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体验(3)
仅靠惠特曼的《草叶集》中所收集的一些爱情诗就想让欧洲读者准确了解当时
美国人眼中对沃尔特·惠特曼的厌恶和反感是很困难的。这些遭社会排斥的诗歌数
量还不到他整个作品的百分之五。我惟一可持的异议则是:在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
那里,爱情和性欲所占的比重要远远高出这一比例。而且,在这些诗歌里,他还是
用一种极为克制的方式来表达人的这种欲望的。《草叶集》中没有任何有关的描写
能与《雅歌》中的某些段落相比。
那时,人们都认为沃尔特·惠特曼生活极其随便,还谣传说他有半打私生子,
更是个低级趣味的人。净是些夸大其词的无稽之谈,糟糕透顶,还不如怪罪佩因酗
酒的那些话好听呢。不管怎样,霍勒斯·特劳贝尔后来跟我说,惠特曼的生活非常
纯洁,他写给约翰·阿丁顿·西蒙兹的那封信可以证明他根本不是什么同性恋者。
他只不过是一个在美国敢于直言情爱之快乐的人,惠特曼如是跟我们说。爱默生曾
花了整个一下午的时间努力劝说他不要发表那些爱情诗。幸运的是,他的那些理由
更坚定了惠特曼发表这些诗的决心。其后果是一连串的,很显然惠特曼当时并没有
意识到大胆将要给自己造成多大的痛苦,也没料到自己的名声会因此受到怎样的伤
害。正因为如此,他才在自己的诗里加进了几百个粗俗的用词,而这是为了表示他
对那个时代人们的普遍看法的不屑。爱默生谴责拉伯雷,把他说得像个小流氓似的,
在墙上偷偷摸摸写些下流话而后逃跑了,对此我们能说些什么呢?后人又将做怎样
的评价呢?爱默生对莎士比亚也很不以为然,说他只是个淫秽作家,而这位天才人
物却是个他将为之喝彩的“大师”,可惜他“慧眼”没能识英雄。对此我们又怎么
想呢?
史密斯的身体状况看来已完全好转了,于是我跟他说我要立即回劳伦斯去,是
医生的儿子汤普森在那儿帮我料理一切,通知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史密斯因为
自己总无法替佩因洗刷冤雪而甚感失望,所以对我的意见也没做什么强烈反映。我
正准备上路,却收到了威利的来信,信中说大哥弗农因自杀未遂,住在纽约一家医
院里,要我最好去看他。
我去了。大夫说弗农打了自己一枪,子弹打中了颌骨,绕过头部,从左耳下方
穿了出来,“他就晕过去了。现在他要是想出院就可以出院了。”很快我就见到了
他。他说:“亲爱的乔,我依然一事无成,连想自杀都没能成功。”
我跟他说我改叫弗兰克了,他很可爱地笑着接受了。我尽力去安慰他,给他找
了住处和工作,半个月后,我就可以放心地让他一个人呆着了。这期间他表达了曾
向父亲索要了很多钱财的悔恨之意:“那是你和妮塔的钱。但他为什么要给我呢?
几年前他完全可以拒绝我,不让我夺走的。但是,在钱上我纯粹是个混蛋,以后也
是,像个快乐而贫穷的流浪汉。”
在这十五天里我看出了弗农徒有绅士的外表,而本质上与威利一样自私,但还
远不如威利那样能干。我在年少时觉得他有教养,对他很尊敬,其实是高估了他的
才能。与史密斯那真正的贵族气质、修养和理想主义相比,弗农只是会做表面文章
:除了举止得体、温文尔雅外,一无所有。
离开弗农后我又去了一趟费城,只为再与史密斯见一次面,向他再次表达我的
感激之情,再跟他说说这几天与弗农的相处让我更深切感受到的一些东西。离别前
的那个晚上令人难忘:他第一次建议我去欧洲学习,充实自己的头脑,再去教育和
指引人们。我反驳说我的记忆力没有说的那么好。他坚持要我去,还说我这是在贬
低自己,我只好笑笑。然而他的话却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并在后来对我的生活产生
了决定性影响。
回到劳伦斯后,我把办公室的沙发当床,把埃尔德雷奇饭店当食堂,便一头扎
进法律的研究中去了。不久我就有了几个客户,但大多数都是比较棘手的案子,是
巴克和史蒂芬法官给我揽的。他们喜欢让新手多锻炼锻炼。
我每月花几个美元请一个老妇人给我打扫办公室,她是一个黑白混血儿,就住
在大楼的顶层。一天晚上,我被她的哀叹与呻吟声惊醒了,她不停地说“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我了解到她顶多只是消化不良,可就像有些人那样,一点儿疼痛就
把她吓个半死。我用自己的方法给她治疗,直到她完全没事睡着了才走开。第二天,
她逢人就说我救了她的命,她永生难忘。我觉得挺好玩的,过后便没再放在心上。
每天下午我都去一趟自由大楼,看看都有些什么事,而事实上我把绝大部分工
作都交给威尔·汤普森去做了。一天,知道布雷特·哈特要来这儿做关于小说《一
八四九年的取金羊毛者》的讲座,我很高兴。我曾在马萨诸塞街的跛脚书商克鲁那
儿弄到了他的几本书,并都仔细拜读过了。他的诗并没给我留下多少印象,我想顶
多也不过是其诗体比较美罢了。但他的《普克·弗拉特的遗弃者》及其它一些故事
在我看来却几乎都是些代表作,尽管它们都略带传奇色彩,且情节性较强。
一天我正独自呆在自由大楼那间我租的办公室里,罗斯走了进来。她显得比以
往任何时候都要漂亮,又见到她我非常开心。她是来拿哈特讲座的门票的。我对她
说:
“我不知道你也这么爱好文学。”
她笑着调侃道:
“怎么能不经常到史密斯教授和……您这儿来多走动走动呢?”
我给了她票,并邀请她第二天陪我坐马车出去散散步。我能感觉到罗斯对我有
爱慕之心,奇怪的是她不愿轻易失身。对此我不太适应。
她同意吻我,但却说她一点也没有快感。她说:
“所有男人都一样,真恶心。他们吻你,总想碰你,抚摸你,还发誓说他们爱
你。但他们只爱肉体的享乐。我不要他们亲我。”
“嘿!罗斯,别对男人要求太高了。他们只是跟女孩子不一样,就这么回事。”
“怎么不一样?”
“男人首先会有性欲,想去拥抱和抚摸女人。但这是受真情支配的,真情有时
会使他兴奋激动,充满柔情蜜意。相反,女人是从爱慕依恋对方开始,然后才学会
去品味亲吻和感受抚摸。”
她想了想说:
“也许是这样的。我想我明白了。无论如何,相信总比做要好办。”
她的话出人意料地坦率,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接着说:
“我们男人总是如狼似虎地扑向身边的女人。但这并不是说我们不会挑选和喜
欢那些最漂亮最有味道的女人。”
她不停地说:“我懂,我懂。”
我接着话茬说她是多么漂亮和可爱,我从第一眼看见她起就喜欢她了,我希望
她能对我好点,对我温柔、深情点……她好像很高兴听我这样说,以后每次出去我
都跟她重复说这些好话。一星期三四次,我用马车把她带出城外。我教她长时间与
我接吻,她很显然能从中感觉到快感,于是她向我表白了她的爱意。慢慢地,她也
不拒绝我做些更大胆的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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