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能见他吗?」 「他又昏迷过去了。」医生说。 「那我就等他醒来,我必须跟他谈谈。」塞索道。 「随便你。」 医生走後,葛伊又跟他唠叨起来,表示罗杰已趁黑夜溜了,实在没必要再做 逗留,催促他即刻启程。塞索对他的老朋友失去耐性,为了荣誉他必须留下来等, 「去你的,你简直跟女人一样碎嘴子!既然你这麽急著想走,那你自己走好了走 呀!」 葛伊又苦苦求了半天,仍是无法令塞索改变主意,最後只好妥协,由他先带 著塞索的行囊回去,塞索会尽快赶上他。无论如何,塞索都已保证一定尽快赶回 蒙特维尔。 葛伊不情不愿地走後,塞索就坐在窄床边等了一天,终於皇天不负苦心人, 半夜里那受重伤的陌生人睁开了眼,他试图坐起身,但为塞索阻止。 「你千万不能乱动,否则伤口又会出血。」 那武士先是愣愣地盯著塞索半天,好像记不得他是谁,随即又想了起来,「 哦,你就是昨晚酒馆里那个人。」 「那已经是三个晚上以前的事了。」 「三天?」那男人呻吟了起来,「我得去找我的手下,即刻启程回巴利。」 他说著标准的法语。 「你暂时哪儿也不能去,」那人又呻吟了,「你需要我叫医生来吗?」 「除非他能制造奇迹,现在就治好我的伤势。」 塞索露齿笑了,「我能帮你什麽忙吗?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为我受了重伤。」 「我受伤是我自己大意,我这辈子只有两次为正义举剑,结果两次都把我自 己差点害死。我怎麽总不听警告,以为所有人都会公平一战。看来,我受这教训 还真付出不少代价。」 「听说你最近才受伤痊愈,是回教徒干的吗?」 「嗯。我是在交战时被马抛出去撞伤头部,等我醒来时已在一个渔村内,而 且头痛欲裂,我的随员也全都不见了,他们说我已昏迷了一个礼拜。我一痊愈就 立即赶来亚底士,可是运气不好没找到我的家臣。我本以为会在酒馆里找到一两 个,结果我一个也没看见。」 「是我幸运正好有你在那里。」 「明明看见那个武士溜到你背後,我总不能袖手旁观不管。」 「唔,你已救了塞索·蒙特维尔的性命,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就替我祈祷赶快痊愈吧。」 塞索仰头大笑,因这人虽情况危急却仍不失幽默。 「我一定会替你祈祷的,但是你的名宇呢?我若要替你向圣灵求助就得需要 它。」 「昆丁·洛克斯,巴利人氏。」 「你家住在巴利?」 「我父母已过世,只剩下一个妹妹」他顿了顿,「有件事我倒需要你的帮忙。」 「尽管说好了。」 「我这次带了三个家臣出来,如果你能替我找到他们,我会感激不尽。我必 须派个人回去转告我妹妹我还活著,大概还得等几个礼拜才能回家。」 「你妹妹以为你死了?」 昆丁无力地点点头,「我想是的,我本以为只要几天工夫就能找到我的属下, 动身回巴利。现在医生却告诉我,起码得在这床上躺三个礼拜,我真不忍心让她 为我悲伤。」 塞索是无法如此关心一个女人,「她必定跟你很亲密。」 「哦,是的,她是我的宝贝。」 「那你就安心养伤吧,朋友,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失散的家臣,带他们来找你。 可是你要我做的太少了,如果你能让我负责送讯给你妹妹,我会很荣幸的,能让 你安心,也只能偿还我所亏欠你的一小部分。」 「我不能这样要求你。」昆丁抗议道。 「如果你不这样要求我,就等於是你瞧不起我。由於我父亲派人来要我回蒙 特维尔,我没走就是想知道你的情况。反正我都得北上,你没听说过蒙特维尔的 骄傲吗?我的马足以让所有武士的马羞惭,它的快脚程也能尽快把好消息带给你 妹妹。」 昆丁的眼睛一亮,「你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家。到了巴利附近只要随口一问, 就会有人指引你去洛克斯。」 「我会找到的,」塞索对他保证,「你只要安心休养,尽快康复就行了。」 「我现在可以安心了,」昆了叹息道,「谢谢你,塞索先生。」 塞索起身准备离开,「比起你救我一命,这哪里算得了什麽。」 昆丁抗议道,「你的债已还清了,别告诉我妹妹我又受伤了,因为这会更让 她担忧,只要告诉她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公爵的军队,但很快就会回去陪她。」 直到塞索离开了亚底士,他才发现不知昆丁·洛克斯的妹妹的名宇,不过这 没关系反正他会找到她的。 ☆ ☆ ☆ 哈丽特·葛康舒懒地躺在新卧室的绿色长沙发上,咀嚼著葡萄乾和酒窖里的 醇美甜酒。虽然时值仲秋,但哈丽特已习惯南方温暖的气候,坚持要人送个炭炉 来温暖她的房间。迪佳跪坐在她脚边,仔细地为地涂脚指甲。这两个女人也是最 近才学会种种奢侈享受,摆脱过去日以继夜的劳苦。 哈丽特一直很恨她父亲什麽也没留给她,而她丈夫渥法德空有一栋大宅邸, 却没钱维持基本的舒适,不得已之下他们只有卖了大邸,搬到教会供给渥法德这 执事的小屋子,雇了迪佳来帮忙。 她也恨姊姊的美貌和好运。尤妮从小就受人欢迎,她不但享尽人间富贵且有 个英俊多金的男爵丈夫,而哈丽特只落著一个相貌平庸的窝囊废。现在她万分感 激尤妮和其子昆丁的短命,使她能得以结束多年来的苦难,接收他们的一切。哈 丽特明白自己的计画是个冒险,但面对著奢侈享受的好日子,她才不在乎那点麻 烦呢。等她把席维亚嫁出去之後,过一两年再给席维亚来个不幸的意外,算是了 断了她的烦忧。她可不想让席维亚活得比其丈夫还久,给其机会来威胁她所努力 的一切,反正她都安排好,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 哈丽特躺下身子,满意地吁口长气,这计画简直天衣无缝,太完美了,她得 多赞美自己的精明。 「你打算什麽时候告诉她,哈丽特?」 迪佳这一问,使得哈丽特那张肿胀的圆脸又笑开了,「就是今天,等席维亚 工作完累个半死之後。」 「你为何这麽肯定她一定会答应?就连我都不愿嫁给威姆·亚森男爵那只老 猪。」 「胡说。」哈丽特斥责道,「他或许相貌长得不怎麽样,可是他却有的是钱, 别忘了,那位大小姐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迪佳怀疑地看著地的女主人,哈丽 特不由得大笑起来,「让她抗议好了,反正她也无力阻止这桩婚事。」 「如果她逃婚了呢?」 「我已经雇了两个恶汉,负责在婚礼前看著她,昨晚我就带他们回来了。」 「你想得真周全。」迪佳钦佩地恭维她。 哈丽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必须如此。」 ☆ ☆ ☆ 「我想回房休息了,哈丽特。」席维亚说,「如果你有事要告诉我,就快点 说」 「嗯,我知道你又累又饿,」哈丽特若无其事地说著,一面又塞了块蛋糕进 嘴里,「告诉我,女孩,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工作过度?呃,我想你一定没这麽想 过,因为你从没抱怨过。」 「哈丽特,你叫我来到底有什麽事?」 「我觉得你也固执够了,同意不?你当然不反对。别再想著去当什麽修女了,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麽消息?」 哈丽特拉下了脸,「我真不满意你这种态度,不过,我还是好心地替你安排 了个美满的婚姻。」 席维亚没吭声,她已多次告诉哈丽特她绝不结婚。 「怎麽样,女孩?你没话说吗?」 「我没想到你会这麽慷慨,哈丽特。」她嘲弄道。 「我就知道你会感激我,你一定会很高兴知道,这位无懈可击的理想对象也 是杭尔夫伯爵的家臣,所以那位好好先生绝不会拒绝他的。唔,亲爱的孩子,你 真是幸运。」 席维亚仍忍著脾气,但清澈的蓝眸中却冒著危险的神色,「我现在仍为我哥 哥居丧,你怎敢把我硬嫁出去?」 「你的未婚夫急著与你结合,不愿再多等,明天我们就到他的庄园去,庆祝 你们的订婚。我相信你有合适的衣服,明天中午能装扮好出发吧?」 席维亚犹豫了?离开庄园!或许还会朝杭尔夫伯爵的城堡方向去! 「我会准备好。」席维亚冷静地说,「但你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哈丽特由衷地咧嘴笑了,「你的未来夫婿就是威姆·亚森男爵。」席维亚倒 抽了一口气,哈丽特沾沾自喜地看著血色由她脸上褪去,「没想到你的运气会这 么好,是不是?」哈丽特开心地笑道。 「威姆·亚森男爵!」 「一个好男人。」 「他根本是只淫荡狎亵又令人作呕的肥猪!」席维亚大叫,压根忘了要谨慎, 「我宁死也不要嫁给他!」 哈丽特咧嘴大笑,「瞧瞧你这脾气!你先是选择做修女,现在又要不名誉地 死!」 「我可是当真的,哈丽特!」 「那我看你就只得自戕了,」哈丽特喟叹道,「可怜的威姆一定会失望透了。」 「我没必要因为你的安排就嫁给他,如果你要坚持,那我只有离开这里。我 不在乎路上会遇著什麽恐怖事,反正再怎麽样都比嫁给全巴利最无耻的猪要好多 了。」 「只怕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在路上有所闪失吧?我已答应 这椿婚事,它就得给我顺利进行。」 席维亚挺直背脊,极力想控制住自己,「你无法强迫我嫁给那个好色的男人, 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管他是不是你挑的,杭尔夫伯爵都是我的君主,他永 远不会把我许配给威姆·亚森,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你以为他不会?」 「我知道他绝不会答应!」 「那你就低估了我,女孩。」哈丽特一改神色咆哮道,「伯爵会以为是你选 了他,自然就会首肯。反正多的是年轻女孩愿意嫁个有钱的老头子,等将来他死 後过逍遥日子。而你本来就爱自由,脾气又倔。杭尔夫伯爵理所当然会相信这是 你自己的选择。」 「我会把真相告诉他的,就算是在我的婚礼当天,我也会这麽做!」 哈丽特痛快地用力赏了她一个耳光,「以後少给我来这套撒泼!席维亚。你 的婚礼将会在杭尔夫伯爵无法来参加时举行。如果你敢违抗我,就别怪我心狠手 辣。或许好好给你一顿鞭子能让你学个教训,识相一点。现在你可以走了,滚!」 ☆ ☆ ☆ 席维亚才睡著没多久,就被摇醒命令搬回原来的卧室。回到自己住了多年的 房间,她舒适地洗了个澡,然後开始找合适的衣服。她发觉所有长袍上镶的宝石 全被拔光了,只有一件跌到衣橱下的长袍上镶有的稀有蓝宝石仍在。这件漂亮的 衣服是她父亲去世前送给她的,这件长袍是半透明的丝料,缀著大颗的蓝宝石, 以衬托内里的长袍。 她没多考虑就穿了那件,准备在逃亡时利用衣上的蓝宝石换取她的自由。 在威姆·亚森庄园里作客,简直是种精神虐待,他是个痴肥的蠢人,年纪比 她父亲还大,他不但丑恶,还有个烂酒糟鼻子,两只贼溜溜的老鼠眼始终贪婪地 盯著她,弄得她坐立不安,食不知味。最教她受不了的是他安排的娱兴节目狗与 狼相斗。席维亚生性喜爱动物,怎也无法容许这种残忍的事,过去也经常为此大 发雷霆。 她在恶心之馀奔出大厅,躲到园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她并没有得到多久 安宁,因为威姆的女儿也跟了出来,突然地对她说,「我永远是这里的女主人, 你将是我父亲带回来的第四个小新娘,如果你以为能接管这里,那你的下场就会 跟其馀几个一样死!」 惊愕之馀,席维亚踉跄地掉头就跑。待他们离开威姆的庄园时,她已是憋著 一肚子气,几乎快哭了出来。负责看守她的恶汉就紧跟在她两旁,片刻也不让她 走出视线。一气之下,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背抹去泪水,然後再用力一夹 马腹。 一时之间她已窜了出去,但她的守卫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们把她带回哈丽特等待的地方,不期然间哈丽特重重地给了她一拳,把她打下 马背。她一头栽进了泥巴坑里,这简直令她气疯了,可是她不敢把气出在哈丽特 身上,只有强按捺住自己,任他们粗暴地拉她上马。 席维亚耐心地等著他们松懈警卫,人在马鞍上缩成一团,装出顺从的可怜模 样。她一直沈陷於思绪之中,没注意到天色已暗,直到寒风欺上脸颊她才顿然醒 悟。她迅速戴上斗篷的帽子,同时观察同行人,现在只有哈丽特靠近她身边,那 两个警卫则已骑到前面开路,同时预防夜盗的侵袭。 现在就是她的机会,目前她所在距伯爵宅邸很近,只要一逃离他们,她就可 隐身在黑暗中。她深吸口气驱马靠向哈丽特,用缰绳用力抽打哈丽特的坐骑,使 那匹母马发狂也似地冲向警卫,她则迅速掉头朝反方向疾驰而去。 足足逃了半哩多路後,她驱马隐入林中,然後滑下马背牵著马在黑暗中摸索 前行,过了没多久,她就听到警卫在路上疾驰而过的声音,她对此树林非常熟悉, 因过去常与父母途经此处去拜访杭尔夫伯爵。树林另一边是条奥尔良与布奇两地 间的老路,正可带她去杭尔夫。她只需穿过这树林就行了,但这并不是件容易之 事。 不再怕哈丽特的警卫会追来後,她改而怕起森林中的每一异响。她忘不了蓝 道曾警告说那些盗贼和杀人犯,以及土匪大多都匿居於森林中。她加快脚步几至 奔跑,突然间她闯入一块空地,惊惶攫住了她。她期待著会看到一群獐头鼠目的 人会围聚在营火边,但什麽都没有,她放心地长吁口大气,发觉这不是空地而是 条道路她终於穿过了森林! 她匆匆退回阴暗处,脱下外套长袍和罩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旧棉袍。她将 那缀有蓝宝石的外袍围在腰间,由於它的质料本来就很薄,所以隔著长斗篷不易 为人发觉。她这麽做乃以防万一有人来,她可预先偷偷将它丢在附近草堆中。 她再次上马往南行,感受那自由的滋味。只要她把哈丽特在洛克斯的所作所 为告诉伯爵,那婚礼和哈丽特就不会存在,随著每一哩路的过去,她愈来愈兴奋, 现在谁都阻止不了她啦。 可是突然间某样东西阻止了她。她的坐骑突然煞住,跟著人立起来,这一天 中她第二次跌在地上喘不过气来。她尽快爬起身,深怕她的坐骑跑了。但那匹驯 良的母马却一动不动地伫立原地,走近一看,她才知道为什麽。 「这是什麽呀?」一个武士雄赳赳地端坐在马上,他的坐骑是她所见最高壮 魁梧的。那个武士的块头也不小,很可能有六尺以上。他身著盔甲英姿豪放,颇 具气势。他脱了头盔露出一头浓密微乱的金发,发长仅及头後,这发型对一般法 国人来说算是过短。席维亚无法清楚看见他的五官。 「怎么样,小女仆?」他低沈的嗓音打断了她的震惊。 「你让一位小姐落马後,你只会说这句话吗,武士先生?」 「一位小姐呵?」 太迟了,席维亚忆起自己身著农妇式长袍,实在没有千金小姐的样子,她决 定不再多说,迅速上马想拉回被他抓住的皮缰绳,但他抓得好紧怎也不放手。 「你胆大包天啦?」席维亚喝问道,「害我跌下马不算,现在你还想干什麽?」 他仰头大笑,激使她怒火中烧地说,「有什麽好笑的?」 「用不著装出一副高傲尊贵的模样来唬我,谁会相信哪有小姐会不带护卫独 自外出?」席维亚的脑筋迅速转动,但她尚未开口还击,他又继续道,「跟我走 吧。」 「等一等!」席维亚在他拉转她坐骑时大叫,「住手!」他显然没听见,她 只有怒目瞪著他宽阔结实的後背,「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我准备带你去我要去的地方,他们会负责送你回去交给你的主人。就算他 不高兴看到你这仆人,也会高兴能收回他的马。」 「你把我当成仆人了?」 「一个村妇是骑不起这种好马的,就算你的主人很中意你,也不会赏你这样 好的马,以及你身上那件上好料子的斗篷。」 「斗篷和马都是我的!」 「用不著跟我强辩,我才不管你怎麽说。」 「让我走。」 「不,你分明是偷了主人的东西,我可不能这样的纵容一个小偷。」他嘲讽 地说,「如果你是个男人,我早一剑解决了你,才不会浪费我的时间送你回去, 聪明的话,就别再拿谎言来试探我。」 席维亚转念一想也就未再多言,反正不管他带她上哪儿去,他们都会认识她, 到那时他就会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无论如何,她迟早都会见到杭尔夫伯爵 的。 一小时过了又一小时,当他离开大路往洛克斯的方向去时,席维亚开始真的 害怕了。被带回去交给哈丽特,她就别想再有机会逃了,席维亚悄然滑下马背, 惊惶地冲向一旁的树林。结果她被长斗篷绊住,结实地栽了一个跟头,脸颊和手 掌都被崎岖的路面所划伤。她的脸颊烧痛,泪水也全涌了上来,她爬起身拔腿狂 奔,但他已追上来,在她尚未进入林中之前就已逮著了她。 站在她身前堵著路,这武士一如她最初估量的那般魁伟,使她不由得心生畏 惧。哦,她真恨透了这男人。 席维亚愤然地道,「你是谁?报上你的名来,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偿还今天你 对我所做的一切!」 「你倒说说看,我又把你怎麽样了?」 「你要带我去洛克斯!」 「哈!原来你是打洛克斯逃出来的。」他大笑。 席维亚僵住了,「你很高兴看我因你而受苦?」 「我根本不在乎,」他耸耸肩,「我来这儿是找洛克斯庄园的小姐。」 「你找哈丽特干麽?」她问,以为他指的小姐是哈丽特。 「与你无关,小女仆。」他傲慢地斥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宇,」她提醒他,「不敢告诉我吗?」 「怕你,女人?」他大觉荒谬,「如果我蠢得会为一个仆妇所伤,那真是我 活该了。塞索·蒙特维尔,在此听候您的差遣,」他嘲弄道。 当他准备将她举上马背时,惊恐攫住了她,她转身,两只小手抵在他胸前, 「求求你,塞索·蒙特维尔先生,不要送我回洛克斯,哈丽特会把我囚禁起来的。」 「囚禁?你偷了东西就该受顿好打,这位小姐若只是囚禁你,简直是太便宜 了你。」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偷任何东西!」 「说谎!」他怒斥道,「够了,我已经没耐性了!」他抓著她的马缰带她回 到了洛克斯庄园,来招呼他们的是迪佳,她一看见席维亚和那高大的武士,眼睛 就为之一亮。 「你永远学不乖吗,女孩?夫人对你已经够宽容了,这回你恐怕得为你的愚 蠢付出代价,你最好回房去等候她发落。」 「哪个房间,迪佳?」席维亚恨恨地问,「是我原来的,还是最近的茅舍? 用不著回答,我会去那茅舍,反正到头来还不是得回那儿去。」 塞索摇著头目送席维亚骄傲地昂首阔步,越过中庭进入一排仆人茅舍中的一 间,「老天爷,」他难以置信地叹息道,「从没见过这样傲慢不驯的仆人。」 「什麽?」迪佳困感地来回看他和那排茅舍。 塞索放声大笑,「她竟然还告诉我她是位小姐,可惜我没麽容易被愚弄。这 个女仆不单是该为她的偷窃行为受处分,你们也该教训一下她的态度,她如果是 我的仆役,包准她不敢这样骄傲无礼。」 迪佳没敢搭腔,很明显这位武士以为席维亚小姐,只是个逃走的仆人! 「请进屋里歇歇,武士先生。哈丽特小姐会很高兴你送回了她的……财产。」 ☆ ☆ ☆ 当那武士独坐大厅桌前享受美酒佳肴时,迪佳迅速将整件事解释给哈丽特听。 迪佳咯咯笑著,眼睛谨慎地盯著她们的客人,「我在他酒里下点药,让他昏睡。」 「你下了药?」 「我们得弄清楚他知道多少,是不?他现在仍挺著,但不会支持多久的,来 吧。」 「我去见那个诺曼人,你去替我办件更重要的事。」哈丽特说著瞥一眼席维 亚的茅舍,「给她十鞭,看她以後还敢不敢再动逃跑的念头。记得先蒙住她的嘴, 我可不想让全庄园的人都知道。你给我重重地打,但不要见血。威姆不会喜欢见 他的新娘子身上有疤。」哈丽特对她的老朋友一笑,「如果我听说得没错,他一 定喜欢亲自虐待她。」 哈丽特走近那武士,他眼睛紧闭著,头往後仰,似挣扎著想保持清醒,「我 必须好好的答谢你。」 他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住神。哈丽特发觉他是个粗犷且性格的男人, 有著强硬光滑的下颔,锐利的蓝眸,挺直的鼻子。嗯,他的确是个英俊的家伙! 「你是洛克斯庄园的女主人?」 「是的。」 塞索摇头想澄清视线,但所见仍是一片朦胧,眼前这肿胀肥胖的女人,年纪 似足有他的两倍,一点也不像他想像的昆丁·洛克斯的妹妹,他也不知道为什麽 会期望她长得漂亮,或者年纪较轻,洛克斯男爵说的大概是他姊姊吧?! 「我为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夫人。」塞索冲口说道:「你的兄弟还活著。」 「你弄错了,武士先生,我没有兄弟。」 塞索站起身,但视线又朦胧起来,他再次跌回椅子,心底诅咒那女人让他等 那麽久,又拿那麽烈的酒灌他,「我知道你以为令兄弟已过世,但我来这里是通 知你他并没死,昆丁·洛克斯男爵还好好地活著。」 「昆丁……还活著!」哈丽特跌坐在诺曼武士身旁的椅子,「这这怎麽可能?」 「你兄弟的随从已阵亡,家臣们也没确定主人是否已死,等不及的就溜了。 你兄弟被一些渔人救起,带回他们的村里养伤,现在他已完全康复。」 哈丽特迅速打起精神,没必要慌了阵脚。这家伙显然以为她就是昆丁的妹妹, 「呃……现在我亲哥哥在哪里呢?」 「在亚底士,我就是在那儿遇见他的。由於我要北上,他就托我顺道带消息 过来,因为他尚有事耽搁,一时还回不来,他希望你不要为他太过忧伤。」 「他大概什麽时候可以回来?」 「一个月吧,或许要不了那麽久。」 哈丽特站起身,「我真感激你到这里来,带给我这麽好的消息。」 「夫人,我欠了你哥哥的人情债,所以这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欠他人情债?」 「你兄弟救了我一命。」 哈丽特没耐性浪费时间听他说故事,「今晚你一定得留下来做我的客人,我 会送个年轻女仆过去陪你。」 塞索再次尝试起身,这回他成功了,「谢谢,夫人。」 哈丽特笑了,礼貌地和他道晚安,然後让他等迪佳带他去客房,她在中庭里 和迪佳相遇,「事情办好了吗?」 「你没听见那只死狗在鬼嚎吗?我真庆幸它被挂起来了。」 「该死!这样就会有人知道你在干什麽!」 「只有那只狗耳朵听见而已,」迪佳保证道,「没有其他人在附近,那个诺 曼人带了什麽消息来?」 「最糟的,快带他去客房,然後到我房里来,我们有许多事得从长计议。」 迪佳听命而去,待她到哈丽特房里时,发现女主人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发生什麽事了?」 「昆丁还活著。」 「哦,不!」迪佳大叫,「他会杀了我们的!」 「住口,女人!」哈丽特怒斥道,「我得先下手为强,我绝不会让已到手的 一切被抢走。据那诺曼人说,我外甥再过几个礼拜就要回来了。」 「如果他回这里来,席维亚一定会把所有的事全告诉他。」迪佳怕极了。 「她不会留在这里告诉他的。」哈丽特坚定地说,「我要把她送去给威姆爵 士,让她在那里等待婚期。然後我就去找杭尔夫伯爵报告昆丁的死讯。他回来之 前,我们早把席维亚嫁出去了,如果事情安排得顺利的话,他永远也不会回来。」 说完,她得意地仰头长笑。 ☆ ☆ ☆ 席维亚一动不动地趴在简陋的小床上,任由泪水潸然滑落,但哭泣只牵动受 创的肌肉。使她痛得更厉害。 她仍不敢相信他们会这样对待她,她刚洗完沾满泥巴的衣服,迪佳就带著两 个警卫闯了进来。迪佳一把就拉破了她身上的衣服,她还来不及为在两个警卫面 前因赤裸的身体感到羞辱,就被他们紧紧压在床上。紧接著的是随迪佳落鞭而来 的无边痛楚,每当鞭子抽在她身上,总像被火舌燎到一般,她很快就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屋里只有她赤裸一人。 她又恣意痛哭了一阵子,她绝不能屈服!她只要拿到那件缀有蓝宝石的长袍, 和一些食物就行了。由於一天未曾进食,她咬牙硬挺著饥饿与背上创痛撑起身子, 试图再次逃亡,这回她可以带渥夫一起走。 ☆ ☆ ☆ 睡梦中,塞索辗转难安,始终为那怪异的梦所缠绕。成年以後他就很少再作 这梦,但每当他心思烦乱时,它又会回来。这梦初时总使他有满足之感,然後就 有一对年轻男女的脸由黑暗中出现,那脸孔是他在梦境之外从未见过的。那两张 脸总是凑在一起,由好高好高的地方俯视他。但塞索并不怕他们。那脸庞总是洋 溢著温情与快乐,那快乐更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然後会有种莫名的东西 粉碎那快乐,带走那亲切的脸庞,留下一串闪烁而过的景象,留给他被遗弃之感。 每到此时,塞索总会在恐惧的失落感中惊醒,呆愕地莫名所以。 这回又是老样子,他在辗转反侧间跌下床,突兀地醒来,而那梦境依旧鲜活。 塞索支起身子坐回床,猛摇著头。不管他睡了多久,都未能驱走他体内的酒精, 他向来憎恶酒。他为什麽不要求他们送来麦酒呢? 依然昏眩著,塞索踉跄步入走廊,在黑漆漆的长廊上,摸索前行,就著楼下 大厅里的一把火炬,他看见前面就是楼梯。站在那儿,他上下打量著,想找个人 拿些麦酒来给他醒醒脑。 席维亚屏住气息,紧贴著石墙而立。她距他仅数尺之差,黑暗中他会认出她 来吗?她想跑,但两只腿却不听使唤。她的後背仍然疼痛,如果她现在就逃,就 无法带走渥夫和她的衣服以及马。目前她只偷到一些食物里在小包里里,她一动 不动地僵立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塞索看见她了,黑暗中虽没认出她是谁,但他却看到她那头亮丽的金发,他 抬腿欺近她,把麦酒之事忘得一乾二净。他若无法以麦酒醒脑,起码有个哈丽特 给他的可爱的年轻女人共度今夜。 没发一言,塞索就把她拉进房,关上了门。他始终没放开她,怕在黑暗中会 找不到她。但听见她的啜泣声时,他却松了手,「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轻声说 道,「我不会毫无理由就给人痛苦,所以你不必怕我。」 「是不是我块头太大,吓著你了?」他问,打量她那娇小的身躯,「我跟其 他男人并没有多大差别。」看著她,他突然认出她是谁。 「该死的女人,你可是大胆地向我的耐性挑战!你今天闯了一天祸还不够吗? 我可没精神跟你穷蘑菇,既然你的女主人送你来,我就照单全收!」 当他开口说话时,席维亚吓坏了,因为哈丽特的房间就在对面,她确信她会 听见,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麽。他显然是喝醉了,言语含糊且用字怪异,不过他 的声音沙哑,她直觉知道,令晚她是没机会逃了。 她的沈默使塞索以为她已接受,於是开始摆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但酒精不但 模糊了他的心智,且使他失了欲望。所以他就玩弄起这女人,将她推倒在床上, 扯开她的斗篷,他并不意外她里面什麽也没穿,他的手指尽情抚摸她肌肤光洁细 致的双腿,和温暖的大腿内侧。他粗暴地继续探索,抚向她的胸部,它们成熟且 饱满,正适合挤捏。它们明早将会因塞索恍惚下用力过度而瘀伤。 但他并没有带给席维亚丝毫痛楚,什麽都伤不了她了。因为当她被用力摔在 床上时,就已痛昏了过去,她在斗篷下未著衣物,就是因为背部伤痕经不起衣料 的摩擦。其实光罩件斗篷,就已使她痛苦难当。自然当背部撞上粗糙的床褥时, 所引起的剧痛更是难当。 只是塞索并不知她已失去知觉,他也没知觉到自己的动作逐渐迟缓,或者他 已快睡著了,一当他就好位置准备冲刺时,塞索也昏睡了过去。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