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并不是一种选择 “我明白,妈,”他说。“我真的很抱歉,之前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您计划 着给我们办派对,我想补偿家里的花费,我本应早告诉你,您也会少很多麻烦。” “噢,吉米,你可不要这样想。那并不重要。我们只想让你过得快快乐乐。”她解 下围裙,把它挂在食品贮藏柜的钩子上,然后从上层架子上取下一只瓶子。“我要 喝一杯雪利酒,你也来一杯吗?” “好呀,”詹姆斯说着,悄悄把一块切下来的树形糖果曲奇整个塞进嘴里。 “冰箱里有蛋奶酒”,母亲说,“还有新鲜的肉豆蔻。”他本想谢绝,但鲜豆 蔻太诱人了,美味难以抵挡。母亲给他倒了一大杯雪利酒。他把磨碎的豆蔻末撒进 杯子里,一缕甜美的陈年醇香弥漫开来。这香味真是美妙醉人。他有些奇怪为什么 人们在假期才饮这美酒。 “你爸爸和我都想知道——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母亲问道,和他坐在餐桌 旁边。 “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要是我们给凯瑟琳写封信,有没有帮助?” “信上说什么呢?”他这样问,更多出于好奇,而不是期望。 “嗯,我也不很清楚要说什么,但我和你爸爸有多年的生活经验,对你们也许 有用。我们有一个经验,就是从不带着愤怒睡觉,也许这不是非常有见地,但处理 事情却很管用。如果你有什么烦心的事,你可以整夜不睡,一定要把它谈透、理清。” “我知道这样的方法,”詹姆斯说。这种不要带着愤怒睡觉的说法,他以前听 说过很多次。“可尽管这样谈来谈去,问题却从来得不到解决,那还要做什么?这 正是我苦恼的地方。” “也许你没有找到谈论它、解决它的方法,”母亲说着,从她的小杯子里啜了 一口酒。“你没有据理力争,直到对方叫声爷叔 为止。你没有去争论,直到有人 说,‘我投降,我错了,你是对的,你赢了。’你也没有努力,直到别人了解你的 观点。你要多提问题,直到你明白彼此的观点。如果你们两个都这样做,才会有用。 你们要互相交谈,而不是只管冲着别人说。听的时候,你不要考虑接下来你要说什 么。你需要倾听对方。” 他怔怔地盯着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仿佛要把自己从白日梦中叫 醒。 “对不起,您刚才说什么?” 他能这样开玩笑,母亲微笑起来。 “你笑话我呀,我明白,你理解我说的话。” “对有些人来说,做起来很难。”他说。 “对每个人都很难,”她告诉他。“你有没有考虑去找婚姻咨询。” “我们去找过了,”他说,渐渐渴望换个话题。“也没什么用。” “那你就把问题扔在哪儿不管了?” “唔,”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想,如果有些事情不能很快改变,也许它就 要结束了。我也不能确定是些什么事情。很抱歉,我找不出更有效的办法。” 他知道,在父母的世界里,放弃并不是一种选择。他不能告诉她,他已失去了 太多的信任,他曾认为凯瑟琳信任他,他错了,那他怎么重新去树立信任?他不能 告诉母亲,近来他经历的黑暗是多么深不见底——从感恩节起,他一直在与黑色的、 沉闷的情绪搏斗,一种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深深的、持久的绝望;一种昏沉沉的无 能为力的感觉,在白天消逝,在夜晚重又降临。 “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有帮助,如果你有稍多一点儿的……保障?我的意思是, 经济上的。” “很难说。也许有用。”他换了个话题。“您听说过没有,他们要办一个纪念 迈克的派对?星期二晚上,在悼念仪式之后。每个人似乎都这样想,要是我们把他 弄到最后的派对中去,他也不会介意的。” 这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不过,如果他曾说过的他不去参加迈克的葬礼,与迈 克要求的不举办葬礼有什么关联的话,他怀疑这两者是否完全一致。也许不一样。 其实很有可能,迈克并不喜欢任何官方的、以他的名义来举办一个忧郁、愁闷的聚 会,因为悲观、沮丧不是他的天性。 “我还没听说过,”母亲说。“我让人捎了一盒炖菜给卡罗尔·奎因,告诉她 如果她想找人谈,就给我打电话。我不敢说这有多大帮助。我知道他们决定不把孩 子埋在阿林顿 。” “我最后一次看见迈克,我们在一起打台球,我告诉他,如果他死了,我不会 去他的葬礼。你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