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雷夫一边策马进坎普墩,一边咒骂自己竟连一个礼拜都熬不住,不过才五天, 他已急著要回到妻子的身边。 鲁普要塞依然攻不下来,今天他们挖的第五条地道又告崩陷,真是教人泄气, 从他开始攻打要塞起,至令已近七个月,再不速战速决,恐怕…… 他必须对鲁普作出最後的决定,而决定在家里想也可以,说不定还比较容易 呢,因为有怜儿在旁,他就只需要想一件事就好,不必又想美人,又想江山的。 因为坎普墩的东西实在教人无法恭维,所以他在回来的路上,就顺便在已攻 下的基普用了晚餐,味道不错,必要之时,不如就把基普的厨子叫到坎普墩去, 想不到当他走进大厅时,扑鼻而来的竟是香喷喷的味道。 但雷夫也只是愕了一下,然後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怜儿的身上,她身著淡蓝 色衣服坐在主位上,头发编成辫子,分置於两边胸前,尹维和瑷媚虽然和她同桌, 但似乎只顾著聊自己的。 大厅中虽然吵杂,雷夫却觉得这里只有她和自己,光是看著她,他就已经变 得很满足了;这时怜儿才觉得不对,抬头一看,两人的眼光自然交缠在一起。 眼看著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怜儿一颗心便跳得有如鼓捶,连胄部都纠结成 一团。 很快的就会知道他喜不喜欢这里的转变,怜儿至此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点也不 勇敢,耳边甚至响起血液流动的哗啦哗啦声。 其实雷夫眼中只有她,根本看不到别的,怜儿察觉那种眼光代表什麽意思时, 不禁迅速低下头去,拚命想讲话,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语。 很多双好奇的眼光都等著要看主子对於改变会有什麽意见,葳葳和莉莉尤其 为女主人捏了一把冷汗,但雷夫的眼中只有怜儿,连瑷媚面如土灰他都没有注意 到,不过谁又注意到了?大家的眼光都摆在男女主人之间啊。 怜儿在丈夫拉开椅子时惊呼一声,随即被他横放起来,在往楼梯上走的时候, 後面不断传来欢呼声、拍手声,羞得怜儿只好把脸猛往他的怀里藏,直到他将门 关上之後,她才叫了出来。「你怎麽可以这样?」 他紧抱住拚命挣扎的她,面露无辜道:「当我这麽想要你的时候,除了把你 抱来这里之外,还能怎麽样?」 「每个人都知道你想做什麽!」她只觉得羞愧难当。 雷夫哈哈大笑。「你太高估自己了,说不定他们以为我是想在自己房里打你 哩,你要不要带个黑眼圈下去?」 「别避重就轻,」她没什麽好气的说:「就算动物对自己的配偶也会有所尊 重,除非你马上放我下楼去,否则我非跟你闹个没完没了不可。」 他以一记火热的吻席卷掉她所有的反抗意志,等一吻既毕时,怜儿甚至不晓 得自己的双脚是何时著地的。 「好了,」他说:「带著肿胀的红唇,每个人都会明白我要的只是一吻而已, 现在你可以开开心心下楼去了。」 「真的?」 「我的确想要你,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被强留在楼上……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之前,赶快下去吧!」 怜儿垂下眼帘说:「谢谢,大人。」 「大人,」他嫌恶的重复一遍她的称呼,然後叹口气道:「去吃你的晚餐吧, 顺便叫人帮我准备洗澡水,让德恩进来,还有请你的侍女尽快把东西搬走,你自 己最好也在一个小时内回来,免得我又做出「动物」行为来。」 怜儿踏著愉快的脚步离去,雷夫交代的种种在在使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位妻 子,所以下楼後的她不再觉得不好意思,愉快的用完晚餐。 但到了必须回房去的时间时,她的冷静却消散无踪,在上楼的时候,她甚至 有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冲动。 他早已洗好澡,甚至把椅子调整成面对门口的角度,所以她一进来,两个人 的眼睛便对上了,由於雷夫的丝质睡袍是淡黄色的,衬得他的双眸也变为淡褐, 宽宽松松的前襟露出里头浓密的胸毛,看得怜儿目不转睛,等察觉到雷夫知道她 在看什麽时,更是羞红了脸。 摆在桌上的是她交代葳葳拿给德恩的香皂和毛巾,原本都是她专用的物品。 「为什麽要给我用那麽香的肥皂?有特别的意思吗?」 「没有,大人,从我认识你至今,你身上就从未有过难闻的气味,这香皂是 用迷送香花油做的,我想你应该会比较喜欢用它,质料香味都胜过原有的肥皂。」 「很贵吗?」 「只贵在花费的时间较长,大人,因为这是我自己做的。」 「那我自然喜欢用,」他压低声音说:「不过如果你更快回来,我会更开心。」 「我回来得又不算晚。」 「你知道放你走时我有多难受吗?」 「我……我不明白。」 怜儿无言以对,他看她的那种方式只有令她更加紧张而已,本以为铺床可以 拖延一下时间,想不到转头一看,却发现床早已铺好了。 她只好远远坐在自己那一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瞧他一副自情满满的模样, 一定从来都不知道恐怖为何物吧?木像她,怕得胃部都翻搅不已。 她闭上眼睛,却仍然清楚的感觉到他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我来帮你宽衣。」 「我白己来就行。」 「你还在跟我闹别扭吗?」 「我才不闹别扭,我从不闹别扭的,只有小孩才会,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她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到後来只剩薄如蝉翼的内衣,甚至看得见乳尖,令雷 夫差点就忘了呼吸。 她实在是美得教人无法逼视,即便在生气之时,依然有著惊人的魅力,分开 的时候他日日夜夜的想她,如今在一起了,她仍像个美丽的幻梦。雷夫松开她的 辫子,觉得在自己指间穿梭的,是银色的月光,另一手再环住她的腰後,终於比 较相信这不是一个梦了,这个美丽的女人再度唤起他心中的渴望,她对他是否也 有同样的心情? 怜儿由著他为自己脱掉内衣,片刻之後,两人已是裸裎相对,然後他捧起了 她的脸,由衷的说:「怜儿,我尚未为在宝狮庄所发生的事向你道歉,现在我诚 心的希望得到你的谅解,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怜儿惊讶到根本说不出话来,但雷夫要的本来就不是言语之争,他想要她平 息怒气,给两人一个全新的机会,他想要她像自己一样的热情难耐。 於是他俯下头去,开始轻轻的吻她,直等到她有了回应之後,才转为热情激 烈,最後怜儿终於忍不住呻吟出声,忘掉了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双手一圈,就把 他拉到床上去,也让自己沈溺在他的爱火之中。 ☆ ☆ ☆ 月儿被云层遮住了,狂风猛吹,暗示暴风雨即将来临,猎犬狂吠,马儿也躁 动不安。 雷夫一个人在壁炉前走来走去,烛光把他的身影打在墙上,更添其孤单,距 离天明大约还有两、一小时的时间,而他正必须在那之前作出最後的决定…… 「大人?」 雷夫转过头去,发现怜儿并没有把帘幕放下,现在正睁大眼睛瞪住他看,眉 间眼底全写满了关怀。 「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吵醒的,怜儿,你再睡吧。」见她不为所动,他只好再 做进一步的解释。「我有心事,但那与你无关。」 怜儿再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後说:「也许把心事说出来之後,你会轻松一些。」 他也看了她好久好久,但最後依然摇头,女人总以为天下事都很容易解决。 怜儿想的却是另外一件心思:为什麽做丈夫的,总不肯开诚布公跟妻子商量 事情?「没有什麽事是不能对妻子说的,除非那个男人不信任」 「好吧,」雷夫实在受不了她的坚持。「如果你不怕听战争和死亡,我就说 吧,明天将会有不少人投入死神的怀抱,因为我已想不出任何可以不用武力便取 下鲁普的办法,」他坐下来继续说:「墙太厚,挖的通道又一再陷落,他们的补 给偏偏又十分雄厚,老在墙上挑衅,我的手下又气又恼上再要求一战,坦白说, 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了。」 「你打算从墙外硬取?」 「基普就是这样拿下的,结果光是修补外墙,就花了我比动用武力更多的钱, 我不是在和敌人作战啊,怜儿,只是在确保疆域,怎麽禁得起一再拿下破败的要 塞?」 「你们打算架梯翻墙?」 「我别无选择,我另外还包围了三座要塞,因为时间已久,恐怕里头的人会 因为不耐久关而冒险突围,一旦他们突围,就会发现自己上当了,外头根本没有 他们看到的所谓火军,只有我灵活调动,看起来才活灵活现的部署。」 「老天!」 「我本身只带了两百名士兵来,後来又从国王那里雇来一批,但总数仍然不 够,所以我让每座要塞都以为我想先取下它,也在每座之外都派兵驻守,让他们 之间没有办法互通消息,可是万一被他们发现真相,我想我的手下将难逃被屠的 命运。」 怜儿越听越心惊。「你自己也会参与攻打鲁普的行动吗?」 雷夫叫道:「当然,我向来是身先士卒。」 「你登过好几次墙?」 「我打过无数场战役,包括和你的国王并肩作战过,结果他现在也成了我的 国王,只要那里需要我,我就到那里去,若不是现在情势颇有尴尬,我早就采取 更激烈的手段了,我向来以速战速决闻名,谁晓得会碰上这种既得攻,又不能造 成太大伤害的场面。」 「但是你仍要大举进攻鲁普啊。」 「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为什麽不暂时放下它不管,」怜儿认真的建议道:「先去攻打别的要塞, 最後再回头来取它。」 「让我的人觉得他们不战而退?怜儿,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是他们要求攻 打的?」 「在架好楼梯前会先死多少人?当梯子被推落时,又会有多少人折断脖子? 接著还会有多少人被他们倒下的热油烫死?」 雷夫翻了翻白眼珠道:「我干嘛跟一个女人谈论战事?」 「你没有答案吗?大人。」 「要求攻击时,他们已充分明白会冒什麽样的险了,」他回答道:「战争又 不是游戏。」 「我很怀疑这一点,」她斥道:「因为你的人热爱战争就好比小孩热爱游戏 一般。」 他咆哮道:「战争不关你的事,夫人,除非人家已打到自家门口来了,否则 都与你无关,再睡一觉吧,这样你根本帮不上我的忙。」 她让他别扭一下了,然後又继续发表意见。「如果能让几个人溜进去,冒险 成分是否就会大幅降低?」 因为他背过身去,所以她以为他不肯回答了,顽固的男人!「笨问题,那样 当然能降低冒险成分。」最後他虽没什麽好气,但仍然开口做客。 「难道没有人可以偷溜进去?鲁普的防御措施做得那麽严密?」 「他们最近已松懈了许多,大概认定我们绝对攻不下来吧,但是如果要派人 偷溜进去开城门,一个不够,太多了又怕事迹败露」 「不需要人多啊,大人,因为进去的人不必去开城门,只需要去找水源。」 雷夫转过身来,一脸的惊讶。「你打算毒死全堡的人?连仆人都不放过!老 天,想不到我的妻子竟冷酷至此!」 「不是要下毒啦!」她喝住他道:「可不可以听我说完再来下判断?我只是 要你把榛草放进水里去而已,那是种强烈的泻剂,害不死人的。」 雷夫闻言狂笑了一阵。「如此一来,他们光是顾著抢茅房都来不及了,哪里 还会有馀力杀敌?」 「没有解药,再经过一番上吐下泻,谁有能力防守啊?」 「老天!连我都想不出比这更巧妙的计策,」他大为惊叹道:「你实在够狡 猾。」 「我这是在救人啊,大人。」 见妻子微嗔,他马上收敛道:「同意,但我要到哪里去找榛草呢?」 「我……我的药箱里有一些已提炼好的,可是数量不够。」 「你的药箱?」他真的大大吃了一惊。「你真懂医术?」 听他的口气就明白他早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都不敢相信而已。「我还有许 多不为你所知的一面哩。」雷夫闻言又是点头,却没有时间再往下探索。 「泻剂要怎么做?」 「五到七片叶子的汁液渗成一杯水,就够让一名壮汉瘫倒了,树林中多的是 榛草,原料倒不怕不够,不过除了叶子之外,根也可以利用,放进酒中,效果相 同,我认为双管齐下比较万无一失。」 「准备起来需要花多少时间?」 「过程挺繁琐的。」 「你有明天一整天的时间可用,叫所有的仆人都来帮忙,你看够不够?」 面对一脸专制的他,她除了点头之外,还能如何? 雷夫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说:「如果计画成功,怜儿,那我可真是欠你一份大 人情了。在过去为我惹了那麽多麻烦之後,很高兴你终於站到我这一边来了,坦 白说,你并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对手。」 就在她开始想和解时,他竟不惜泼她冷水,但目前岂是解释的好时机?就算 是,她也不要在他姿势摆这麽高时解释任何事情,反正以後还多得是时间,对不 对? ☆ ☆ ☆ 隔天早上怜儿是被雷夫以一记热吻「叫」醒的,可惜他马上以提醒她鼓起来 提炼泻剂的事破坏了所有浪漫的气氛,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僵硬的表情就先下楼去。 有过那麽美好的一夜,雷夫现在的心情棒极了,今天任由谁来惹他,恐怕他 都不会不开心吧?怜儿不但已不闹别扭,而且还接受了他的道歉,不然她也不会 主动提出帮忙,是不是? 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帮他忙,是婚姻改变了她的想法和看法吗?如果他们不是 因为那麽糟糕的理由结婚就好了,雷夫相信自己婚前若是见过她,一定会为了完 全不同的理由向她求婚。 他叹了口气,不晓得怜儿是否也会像他这麽快乐。 就在要往礼拜堂去的途中,雷夫赫然发现大厅有了全新的风貌,而且……「 我的天啊,这里的味道……真清新。」 「是夏天的花香,大人,」他转过身去,看见瑷媚往他走来说:「如果冬天 也有花,我们也不必等到今天才有清新的味道可闻了。」 瑷媚对於怜儿到底用了什麽法宝使屋内弥漫著一股清香,根本一无所知,所 以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话,但她总要说点什麽,免得雷夫因为这儿的奇迹而责 怪她以前什麽都没做。 雷夫笑道:「看得出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都在忙,瑷媚,成果我十分满意。」 瑷媚慌忙低下头去掩饰窃喜的表情,怜儿没有说这全是她下令改变的吗?这 麽说她当日说功劳全归自己是认真的罗?「我做得不多,大人。」她甜腻腻的说。 「你太谦虚了,」雷夫回应道:「如果我的妻子也有你这麽认真就好了,我 不在的时候,她做了些什麽?」 「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花园里。」瑷媚的声音已经不那麽甜蜜了。 雷夫不以为然的说:「我觉得她对花园的热度已稍嫌过头,」再看一看四周 问:「狗呢?」 「它们……都关在狗栏里。」 「好主意。」 瑷媚再度摆出甜蜜的笑容,只要雷夫不深究事情是谁做的,她就没有必要揭 穿,对不对?「我想你会更喜欢我们的餐点,大人,新的厨子手艺很好哩。」 雷夫和瑷媚一起往前走,走过把一切都听在耳里的葳葳,她等男主人和情妇 都走远之後,才跟去找女主人,发现怜儿正在厨房边的贮藏室中找篮子和瓶子。 「她好不要脸!」葳葳气呼呼的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把所有的功劳 都揽到自己身上,其实大人只要随便找个人来问,就可以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怜儿僵了一下,接著便耸耸肩,继续工作。「你会跟他说吧,夫人?」葳葳 焦急的问道。 「让他以为我爱邀功?不必了,反正他本来就不希望我管事,成果他或许并 不讨厌,可是一旦被他发现我擅作主张,他一定又会发脾气」 「我受不了。」 「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怜儿打断她的话头说:「葳葳,我又需要你的帮 忙,现在有件事是他主动要求我做的,工作量不小哩。」 接下来即使在忙碌的同时,怜儿也无法不仔细思量丈夫和瑷媚的关系,昨晚 的柔情蜜意曾让她差点想以全新的眼光看待丈夫,并给两人一个全新的开始。 然而事实明明残酷的摆在眼前,雷夫的情妇并没有被遣走,艾伦对雷夫的评 语到底算不算中肯?昨晚他不是表现得很体贴吗?为了赢得她的热情回应,不是 使出了浑身解数?雷夫实在不像是艾伦所说的那种非置他於死地不可的人,但不 管他的人有多好,艾伦无辜失去家园也是事实啊! 唉,有太多理不出的死结了,偏偏国王又把她推入这个是非圈中,有时怜儿 真想写封信去问问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但国王的决定岂容质疑? 雷夫在夜幕低垂回来时,发现怜儿已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不禁满心欢喜,他 说鲁普那边也已做好准备,自愿偷溜进去的士兵甚至不只一名,可见他们有多急 著求胜。 他没有跟怜儿说的是包括索勃在内,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不同意实行这个计策, 因为他们不相信一介女流可以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最後还是靠著一位曾亲眼见识 过这种泻药的人出面作证,大家才勉强同意的。 眼见丈夫笑得那麽开心,怜儿只觉得心情更糟,为什麽每件事到了他手中, 都显得格外容易呢? 「你不快乐吗?夫人?」 怜儿本来正望著丈夫离去的背影发呆,冷不防被身旁的米妲这麽一问,一时 之间竟无法回过神来。 回来坎普墩已有一个礼拜,也知道米妲是葳葳的朋友,但怜儿是没有机会跟 这个女孩说任何体己话,她记得以前来这里时,好像曾帮米妲的母亲治过病,但 不管如何,米妲似乎都不该问她这麽「私人」的问题。 「你没有事好做吗?米妲,不然」 「夫人,对不起,我并无任何不敬的念头,」米妲急急忙忙的说:「我比任 何人都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快快乐乐,因为我……我一直怕你会嫁过来,完全是我 的错。」 这番说词荒谬到怜儿都忘了生气。「你的错?怎麽可能?米妲。」 女孩低下头去小声的说:「因为……跟大人说你住在宝狮庄的是我,他为了 能控制宝狮庄,便决定要娶你为妻,对不起,夫人,我不是要故意造成你的不幸。」 可怜的女人,她看起来真的担心透了。「你毫无理由责备自己啊,米妲,反 正我丈夫迟早都会知道我住在那里,况且会引起他对宝狮庄的注意,也全是我的 错。」 「但在我提起之前,他并不知道你住在那里啊,得知麻烦全是一个女人惹起 的时候,他几乎气炸了。」 「我想也是,」怜儿害涩的说:「但该负责的人是我,该怪的也是我自己, 米妲,和你完全无关。」 「好吧,谢谢你,夫人。」米妲像是终於卸下了心头的重担。「我会祈祷大 人的脾气稳定,不要再像新婚夜那样突然大发雷霆。」 怜儿羞红了脸,以为米妲指的是她刺伤雷夫的事。「那天晚上的事你没有跟 任何人提起吧?」 「那件事我和另一名侍女都会守口如瓶的,夫人,但每个人都知道他後来怎 麽对你啊,我以前一直以为主子只是比较烈性一些,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个残忍 的人,真是的,才结婚几小时就打太太的人」 「你说什麽?」 米妲看一看四周,幸好猛然抬头的佣人在张望一阵之後,便都再度埋首工作。 「夫人,求求你息怒,我无意惹你生气啊。」 「是谁跟你说我丈夫打我的?」 「玫瑰夫人隔天早上看到你的脸,然後她就告诉贝莎夫人,接著」 「够了,老天,他知道这件事吗?」 「我想他并不知道,夫人,因为男女壁垒分明,女的帮你,男士们则都帮他, 甚至引发了不少纠纷呢,像我们的新厨子约翰就打黑了老婆一只眼睛,贾琪则用 碗砸伤了她丈夫的头,连贝莎夫人都在丈夫骂她长舌之後呕气,现在他只好忙著 张罗礼物,以便安抚妻子呢。」 怜儿惊愕外加尴尬的说:「雷夫没有打我,米妲,如果你记性不错,应该记 得我嫁过来的那一天,头上就戴著黑面纱,你知道为什麽吗?」 「因为你过敏出疹子。」 「不,米妲,那是个谎言,因为……我不肯嫁过来,所以我父亲请人揍了我 一顿。」 「这麽说」 「我丈夫背了黑锅,米妲,你听好,我希望你去纠正这项误会,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夫人。」想不到自己有此荣幸,实在太意外了。 怜儿离开佣人们,惊骇不已的她需要一个地方静一静。如果被雷夫知道大家 背後这麽说他,他会怎麽样呢?会不会反过来再把帐算到她头上去呢? ☆ ☆ ☆ 清晨时分,鲁普外的营帐个个沉静,每个人都带著胜利的美梦入睡,探子虽 然以每小时的频率过来向索勃报告状况,但他们所期待的好消息却迟迟未见出现。 清晨之後,士兵陆陆续续醒来,不过由於准备工作在前一晚几乎都已做好,所以 大家除了等待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事好做。 一个多小时之後,索勃进入雷夫的大营帐报告:「计画似乎无效了,墙上已 没有巡逻的人,由外望去,行同空城。」 因为索勃的口气十分勉强,雷夫不禁哈哈大笑。「难道你期待完全不同的结 果?」 「我仍然不太相信你的妻子肯帮你。」 「我说过她想避免双方人员伤亡。」 「我看为里头的人著想的成分要多一些。」 「今天早上你休想惹恼我,因为怜儿的计画成功了,我心情好得很,咱们去 接收鲁普吧。」 「你不会忘了要小心一些吧?」 雷夫再度哈哈大笑。「别像个老太婆好吗?索勃,我是来接收要塞,又不是 来喝采的,我答应你在没有得到全然的肯定之前,绝不轻易让剑回鞘,这下你放 心了吗?」 结果接收的过程却出奇得顺利,梯子一架,就听见里头传出的呻吟,进去之 後,更看得真确,虽然有一、两个人曾试著反抗,但大部分的人忙著抱肚子都还 来不及,哪里有精力对抗呢? 雷夫很快的攻进主堡,原本守城的人束手就缚,等待亲人付赎金来赎回,以 前碰上这种情形,守城的将领通常都难逃一死的命运,不过现在情况特殊,雷夫 也不想对手下败将太狠。 回到营帐把头盔交给德恩时,时候还早,甚至不到中午,雷夫於是坐在小桌 子前陷入沈思,他很想写封信叫人家送回坎普墩去,和怜儿分享这个好消息,但 又不希望让她知道自己不但识字,书写能力也流利,因为一旦被她知道,她可能 就不肯再为他记帐了,而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她越快帮他做妻子该做的事,就能 越快接受他本人。 索勃走进来,雷夫问道:「都安置妥当了?」 索勃点头说:「这里的士兵也能得到相同的待遇吗?」 「他们大都是临时被召来的农民,或者是佣兵?」 「大部分都只会说英语,应该是农民吧。」 「那待遇自然相同,他们可以留下来为我效劳,因为我们还有其他的要塞待 攻,自己人当然留得越少越好,这座城你建议由谁接管?」 「华特,他本人早已提出要求,再说吉斯、皮耶和雷诺都想跟著你继续征战」 「但我本来是想在攻下更大的城池之後,才赏给华特的,鲁普不够大。」 「可是他急著安定下来,这些天来他日日奔波於鲁普和妻子借住的福普间, 委实累坏了,而且贝莎夫人常趁他不在时玩花招,他说他不想再在外面奔波,任 妻子淘气了。」雷夫闻言哈哈大笑,索勃却皱眉道:「如果我是你就笑不出来, 因为你自己也有个擅长惹麻烦的妻子。」 「嫁给我之後她就没有再惹麻烦了。」雷夫为她辩解道。 「是还没有,不是没有。」 雷夫本想为妻子再辩解几句,却被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他和索勃一起走出去, 迎上迅速下马,兴奋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的手下。「大人,南普投降了!」 「怎麽会?」 「因为粮食用尽,士兵们饿得根本无法作战,守城的将领只好求援。」 「咱们走回好运了,索勃。」雷夫笑著说。 话才出口,另一名手下又奔驰而来,在马上就高呼坏消息。「大人,坎普墩 的磨坊著火了。」 雷夫立刻对索勃道:「立刻派五个人跟我回去,你留下来指挥大军转往魏普。」 「皮耶可以领军」 「我要亲自回去救火,照我的话去做,索勃。」 十分钟之後,雷夫便已在赶回坎普墩的路上,两地相隔大约有二十五公里, 他们快马加鞭的在林间穿梭。 雷夫比手下们先一步抵达河岸边,从这头看过去,有不少村民和他的手下正 在那头缓缓走动,火大概已经扑灭了。 既然不必再赶,雷夫便缓缓策马,不料一支箭往他直直射来,在痛晕过去之 前,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人影往树林的另一头奔去。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