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元首现在已经不高兴了!” 这是一句不需要作任何评论的话。年轻的陆军上校没说什么,他一直保持着沉 默。马赫迪将军选用了这样一个很有分寸的婉转措辞,声调却是冷冰冰的。但是, 他心中早已是怒不可遏了。此刻,在开罗的一幢漂亮公寓里,将军歪着头,靠在墙 壁上,他表面看起来,也似乎比较冷静。他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操之过急,他都需要保持高度的沉着和冷静,不管别 人如何地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因为,这正是他的职业要求。自从袭击德国游客的 暴力事件以来,在通往权力机构的大街小巷,天天都聚集着许多人,他们也都是无 能为力,只能表达一种强烈的愤怒。武装部队在街头日夜巡逻,加紧搜查,以防备 恶性事件再次发生。有一天,传出谣言,说恐怖分子打算袭击总统官邸。至于说总 统本人,他几乎也不敢再跨出总统府一步,整天呆在由重兵把守着的寓所中。 “他要立即擒获这些罪犯,严惩不贷。” 内务部长已经被免去职务,其他的有关负责官员也面临着下台的危险,这其中 也可能包括马赫迪将军。每次,当埃及阿拉伯共和国总统召见他的时候,他都提心 吊胆,惶惶不安,他感到,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他的头顶上,随时都会掉 下来。在这起事件中,即便他没有任何可指责的错误,而且,内务安全处的首领马 伯哈斯。达乌拉也明明知道他是一个受害者。但是,霍斯尼。穆巴拉克总统也是不 会来保护他,原谅他的。 “难道这些罪犯都是埃及人吗?” 将军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部下提出的这个问题。他只是在想他自己的事,他在思 考着他的前途和命运。尽管他把事件发生的情况,早已向内务部长作了详细的汇报, 但是总统还是迁怒于他,把原因推在他的身上。他和总统可以说是老关系了,他们 曾共同在空军情报部工作了近二十年。这是一种特殊的关系。但是,元首也曾经受 了很大的压力。将军有不少政敌。假如这些政敌们有一天突然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 他们会在一天之内,把他调离到沙特阿拉伯的边境上驻扎。可是,幸运的是,马赫 迪将军采取了断然的措施,以无与伦比的魄力和胆识,粉碎了政敌们的联盟,最终 把他们各个击败,阴谋未能得逞。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马赫迪将军被提升,并得 到新的任命。 由于埃及面临着多变的威胁,所以使得这个国家一时处在一片混乱之中。这不 仅仅是杀害小手工业者,而且还在鲁克索尔神庙里制造了大规模的野蛮屠杀罪行。 恐怖分子疯狂地炸毁汽车,在开罗市中心,光天化日之下,杀害了五十多名德国的 度假游客。这伙暴徒有恃无恐,无恶不作,扬言还要进一步炸毁其它重要设施。他 们的主要目标就是瞄准埃及唯一可以获得收益的旅游业,然后进行摧毁性的破坏。 单单一个坎尔。卡利利攻击事件,就使得五千多名欧洲游客取消了他们原先准备赴 埃及旅游的计划。这使得大批旅馆的业主们,急得坐立不安,气得直挠头,他们绝 望了。在埃及中部,一家旅行社的经理遭到暗害,他被人吊死在他的办公室里。 站在窗前,马赫迪将军默默地遥望着外面热闹繁华的道奇大街。秘密情报部就 设在这里的一幢普通的大楼里。在他们这一层,挂着一块牌子,说明这是一个保障 人生安全的部门,可是它并没有起到保护人的生命安全的作用。相反,出现了眼前 的情况,他们却束手无策。大门正好面对着楼梯的平台,为了防备不测,大门装上 了厚厚的铁甲,一旦有歹徒出现,他们可以躲在铁甲后面还击,敌人是无情的,什 么残忍的手段他们都使得出来。 即便是在大白天,他也不出来,总是待在他这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将军是一 户贫苦农民家的最小的儿子,他出生在上埃及,是在一座窝棚似的茅屋里长大的。 茅屋四周挖了几个洞,就算是窗户了。由于夏季天气特别炎热,为了避免强烈阳光 的射人,所以窗洞都开得不大。过去这一幕幕的生活,给他留下了深深的然而又是 非常可怕的记忆。从那时起,就养成了他不喜爱强光的习惯。所以,他不喜欢人们 经常来给他擦拭玻璃窗,也不喜欢下级给他提供的那盏卤素光源的电灯,他觉得光 线太强。将军最爱在那种半明半暗的环境里工作。 “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问题呢?您认识并了解那些外国的罪犯吗?” 即便是在将军睡得最香的时候,在他甜甜的睡梦中,他也在关注着这一切。 “若是总统非得要外国人的罪犯,我们可以找到一大群,这没有任何困难,太 容易了。您就看看街上的这些人,可以说,所有的在街上行走的外国人,都是值得 怀疑的对象。” 落日的阳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窗,照在将军的身上。晚霞橘黄色的余晖映射 出将军那不安的侧影,就像一个幽灵似的在屋里来回晃动着。他面色黝黑,上埃及 地区的人都具有这种深色的皮肤。其他人的皮肤都比较白,那是地中海沿岸一带人 的典型特征。 “上校,最重要的区别,倒并不在于真罪犯与假罪犯。”他用一种深沉而博学 的声调说。 他的下级紧绷着嘴。对这种理论上的探索,他一点都不感到厌烦。特别是,有 关这种说法,他也经常听到。 “我知道,我知道,尊敬的将军。这谁一的区别,说到底,就是有用的罪犯与 无用的罪犯。这也许就是问题的实质。或许,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有忘记吧。” 在这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将军来回踱步,他悄悄地走过窗户。马赫迪将军只 是咧嘴勉强微微一笑,丝毫不表示他已经很满意这种说法。他过去所受的教育,是 属于一种旧的教育,他是从旧的学校里出来的。所以,他一般并不喜欢他的下级很 有锋芒,很有性格。 “请您再把问题说得具体一点,更形象一些。您可以举些例子,怎么样?” “那好,我完全听从您的旨意,将军。” 他已经不必再躲躲闪闪了。 “第一个问题:贾米亚。伊斯拉米亚之流,先说说他,怎么样?”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很好回答,但是,上校似乎犹豫了一阵,费了一番思 索。 “这是明显的敌人,务必要摧毁他。” “太好了,上校。” “那么,沙特人呢?” 众所周知,有某些沙特的百万富翁和一小撮伊斯兰极端分子们勾勾搭搭,眉目 传情,他们伙同一起,制造事端。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埃及迫切需要这个阿拉 伯王国金钱的资助。所以,对这些沙特人,只能是表面上唱唱不愉快的高调而已。 “这些沙特人是惹不起的。所以,对他们只能表面上说反抗,暗地里还得靠近 他们。” “您说得对极了。他们每年给我们的资助,比几个极端分子在旅游业上所造成 的损失要多得多。所以,对沙特人,我们碰不得。” 将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确实很高兴,他不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输给了上校。 “还有呢,上校。那些法国人呢?” “法国人是我们的朋友……” 上校并没有上将军的当。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面临着同样的威胁。他们支持阿尔及利亚政府,他 们也有他们的道理,他们也充满着矛盾。他们是朋友。” “英国人呢?” “英国人嘛,是不可靠的朋友。” 马赫迪将军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的夜光手表在昏暗中间了一道亮光。 “你们亚里山大港人,几乎都犯有一个同样的过错。英国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你们都认识不清。不要太天真了,上校。你们总要把时代搞错。英国人就是我们的 敌人。他公然允许那些被全世界都认为是残渣余孽的货色,在他们的国土上,滋生 繁衍,休养生息。此刻,那些向坎尔。卡利利恐怖分子提供炸弹的人,也许正在伦 敦饮酒作乐,狂欢歌舞呢。那些不法之徒们,也许正坐在英国人给他们提供的公寓 里,正为英国报纸撰稿,为他们自己大吹大擂,甚至,英国人还向他们发放津贴呢!” 突然,将军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得意的欢笑。 “说不定,有一天,这伙歹徒们会把炸弹炸到英国游客的身上!” 他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笑得那样舒心,那样爽朗。他感到,多日来压抑在心头 的紧张和压力,仿佛一下释放出来。他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您想想看,若是载有英国游客的十多辆汽车,在穿过开罗市中心的时候,突 然发生了爆炸,卷起了漫天的烟火,那将是怎样一副情景!到那时,就会让那些固 守旧规的保守分子们,费一番思索了,看他们如何交待吧!嘭,炸死一个英国人, 嘭嘭,又炸死了两个英国人!” 马赫迪将军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几个月来,他从未这样开心过,他从未这样嘻 嘻哈哈地开怀大笑过。他的心情特别舒畅,多日的压抑总算透过气来。这一天,他 过得很好,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正当桑义赫苏丹王的副官,凑在苏丹王的耳边悄悄地咕哝着什么的时候,塔莱 克。艾尔。沙鲁克却在默默地把他要陈述。介绍的内容,不知又重复了多少次了。 苏丹王直点头,表示他已经明白了的样子。 “先生们,这真是太巧了,这是可喜的巧合。沃菲克。依伯汉,我经济事务的 顾问,他刚刚出差回来。有什么事,他会在我们之间作很好的勾通和斡旋的。” 埃及人感到很惊愕,他一下愣住了。 “陛下,我要向您推荐的这个计划,是对您的绝对信赖。这可并不是朋友间的 一般交易。是一种完全、彻底的信任。” “沃菲克熟知我的一切金融财政的情况。我对他是绝对相信的。” 苏丹王的这位顺问,刚刚走进房间,就引起了塔莱克兄弟两人的反感。对此人, 他们俩从内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厌恶。这个人长得很矮。听他的名字,他像是一个巴 基斯坦人,但看他的长相,他的整体形象,却是一个典型的伊朗波斯人。他的一身 打扮,都是伊朗式的。他穿着一套深颜色的西装,衬衫的领口是松开的,没有打领 带。他一脸黑色的络腮胡子,但并不稠密,看得出是经过一番细心修剪的。从年龄 上看,他大约有七十岁的样子。可是他走起路来,显得坚定有力,而且时不时地喜 欢攥着拳头。看他那副神气的样子,在苏丹王的这间大办公室里,似乎就像是在他 自己家里一样。他走路的那个姿势,迈开步子时的那种神情,既不像一个恭卑的下 人,也不像是什么顾问。他简直就像是苏丹王第二。埃及人十分讨厌他的一举一动。 他走进来时,只是略微朝埃及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有 望着客人,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似乎是在思考着别的什么事,看得出,他的 心事,要比眼前的这两位客人重要得多。他显得十分专横,一屁股坐在了苏丹王旁 边的座位上,这是一把和苏丹王的座椅一模一样的扶手椅,然后,他很自然地、毫 无拘束地跷着二郎腿。 “请你们说说吧,我们听着。”苏丹王说。 我们?塔莱克。艾尔。沙鲁克顿时感到十分恼火,这明显地是把他们当成不速 之客来看待了。显然,他们对塔莱克的到来感到很不高兴,他们像是处处在提防, 生怕会上当受骗似的。于是,埃及人用一种很冷淡的声调,直接开始了与苏丹王对 话,对那个伊朗人,他的眼睛连源都没膘他一下。 “陛下,您帮助了我,建造了‘菲莱岛’大厦,于是,我忘我地工作,加倍地 拼搏,辛辛苦苦,任劳任怨。所取得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再说,您所有投资的钱, 我也都已经偿还给您了。” “不,并不是所有的,只能说基本上。”苏丹王的顾问纠正道。 埃及人板着脸,根本就没有理睬顾问的插话。 “陛下,您还会得到一笔十分丰厚的股息。今天,我到这儿来,就是特意要向 您推荐一个既有风险、但同时又会是获利不菲的计划。这……这可是一个特大型的 企业。” “是么?”苏丹王很有兴趣地问。 “这就是巴拉茨。拉登百货公司。” “又是百货公司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百货公司,陛下,这可是一个世界级的帝国。它拥有一大批 金融家,在为它的运作服务,它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顾客是难以估计的。” 苏丹王对他讲的这些话十分敏感。过去,在制止、压缩疯狂地乱采石油之前, 桑义赫帝国的石油储藏量占据整个婆罗洲岛,东至菲律宾,西到苏门答腊,都属于 桑义赫石油开采的范围。可是,后来它四周的石油资源被—一瓜分了,桑义赫石油 帝国的翅膀被折断了。这时,苏丹王的顾问答话了。 “可是,这个帝国的价格太贵了,先生们,你们说说,到底值多少?” “巴拉茨。拉登公司的总价值大约是二百亿美元吧。但是,若要对它进行控股 的话,我们至少也得拥有一百一十亿美元。” 这是一个中等收入水平的非洲国家一年的预算。 “您没有这笔钱吗?” “我有一部分。” “多少?” “七十亿。” “谁是您的合作伙伴呢?” “有迪拜的埃米尔酋长,另外,还有几位埃及的商人。” 顾问没等他再讲下去,便迫不及待地发话了。 “苏丹王对这里的背景和细节,都了解得很清楚。不错,若是搞成的话,无疑 这是一笔好生意。但是,对这个问题,我们并不感兴趣。就是投资的话,我们也不 准备把四十亿美元,投到这个项目上。” 一直保持沉默的阿米纳。艾尔。沙鲁克突然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用缓慢 而又带有几分嘲笑的口吻解释道:“若是我的哥哥得不到你们的帮助,买不下巴拉 茨。拉登公司,那么,沙特人就会趁机钻空子,他们就会取而代之。这些沙特人一 旦抓住了这块肥肉,我们的,也包括你们的,所有开设在伦敦、巴黎、罗马的企业 和商号,都将会遭受巨大的威胁和损害。这一切的损失要比四十亿美元的代价不知 高多少倍。这将是一种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 近十年来,法赫德的儿子们,把手伸得很长,到处插足,他们的势力渗透到各 个方面。他们展开了一系列的活动,买下了大批的牧场、旅馆和商店。这些新一代 的富豪挥金如土,不可一世,深深地激怒了苏丹王,并且严重地威胁到他的利益。 在这些贝督因人的纨绔子弟中,有一个竟口出狂言,说他对伦敦的莫思恩旅馆甚感 兴趣,言下之意是想并吞这家旅馆。这是苏丹王在海外的产业中最钟爱的旅馆之一。 真是异想天开,这只蠢猪! 至于说到法利德王子,苏丹王对他最为厌恶。这位王子曾大言不惭地说,他打 算出钱买下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后来遭到了他国王父亲的严厉训叱。关于沙特王国 这些皇室成员们痴人说梦的笑话,流传得很多。几乎整个中东地区都把他们的这些 事情当成笑料流传,人们嗤之以鼻,有时甚至会笑得前仰后合。因此,某一天,这 个大腹便便的小王子,说不定会把他贪婪的目光,转向巴拉茨。拉登公司。这将会 是怎样的一副情景呢? “我一定会把这些情况,单独和苏丹王陛下,再作一次仔细地研讨。然后,我 们再进行接触,再进行商议。行吧?” 埃及人一时感到十分茫然,他呆呆地没说一句话。他原先抱的期望很大,可以 得到苏丹王的全力支持。现在呢,他失望了。两天之后,他在温莎城堡还有一个重 要的活动。而苏丹王此时又怎能理解他的急切和不安之情呢?再看看苏丹王,他满 脸堆笑,一副和蔼友善的表情。 “沃菲克三天以后就去伦敦。到那时,他会把我的答复带给您。” 大温莎的马术比赛,也许并不是伦敦最重要的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但是,在 那些能乘坐喷气式客机周游世界的阔佬阶层里,它却占有重要的一席,有它显贵的 地位。首先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项活动是在著名的温莎城堡里进行的。它 历来受到皇家最高统治者的高度重视,得到了他们的大力赞助。大多数皇室成员也 都参加到这一活动中来,在比赛中经受考验。从八十年前开始,整个英格兰甚至都 参与了这项运动。有一次,还出了一点事故,索尔兹伯里公爵从马上摔下来,尽管 伤势还不算严重。 在这个马术比赛之后,举行了一场豪华、盛大的招待会,一切花费均由菲莱岛 百货大厦无偿地提供。塔莱克。艾尔。沙鲁克的这种高明的慷慨大度,一时赢得了 皇室的好感。使得他喜获殊荣,能坐在英国女王的身边,参加这一盛会。席间,多 少人望着他们,他们俩就像一对老朋友,在一起谈笑风生,热情亲切。于是,菲莱 岛大厦的通讯机构,十分火急似的抓住这一千金难买的良机。机敏、活跃的蒂莫西。 霍斯麦斯特亲自指挥着一支摄影队伍,抓拍珍贵的镜头,锁住举世震惊的一瞬。用 照片向世界证明埃及人与英国最高权力者之间的亲密关系。照片中,还有埃及人与 女王在温莎城堡的草坪上,愉快散步的场面,他们边走边谈,笑逐颜开。也许女王 的笑容是装出来的,甚至她的微笑中蕴含着某种忧郁和不快,这给埃及人的设想蒙 上了一层阴影,成为一种虚幻的空想。但是,埃及人的意念却是顽固不化的。 即便是没有这些照片,对于他来说,这一天也是他一年中所度过的最美好的日 子。在这一段不长的时辰里,他梦想能成为这些英国贵族雅士中一员的愿望终于实 现了。同时,他也看清了他们的优势,那是一种建筑于悲惨人生之上的扭曲。啊, 整整四个小时,他理解了英国,把这个国度看得更清晰了。 在五月的这个下午美好的时辰中,他始终没有看到克拉伦斯王妃殿下。自从她 离异之后,她每次的公开露面,都会遭到女王的羞辱和责骂。此外,白金汉宫多次 要求召集各类庆典活动的主持者,对每次被邀请出席的来宾,必须进行反复的审查 和研究,理由当然是出于安全的问题。但是,塔莱克。艾尔。沙鲁克则享有一种特 殊的待遇,作为贵宾,他准时拿到了请帖,没有任何麻烦。一周前,在菲莱岛大厦 举办的旨在反对虐待儿童的热烈空前的活动之后,女王对克拉伦斯王妃殿下的公开 露面,感到更加气愤,似乎是对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没有皇室推一真正的明星的参加,招待会自然就失去了光彩。那天下午,就少 了几分活跃的气氛。在古堡的那一排排精工制作的落地玻璃窗下,在这御花园的草 坪上,到处都闪动着庄重华贵的服装。上等的料子,各种新颖的款式,人们的穿戴 极为考究。一时间,这里成了高贵服饰的博览会。因为这种活动对于宾客穿着的要 求本来就是极为严格的。大家在帐篷底下喝着香摈酒,这一顶顶的帐篷都是用绿白 两色相间的条子帆布制成的,色彩非常鲜艳。所有来宾都是各方面的政要和专家, 他们边喝边谈,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 那些无话可说的人,只是四处张望,无所事事,显得十分无聊。不一会儿,坎 伯兰公爵的一家人过来了,公爵夫人也在里面,她显得比过去瘦了点。康诺特公爵 的全家也来到了,他们原来是被取消邀请的,直到最后一分钟才把他们的邀请确定 下来,这样他们才匆匆赶到了会场。站在那边的是圣安德鲁斯伯爵,这是一个性格 十分怪僻的人,他原来健康状况很差,用他的话说,最近才算逐步恢复过来。至于 说到那位多佛古特男爵,他长得又矮又胖,到现在他还弄不明白,人们怎么会把他 说成一个墨西哥人,说他的长相如同一只阿兹特克的山鹰。 从那些专门撰写金融财政稿件的新闻记者们的角度来说,他们只看好一个人, 这就是阿思隆伯爵。他是一位商人,他经营了一家加利福尼亚的电脑软件公司,获 得了巨大的成功,他的总资产超过了一百四十亿美元。很显然,他谈起钱来,头头 是道,简直达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提起他的成功,人们还能讲出许多事情。 伯爵夫人没有来,有关她的事,有不少谣传,说她和那些马夫们有说不清的关系。 加菲尔德一家也来了,他们还带着他们的小儿子,这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孩子,他一 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他从来都没振作过。他母亲还振振有词地夸口说,经过他 们精细的照料和培养,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艺术家。而那些喜欢看别人笑话、喜 欢说别人闲话的人,私下里则嘀嘀咕咕,说加菲尔德家的这个最小的孩子,充其量 只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 女王向埃及人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讲述着自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由于礼宾的需 要,她多次参加马术比赛活动的情景,埃及人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于是,他借口想 到草坪上走走,活动活动腿脚,趁机脱了身。他顺着白色的栅栏,慢慢地往前走着, 他巧妙地避开了大草坪上东一堆西一堆的人群。他转了一个弯,朝乔治六世塔楼走 去。他打算沿着城堡的正门走过去,然后再返回来。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 不伦瑞克塔楼下。没想到,在这里他和霍廷拉斯男爵夫人正好碰了个照面。他很礼 貌地弯下腰,朝她鞠了一躬。 “男爵夫人,您好漂亮啊。” “哎哟,塔莱克,您真会奉承人,说得让我受不了啦,我都让您说得臊死了。” “您好啊,男爵夫人!” 这位四十五岁的霍廷拉斯男爵夫人是伦敦最漂亮的美人之一,她是一位寡妇。 她长得有点高颧颊,一说到此事,她总要解释说,她有着俄罗斯的血统。她的体型 比较苗条;她的胸部曲线优美,丰满诱人。她很幽默,也很有学问,只是说起话来, 十分尖刻。她是一个喜欢讽刺挖苦别人的女人。她有不少情人,但没有一个能成功, 最后都遭到她一顿叱骂,被驱之门外。就是这样,还有个别情人,忍受辱骂,面带 微笑,无中生有地承认自己的过错,希望能走进她的家门。男爵夫人可是一人不甘 受别人摆布的女强人。 好几年前,在菲莱岛大厦竣工典礼的晚会上,她曾和埃及人勾勾搭搭,眉目传 情。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那天晚上,她浑身珠光宝气,穿戴精美,散发出一股 幽幽的香味儿,她脸上还沁出一层密密的细小汗珠。他一直望着她,从她的鬓角, 一直到她的脖颈,他觉得处处都很美。她最突出的、最诱人的,还是她那双高高耸 起的乳房,好一个迷人的寡妇啊! 他最欣赏的,还是她那种大胆、主动的性格,那种无所畏惧的脾气。她是唯— 一个敢跟他开玩笑,敢讽刺嘲笑他的女人。“塔莱克,看看您的这身穿着,简直就 是尼罗河畔的一个农民。”记得有一天,当喝完第二杯酒之后,她对他这样说。这 个玩笑震惊了四座,但是菲莱岛大厦的这位总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立即发出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他笑得很骄傲,很开心。这是一个敢讲实话的女人。她的血管里 流动着俄罗斯人的血脉,真是一点也不假。从这一天起,他们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他们俩都为这样真诚地相识感到十分愉快。 他们两人臂挽着臂地走在大树的浓荫下,由于天气很热,他们又转过身,朝皇 室的帐篷走去。男爵夫人还是她原来的那种脾气,她似乎是用一种中学生的顽皮口 吻,一板一眼地说:“请您告诉我,塔莱克,您还是在用那种纯东方色彩的。宽宏 大量的方式爱着我吗?” “男爵夫人,我每天都在向主祈求,祈求保佑您,青春常在,永远美丽。” “嗅,对了,想起来了,是真主。关于我的情况,真主给您说了些什么呢?” “他祝贺我眼力好,爱上了一位美人。” “您说得好听,您已经看不上我了。” “只有您,才使得我神魂颠倒,如此着迷。真的,男爵夫人。” 她捧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放在她额头前,搭起凉棚,朝远处张望。由于她眼 睛近视,所以看起远一点的东西,她都要眯缝起眼睛。 “看,那是谁,正朝这儿跑?” 说着,那个快步奔跑的人,眼看着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大概是我的一位员工,他可能有什么急事要找我。您请等一等,我一会儿 再过来。” 他叫肖恩,是菲莱岛大厦安全保卫部的主任,这是一位身高两米的高大汉子。 人们形容他是埃及人的死心塌地的效忠者,说他是埃及人最得力的干将。他穿着一 套对他来说似乎小了一点的灰色西装,显得有点耸肩缩颈的样子。他那张总是红赤 赤的脸上,流着汗水。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塔莱克。艾尔。沙鲁克的跟前。 “我们已经把片子冲印出来了。这一次效果特别好。” “好,肖思,太好了。你把它放进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等晚上我回到伦敦后, 我对片子再做进一步的技术性审查。” 埃及人吩咐完毕,便又朝男爵夫人走来。她正站在一棵柳树下等他。他边走边 迈着舞蹈的步子,引得男爵夫人发出一阵咯咯的欢笑声。 沃菲克。依伯汉要求会谈的地点定在莫思安饭店。苏丹王的这座设在伦敦的饭 店似乎比大使馆还要显得神秘。他还要求艾尔。沙鲁克兄弟一定要在十一点整准时 到达会场,以便等待苏丹王属下们的到来。单从时间上看,这也很正常,无可非议, 但是这种要求的方式和内容,实在无理,所以使得埃及人非常恼火。然而,这毕竟 是为了四十亿美元,再想一想,就算忍受几分钟的屈辱,也是划算的。 两兄弟大约在十点半钟离开了菲莱岛大厦,坐进了“幻影6 号”轿车内。莫思 安饭店就在摄政王公园的旁边,位于奥尔巴尼大街上。随着近年来这里的交通越来 越繁华,旅馆没办法,只好拆掉了原来的窗户,全都安装了三重的玻璃窗。大街上 的声音再大,也影响不了这座大楼里的营业。而且,这里的房间年年客满,生意十 分兴隆。不少官员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预订这里的客房,或者通过那些每年都要 来这里住上几天的国家元首们预约房间。要想踏人这片用意大利名贵大理石铺地的 豪华旅馆,每天至少也得有二千五百美元的消费才行。 在四楼的楼道及楼梯平台上,站满了警卫,他们脚下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地毯。 显然,苏丹王的这位顾问,是以外交大臣,或帝国首相的身分自居。当他们两人被 带人豪华的套房之前,他们受到了严格的搜身检查。沃菲克。依伯汉正坐在帝王式 的大办公桌后面,桌面是用浅褐色的皮革包装起来的,上面印有苏丹国的国徽。他 正在兴致勃勃地打着电话,讲话没完没了,而且他用的是马来亚语。对他们两人的 进来,他似乎无动于衷,连头都没抬一下。 两兄弟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相互看了一下。他们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苏丹王的身边总是聚集着这样一些疯疯癫癫、神经失常的顾问?沃菲克。依 伯汉总算放下了手中的电话。他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打电话时,他那张 笑逐颜开的面容此时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个人总是给人这样一种印象:干干巴 巴,不苟言笑,形同一具僵尸,但他确实又是一个能走能动、活活的一个生灵。他 已经七十岁了,但满脸的络腮胡子还是乌黑一片,没有一根白毛。他身上的穿戴还 是和他们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他们兄弟俩心里好生奇怪,他们总觉得 很纳闷。他到底是什么国籍的人呢?伊朗人?还是巴基斯坦人?无论怎么问他,都 没有确切的答案。他似乎总是毫无例外地答道,他一切听从苏丹王陛下的安排,他 持有陛下发给他的外交护照。 他们三人走进了一间色调很柔和的淡绿色小会客厅里。咖啡饮料早已放在了他 们的面前。刚坐下来,苏丹王的这位最信赖的人,没说任何客套话,便开门见山, 直言不讳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苏丹王陛下,在评估了你们的计划后,认为还是可行的。我今天到这儿来, 主要是想研究、考虑一下参加这一可行性计划的方式和方法。” 这样的讨论,好像还有点早。阿米纳立即站起来,说道:“你们投资的资金, 一定得来自至少十个不同的银行。英国的银行不能超过五个。另外,其中至少得有 一家美国的银行。” “这些都是一些很容易解决的技术性细节问题。苏丹王陛下提出的这些问题, 自然也有不少政治方面的因素。” “政治?”埃及人疑惑不解地又重复了一遍。他好像弄不懂这个形容词在他们 的谈话里到底起什么作用。 这个小个子的波斯人显得很坚定,很骄傲自豪的样子。 “是呀,就是政治。苏丹王是一国的元首。桑义赫这个国家不是光开采石油, 不仅仅是要靠石油致富。我们还要有更多的利益。譬如说,国外的政治权益问题。” 两兄弟不禁顿时圆睁双目,面面相觑。若是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场合,他们会哈 哈大笑,甚至笑得直不起腰来。十五年来,桑义赫在国外的政治权益是什么呢,无 非就是在海外购置饭店罢了。 “苏丹王陛下是一位忠诚的教徒,”顾问继续说道,“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 题就是,他的投资要用来帮助与他信奉一致的教友们。” 看来,埃及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也是枉然了。此时,他感到很茫然,看不 清未来的前景。将来一旦牢牢地把握住巴拉茨。拉登公司的控股权,怎样才能照顾 到伊斯兰的利益呢? “苏丹王陛下愿意帮助那些在为提高教育、促进发展、维护人类健康而不懈努 力、顽强奋斗的穆斯林的组织机构。” “当然,这些计划和设想确实太伟大、大值得赞美了。”塔莱克。艾尔。沙鲁 克顺水推舟,也随着他大加赞扬了一番。 “我们已经制订出一份我们打算全力支持的这些组织的名单。他们都是一些为 履行这种崇高的目标而忘我工作的组织。这里面,我们要特别提到其中的一个。我 们想,你们自然也会很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组织就在埃及。它的名字就叫,尼罗河 孤儿院基金会。” 这是事实。 “那么,苏丹王希望在金融方面也给我同样的支持喽?” “关于这个问题,就不全然是这种说法了。单就金融来讲,我们愿负担的,是 有阶段性和时间性的,这和基金会不一样。基金会是一种长远性的、带有国际性的 独立机构,它要不断地吸纳资金。从现在,到将来,它要不断地运作下去。所以, 它需要资助,而且,这种资助是崇高的,无私的。” 看来,谈判的进展可能会出现曲折。 “你们是不是愿意给菲莱岛大厦也提供一笔资助呢?” “哦,那不行。因为菲莱岛大厦是纯商业性的。因此,要想得到我们的资助, 除非改变它的性质。至少要纯洁,没有市侩的气息。让我怎么形容呢,也就是说, 更崇高、更高尚吧。” 他特别加重了这个形容词的分量,干净利落得就如同投出一根标枪似地。 “更加的高雅,对不对?”阿米纳坐不住了,紧接着用话激他。 “严格地说,就是这个意思。”苏丹王的这位顾问嘴上这么说,口气已经有了 缓和,“现在,你们已经攀上了皇室,不断地和他们打交道,正是关系最好的时候。 因此,对你们来说,求得更高层次的赞助,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埃及人不喜欢在谈话中采用这种不着边际的讨论方式,看似褒扬,实际是含有 几分椰榆。正是由于他的积极活动,特别是同贵族上层的频繁接触,才有了菲莱岛 商厦的成功。苏丹王对这个问题又不是不知道。不管他对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是 贬也好,是褒也罢,埃及人心中有数,他不会上他的当。在桑义赫这个小朝廷里, 他是埃及人惟—一个没能建立起友好关系的官员。 “苏丹王陛下过高地估计我的活动能力了。” 虽然窗户安装了三重玻璃门,但阿尔贝尼大街上汽车的喇叭声,仍能很清晰地 在房间内听见。 “您太谦虚了,艾尔。沙鲁克先生。” 此时,埃及人在飞快地思考着他面临的问题。是的,他讨厌这个坐在他对面的 人,这个人使他感到那样恶心。但是,他又不能小看他。他的同意与否,关系到四 十亿美元的问题。 “我也考虑过,我想,我也许能够说服凡尔莫伯爵,我们的关系还比较近,有 些话能谈得来。” 这位伯爵曾因生意破产而导致行为不规,因而触犯了法律。后来,艾尔。沙鲁 克的一位西班牙律师出面为他辩护,最终使他从狱中释放而获救。所以,这位贵族 一直怀着感激之情,对沙鲁克的请求,他断然是不会拒绝的。 此时,顾问的目光有如一道激光束,直射在沙鲁克两兄弟的脸上和身上。他洋 洋得意地扫来扫去,如获至宝的样子。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满足。 “我们考虑到一个女人。这个人,可以说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女人?” “对。苏丹王陛下以他睿智的目光,在您和克拉伦斯王妃殿下之间,得到了重 大的发现。” “王妃殿下?请你们不要考虑她。她是王位继承人的神圣母亲。” “关于这一点,我们当然衷心地祝福她。”这个七十岁的老者口头上是这样说 的,但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克拉伦斯王妃殿下?思绪在埃及人的脑海中翻滚着。她不仅是他的偶像,也是 阿拉伯人的偶像。他只能给予她所想要的一切,而丝毫没有什么勇气去向她索求什 么。他更不可能给她打电话,让她推荐一位什么合适的人选。这岂不纯粹是奇谈怪 论!全伦敦的人都会笑掉大牙的,这岂非是世纪的笑话! “恐怕克拉伦斯王妃殿下太忙了,她顾不了这么多。您想,她的各种活动是那 样的频繁,她哪有时间呢?” “苏丹王陛下早就意识到了,她对您是绝对信赖的。” 讲完这句话,沃菲克。依伯汉立即站了起来,这就意味着,会谈到此结束。塔 莱克。艾尔。沙鲁克也站了起来,他感到十分震惊。但是,阿米纳却仍然坐在那里, 一动也不动。 “您的意思是说,只要王妃殿下肯为你们的慈善机构提供赞助,苏丹王陛下就 愿意把四十亿美元投资到我们的规划中来,对吧?这实在有点荒唐。我们是商人, 我们是要做生意的。我们是实实在在的,我们不会弄虚作假。我们不是掮客。” “您完全有可能说服王妃殿下出资赞助,关键看这一步您究竟愿意如何走。这 也是苏丹王对您的一点小小要求。您回忆一下您的过去吧,那也是值得好好回味的。” 说到最后这句话,顾问特别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语气。他的目光直盯着埃及人。 这种暗示是很明显的。不过,阿米纳根本就不愿意去理解这里面的含义。 “正当炸弹在开罗不断爆炸,弄得首都一片混乱的时候,你们要求我们去援助 一个伊斯兰激进分子的组织,这能行吗?这不是很荒谬的吗?你们又能从中得到什 么好处呢?” “请注意,我们说的是伊斯兰教,艾尔。沙鲁克先生,而不是伊斯兰激进分子。”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阿米纳一肚子火,他嘀嘀咕咕,好不耐烦。 顾问眉头一皱,眉毛一扬,对他这亵读圣明的语言极为不满。阿米纳顿时火从 心冒,他已是怒不可遏了:“你们这样要求我们,,实在是太无道理了。所以,不 可能。我们无法接受。我们只好再去寻求其他的金融合作伙伴了。” 沃菲。依伯汉这时转过身来,面对着埃及人。 “照你们这种说法,苏丹王会怎么想?不说您冒犯了他,至少,您很对不起他。 想想过去,他对待您如何?单说在泰国问题上,他为您所做的一切,他怎么能理解 您今天对他的态度。” 阿米纳转过脸,望着他的哥哥。他的目光中,几多疑惑,几多迷们。埃及人的 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这一切迅速地反映在他的脑海中,使他不能不回想起过 去的往事。唉,苏丹王为什么要在今天又翻出那发生在曼谷的老账呢?当年,在菲 莱岛大厦的建筑工地上,桑义赫方面把几百万美元的资金投放在那里,如同流水, 转眼间消耗殆尽。然而,苏丹王陛下从来也没有发过脾气,更没有用翻开历史旧账 的手法来威胁他,发泄他的不满。现在看起来,目的很清楚,为来为去,就是为了 这笔该死的赞助。而且,苏丹王是非要得到这笔钱不可!他简直是神经有点错乱了, 但是,即便如此,又不能不屈从于眼前的现实。埃及人没有别的选择。该是他偿还 宿通的时候了,没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 阿米纳刚要说什么,被他的哥哥制止住了。埃及人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请 您转告苏丹王,我们接受他的要求。” 顿时,阿米纳惊讶得目瞪口呆。沃菲。依伯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依然是那 副冷冰冰的神情。他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这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 作,却流露出一种开思者的倔傲和自豪。 “既然您这么说了,在这种情况下,苏丹王授权于我,我可以立即解冻银行里 的一个十点五亿美元的资金账户。” 他紧接着又马上补充道:“我想,你们在开曼群岛可能会保留一个账户吧…… 对不对?” 桑义赫的金融咨询服务效率是很高的,它从来不会令人担忧和失望。全世界的 大银行的总裁们差不多都与苏丹王有过业务上的来往。他们真还难有几个拥有四十 亿美元的大客户。 “……我们将通过七笔转账手续来完成我们这笔投资的发放。其中,三笔转账 分别来自我们的拿骚银行账户、安提瓜银行账户,另外两笔转账来自列支敦士登银 行。还剩下的两笔账,分别从巴黎和芝加哥转来。平均每一周,都有一笔转账。” 说完,他站起来,像转身就要走的样子。可是,他突然一愣,像是又打消了刚 才的念头。 “关于我们提出的这点小小的要求,我想,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是,有一点, 请切切记住,那就是务必绝对保密。王妃殿下的赞助必须及时到位。所以,你们要 积极主动配合,既然你们已经答应了条件。苏丹王的态度很坚决;他决不会把步子 迈在你们的前面。当然最好是由王妃殿下亲自出面,主持赞助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