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雪下的蓓蕾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我从哪儿去了解啊?我想,这与江河为什么任意奔 流,而不照着人的意志流动的原因是一样的。 这些急流有时转向那里,有时转向这里;这儿是一片美丽的地方,可是它们忽 而回过头来,奔向峭峻的岩石,或者奔向荒瘠干燥的沙漠;它们一直急急地奔流着, 滚滚向前,永远滚滚向前…… 有时,它们毫无理由地忽然变换了方向,有时,它们又跑到昨天到过的那个地 方……也许它们在路上掉了什么东西吧?但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它们完全不是沿 着那条可以重新找到失物的老路往回流淌的。 那末它们为什么又回来呢?这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它们不是急着向前流去,那 么它们的回来还有理由可以解释;如果它们不向后转回去,那么它们的急于向前奔 流也是有理由的,可以理解的。 它们拚命跑啊,跑啊,因为它们认为应该这样做。 不过,且慢!这是它们的意志吗?这倒是个问题!是不是地球神秘的权力叫它 们这样奔跑的?是不是高山和悬崖堵塞了它们的去路而使它们一会儿转到这边,一 会儿转到那边的?只有上帝知道,当然,只要他知道也就够了。不过有一点是不用 争辩的,反正总有这么一个晴朗的日子,它们会跑到它们所要去的地方:这就是众 流所归的海洋,海洋等待着它们,而且再也不会放它们走了。 亚诺什的离婚诉讼事件象急流似的发展着,进行着,这正象河水的直泻奔流, 激昂而快速地向前面冲过去,甚至于向那个要挡住它的去路的山头冲过去(归根结 蒂,这些河水并不了解这一点)。教会法庭的判决使大家都深深地感到痛苦,但是 法伊仍保持着勇气,并且也不让亚诺什的意志消沉下去。 “冷静些,我的孩子亚诺什,现在我们把公事转到大主教团去。”“不过那儿 主持审判的也是神父。”“是的,但是那些神父比较好些,同时在他们的背后没有 菲歇尔这只狡猾的狐狸。而且如果我们在那里仍然打不赢官司的话,那还有一个罗 马教皇法庭哩。我们有的是时间。要知道比罗什卡在耐心地等待着你。 你不是看过她的信吗?”事情是这样的,在法庭宣判以后,法伊曾经写信问过 比罗什卡:在上诉的时间内,她是否准备等待亚诺什(因为在这以前总还是有希望 的)? 比罗什卡回答道:“有希望,我要等待,即使没有希望,我也要等待。”难道 那六个爱格城的神父能够写得出比这两行字更加动人的话吗? 即使用上几千张对开的羊皮纸。 无论诗人怎样讲,忧愁终究是压不倒人的。一个人能够忍耐这么多的烦恼,看 起来好象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有些人,不管有多么巨大的痛苦落在他们肩上(自一 斤开始可以增加到几千倍),他们总是毫不在意的。小蚂蚁不管在大石头底下或在 小石头底下,总是用同样的速度爬行的。亚诺什根本不能想象,他能忍受原判仍旧 有效的结局。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活着,而且还在继续制订计划。 不过,情况变得比以前更坏了。现在连马丽亚·裘里本人也胆大起来了。在这 以前,她是悄悄地潜入亚诺什的城堡,把自己装成可怜巴巴的、值得人家同情的样 子,说她是被她的父亲从家里赶出来的(“你和你的那个杂种都滚到你丈夫那儿去, 让大家看到,你是住在那里的!”),于是她引起了管家们的恻隐心,他们决定不 把她赶走,同时还这样想: “魔鬼没有打瞌睡,但真理是睡着了,因此,说不定她将来还可能成为我们的 女主人哩。”不过现在又当别论了,因为判决已经宣布,所以她就是正式的布特列 尔伯爵夫人了。现在马丽亚阔绰地安居在巴尔顿城堡里,周围有好多侍女、女仆, 还有亲信的女管家。由于管家费伦茨·诺盖的反对,夫人就向省议会提出控诉。托 隆泰尔省的副省长就去拜访亚诺什,并劝他:既然这个女人姓了他的姓,那末,作 为匈牙利头等贵族和骑士之一的伯爵,是不能够让她住在洞穴里的,最低限度,在 法庭还没有提出其他的判决之前,要好好地款待她,否则,就会损坏亚诺什家族的 声誉。 亚诺什回答说,他不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但是由于考虑到法律总是法律,而且 法庭已经作出了一个判决,所以他允许马丽亚·裘里在判决尚未改变之前,可以住 在他的爱尔乔杰列城堡里,每个月可以从他的库房里领取两千个福林,但是有一个 条件:她不准到他的其他城堡里去。 所以马丽亚就此安居在爱尔乔杰列城堡里了。基盖伯爵和爱格城的军官们天天 在她那儿做客。宴会的欢笑声打破了这幢一直无人照管的住所的静寂。尽管如此, 法伊的密探还是不能得到一个证明马丽亚行为放荡的消息。那时,聪明的克罗克改 名为亚诺什·康波什,以管家的身分在城堡里活动,他特别机警地观察着,有没有 辽斯克城的神父(乔装或者以别的姿态出现)来访问那个城堡。 但马丽亚是聪明的,她善于克制自己。她以一种妇女所特有的机巧改变了爱尔 乔杰列的面貌,好象这是亚诺什家族真正的住宅一样;至于亚诺什伯爵本人,现在 他“简直完全蜕变成为一个鄙俗之徒,抛弃了自己光荣的贵族家庭到处奔走,他被 荒谬的嗜好迷住了”。 我们需要说明一下,亚诺什有许多亲属都住在德国;这里边既有男爵,又有一 般的贵族,也有破产却值得尊敬的骑士。那里有一大群小孩子、许多老处女和许多 叔叔、伯伯和婶婶,马丽亚就用书信跟他们接上了亲戚关系,千方百计地骗他们到 爱尔乔杰列来,而且连路费也给他们付了。于是,他们就在那儿过他们的富裕生活。 可以说,每天总有四五个亚诺什家的亲戚坐在城堡里吃饭。 真是令人惊奇:她能够很圆滑地使这么多红鼻子的、上了年纪的、戴着眼镜的 和套着假发的人物到她的家里来聚会,而他们也都是姓布特列尔的。这些高贵的太 太绝大部分过去都是德国某个小宫廷中的宫女,在这种宫廷里公爵夫人一到晚上连 食具都要用锁锁上,因为,公爵发现饭桌上放着一只小鸡而没有一把小刀的话,就 要大发雷霆;为了失窃一把切鸡的小刀,公爵会恼怒得用残酷的手段威胁整个宫廷 ;如果他表示仁慈一点的话,他也要以退位来作为威胁。 爱尔乔杰列城堡被那些从前当过宫女的太太们添上了某种光彩,使得黑薇沙省 贵族社会中的上流人物渐渐地透过指缝开始看到“上述事件”,于是,不论是阿尔 玛施族人、勃列绍瓦族人、道鲍茨基族人、鲁比族人,甚至连伯不沙斯族的清教徒, 也都受到这种诱惑而带领自己的妻子去拜访爱尔乔杰列了。 克罗克老爹把这些情况一一报告了法伊:“那些宫廷里的太太穿着已经不能再 穿的丝裙子,可是周围的贵族却偏偏爱听这些旧衣服上所发出的沙沙声,所以他们 接二连三地到杰列去学习这种优美的风度。 “不过,马丽亚夫人终究还是不幸的,她被一种神秘的忧愁折磨着。 她常常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来回地踱上几个钟头,用伞的顶端去触动花朵。当 她在触花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想吻一个人。Probatum est. “我不明白,她所念 念不忘的究竟是哪一个。不过,决不是基盖伯爵。不久以前,在散步的时候,基盖 想替夫人整理一下露在她帽子下面的鬓发,但是他并没有成功。夫人生气地威胁着 他说:‘请庄重些,听见吗,伯爵先生,因为我虽然是个独身女人,同时也别管我 有没有丈夫,可是我总还有十个手指,如果你怀疑的话,我会使你相信这一点的。 ’“至于她对待其他的军官,那可以说是冷若冰霜,她和他们闲谈只不过是为了解 闷。真是个奇怪的妇人!她不爱她那个名叫‘伯爵小姐’的小女儿,由此可见,她 也不爱那个神父,所以我在暗地里窥视他也是枉然…… “前天,裘里老头带着他的猴子亲自到这里来了。亚诺什家族中年老的太太们 和猴子闹了许多笑话。不过这些太太和猴子彼此都很相象。 “不久以前,我从钥匙孔里偷听到父女之间以下的谈话。女儿说: “‘啊,爸爸,这样的生活完全跟奴隶一样,假使再继续过下去,我可受不了 啦。’“‘要忍耐,要忍耐,时间会补足我们失掉的一切东西的。’“夫人哭起来 了。 “‘地底下的石头经过地下泉水的冲击也会转向,但他的心是绝对不会转向我 的。’“‘谁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忘记比罗什卡的。’“‘你这样想吗,爸爸?’ “‘我相信这一点。’“‘你这个结论有什么根据?’“‘我懂得人的心:燃烧着, 燃烧着,最后,时间一定会使它的火焰熄灭的。’“‘是这样吗?’“‘啊!从前 你有没有看到过这种事:一块粗木柴不断地燃烧,它能永远烧不完,永远不变成灰 烬吗?你看到过这种事情吗?你说吧!我看,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事!所以,他的 心总有一天会冷下来的;不过当这种情况发生时,那末风也许会把他内心的创痛带 来给你,特别是在你表现得非常婉转的时候。’“我之所以把这些话告诉阁下,只 因为我怀疑马丽亚夫人已经受到上帝的惩罚,因此她偷偷地爱着亚诺什伯爵。当然, 这只不过是我克罗克的猜想,我只是感觉到,但并没有看到。诚然,我的嗅觉常常 比视觉好,我始终忠实地为阁下服务。”法伊看完了信,但是信里的话他连一句也 没有告诉亚诺什。法伊认为不让亚诺什一天到晚去关注这件不幸的诉讼案比较好, 他劝亚诺什到波若尼去出席国家议会的大会,去参加政治活动。当然,政治——这 是一个涂抹着脂粉的少女,它总是在欺骗人,不过它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使人迷 恋在它的怀里。 时间象飞鸟一样很快地飞过去了,而诉讼却象乌龟一样地爬着。过了一年,大 主教团才宣布它的判决;罗马教皇法庭为了解决这件案子又花了一年工夫。在这两 个最高审判机关承认这件婚事的合法性之前,别尔那特的鲍尔诺茨花园里的小溪已 经冻结了两次和解冻了两次。 “好吧,现在我们只有求上帝了!”法伊极端悲伤地叫起来。 甚至很难设想,那些站在亚诺什一边的人是怎样被征服的。现在连一点希望也 没有了。不过希望是藏在上帝仓库里的一只最大的麻袋里的,而且这只麻袋的口永 远开着,使得每一个人都能把手伸到麻袋里去;上帝只有在这一点上是永远慷慨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甚至也不必向上帝央求,因为不久以后,上帝就自动地 在他们的心里唤起了希望;固然,在上帝说来,这一次事情的确不太好办,因为他 首先得叫老西玛企婶婶归天。后来,西玛企婶婶就死了。据说,她储存了许许多多 的酒,这老太婆就是因为饮酒过多而死的。她在临死前叫了一个村长和两个邻居到 她家里去,那两个邻居一个是毛皮匠约瑟夫·屠秘施,一个是我们最熟悉的善良的 小饭店老板捷尔吉·托特。泪流满面的孙子们提议要请个神父来,但是老太婆只是 摇着头,她说不需要,因为她要象一个善良的教徒一样死去;她所需要的仅仅是一 个村长和两个邻居。 当大家聚集在她床前的时候,老太婆对上帝忏悔着说,她的良心藏着重大的罪 恶,她不愿意把这个罪恶带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 她诚恳地承认她在爱格教会法庭前曾经作了不符事实的口供,因为亚诺什伯爵 并不愿意和裘里的女儿结婚,他曾把结婚戒指扔掉,并正好扔中西玛企的眼睛;自 从那时候起,每逢月圆的时候,她就感到太阳穴里发痛。伯爵曾经用力把自己的手 从新娘的手中挣脱出来,他不止一次重复说,他的灵魂和肉体都不需要她…… 老太婆的这个自白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曾经极其秘密地在农民的嘴里传来传去; 由于大家都惧怕裘里,因此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谈论这件事。 然而,可敬的托特不辞辛苦,带着自己的行囊,动身到最关怀这件事的那个人 的家里去。由于亚诺什在遥远的地方——波若尼参加国家议会的大会,所以小饭店 老板就赶到鲍尔诺茨去找亚诺什的未婚妻——一个已经为她的父亲带了两年多孝的 姑娘。 啊,这个小巧的比罗什卡是多么好啊!老头儿托特今生今世是永远不会忘记她 的。她是那么殷勤地招待他,感谢他!她家里的人烧最好的东西给他吃,问他喜欢 什么,简直同一个公爵住在他们家里一样;他们一看天色已晚,就要他留宿在家里 (老头儿是在黄昏时分到达他们那儿的),他们让他睡在一张十分华丽的床上,并 且,比罗什卡还亲自拿着蜡烛走在前面,陪他到那间给他准备好的房间里去。 我们那可怜的托特推辞了很久,他不同意接受这种热烈的款待,他感到很窘, 不知如何是好。他在房间里每碰到一件家具,就不断地重复着说,用不着这样招待 他,年青的伯爵是他的知心朋友;他又说,现在他是趁着农闲,随意出来走走而顺 便到这儿来的。他也不太想吃,每上一只菜,他总叹息着抱怨那两个年青的先生当 时不愿意吃完他的油炸小鸡,结果,一切灾难也就是从这件事上开始的。 “托特先生,你使我复活了!”姑娘感激地说,那时,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比罗什卡象个小女孩子一样淘气地爬到老别尔那特的膝盖上,于是老别尔那特就开 始象摇小孩睡觉似的摇着她。老夫人在旁边笑得流出了眼泪。 “我的老头儿,我看,你还很健呢!”这句话正合老别尔那特的心意,虽然院 子里已经漆黑,但他还是拿着油灯,亲自到地窖里去(人家劝他不要去,他怎么也 不肯),他说,在他的地窖里,有一瓶道地的匈牙利葡萄酒埋在沙里,这瓶酒的年 份和它主人的年龄一样大。瞧,主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一会儿,别尔那特洋洋 得意地拿来了一只张满蜘蛛网的瓶子。 “我们再没有更亲切的客人了,”老头儿说,“如果我和另外一个人喝掉了这 瓶酒,那我真要遗憾一辈子了。”瓶塞打开了,高脚杯子里倒满了酒。女主人也和 大家一起喝酒。比罗什卡又在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一杯酒,并且举起杯来向可敬的 托特祝颂。上帝知道,她说了些什么话,这些话他现在早已忘了;不过,当小饭店 老板一注意到姑娘向他祝颂时,只有上帝知道,为什么他会难过得连眼泪都掉下来, 虽然他以前也哭过一次,不过那是在收生婆替他洗澡的时候哭的。 晚上,当大家都已经入睡的时候,可怜的姑娘就用自己柔软的手给法伊写信, 她几乎写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把那个罪孽深重的西玛企婶婶在临死前所说的一切话 都告诉了法伊。“虽然卑鄙的证人和可恶的法官把一架使我们走向幸福道路的梯子 上的踏板一级一级地折断了,但是,现在上帝亲自给我们放了一架救命梯子。我们 应该毫不迟疑地重新开始诉讼……”为了不浪费一秒钟,楼底下等着一个骑马送信 的人,他一拿到信就拚命地赶着把它送往可以找到法伊的地方去——帕塔克或者柯 亨。 天亮时,在必须和客人告别的时刻,比罗什卡已经起身了,她的面孔红喷喷的 象只苹果,看上去她高兴得象一只见到有人把一块小糖投进鸟笼里去的小鸟一样。 由于这块小糖,这只可怜的小鸟就好象自己获得了自由似的在绿枝上跳来跳去。姑 娘问老头儿,她应该用什么方法和拿什么东西来使他快乐。她要求老人收她一件小 小的纪念物——表或是戒指,她在他的面前摆了许多金子做的小东西,而且这些东 西多得叫二十只喜鹊搬一世也搬不完。 “您要知道,我虽然很富有,但是我只有在送您一件东西作为表示感激的时候, 才感到愉快。”我们那位可敬的托特脸孔涨得通红,抱憾地推开那些金玩意儿,说 : “您应该明白,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礼物!请您原谅,我也是贵族呢!”“但 是,无论如何,您应该拿一件东西,否则,您就是生我的气。”托特先生一点办法 也没有,好象屈从命运一样,他考虑着应该拿哪一件好。 “不过您一定要拿一件金子做的东西,”比罗什卡猜测到,他是在找一件最不 值钱的东西,因而接着说道。 “好吧,假如一定要拿金子做的东西的话,”小饭店老板说着,感到他的后脑 上在出汗,“那么就请姑娘把您金黄色的头发给我一小束吧,这些头发我可以放在 我小女儿的圣经里,因为我自己,老实说,没有祈祷的习惯,因为祈祷是神父劝告 人们做的。您说,神父们的劝告还能有什么好事呢。”“啊,呀,呀!托特先生,” 少女撒娇似地指着他说,“我从来没有想到,您是这样坏的人。”然而,姑娘接着 就立刻拿起剪刀,把一缕美丽的头发剪了下来。小剪刀上所发出的声音好象哭声一 样。 托特一面欣赏着那缕金黄色的头发,一面又轻轻地用他那骨节很大的手指抚弄 着,突然,他故意皱起眉头,吓唬姑娘: “哎,哎,哎,如果亚诺什伯爵得知您的头发在我这里,他会怎么说呢?”比 罗什卡笑了一笑。 “他什么也不会说,因为我整个人都是属于他的,只有这些头发不是他的。他 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的头发是另一个样儿,但是原先的那些头发都在我生病的时候 脱掉了。”比罗什卡甚至把托特一直送到大路上,过路的农民都看到,她把自己的 那只柔软的小手放在托特粗糙的大手掌里。 “愿上帝保佑您,托特先生,假如以后您有事情到我们这里来,请您一定要上 我们家来。”“将来等您当了伯爵夫人,而且有机会到辽斯克去的时候,请您也到 我们那儿去。您到过辽斯克吗?”“没有。”“一个很好的村庄……”但是他马上 想起,自从辽斯克出了事情以后,老实说,这个村庄是不值得再提起了。因此,老 头儿又说:“让它沉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吧!但是,那时候如果那两个大学生把那些 油炸小鸡完全吃完,说不定,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儿谈话了。”他说完了这些话, 深深地沉思着,慢慢地向回去的路上走着。在别尔那特家里,他激起了这样甜蜜地 向往生活的希望,它甜蜜得使那个沉浸在情海中的姑娘,可以凭借着这些希望多活 上好几年。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