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茱迪和理查正在贮藏室中调情,最近他们常更换亲热的场所,以增加无限的 乐趣,本来在烂醉的丈夫身旁公开和理查男欢女爱,已是最高的刺激,但近来又 不稀奇了,所以理查便专找白天她在工作时摸过来,丝毫不顾她怕被人发现的顾 忌,其实茱迪又哪里会真的顾忌了,虚情假意的推拒,不过是调情的技巧之一, 想藉此让彼此的情绪都达到沸点而已。 「我现在就要你,待会儿还要,不想等到晚上了。」说著就把她压倒在布袋 上。 「好吧,」茱迪闭上眼睛,一副陶醉的模样。「你高兴怎麽样就怎麽样,反 正你向来是为所欲为的。」 就在他哈哈大笑时,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却打断了一切。「夫人?你在里面吗?」 「什麽事?」茱迪尖叫。 「夫人,」女佣的声音如风中之叶般猛颤,「你的女婿来了,狄雷夫在大厅 里等你。」 一对偷情的人只好在败兴之下分开,茱迪咒骂道:「搞什麽嘛!他来干什麽?」 一边整理衣服和头发。 「如果他带著妻子一起来,我想你就要小心一些。」 茱迪从未听过他如此不安的口气,不禁愕了一下。「说得也是,如果他和妻 子的感情和睦,那她一定会向他提起结婚之前所发生的事,如此一来,我们就更 不明白他的来意是好是坏了。」 看见狄雷夫身後还带著两名骑士,茱迪的心里更加犯嘀咕,尤其是他一脸森 冷,令人不寒而栗,所幸怜儿没有同行,多多少少减轻了一些压力。「狄大人」 「夫人,你丈夫到底还要我们等多久?」「等?威廉向来醉得不省人事,仆 人早就学会不去叫他了。」 「那我建议你亲自去叫,夫人。」 她给了他一朵最灿烂的笑容。「你该不介意和我聊吧?反正等他醒来之後, 我就会将你来过的事告诉他。」 「恐怕不行,」雷夫说:「我想找的是你的丈夫,你去叫?或我去叫?」 「但他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嘛,就算把他叫醒,恐怕也认不出你是谁,大人。」 雷夫问说他一大早就醉了?茱迪便故作无奈状说:「威廉清醒的时间本来就少。」 「好。」雷夫马上转过身去吩咐手下道,「看来今天我们得留下来过夜,找 个人回去通知索勃爵士,跟他说他可以先回魏普要塞去,老天!谁知道咱们得在 这里再待多久?」茱迪再也掩饰不住惊慌,忙问他到底想要做什麽?「这不干你 的事,夫人。」 「可是……你不能就这样……」 「不能?」雷夫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难道你不想要有个清醒的丈夫?」茱 迪当然立刻呼天抢地的说她想,无奈丈夫没有酒就做不了事,她又有什麽办法? 「你没有办法,或许我有办法,到时你就会感谢我让他清醒过来,走吧,夫人, 带我到他房里去。」 茱迪开始害怕起来,一边看狄雷夫开始吩咐佣人帮丈夫擦脸,扶他起来洗澡, 一边构思自己该怎麽办?杀了雷夫吗?她无能为力;杀了威廉?那一切财产将归 怜儿所有,自己又该如何谋生? 如果能探知他为何来此就好了,偏偏狄雷夫守口如瓶,虽然理查劝她不必太 担心,但教她怎能做得到呢?狄雷夫为什麽那麽生气?又为什麽非出尽法宝把丈 夫弄醒不可?现在茱迪只希望威廉会不怎麽记得这一段,那麽在狄雷夫离去之後, 自己就可以再把他灌醉。 ☆ ☆ ☆ 经过几天的治疗,威廉终於可以坐到餐桌上来了。「如果你想杀了我,为什 麽不给我一个痛快?」 这句话在过去几天内雷夫已听了不下十来次,不过威廉的手确实已不再发抖, 噩梦似乎也没有过去作得那麽频繁了。雷夫相信岳父已够清醒,终於决定开口, 吓了威廉、仆人、自己两名手下和茱迪一跳。「因为,大人,」雷夫慢条斯里的 说:「我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为什麽要杀了你?」 威廉用终於能够集中焦点的眼睛盯著雷夫看。「是吗?你这样折磨我,就为 了告诉我这个?」 「威廉,不要挑衅。」茱迪吓得大叫。 「惹我不快的人是你,夫人,」雷夫站起来喝道:「所有的人都给我出去!」 他还特地向皮耶打个眼色,暗示他专门料理茱迪。 「你太过分了!」等大家都出去之後威廉才说,但人仍坐在椅子上。 雷夫直等到门关上之後才问他认不认识自己。 「我当然认识,还刚把女儿嫁给了你,上天保佑她。」 「刚刚?我和你女儿结婚已三个多月了,你知道吗?」 「三个多……?」威廉喃喃而语:「时间……怎麽过得这麽快?」 「你还记得婚礼的事吗?」威廉答说大部分都记得。「之前的呢?」 「你签了契约。」 「再之前,」雷夫倚过来说:「在你到坎普墩之前。」威廉厌烦的表示他有 话直说,说他实在很累很累。「我要知道你对你女儿做了什麽!」 威廉迷惑不已的猛揉太阳穴,这个女婿是怎麽啦,凶成这样。「我想起来了, 她很不高兴,因为我直到婚礼的前一天才通知她那件事,坦白说,直到现在我还 想不起来曾接获国王要她嫁给你的指令。」 「该死的!」雷夫咆哮道:「你把她揍成那个样子,现在还敢来跟我东拉西 扯的。」 威廉闻言立刻跳起来,一张脸布满了怒意。「你在胡说些什麽?竟然说」 「她被打得好惨,只为了被迫嫁给我,这件事我直到最近才从她口中得知, 但其他的人早就知道了。」 威廉的脸色由白转红。「不可能,不论我记不记得,我都不可能伤害自己的 小孩,她是伊莎留给我的唯一宝贝,我爱她都还来不及,怎麽可能伤害她?」 「爱她?」雷夫也大吃一惊。「如果你爱她,会弃她多年於不顾?」 「你又在胡说些什麽?」威廉道,「我……只是暂时送她离开一阵子,我怎 麽舍得和她长久分开,她……」威廉压住太阳穴,努力想记起往昔的一切。「茱 迪说怜儿忙著……茱迪说……噢,天啊!」他呻吟道,「那天在宝狮庄我根本认 不出她来,我想不起来我的小怜儿由少女变成女人的成长过程!」他用乞求支持 的眼光望著雷夫,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 雷夫也发觉有异,不禁皱起眉头,这男人不像在撒谎的样子。「你的意思是, 威廉大人,」现在他说话比较客气了。「在你酗酒的期间,你一直以为怜儿在你 身边?」 「不是吗?明明是啊。」 雷夫重重叹了日气,「如果我刚来的时候,你已像现在这麽清醒,我想我会 因为你的所做所为而宰了你,但现在我对你只有满怀的同情。」话一说完他便转 身想离开。 「等一下,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胡说怜儿的事,但茱迪可以告诉你」 雷夫猛转过身来吼道:「笨蛋,这些都是怜儿亲口告诉我的。」 「不!天啊!如果我真的打了她,那就罚我的手被」 「等一下,」雷夫喝道,「让我想一想……当你跟怜儿说出嫁的事时,身边 还有哪些人?」威廉嘟嚷著说记不太清楚了。「快想啊,大人!」 「几个佣人……怜儿的手下吉伯特……我的妻子。」 雷夫仍然想不通,怜儿的人不会伤害她,而茱迪又不够强悍。「怜儿听了那 个消息後没有说什麽?比如说要离开宝狮庄,要逃到别个地方去之类的话?」 「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回房去了,之後在出阁前有没有再出来,我也不 知道。」 「你没想到该和她说说话吗?」这男人是怎麽了? 威廉被他一问,不禁低下头去说:「茱迪说那样没什麽好处,因为延误通知, 让女儿不高兴的人毕竟是我,所以应该离她远一点,又叫吉伯特陪我去打猎,你 看,我慢慢能想起一些事情来了。」 雷夫走到门边去问:「茱迪夫人呢?」 「被我赶到楼下去了。」皮耶应道。 「去把她带上来,快。」然後问威廉:「她终究是个女人,这里有哪个男人 会听她的命令行事,绝不迟疑的?」 「每个人都会,」威廉承认道:「我已经忘了上回直接叫下人做事是什麽时 候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这麽多年来,你都放任你的妻子管事?」雷夫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的。」 威廉的反应虽然还是很慢,但有一件事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如果女婿说 的都是实话,茱迪设计他做的事便不只结婚一桩,还有隔离他和自己的女儿。怜 儿的丈夫为妻子结婚前一夜所吃的苦心疼,身为她父亲的自己则为她认定遭父亲 抛弃多年的心情而更加难过,自己的确弃她多年於不顾,一切都怪他沈溺於悲伤 和软弱之中,致使另一个女人有机可乘。 茱迪一踏进门来就看见丈夫阴郁的眼神,於是她知道他全发现了,因为婚後 就没再见过如此清醒的他,而他的表情又正好和自己请他结婚,被他得知真相时 一模一样,等客人走掉吧,等雷夫走掉,她就会跪下向他求饶,到时一定有办法 再让他喝酒的。 她怕到眼泪都真的夺眶而出了,望著丈夫说:「威廉,不论你认为我做了什 麽,请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我曾尽心尽力的服侍过你,而且」 他大手一挥,便把她挥倒在地。「尽心尽力的服侍我?在你的服侍之下,我 差点酒精中毒,这还算是尽心尽力吗?」 茱迪知道这一次丈夫不再对她留情,因为事关他的宝贝女儿,可是教她不做 任何辩解就屈服,她又实在不甘心啊。 「没有人可以劝服你少喝酒,威廉,」她说:「我何尝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 酒鬼,但除此之外,我又能怎麽样呢?」 「骗子!」他骂道,「是你一直鼓励我喝酒的,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这 一点吗?而唯一能帮助我的人根本不在,是你不让她回来,一边还向我撒谎,让 我以为她一直都在这里,让我相信自己常看到她,为什麽?为什麽你要隔离我和 怜儿?」 茱迪整个人都呆掉了,他到底想起了多少事?在绝望之中,她只好狡辩道: 「我这麽做还不是为了你,也为了她著想,你有没有想过若让她时时都看到你烂 醉的样子,她会觉得多羞耻?多难过?我是在保护她不受污染啊。」 「我的天啊!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样的傻瓜?」威廉咆哮道:「你唯一想保 护的只有你自己,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你,明知道我如果恢复清醒,就会把你 赶出去,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让我成天浑浑噩噩的,我相信你一定也让我的女儿深 信我根本不要她回来。」从茱迪越来越惊慌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没有说错,气得 威廉马上就朝她伸出手去,但却被女婿挡住。 雷夫挡住威廉,一是因为他向来不赞成男人打女人,二是因为他还有话要问 茱迪。「大人,我想跟她说几句话。」言下之意便是:至於你等一下想怎麽对付 她,那不干我的事。 威廉强迫自已退後一步,他的确欠女婿一份人情,於是雷夫将茱迪扶起来问: 「为什麽要叫人打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茱迪马上看看丈夫会有什麽反应,却只见他面无表情, 难道他也已经知道这件事?茱迪只好再把眼光调回到雷夫身上。 「我不得不那麽做,」她辩解道:「因为她不肯嫁给你,难道你要我们都惹 上抗君的罪名吗?」 「你自作主张,也没有先请示丈夫的意见?」 「要靠他把怜儿送上红毯?我没有十全的把握,」茱迪说:「反正国王下的 命令,我们一定得服从就是。」 「又不是只有这个办法可行!」雷夫的声音终於扬高了,怎麽会有这麽残忍 的女人呢?至今尚无半点侮意。「你可以派个人来跟我说,由我全权解决。」 茱迪瞪住他说:「你要的只是土地,你一样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有什麽权利在这里批评我的做法?我已经跟你说过她是被迫嫁给你的,反正你已 经得到她了,至於是怎麽娶到的,有何差别?」 雷夫要到这个时刻才真正明白为什麽有些男人就是会出手打女人,若非凭著 惊人的意志力,恐怕他现在也会动手揍茱迪了。「你根本一无所知。」 「谁说的?」茱迪忽然反击道:「在向怜儿求婚前,你就曾提出过买下宝狮 庄的要求,若不是我一并否决,你也不会转向国王求援。」话一出口她才觉得不 对,但已经来不及了。「我……我的意思是……我……」 「茱迪,」威廉叹了口气问:[你到底代我拒绝了多少上门求婚的人?你打 算把怜儿留在这里多久?」 「是她自己不想嫁的,」茱迪说:「我觉得没有必要放弃……她把土地经营 得很好,肥水何必落入外人田?」 两个男人都静静的瞪著她看。「我做错了什麽?」茱迪又问道:「如果怜儿 想嫁,後来为什麽又不肯嫁给狄大人?」 「她自有她的理由,但和你想的不同。」雷夫冷冷的说:「夫人,你对怜儿 实在太残忍,不过这些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知道接受你命令去打我妻子的人是 谁?」 茱迪本来仰起下巴,一副还不想讲的样子,是威廉再度开口斥骂她,她才嚷 了出来。「理查!」为了自保,什麽人不能出卖呢?「他……他曾强暴过怜儿的 侍女,所以由他去「执行任务」最有效。」 雷夫转身就走,把茱迪留给威廉去解决。没多久雷夫就在院子里找到理查, 看到他雷夫心头的怒火更炽,这个男人又高又壮,手臂粗大,手掌又宽,他那位 娇小的妻子经得起他几巴掌?几拳?她起先还以为经得起他的毒打,实在是既勇 敢又愚蠢,她根本没有脱逃的机会,如同今日他也没有脱逃的机会一样。 理查一迎上雷夫的视线就知道事机败露了,那个贱女人,竟然这麽快就出卖 他。 不过揍那个女孩真是愉快的经历,若不是她即将出阁,自已本来还想尝尝鲜 的,他知道若被人发现他痛揍过一位贵族小姐,任何人都会唾弃他,更何况是她 的丈夫? 雷夫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理查知道自己今天绝对逃不掉了,只是不晓得他 会不会给自己一个痛快而已。 「你就是理查?」雷夫已嗅到恐惧的气息,知道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因为你揍过我的妻子,所以我非杀了你不可,拔剑吧!」 理查想不到自己还有公平竞争的好运,看来这位骑士并不想占他便宜,想来 个公平的决斗,行!在这方面他也不是弱者,狄雷夫不见得就讨得到便宜。 但剑才交锋,理查就知道自己输定了,当雷夫的剑尖插入他的胸膛时,心中 并无丝毫罪恶感,只有妻子被他打得几乎半死,不得不屈服的惨痛画面。 雷夫一个转身,并没有多看躺在血泊中的理查一眼,马上带著两个手下迅速 离去。 ☆ ☆ ☆ 树林外阳光灿烂,树林内却昏暗沈静,正好给八个男人和他们的坐骑提供了 绝佳的隐藏地。 蒙艾伦看见七名部下躲得好好时,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本来靠伊里从坎普 墩偷出的钱支付他们足足有馀,但现在已经行不通,见伊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艾伦马上一剑解决了他,讽刺的是捉到他贪钱的人竟是怜儿。 现在艾伦最需要钱,光靠打劫路过的旅客根本缓不济急,最好的办法还是擒 下坎普墩的新主子,上回他放火烧磨坊时差点就成功,想不到黑狼机警外加命大, 硬是给他逃过了一劫。 要等狄雷夫一人出外的机会实在不容易,艾伦最理想的计画是杀掉他之後, 再娶怜儿为妻,夺回原本就属於他的一切。 跟他说怜儿的人民都反抗黑狼的是伊里,唉,怜儿多麽可爱啊!伊里还跟他 说怜儿是被迫嫁给狄雷夫的,起先艾伦听了很生气,後来想想又未尝不是件好事, 因为她越恨黑狼,将来就越能做位「好寡妇」,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有她的支 持,还怕没有和国王谈判的筹码吗?这个办法一定会成功,因为即便是国王,也 抗拒不了怜儿的魅力。 艾伦的眼睛如鹰般直盯住林外看,这一次她非过来不可,传讯给她并不容易, 因为坎普墩的居民显然已接受了他们的新主子,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位愿意帮他送 信过去的人,其他的人不是还记得艾伦的严厉,便是有意将他的行踪往上报,对 於这些人,艾伦已决定在重返坎普墩後,将给予最严厉的惩罚。 第一、第二张纸条都石沈大海,不过那也难怪,因为他是要她一个人来,谈 何容易?凑巧这几天碰上狄雷夫不在,所以怜儿应该会来,她非来不可,再不来 他手下那批人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 索取一大笔赎金可以暂时解决艾伦的问题,外带安抚这群人,要不要跟怜儿 说他打算利用她向黑狼要一大笔钱?如果她同意跟他走,事情就会容易一些,反 正他又不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只需要说一部分就好。 马蹄声自另外一个方向传来,吓了艾伦一跳,所幸定睛一瞧,来的人是怜儿, 她将带来的人留在林外,又因为是从宝狮庄那边来的,所以带的人便是自己的手 下。 一收到艾伦的纸条,怜儿便回宝狮庄去,然後跟坎普墩的人说明天她这边的 人会送她回去,打发他们先走。她既不想让坎普墩的人向雷夫打小报告,也不想 再收到艾伦的纸条,唯一的办法便是跟他当面说个清楚。 本来她是想一个人来的,但吉伯特哪里肯答应,所以怜儿只好带著六名手下 同行,幸好他们是自己人,所以请他们在林外稍候时,并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怜儿匆匆策马往艾伦骑去,半年没见了,咦?真的只有半年吗?其中发生了 太多的事,倒活像不只半年似的,离别之後,艾伦又变了多少?他重返故里只有 两种可能,一是不必再逃亡,想出能得到特赦的办法,二是太想家了,不顾一切 都要回来,不管是哪一项,想起来都令人鼻酸,可怜的艾伦。 当两人终於面对面时,怜儿只觉得他似乎比实际年龄还要小,感觉上二十都 不到呢,等再接近一些,才发现他神情憔悴,而且略带紧张。 「艾伦,」怜儿等到他扶她下马之後才说:「我以为你想留在爱尔兰?」 他苦笑道:「我是想啊,但一到那里我就发现亨利王已警告过我的亲戚,所 以他们根本不敢收留我,马上让我再回来。」 「你太可怜了」,怜儿由衷的说,但她也想弄清楚另一件事。「艾伦,你从 来都没有跟我讲过国王到底用什麽罪名控告你,我听到不少传言,认为你」 「全是骗人的,」他马上截断她的话语道:「怜儿,见到你真好,你一切都 好吗?和黑狼在一起的生活似乎过得还不错?」 「他并没有虐待我,但我也不想谈他,艾伦,你为什麽会回到这里来?」 他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还猜不出来吗?当我得知你嫁人时,不禁为你 难过到极点,心想此刻你一定需要我的帮忙。」 「谢谢你这麽关心我,艾伦,但我并不需要任何帮忙。」她尽量客气的说。 「这麽说你和他在一起生活得还算快活罗?」 她有些难过的别开脸,「我没说我很快乐,但事实已经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怜儿。」 怜儿看著他大吃一惊,不错,她是想离开坎普墩,但必须是在雷夫的允许下 才行,如果不是那样,就必须得到一个强而有力的支持,而艾伦显然并不是最佳 的人选。 「你打算到那里去?艾伦。」她只是礼貌性的问一问,但艾伦却会错了意。 「你不会後悔的,怜儿!」艾伦轻轻拥住她说:「我保证一定让你幸福快乐。」 「艾伦!」她吃惊得拚命推他。「我已经结婚了!」 但他却把她拥得更紧。「这个错误马上就能够更正。」 怜儿的身子变得十分僵硬。「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你的丈夫每天都在卖命打仗,」艾伦也不敢一下子就表明来意。「即便到 已受封领土的今天,仍在自家里和我的将领对抗。」 「那是令尊的将领。」 「还不是一样,」他咬牙切齿的说:「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死在战场上的。」 突如其来的了悟令她觉得恶心反胃,还记得艾伦的第一张纸条是在雷夫受伤 後不久送来的,当时他在吗?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射箭的人? 「艾伦,」她开始小心翼翼起来。「你……误会」 「住口,」发现艾伦神情有异,她便循著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 几乎晕倒,她的丈夫竟然单枪匹马,奔驰而来。 「不必召唤你的人来,怜儿,」艾伦居然语带兴奋,「光靠我的人就足以解 决他了。」 「什麽?」她看不到任何人啊,但一听见艾伦吹口哨,她马上发觉雷夫正往 险地奔来。「艾伦!不准你攻击雷夫!」 「嘘,怜儿!」艾伦自信满满的说:「这件事再简单不过,」然後扯开嗓门 大叫:「待在那里别动,姓狄的,你已失去一切了。」 雷夫早已看到那一对相拥而立的恋人,想不到最怕发生的事偏成为事实,急 著赶回坎普墩,本来是要告诉怜儿有关她父亲的事,却发现她已回宝狮庄去,接 著便看到她不小心扔在桌上的纸条,仔细搜寻,竟又给他找出第二张来,两张纸 条已足够定她的罪,更何况又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放开她,姓蒙的!」 「她就要和我一起走了!」 怜儿拚命挣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又太快,让她连开口的机会都 没有。 她的人上马想赶过去,但动作却没有艾伦的人快,不过动作最快的仍属雷夫, 那七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眼见三名同伴几乎同时被砍倒,其他四名除了扶著 他们跑之外,还能怎么样? 怜儿尖叫著要她的人快一点来,但没有一个人明白她是要他们来帮雷夫的忙, 艾伦尤其认定她是要助自己一臂之力。 「别怕,」艾伦用胜利的口吻道:「他虽强壮,但毕竟寡不敌众!」 「你这个笨蛋!」怜儿的喝斥声使艾伦的脸上不再有笑容。「我会在你想杀 了他之前宰掉你。」 「你应该感谢我……」 看见自己的人三伤四逃之後,艾伦马上把怜儿往自己的坐骑抱,雷夫的两名 骑士和一打士兵才现身去追,怜儿的人则往女主人的身边接近。 雷夫本人没动,依然站在几公尺外望著艾伦说:「如果你和他一起走,怜儿, 我保证一定会追踪他到天涯海角,直到我把他砍死为止。」 艾伦闻言竟迅速放开她道:「他既然这麽珍惜你,那你就回到他身边去好了。」 说完立刻上马,还频频看雷夫会不会追上去。 「你让他误解了,」她跟艾伦说:「你一定要告诉他……艾伦!回来!你快 点回来解释清楚啊!」但他已经头也不回的往手下逃逸的方向奔去了。 怜儿只好硬著头皮转过来,发现丈夫果然双眼晶亮,表情冷硬的缓缓策马走 近。 「夫人,你想反抗自己的丈夫吗?」 自己的人还在身旁,要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手下们的眼中,这一幕又算 是什麽?她当然不想单独一人回去,但如此一来,战斗势必不能免。 「回答我的问题,夫人。」雷夫命令道。 「大人,请听我解释」她哀求道。 「先指示你的人下一步该做什麽?」 她作了个深呼吸说:「大人,首先你得同他们保证不会伤害我。」 「我只会告诉他们别想再把我的妻子带走,否则我会一个个的宰掉他们。」 怜儿一急,只好对手下们说:「回宝狮庄去吧,我乐於和丈夫一起回去。」 「但是,夫人,」其中一名士兵说:「如果你出了什麽事,吉伯特爵士一定 不会放过我们。」 「那就跟他说你们已护送我回到坎普墩好了,」见他们仍一动也不动,怜儿 不禁急道:「我不要吉伯特又率领大军到坎普墩来救我,你们明白了没有?今天 所发生的事也绝不能跟他提起,若被我知道你们泄漏了半句口风,我一定唯你们 是问,走吧。」但他们依然不放心,怜儿重重叹了口气道:「他是我的丈夫,我 不能不跟他回去啊,请不要令我为难,拜托拜托你们。」 在为首那名士兵的扶持下,怜儿上了马,同时立刻策马往坎普墩的方向奔驰, 途中不想也不敢回头看一眼,雷夫一定紧跟在後吧? ☆ ☆ ☆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怜儿彷佛置身於水深火热之中,沮丧加上无奈,当真痛苦 至极。雷夫那一天果然跟在後面,然後立刻抱她回房,本以为会有更可怕的行为, 想不到他只是把她关起来,後来她才知道那一天晚上他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虽然只关她一天就把她放出来了,但冷战依然持续,他不肯听她所做的任何 解释,不肯接受她说自己绝不可能和艾伦走的说词,不但不听,也不肯跟她说话, 连佣人们都因为怕他生气,而不敢跟她说话。 怜儿心想如果他回战区去,情况应该会得到改善,偏偏他不肯走,连打猎的 活动也取消,天天都守在怜儿左右,却又若即若离,好像无法信任自己离她太近, 偏偏又不放心她一人在家? 怜儿知道他在打什麽鬼主意,他期待她会偷跑,这样他就可以来个当场逮住。 被关的那一天,她在地板上找到已被捏成一团的两张纸条,立刻想通他做了多麽 错误的推论,怜儿并非不明白事情看起来的确很暧昧,可是如果他一直不肯听她 解释,又如何能让真相大白呢? 他甚至不肯与她同床共枕,迳自睡在候客堂里,就像她的贴身侍卫一样。 这一晚怜儿实在受不了了,再这样继续受怒火和沮丧的双重折磨,她非疯掉 不可,於是怜儿便鼓起勇气将门推开,发现丈夫理都不理她,仍瞪著天花板看, 气得怜儿立刻想找东西砸他。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声音又低又沈。 「为何不行?」她说:「这样你就有打我的藉口,这件事也可告一段落。」 「打你?」雷夫坐起来说:「我才刚宰了那麽做的男人,而现在你居然敢认 为我会」 「你说什麽?」 「理查已死在我手上,」他面无表情的说:「在他对你那样之後,你以为我 还能放过他?」 怜儿整个人都呆掉了。「你怎麽发现的?我从没说过」 「上个礼拜我到你父亲那里去,本来想向他讨回一个公道,」见妻子满脸惊 慌,他马上说:「我没杀他啦,令尊并非我以为的那种混蛋,鼓励他喝酒的是他 的妻子,不但害他身子虚弱,头脑也不够清醒,但他并没有派人打你,怜儿,他 什麽事也不知道,甚至不晓得你这些年来都住在宝狮庄。」至此他的声音已轻柔 许多。 「他……怎麽会不知道?」怜儿大吃一惊的听完雷夫所做的解释。 「目前他已克服了害你痛苦多年的酗酒习惯。」 怜儿突觉悲哀与自责,为什麽她没有早一些像雷夫这样找上门去?那样就可 以早一点明白父亲的处境,早一点知道真相。「我要去看他!」 「不行。」 「不行?」她叫道:「你怎麽忍心说不行?」 「给他一点时间恢复自尊,怜儿,」雷夫说:「等他准备好了之後,自然会 来找你。」 她的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了。「何必为你的拒绝找感人的藉口?你说不准 只是为了要囚禁我,对不对?」 「该死的!」雷夫气得起身走来,完全忘了自己身无寸缕。「当天我本来兴 匆匆的要回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却发现你和你的爱人跑掉了!我没有把两件事 混淆在一起的意思,你自己倒好意思起头。」 「他根本不是我的爱人!」 「骗人!」他扣住她的肩膀说:「你故意留下纸条也是为了要诱我去的吧? 因为你知道他的人会设下陷阱等我。」 「我现在才知道,但当时却一无所知,我怎麽会知道呢?在那之前我们已半 年没见了啊。」 他气得猛摇她道:「纸条还连来了两张?!」 「本来有三张的!」她也吼了回去。「但我对前面两张根本视而不见,我只 想去看看艾伦到底要干什麽?他非常坚持要见我一面啊;对了,你不是说你不识 字吗?那怎麽知道纸条上在说什麽?如果有人撒谎,那也是你,不是我!」 雷夫根本避谈这个话题。「他跟你说了些什麽?」 她并没有被温柔的语气受骗,所以声音一贯冰冷。「说他想帮我,以为我活 在苦海之中,但我不相信那是他要带我走的真正理由,那些攻击你的人,搞不好 是埋伏好准备来强迫我跟他走的,我相信他是想利用我来取得一大笔赎金。」她 垂下眼睑,马上发现不对,但要避开已经来不及,连带的雷夫也意识到自己的裸 身,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他的确好想相信她啊! 当他释然的拥她入怀,怜儿反而吓了一跳,怎麽有人情绪变化得这麽快?「 雷夫,不要!」 他把她紧紧搂住道:「太不公平了,怜儿,你明知道听你一叫我的名字,我 就会无招架之力。」 「你怎麽会」 「我怎麽不会?老天佑我,怜儿,我好想你,这些天来我饱受折磨,实在无 法再按捺下去了。」 雷夫并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句话有多大的魔力,让她突然明白他是真心爱她的, 只是因为太固执而不肯承认罢了。事实上自己要的不就是他的爱而已吗?拥有他 的爱,自己愿意以一切来回报,包括她的心、她的生命和她腹里的小生命。 有了这一番体认之後,怜儿回应的热情几乎使雷夫无力招架,他将她抱向她 一个人一直睡不好的大床上,以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身子向她完全表达出多日 来的内心渴望。 怜儿也全心全意的回应,此刻他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她愿意让内心的欢愉 引导著自己投入激情的漩涡之中。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