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阵蹄声自身后传来,他们让到一边,让一群阿拉伯人衣袂飘飘地通过。那些阿拉 伯人所过之处,引起沿街的欢呼声,因为他们多年来一直是今天的特殊传统,而且还一 路把棒棒糖丢给人群。在他们后面,跟着各式各样的马车,一张张戴着面具的脸谱伸出 车窗,有的还爬到车顶上。许多小孩子跟在车队后头跑得面红耳赤,生怕漏掉了一支糖 果。孩子后面又拖了一群土狗,晃着耳朵,伸着舌头,跟着凑热闹。 一把棒棒糖丢到跟前时,默雷侧身避开,可是麦尔却迎上去抓了一些,然后慎重其 事地分给雅安和凯馨。说来奇怪,狂欢日的棒棒糖好象特别香,特别可口。他们一路往 前走,雅安还把糖果津津有味地含在嘴里。 他们面前响起一阵波卡舞曲的旋律,原来是三个黑人在弹五弦琴。一撮人围着他们, 有几个脚痒的人忍不住,就地舞将起来。麦尔转向雅安,深深一鞠躬,伸出手臂。她轻 声一笑,轻盈地回了一个礼,便跟着他在大街上翩翩起舞。从麦尔肩上望过去,她发现 凯馨也正拉着矜持的默雷走进街心。 麦尔的手臂稳定强壮,节奏自然分明,很容易配和。让他带舞是一种享受,再加上 这一夜的欢欣喜气,音乐的轻快悦耳,她觉得自己好象薄醉似的醺醺然。许久以来,她 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音乐县然而止,麦尔和雅安朝凯馨和默雷的方向转过来最后一个圈,结束这一支舞。 另一支悠扬的华尔兹舞曲慢慢奏出,麦尔转向凯馨鞠躬,摆出邀舞的姿态。女孩瞥向她 的未婚夫,默雷颔首许可,凯馨毫不踌躇,当下跟着麦尔舞出去,和雅安一样尽情享受 今夜。雅安目睹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暗暗感叹狂欢日的效果果然不同凡响。 “我们也去吧?”默雷突然冒出话来。 雅安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如释重负的退到太行道上。无论如何,她还 是庄重地回礼,走进他的臂弯中,随着旋律三步为舞。默雷缺少克罗依人对音乐的感应 力,他的舞步非常呆板,就像他学的华尔兹是在脑子里硬生生记下来似的。也说不定那 是因为他心不在焉的缘故,因为隔了一会儿他就开口。 “你想她喜欢他吗?” 她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停在凯馨和麦尔身上。她没心情介入他们的三角关系,便 轻快地答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今晚他是我的骑上。” “他老是阴魂不散。” “他是我们家的老朋友,又是一个很活跃的人,当然会常来。” “我总觉得罗莎夫人在鼓励他,说不定她还暗中希望他会赢走凯馨的心。” “罗姨不会这么做!” 他低头注视她,眼里掠过一抹怀疑的神色。“不会吗?” “无论如何,凯馨才是最重要的。你想她是那么容易变心的女孩子吗?” “我不知道,”他闷闷不乐地说。“她是那么年轻。我真希望我们的订婚有一个公 开的仪式。” 订婚必须大宴宾客才算正式,从此之后,就跟结婚一样稳固了。至今还没听说过有 哪一对未婚夫妻到了那个地步还毁婚的。 “她的确还小,可是很多跟她一样年纪的女孩不只结了婚,连孩子都有了。你一定 要信任她。” 他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应该信任她,可是谈何容易呢?” 雅安只有同意。华尔兹结束后;他们又继续往前走,雅安却还在想着默雷的烦恼和 嫉妒。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很有自信的男人,冲动而快活。难道那种印象是她为了让他 更像已故的吉思而捏造出来,还是他的一种掩饰,就跟其它许多戴上假面具的人……包 括她自己……一样? 其实他们不都是戴面具的人吗?隐藏自己的痛苦、弱点、罪恶,甚至是自己惊人的 力量,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就像她,躲在一个悲剧角色中,假装不需要任何人,因 为她是一如此害怕再受伤害。罗姨无为的形象不只让她不必做不想做的事,还可以掩饰 她想要操纵别人生活的意图。天真好玩的凯馨继承了母亲部分的性格,日后一定是个好 妻子。嘉培表面上吊儿郎当,实际上却深沉内敛。麦尔在他世故的礼貌下。实际却是个 容易上当的大男孩,说穿了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至于若维呢?那个黑衣武土,既温 柔又强悍,既慷慨又自持,而且绝不是像他表面装得那么惊世骇俗、放浪形骸的个性。 若维在哪里?他在做什么?她多少有些盼望见到他,或者至少听到他的音讯。他不 太可能会把他们之间的事就这么悬着,不做个了结。而且到底他们的集会目的何在?可 能性太多了。纽奥良的男人好象特别喜欢集会结社,从公子哥儿的寻欢作乐到枪手剑客 的切磋琢磨,随便一个名堂,就可以纠合一群。 最普遍的还是政治小集团。为了反对一无所知党的恶势力,传说许多政治人物都悄 悄筹划组党,这之中名气最响的就是义警团。 若维他们的集会可不可能就是这一类的反政府组织?尤其是若维和嘉培,这两个根 本就南辕北辙的人怎么会聚在一起呢?到底他们有什么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特点?她真 想知道。 雅安的注意力突然被对街一个穿呢衣的女人吸引住了,她正朝着她这边招手。雅安 站住脚,那个女人向她走过来,眼里闪着警觉,一边还把她的黑色面纱拉得更紧一点。 “韩小姐?” “是的。” “我就知道不可能认错那头长发,既不是金色,或褐色,也不是红色,而是介于这 三种颜色之间,最亮的一种中间色。” 雅安突然认出那个声音了。清楚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分明是属于舞台上的嗓子。 米赛儿,若维的情妇。“你是……” 那个女人打断她。“我可以跟你谈一件重要的事情吗?不会耽误太久,你很快就可 以赶上你的朋友。”拒绝她似乎不太礼貌。更何况,她们唯一能谈的话题只有若维。米 赛儿想跟她谈若维的什么事呢?雅安实在拒绝不了这么强烈的好奇心。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赶上。”她微笑着告诉同行的三人。 他们继续往前走,只是偶尔好奇地回头看了一下。女演员看着他们远得听不见她们 的谈话声时,劈头就问:“你今天看见若维了吗?” “没有。”雅安摇头道。“你呢?” “也没有。我不喜欢他最近失踪的方式。关于他上个星期失踪的事有很多古怪消传 说,其中一些还跟你有关,我的好小姐。不过我想内情并不简单。” “举例来说?” 女演员考虑了一下,好象在决定是否要信任雅安,最后她终于说:“我想他的所作 所为很危险。有些人想要阻止他,因为他是个赌徒、冒险家,还是个天生的领袖。我不 知道你对若维的感觉如何,或者他对你怎样,可是我想如果你打算介入他的生活,最好 先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你跟他的关系那么亲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呀!”雅安说。 “我不会这么说。不过,我始终得待在幕后;我晓得自己的地位,可是你显然不知 道你的。” 她的地位?在他的生活中,她根本没有立足的余地,哪来的地位?“危险在哪里? 他到底是在冒什么风险呢?” “我也不清楚,我只晓得那是违法的。” “想要阻止他的那些人是谁呢?”阻止,死亡的代名词。自从轧棉房失火后,她就 知道有危险,可是在这么一个人声鼎沸,充满欢乐气息的地方实在很难想象可能有死神 的阴影存在。 “我也不晓得,他们一直隐身在幕后。” “可是你总可以猜一猜吧?” “猜测也是一样的危险。” “我懂了,”雅安拉长了声音。“你跟我说这些,只是要我远离杜若维对不对?你 以为这样就吓得了我吗?” 女演员抬起下巴。“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盲人骑瞎马。我来警告你是因为……因为 某种特别的原因我喜欢你。也因为如果没有惹上麻烦,我的良心才能平静一点。” 她说的也许是实话,只是没有时间证明了。女演员别过身子,黑裙飘飘地走远。雅 安看着她的身影没入人潮,心里沮丧无比。要不是她那么急着防卫,说不定她的疑问就 可以得到解答了。是什么原因引发那种防卫呢?答案很简单。她在嫉妒女演员对若维的 事了解得那么多,嫉妒他们相知之深。 嫉妒。她不能,她不该,然而她就是嫉妒。 而且愚蠢。她跟杜若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她最讨厌的那种男人。职业杀手、盲 目寻求荣耀的军人、赌徒、爱情骗子。她应该把他忘得一千二净,忘记他的所作所为。 忘记杜若维。可是她能吗? 为了撇开这些不愉快的想法,她开始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一边抬头张望凯馨和那两 个年轻人的踪?。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她赔起脚尖,试着从万头攒动人潮中看出去。一 个戴着头巾的阿拉伯人从后面撞上来,她差点摔倒,急忙让到一边去。 那个人却得寸进尺地推了她一把。她低下头去,看见他的指甲又脏又长。他的头巾 拉过来掩过鼻子,只露出前额和眼睛。他看了她一眼,又撞她一下。 雅安夺出自己的手臂,闪身避开,躲到一对穿了猴子装的男人身边。虽不害怕却已 有些懊恼。一个单身女子。又是在这样的节日气氛里,碰到一些骚扰总是难免的事。 然而当她往前走时,那个人却跟了上来。她加快步伐,他也一样。她从一家包括爸 爸妈妈和三个小孩的行人之间穿闪过去,那个阿拉伯人推开最小的女孩赶上她。孩子的 爸爸对他大吼,可是他置若罔闻。 雅安拉紧披巾,牵起裙边,快步通过一辆载满酒桶的马车面前,过到对街。那个车 夫骂了一声,她根本没有听到。停下来喘口气,她才回过头去。这一眼看过去,竟然多 了一个阿拉伯人。 凯馨和默雷他们到底在哪里呢?怎么可能离她那么远?她又焦急地往街心投出一瞥, 还是看不见那三人的影子。默雷下午说的一个女人被袭的事浮上心来,不过她不相信在 这么热闹的地方,她会真的发生那种危险。也许这只是个玩笑,或者怕她的戏装太轻浮 了?不管怎么样,她只希望那两个人很快就会厌倦这种无聊的追逐游戏。 不是两个是三个,另一个阿拉伯人又从街的另一边向她走过来。她转过一个街角, 避开他们的包挟。可是她发现到,他们真正的用意是要把她自热闹的街道带开。不行! 她一定要回头。 她越走越快,心越跳越急。旁边的行人纷纷转头看她,好象不晓得她在急什么,可 是他们的表情隐在面具之后,是完完全全的空白、冷漠。如果她停下来求救,只怕没有 人会帮她,反而会让后面的人赶上她。第四个人从前面的转角冒出来,她再一次甩掉他, 很快地跑到对街的角落里去。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意外,那些扮成阿拉伯人的男子是冲着她来的,而且显然计划 周详。他们全都穿得跟街上其它阿拉伯人一样,既可以掩住面目。又不会引起任何人注 意。 太可怕了,雅安除了越跑越快,想不出任何逃脱的办法。她已经迷了路,不晓得自 己正往哪个方向去。她还可以听见皇家大道的人声和乐声,待会儿花车游行会经过那里。 可是那些声音越来越远,她的心跳声却越来越清楚。河上吹来的冷风刮过她的脸,一头 长发迎风乱飞。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她转进一条巷子的角落里,停下来喘口气。在她后面不远处,她听到一声叫喊。 好熟的声音。飘梦楼失火那一天,她也听到过。这些阿拉伯的蒙面人并不是路上的 无赖,他们是受在去杀她和若维的那些歹徒。他们上次客她不成,现在居然敢当街围捕 她来了。 该死!她绝不能给他们抓到,她不会再一次栽在他们手里。 她听到一辆马车朝她这个方向驶过来,然后便看见那辆二轮马车。车身还算坚固, 拉车的马也还颇有精神。雅安打量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挽紧披肩,从巷子里冲到街角, 后面跟着一声喊叫,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拉车的马被突然奔到眼前的人影吓得人立而起, 车夫一时措手不及,紧紧扯住级绳。雅安从马蹄下钻过去,踩住踏板,把自己拉上去。 “搞什么鬼?”车夫叫道。 雅安没时间回答。她一坐定便一把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朝奔过来的阿拉伯人没头 脑的抽过去。他们吃了鞭子,纷纷负痛散开去。雅安眼明手快,一抖级绳,那匹还没镇 定下来的马立刻跑出去,速度比她估计的还要快、没有多久,诅咒声和跑步声就都被拋 在脑后了。雅安最后一次扬鞭催马。 “好了,好了,你这个重听的婊子!”车夫斥道,一边稳住马的去势。 很难说他到底是在跟雅安还是跟他的马说话,可是雅安不在乎。她逃脱了。一颗心 放下去,又提上来。不过,她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那些人认得她,也烧得她往那个方 向去。如果她不回家,难保不会在半路又给他们兜上。 这时马车正往皇家大道的方向驶过去,沿街的行人又多了起来,大家都要赶着去看 游行。门廊和窗口塞得满满的都是人头,五弦琴的乐音处处可闻。人人兴奋地交头接耳, 在揣测今年的神话花车游行会不会比去年失乐园的花车好看。 车夫停下车子,转头面对雅安。“现在,小姐,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车夫年纪不小了,带着爱尔兰口音,他的问话充满同情和兴趣。雅安说:“你看见 那些人了!哦,我实在非常感激你的帮忙。” “你一定是险险地逃过一劫。这就教你一个乖,下回别再单独一个人在街上乱逛 了。” “是的,我一定会小心。”雅安答道,提起裙子,准备下车。“我很抱歉给你添这 么多麻烦,我应该现在就付车资的,可是刚巧钱包不在身边,是不是可以请你明早到我 家?” “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把马鞭还给我。” 她还把鞭子抓在手上。雅安红着脸,轻声一笑,把鞭子交还给他,才抓下驾驶座。 她站在人行道上再向他道一次谢,然后转身离去。 她才走了没几步路就被夹在人墙里,进退不得。只听见前面有人大嚷:“花车来了, 花车来了!”然后所有的人都挤到人行道上,把街心空出来,让游行的行列通过。雅安 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人潮退下去。 反正这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那些阿拉伯人纵使有心,也不敢当街行强。雅安勉 强控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着众人一道翘首看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明晃晃的火把,照耀得街心光明如昼。一群扮作丘比特的年 轻人手执火把,在前开路。光是他们那身精工彩绣的服装就很慑人了,映在火光里,立 刻带进一场迷离恍惚的神仙幻境。随在他们后面的才是一辆接着一辆的花车。每辆车都 由鲜花缀成,上面坐着一个神话人物。 宙斯、朱诺、赫克力斯、维纳斯全都幻化人身,珠光璀璨。每一辆车都布置出一个 神话典故,就像一幅又一幅画活了过来了一般。亚特拉斯背着他的地球,阿多尼斯临水 照花,一辆车子过去,观众就惊呼一声,大声指认它们的典故。 引起最多惊叹的是压轴的牧神。首先,拉他的花车的就不是马,而是真正的山羊。 他的车上布满了丝丝缕缕的葡萄藤蔓,年轻的牧神也头戴藤冠,亲自执组。比起别的披 金戴银的天神来,他身上的装饰少得出奇,只有斜被胸前的毛质披巾,脚上一双做成山 羊蹄形的靴子。他的脸上戴了一个半脸面具,露出明亮愉悦的眼睛。火光闪烁中,他古 铜色的宽阔胸膛奕奕生辉,黑色的眸子明亮如星,而浑身披挂的藤蔓就像绿色的火焰似 的,一簇簇在他的身旁左右跳跃。 雅安随着众人赞叹之后,准备动身挤出人墙。她站住脚,又向牧神看了一眼,正巧 衔住他的眼神。他一直在注视她,那对黑黝黝的眸子仿佛磁石一般,她的心魂不由自主 地要被他吸过去。杜若维。 她甚至还来不及感觉震惊的滋味,另一种恐惧又攫住她,因为她的手腕又给人扣住, 拚命要把她拖走。另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密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可是她还有 两只脚,一张嘴。两脚使劲朝后踢,嘴里大喊救命。 人群纷纷让开,只是好奇地望着这场小小的街头纠纷。一位绅士走上来,有意仗义 相救的模样,可是抱着她腰的阿拉伯人号笑了一声,说:“这个婊子拿了我们的钱,当 然得跟我们走,要你多管闲事!” “我没有,我没有!”雅安大喊。 阿拉伯人对那个迟疑的绅土冷然看了一眼道:“你相信谁的话?” 身后有一个冷峻的声音接过来。“女土的话,朋友。”接下来就是一声拳头打在下 巴上闷声一响,雅安立刻觉得腰部一松,紧跟着握住她手腕的力量也卸去了,转扑向身 后的人,却格不住三拳两脚就败下阵来。两个阿拉伯人看情势不对,一转身就没入人群 中去了。 雅安缓缓转过身来,面对那个拯救她的英雄。他头上原本端然摆好的绿叶都打散了, 有的散落肩头,有的斜在耳旁,看起来有点可笑,然而那对注视她的眸子一点也不可笑。 它们的主人举起手来,轻轻搭着她的肩,仿佛怕碰伤了她似的, 颤声问道:“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她大祸临头了。她觉得心酸眼热,同时想哭又想笑。她是一个大傻瓜, 爱上一个放荡的神低,从此便注定要有凡间女子悲剧的命运。然而她只是微微一笑,伸 出颤抖的指头,拂掉落在他在眼的一片叶子。“你的桂冠歪了。” 她的触摸比最醇的酒还强劲,令他头晕目眩,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寻着她柔软甜 蜜的唇。他没有另们意志,而她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都没有听到围观的群众哄然叫好。 网站 浪漫天地 制作 扫描 & OCR: dreamer ||排校:Corde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