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压抑了太多情感 “我们不是说非要讲它不行,”她端着沙拉回来,坐下来对詹姆斯说。“如果 你不想讲,我也没有打探隐私的意思。”“这不是打探,” 他这样回答,“我记 得我们互相许诺过,可以畅谈任何事情。”他回想起他和迈克、萨拉在这家餐厅聚 会的情景,他们订了许多伟大计划,比如他们如何才能走出小镇,以及走出后他们 这一生要做什么。 “出什么事了?”萨拉问。“看起来你好像心事重重。” “我不是在找托词,”他说。“我刚才在想,你一边吃沙拉时我要对你说什么, 但我脑子一片混乱。在回家前我感觉就不很好,现在迈克……”此时此刻,他意识 到,他心底压抑了太多情感。在萨拉面前,他想要痛快淋漓把它们释放出来。 “我明白,”她说。“几乎快要让你痛哭一场了,是不是?” 她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擦干从脸颊上滚落的泪水。 “几乎要哭了,”他嘴上这样说着,眼泪还是不停地落下来。萨拉的眼睛也湿 了。有一阵儿,他让眼泪尽管流,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擤了一下鼻子,再次擦 干泪水。他感到困窘至极,用手挡住眼睛,低下头去,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她拉住 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说实话,我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流泪。”他说,一边环顾四周,看是否有人在 看他。幸好,没有人。 “你知道,流泪并没有错,很多人都这样哭过。”她安慰他说。 “道理我明白,”他说。“但是坐在这儿自怨自艾,总有点不对劲儿。”他想 到了迈克一家。 “这不是自我怜悯,”她告诉他。“你有哭泣的权利。” “谢谢你,”他说,最后一次擤了一下鼻子,擦了擦眼睛。他很感激她,和她 交谈时,她能很明晰地判断道德的是非曲直,对情感纠葛也看得清楚,这对他恰如 其分地处理事情大有帮助。 “你得的圣诞礼物带来了吗?”她问。他很高兴交换这些圣诞礼物,尽管他也 知道这些东西可能有一天又会回到他手里。 她小口吃着盘子里的熟橄榄,腌甜菜,油炸面包丁和羊奶干酪。“九点以后还 有通往迷你购物中心圣诞老人城堡的车,如果你想去在他老人家的大腿上坐一坐的 话。”她低头看了看,嗅了嗅。“沙拉看起来很好,可惜我尝不出味了。” “圣诞老人从什么时候起住在那城堡里?”詹姆斯问。“我认为他就是我们中 的一员。他给谁当王呢?” “我猜是给山顶迷你购物中心。你知道你能从那里得到什么吗?” “给大人看的书,还有给小孩子的娱乐。”他说。“这就是我们要做的,是不 是?” “做什么?” “就是一如既往啊,”他说。“买买礼物,像平常一样做事。葬礼完后回家, 在路上买上一加仑牛奶,谈谈天气,喂喂狗……”他想起了库力的话:有时你做什 么事,仅仅因为它是你经常做的事。“按每件事的正常样子去做,直到每件事变得 正常。” “这是我们要做的,”她同意他的说法。“其实,这比它看起来的样子要英勇 得多。我过去对凯文表现出来的顽固、麻木非常气愤——有时甚至觉得可恶至极— —但那是有些人的得救之道,我后来想通了。” “凯文怎么样了?”他问。 虽然他这样提问,但他非常肯定,他已知道答案。 “出局了。”她努力抵抗着一个快要打出来的喷嚏,过了一会儿,她又抽了抽 鼻子。他等着她忙完,然后问:“什么时候?” “我们搬到曼谷后,他开始每天晚上参加派对,和那些欧洲垃圾嬉皮士,还有 文莱苏丹的侄儿们混在一起,做那些他不应该做的事。虽然一直等回到夏威夷才正 式分手,但实际上我们早就分开了。” “很抱歉! ”詹姆斯说。 “我们准备在檀香山开一家餐馆,他声称,他是想让他们给餐馆投资才跟他们 在一起闲聊的。他们教给他生意场上的东西。闲聊或者失败。” “你做了吗?” “闲聊?” “开餐馆。” “我没开,”她说。“他去开了。我已经受够了。他只维持了半年就垮了。” “怎么回事?” “我不是非常清楚,但我认为,他犯了两个错误,”她说着,举起两根手指比 划着。“第一,他设想那些他在希尔顿认识的所有朋友会每晚来餐馆吃饭;第二, 他认为他可以和所有的女招待在地下室里睡觉,一起吸毒,同时还能让餐馆生意兴 隆。”她晃了晃两根指头,然后手腕转了转,把指头收回去。她接着说:“等我发 现时,实际上我们已陷进去了,难以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