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那些我爱的人问候 昂格超级俱乐部(叫俱乐部只是个命名而已)是方圆百里之内能吃到去骨鱼片 的上佳去处。鱼片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蘑菇肉汁。俱乐部建于五十年代,最初的装 饰布局依然完好无损,包括非常先进的灯罩和上等啤酒的招牌,红革顶 的电话间, 桌上的蜡烛装在琥珀色的玻璃球中,紧挨着一些柳条筐;筐子涂成金色,里面装着 各式各样的包装独特的薄脆饼干。到了六十年代,山顶迷你购物中心 得到银行资 助,建在俱乐部旁边。詹姆斯赶到的时候,铲雪工人已把厚厚的雪卷到一旁,像一 条条小山脉一样围着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场地中心清理出来了。这些天正是一年中 最繁忙的购物旺季。 詹姆斯走进俱乐部。这里装饰一新,白色的圣诞灯有的挂在 头顶,有的沿墙壁排成一溜。在角落里有一棵圣诞树,下面挂着一些伪装成礼物的 饰品。在酒吧后面的墙上,用胶带贴着一些有名有姓的雪人画报,每张画代表一位 曾向儿童玩具基金会捐赠过的顾客。自动点唱机里,宾? 克劳斯贝 正在唱“白色 的圣诞节”。 萨拉坐在一个角落的卡座 上。他走过来,看见她在微笑;即使没做什么顽皮 的事,她也总是带点顽皮地咧着嘴笑。她的眼睛尽管偶尔也会露出一丝忧伤,但总 是那么闪闪发亮。她穿着牛仔裤,蛇皮鞋,一件灰色开司米外套,淡褐色的头发在 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辫。詹姆斯走到她身前了,她淡淡一笑,站起身来,伸开胳膊来 拥抱他。她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一张纸巾。 “嗨,吉姆,”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看到你太高兴 了。我本想亲你的嘴,又怕我的感冒传染给你。” 听她的声音,鼻子堵得很厉害。她擤了一下鼻子。她的眼角显得泪汪汪的。她 抽了抽鼻子,说:“对不起,我这个样子很糟糕。” “你病成这样了,我真的不应要你出来见面。”他说。 “你又说一遍了。”她打了一个喷嚏,用纸巾捂住嘴。她一打喷嚏倒有点儿兴 高采烈。她的鼻子红通通的。 “愿你早点好起来。很抱歉,我没有回你的电话。” “唉,我也抱歉,不得不告诉你这个消息。我们还有时间慢慢适应的,”她又 抽了一下鼻子,“对你来说有点儿痛心,难以接受。” “我不知说什么好,”他说。“我想知道更多所发生的事,但知道了又能怎样 呢?” “你吃点什么?”她问。“我想去一趟沙拉店,你知道米德威斯特大楼外边那 家餐厅吧,那儿供应不卷心的莴苣。我也很想见见凯瑟琳,她在这儿吗?”她停顿 了一下。“嗯,唔,我不应该问这个。噢,忘掉我刚说的话。” “好吧,”他说。“去取你的沙拉吧,然后我从头儿给你讲讲这事儿,毫不保 留。” “我就回来,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 他摇摇头,看着她走出去了。 她身旁座位上有一个小圆筒帆布包,那是萨拉的——从他认识她以来,她总是 随身带很多东西。 一想到他如何熟悉她,他不禁微笑起来。回想往事,更让他确信这一点。他记 得一年级时她怎样用一只威弗尔球拍儿打他,六年级时他如何用一只充水汽球逼她 说实话。他俩的友谊随年事渐长而发芽开花,还有她写给他的信很长,也很风趣搞 笑,很少有拼写或语法错误。信是她亲手写在没有横线的信笺上的,用标尺比在下 边,保证她不会写歪。 “高兴一些吧,欧提斯 ,——”有一回她这样写道。“我敢肯定,有一天你 会让某个女孩子过得非常幸福的。但不幸的是,大多数女孩子需要的比这一天更多。” 当初他在大学的邮箱里看到她的信时是多么兴奋呵。还有一回,他当着一个女朋友 的面,大声朗读萨拉来信的片断,让那个女孩子妒火中烧。 萨拉对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还有洛杉矶并不非常喜欢。毕业后她搬到了檀香 山,在那儿管理一个高档服装店。在夏威夷,她碰到了在希尔顿连锁饭店工作的凯 文。当凯文在曼谷 得到一份工作时,萨拉随他前往。她给詹姆斯写信说:“我会 尽量与你保持通信。如果我成了献给哪座火山的祭品或什么的,代我向那些我爱的 人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