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给野牛当保姆 是心力衰竭,哈尔想。即使是一头健壮的公牛也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精力。这 是一头领头的牛,刚才与车队对阵的时候,它一定拼得很凶。随后又被一部绝不会 疲倦的机器追捕。它有一段非同一般的经历,钻进驾驶室,又差点儿从驾驶室顶的 舱门钻出去,为的是追击一个人;它被套索套住,为了自由拼命挣扎;最后,它又 和那些铁栅栏较量了一番。现在它垮了,体力上垮了,精神上也垮了。哈尔知道必 须立刻采取措施,否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将是一头死牛。麻醉枪派不上用场 了,现在需要的是兴奋剂。哈尔跳进驾驶室取出了克罗明注射器。 克罗明是捕猎者常用的心脏兴奋剂。如果被捅获的动物由于过度疲劳、恐惧或 休克而奄奄一息时,就得用克罗明。 要注射当然就必须将针头扎进野牛的皮肤,但它趴在大铁笼的中间,不管从哪 一边都够不“松开!”罗杰大声冲哈尔喊道。哈尔慢慢放松绳子。由于勒在脖子上 的绳子松开了,大公牛立即从驾驶室顶上缩回脑袋,开始向车下退。大公牛后边没 长眼,它不知道它的退路实际上是个更大的陷阱。它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稀 里糊涂地进了笼子。马里将车朝前开了一小段,使笼门能关上。哈尔早就从捕手椅 上跳下来,跑到大笼车后,飞快地把门关上了。 大公牛暴跳如雷,不断地用它的大脑袋撞击两侧的铁栅栏,整部大笼车在它的 撞击下摇晃着。这样下去它的角可能会撞断,头也可能撞碎。必须让它安静下来, 否则它会拼个牛死笼破。 哈尔取来麻醉枪,企图伐机会给它一枪让它睡过去。但他还没来得及这样做, 这只红了眼、口吐白沫的畜生像是一下子怒气生消,垂下脑袋,浑身大汗淋漓,一 副绝望、精疲力尽的模样。突然,它脚下一软,一下子瘫倒了。 微弱,但至少说明,大公牛的心脏还在跳动。 哈尔检查了大公牛全身,看看哪有伤。他记在心里,准备以后为它治仿——如 果它能活过来的话。恐怕这种希望很渺茫了。大公牛身上的汗凉了,凶狠发红的眼 睛闭上了。如果这头牛死掉的话,父亲对他的评价可就差了。 哈尔甚至可以想象出父亲会怎样教训他:“记住,你们来这里是要活捉野兽, 而不是来屠杀它们。”他过去经常这样说。哈尔对这个凶神恶煞不禁产生了一点怜 悯之情。他给它检查皮肤,从皱折里挑出牛虱,鹭鸟没发现这些小吸血鬼。他再次 伸手去探它的鼻息,很久很久,什么也感觉不到。 罗杰透过格栅向里张望,他笑着问哈尔: “喂,给野牛当保姆的感觉如何?”但哈尔此时根本没心思开玩笑。 “我只希望我照顾的不是一头死牛。那克罗明是怎么回事,都过了这么长时间, 它该起作用了。” 它的心脏是不是已经停止了跳动?作为一个自然学家,哈尔并不是不称职,似 他还有许多东西要学,比如怎样摸到野牛的脉搏,他就忘了问问他的父亲。 又等了10 分钟,焦急难耐的哈尔再次把手伸到牛鼻子下面。咦,是他的想象, 还是真的?有股风吹到了他的手上,那风儿一阵暖,一阵凉。 没错,它的心脏恢复了。 “它挺过来了!”哈尔叫了起来。 大公牛恢复得很快,呼吸越来越有劲。它的眼睛睁开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哈 尔,不过那两只眼睛里先前那股敌意不见了。也许这头聪明的野牛明白,这个人本 可以将它杀掉,但他没那样干。不管怎样,他还不是那么坏,也许还是个朋友呢! 它感到哈尔的手在他的皮上翻弄,挑出那些令它又痛又痒的大虱子。它太累了,当 它明白这个人对它没有歹意时,就又闭上了眼睛。 哈尔悄悄地钻出兽笼。 “运回营地,”哈尔对马里说,“稳一点儿,别颠得大厉害。你还得把那辆福 特拖回去。”刚才那头公牛钻进驾驶室里又蹬又踹,简直就像俗话说的,公牛进了 瓷器店——一塌糊涂。 半小时之后,兄弟俩又在追捕另一头野牛。 那辆福特车留在营地了,那些坏了的零件,该修的修,该换的换。那辆兽笼车 也留在营地,省得搬动兽笼时惊吓那头大公牛。 哈尔现在坐的是另一辆追捕车,椅子还是固定在前挡泥板上,车手是乔罗。马 里和罗杰开另一辆兽笼车跟在后面。 野牛群在离营地一公里多以外的地方静静地吃草。哈尔选中了离牛群稍远的一 头漂亮的大公牛。乔罗把车开到那头牛身边,哈尔利索地用绳圈套住了它的脑袋。 一切都很顺利。但接下来的事就难办了。大公牛并不喜欢脖子上的项链,它摇 头晃脑想甩掉它。当这一招儿不灵时,它就开始跑,哈尔只能一点一点地放松绳子, 就像钓鱼那样,不然绳子就会被拉断。 这时,大公牛又改变了策略,它转过身来,冲大卡车奔过来。 “迎着它,”哈尔大叫,”用保险杠撞它。” 用不着指示,乔罗是个老手。他知道,当受到野牛、犀牛、大象的攻击时,汽 车必须正面迎击,因为正面受力汽车不容易被撞翻。而如果野兽迂回到侧面给它一 下子,汽车很容易就翻了。乔罗不能让车侧面受到攻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 会使哈尔的生命受到威胁,因为哈尔的捕手位置正对着大公牛。 “绕个圈。”哈尔边喊边比划。 乔罗好像要调头,但地面上石头、土坎太多。一时转不过来。正在这时,引擎 熄火了,哈尔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是发动机出了故障,还是乔罗作的手脚,哈尔 永远也不会知道。但他很明白野牛很快就会冲上来把他踩成肉酱。 他拼命地解身上的安全带,但越急越解不开。他朝乔罗大喊,乔罗踩下油门, 引擎轰响了几声又停了,乔罗朝他挥挥手,好像在说,他也无能为力。大公牛低着 脑袋,这是攻击前的准备动作。它朝汽车飞奔而来,身后扬起一股尘土。乔罗已经 跳下车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哈尔终于解开了安全带,刚爬上发动机罩,野牛就撞 了过来,那张捕手椅被撞得稀烂,挡泥板也歪七扭八,沉重的汽车翻倒了,哈尔顺 势溜下来跑开了。到这时,哈尔也役忘记自己的工作,他还抓着套竿,并怒气冲冲 地责问乔罗: “你刚才是想把我置于死地吧?” “不,先生,”但他恶狠狠的眼睛在说“是的”。 “你自己倒逃得很快!”哈尔不客气地说。 “任何人都会这么做,”乔罗说,“为什么不,在那种情况下只能那么做。” 的确,车箱里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哈尔也想不出那么做有什么不对,但他仍然 怀疑乔罗。 大公牛不给他时间去想这些事,它窜来窜去,企图挣脱脖子上的绳圈。 队员们已经把车翻了过来,大笼车也赶上来了。现在是两辆车上的队员合在一 起对付这头最危险的野兽。哈尔已经将绳子的一头绑在汽车的保险杠上,他知道, 无论多大个的人也无法拉住一头成吨重的野牛。 图图开始冒险,他跳到牛屁股后头,抓住了牛尾巴。大公牛猛一扭头想用犄角 撞他。但野牛不是猫,够不着自己的尾巴,它也不是驴子,没有尥蹶子的习惯。有 机会它会用蹄子踩,但踢不是它的特长。所以只要图图能抓性它的尾巴,相对来说 还是安全的。 大公牛只顾转着圈追吊在尾巴上的那个人,忘了周围其他人。他们逐渐从两侧 靠近,企图用绳子套住它的腿。当它追过来时,队员们只跳开几步就行了,因为它 的脖子上套着的绳圈会把它拉住。 这个办法开始时还行,但后来绳子断了。大公牛拖着二三十米长的绳子拼命地 追队员们。现在没有那根碍手碍脚的绳子拉着了,便不顾尾巴上拖着图图,去追一 个名叫肯约诺的非洲队员。 肯约诺飞快地爬上了一棵树,但还是没能逃脱大公牛的报复。他吊在一根树伎 上,而腿却能让大公牛的牙够着。但大公牛不用牙咬,它还有秘密武器,那就是它 的舌头。野牛的舌头粗糙得像一把钢锉,更确切点说,是一把木锉,它能舔掉树皮, 卷嚼硬刺、树枝、象草和硬邦邦的纸莎草。 大公牛开始舔那两条呆在半空中的腿。肯约诺腿上的皮就像草纸一样,一舔就 掉一块,有的地方内都给舔掉了。就那么一会儿,两条腿就血流如注,肯约诺疼得 大喊救命。罗杰的反映从来就很快,他手上又有一根用来拌牛腿的绳圈,他一下就 用绳圈套住了牛嘴。 这样一来,他离牛嘴就很近了。他说:“宁愿让它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肯约诺从树上跌落下来。两位队员把他架着扶到车上,其他队员继续想办法绊 住大公牛的腿。一次一次地套,大公牛一次一次地跳开,最后,终于套住了它的两 条前腿。绳圈收紧,大公牛扑倒在地,后腿掀得老高。图图早就留心了,他从其他 队员手中抓过一根绳圈,就在牛后腿掀起的时候,他飞快地用绳圈将后腿套住。前 后腿都被绑住之后,大公牛侧卧在地,拼命地喷着鼻子,就像鲸鱼喷水一样。 兽笼车开过来了,另一辆车停在兽笼车头的前方,一根粗粗的绳子穿过兽笼, 绑在大公牛的前腿后边。前边的车慢慢朝前开,把拼命挣扎的大公牛拖上了搭好的 板,最后进了笼子。 猎物带回了营地,肯约诺的伤也得到了及时的处理。虽说哈尔不是医生,但他 很热心。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