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窖惨案 罗恩·福勒在保林兄弟葡萄酒厂做守夜人已一年半了,从未有过任何闪失。原 来由于缺乏经验,曾有几次误报的警报,在轻车熟路后,就没出过什么事。当然, 保林酒厂不像博林格、蒙达威或是斯德林酒厂那么大,会时不时有盗窃发生,它只 是个不入流的小企业,游人只有得到邀请才能去参观。通常罗恩的工作悠哉游哉, 他读神秘小说,看便携电视,玩拼字游戏。 所以此刻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心理准备。 屋里静悄悄的,罗恩向地窖的发酵室走去,紧张地四处张望,听着可能出现的 任何异常的声音。巨大的房间显得空旷,惟一的声音来自他啪啪作响的鞋跟和头部 血管的跳动。他非常害怕,这种恐惧令他毫无防备,惴惴不安。做这份工作是因为 它很轻松,而不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作为退休的修理工,他的退休金少得可怜, 所以只得捞点外快。这份工作原以为不会出什么问题,发给他的枪只是个摆设,他 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为什么他没有像其他老人那样找一份简易工作? 他慢慢朝前走,心里知道其实自己没有必要这样做。尽管他是干保卫这一行的, 尽管他有枪、制服和警察用来抓人的所谓工具,他只要报个警就可以轻松地等着他 们到来。但是他还不能确信是否真的有情况。他一直在销售部隔壁的小办公室里执 勤,读着罗斯·麦克唐纳的一本旧书,突然监视地窖的荧光屏上出现了雪花点,黑 白的图像消失不见了。他眼睛的余光觉到了这个变化,于是他马上抬起头,朝桌子 上方的一组监视器一一望去。他没指望自己能看见什么,觉得这只是个小小的技术 故障,可是在显示第一蒸馏室的荧光屏上,他看到通往地窖的门在缓缓打开,然后 又被关上,而这个门应该是一直锁上的。 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他蹭地站起来,抓起钥匙,带上武器,迅速穿过昏暗的停车场来到蒸馏室。 尽管他很害怕,他却为自己没有报警感到庆幸。报错了警或者在众人面前丢脸 只会让他更快地失去这份工作。 罗恩继续向前走,握着枪的手开始冒汗。 门的另一侧有东西在动。 他停下脚步,房间突然变得更加昏暗,两旁的容器显得更大,更令人害怕,即 使点上灯,屋里仍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他意识到这里有无数的地方可供隐藏。抢 劫的人、流窜的间谍或是恐怖主义分子都可能藏在这儿,等着他经过,好向他扑过 去。 门里面又有响声,这次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潮湿,像是有生命的东西。 怪物。 是抢劫的吧,他想,试图用这个想法来安慰自己,可能是贼、小偷、纵火犯、 杀人犯、恐怖主义分子。逃出精神病院的病人。他的大脑列出了可能的入侵者名单, 每一个入侵的“人”的名单,都想把另一个“人”甩掉。 怪物。这是他真正害怕的东西。 “谁在那儿?”他问。 无人回答。他试了试门的把手,不出所料,门是开的。他左手开门,右手紧紧 握着枪。 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 地窖的地上满是血迹,厚厚一层粘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像果冻,散发出一股恶 臭。木酒桶上溅满了血,发酵的酒的浓香和血腥味混合,令人窒息。他捏住鼻子, 用脚把门推开。地上、酒桶上和墙边,到处散落着小动物被撕碎的尸体:松鼠、猫 和老鼠。透过门外射进来的灯光,他看见了被剥开沾着肉的毛皮,撕碎变色的内脏。 这时传来细细的滴答声,像有液体往下流,一股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心 扑通直跳,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却没有找到灯的开关。望着黑乎乎的地窖,他只有 抱怨自己忘了带手电筒。“谁在那儿?”他喊道。 没有回答,但滴水声嘎然而止,响起了另外一种声音。 咀嚼声。 “出来!”他命令说,声音却毫无底气。 怪物。 “马上出来!” 仍没有回答,只有咀嚼声和一阵低沉的笑。 他眯着眼使劲向暗处看,恐惧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面墙边蹲着几个矮小的东西,长发,手里握着尖尖的长矛。他的脑海里似乎 已出现小报的标题“守夜人被诛儒袭击”。本能驱使他大喊了一声,忍不住连裤子 也尿湿了。 那些影子在移动,长大,越来越像人,就像经过进化过程逐渐变为直立。空气 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葡萄酒味,混同着一种熟悉的淡淡的麝香味。一个影子在 吃着什么,丢了一块到他面前,原来是吃了一半的松鼠。 罗恩尖叫着转过身,想往回跑,却滑倒在沾满血的地上,右脚崴了一下,这时 门关上了。趁着这几秒中的光线,他清楚地看见了面前湿红的水泥地上,鼻子底下 带肉的动物的骨头。随后的黑暗让他绝望,他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可还是不够快。 在他身后,那些东西大笑着,尖叫着,兴奋地手舞足蹈。 第一支长矛插进了他的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