味,就算 被他嘲笑为膽小鬼也無所謂. 但她沒有逃跑。突然出現在他臉上的性感表情使她 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平时的他就很英俊,但現在更多了一种令她心神不寧的吸 引力,使她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好像被魚鉤碰巧鉤住后猛地拉向未知的命運. 唇瓣的碰觸解除了他对她施下的魔咒。她猛地抽身后退,結束那种親密的接 觸. 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把她拉回他懷里,他的嘴完全捕捉住她的时結束了她的抗 議. 浮上腦海的是吞噬,是走投無路的小白免,是朝獵物猛撲下来的獵鷹。那些 無路可逃的意象除了挑起令她無法動彈的恐惧外,還挑起另一种感觉。她想要忘 掉又懷疑自己忘得掉的是那另一种感觉,那股想要放鬆下来靠在他身上让他为所 欲为的小小衝動。 他的味道令人愉快,他溫暖的嘴唇令人愉快。他的身體貼着她的感觉不只是 令人愉快而已。但考慮到她对他的看法,那些愉快的感觉都不该發生,因而令她 困惑不已。但她是事后才想到那一點的。在接吻时,她什么都沒想,这一點才是 最令她害怕的。 她不得不納闷那个吻如果持續下去会怎样。幸好它被仆人的敲门声打斷,使 他放开她和退回原先的位置。她隱隱约约地注意到他的臉色有點尷尬。 仍然有點精神恍惚,敏麗不假思索地問:「你为什么那样做?」 「因为我可以。」 她期待他说出浪漫的答案嗎?真是傻。她聽到的答案使她气紅了雙頰. 多么 典型的男性想法。因为我可以,所以我要。女人可以说那种话而不遭到糾正斥責 嗎? 她用他的话回答他,但语气是竭盡所能的嘲弄,留下他去面对在她开门时适 来的仆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點也不令我意外。」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