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首先检查了油罐车。一切正常——整齐地排列在那里,新装了轮子,随时都 能出发,而且很好地躲在新的遮蔽物后面。有些松枝已经发黄了,但最近下的雨让 大多数的松枝都保持新鲜。乔纳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接着沿着轨道往斜坡上爬,越往上越费力,停下休息了很多次;等他到了斜 坡和油田之间那扇生锈的大门跟前时,他的那条坏腿痛得几乎难以忍受。他研究了 一下那扇门,看到最高的横栏上沾了些污迹,不禁皱了皱眉头。脏一点也许并不代 表什么,但乔纳斯觉得肯定有人翻越了大门,而不是冒险把门打开,因为这样可能 会让整个门面从铰链上落下来。 他又花了一个小时在井架周围转了一圈以寻找足迹,特别注意那些仍在工作的 井架。他发现了很多足迹,但却根本不可能清楚地( 尤其是在下了一周的雨之后) 辨识;说不定是那帮内世界来的臭小子来过;也说不定是阿瑟·艾尔德和他手下的 骑士呢。这种不明朗的状况让乔纳斯的脾气糟透了,因为不明朗( 除非只是在棋盘 上) 总会让人心情烦躁。 他开始按原路返回,想要下斜坡回到马旁边,然后骑回城里。他的腿疼得厉害, 他很想喝点够劲的酒镇痛。这样,老K 酒吧的勘查要再等一天了。 快到门口时,他看见了西特果和伟大之路的连接处有一些马蹄印,他叹了一口 气。那段小路没什么好看的,但既然已经来了,他觉得还是应该都看看。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他妈的想喝上一杯。 但罗兰不是惟一一个发现从小所受的训练能战胜内心愿望的人。乔纳斯又叹了 口气,揉揉腿,朝已经长了草的马蹄印走去。他总觉得会发现点什么。 马蹄印就在离老路和伟大之路交接处十几步不到的荒草丛生的壕沟里。起先他 在草丛里看到了一个光滑洁白的东西,还以为是块石头。但接着,他看见了一个黑 乎乎的圆东西,那只可能是眼窝。所以,那不是石头,是一个骷髅。 乔纳斯嘟哝着跪下来,把它从草里扒拉出来,仍在工作的井架还在他耳后发出 隆隆的响声。乌鸦的骷髅。他以前见过这个的。天,他怀疑城里大多数人都见过。 这东西属于爱卖弄的阿瑟·希斯……他和所有其他爱卖弄的人一样,也需要些自己 的小道具。 “他称之为哨兵,”乔纳斯小声说。“有时候把它放到马鞍前桥,不是么? 有 时候又把它当成挂件吊在胸前。”没错。那晚在旅者之家,这小子一直把它挂在身 上,那时——乔纳斯把鸟头翻过来。听见里面有东西发出咯拉咯拉的声音,就好像 在说出最后一个孤独的想法。乔纳斯把它一歪,摇了摇,一段金链条掉在他摊开的 手掌上。肯定是链条断了,所以鸟头掉到壕沟里面,而希斯根本没有费神把它找回 来。他很可能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发现。男孩子总很粗枝大叶。有时你都不相信他们 会长大成为真正的男人。 跪下仔细察看鸟头时,乔纳斯的脸还是显得很平静,但其实他从来没有像此时 一样愤怒。他们已经来过这儿了——如果昨天有人这样告诉他,他还肯定会嗤之以 鼻,认为是一派胡言。既然来过了,他就不得不假设他们已经看到油罐车了,不管 车是不是盖上了伪装。而要不是偶然发现这个鸟头,他根本就不会确切地知道这件 事。 “当我把他们搞定的时候,他们的眼窝会和你的眼窝一样空洞,乌鸦先生。我 会亲手把它们掏干净。” 他刚要把鸟头扔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呢。 他一手拿着鸟头,往他拴马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