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2) 起初,他在东海岸一所有名的法律学校就读,后来在三千英里外的加利福尼亚 的一所学校拿到英语学士学位。在加州他过得很快活。他父亲想让他读法律。帕特 里克不喜欢。他一直热爱写作,我们还曾讨论过让他转学到赫赫有名的衣阿华大学 作家工作室。他没有告诉父亲就去申请,被录取了。我支持他这个决定。我也认为, 他不应该只为取悦父亲而生活。我告诉他,“做你热爱的事,钱自然会来”,“做 你热爱的事,如中国古人云,不亦乐乎?”-―这是老话,没什么新鲜的,但的确 是金玉良言。之前他给我打过电话,他是下定了决心要从法律学校退学,我表示支 持他,他重申他不会改变这一决定。 “现在,你想要离开衣阿华了,”我说。“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他说。“什么也没发生。就是我不能写作了。我写不出任何东 西。我不是那块儿料,在那儿很别扭。按要求不得不交作业时,我只好交上去以前 在这里没毕业时写的东西。我在那儿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也包括我自己的。这让 我难以忍受。我烦透了。” “帕特里克,”我说,“你要知道,每个写作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身会有 同样的感受。” “我的经历又怎样呢?”他说。“过去我无所作为,将来也会一事无成。我完 全是在自欺欺人。我本是只猫,非要说自己是老虎。您什么也不用说了。” “你要明白,事情并非如你所想,尽管你现在认为是这样。遇到这种事,每个 人――” “――总有他自己的原因,”他接着我的话茬说,“不过,我却找不到一丁点 儿。设想一下我回家会怎样?当初我从法律学校退学,我想的是父亲会不认我或什 么的。‘帕特,这是你的生活。如果你明白你做了什么事,最好滚得远远的,’他 是这样说的。‘好吧,我滚开,爸爸,’我对他说。‘您不用担心。’事情就是这 样。” “爱伦怎么想?”萨拉刚从厨房里出来,这样问。她指的是帕特里克的女朋友, 一个学艺术的学生,去年夏天他曾带她到过我家。他说是在小镇上偶然相遇的。我 和妻子马上明白,帕特里克对爱伦显然有更长远的考虑,他带她来是想让我们看看 她。我们都很喜欢她。 “爱伦和我不再说话了,”帕特里克说。“我们吵了一架。” 萨拉看了我一眼。我俩都明白,这中间肯定有些事帕特里克没有告诉我们。 “只是吵架,还是有其他事?”萨拉问他。 “比吵架稍稍严重一些。我们原本想私奔。我们原本约好在‘大中央’ 见面, 然后找一个法官证婚。但我感到惶恐不安。” “你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儿等你,”我问,“扔在大中央车站?” “我给她电话留言了,”他说,言辞之间有些闪烁,“我联系不上她,电话在 大中央车站打不通。” 萨拉闭上眼,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收拾盘子,进厨房去了。 “我不能跟她结婚,”他说。“我只会让她感到失望。如果不是现在,迟早也 会那样的。我知道我伤她太深,她不会回到我身边了。这样才好,她应该恨我。她 离开得越快越好,她会找到更好的人。” “你只是在电话上给她留言?”我问。“你没想过起码你应该当面告诉她?” “哦,我知道我搞得一团糟了。你也不用告诉我这个。我只是……我真的已经 晕头转向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吧,帕特里克,我想,在他们把你的车拖出来之前,你最好就呆在这儿,” 萨拉说。“吉姆,你为什么不给他讲讲那个你亲历的故事。” 我愣了一下,我说我不知道指那个故事。 “清单。”她说。 “你是说圣诞节清单?”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 “不,是杂货店的清单,”她说。“要是你和孩子们都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 上楼去把圣诞礼物包起来。帕特里克,我们在书房里给你支了一张床。” 萨拉离开房间后,帕特里克看着我。 “是个什么故事?”他问。 那个夜晚很安静,正适合促膝长谈,我给他讲了那个故事。如果说它或多或少 触摸到了幸福的钥匙或“圣诞节的真正意义”,那仅仅是巧合,我不能肯定是不是 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它只是对我而言的。简单来说,它讲的是另一个年轻人在圣诞 期间的故事,起初他觉得无家可归,后来他找到了回家的路,而且是比他所能想到 的更多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