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约翰·帕杰·霍普斯
约翰·帕杰·霍普斯(1834 —1911) ,早先是个浸礼会教徒,后来成为惟一神
教派的牧师。他也出版或编辑过宗教著作。王尔德曾受邀在一次“支持葬礼和丧服
改革者”大会上演讲,但因故未能参加,就给霍普斯写了这封信。霍普斯在会上当
众宣读了这封信。——原注亲爱的霍普斯先生,非常遗憾,我现在是不能出户,因
为我在林肯郡的一次演讲中恰遇暴风雪,结果得了重感冒,医生不允许我再出去漫
游。当我得知自己无法参加明天的集会时,真是又懊悔又难过,因为我对明天要讨
论的主题非常非常感兴趣并深有同感。在我看来,现在的丧葬仪式似乎把人发自自
然的悲哀感情弄得稀奇古怪了,把悲悼变成了笑柄。你对这些习俗所进行的任何改
革都有难以估量的价值。当前葬礼的铺张浪费和奢侈虚饰在我看来是与那些被死神
光顾过大门的人的真实感情不相谐调的。我们与自己曾爱过的人的分别仪式不仅具
有高尚的意义,而且应保持单纯的真诚。奥菲莉娅的葬礼在我看并不是“残缺不全
的仪式”,只要想想撒在她墓上的鲜花就够了。我感到极其遗憾的是听不到你在集
会上就这个问题所提出的实际建议了。我一直认为,棺材应由死者家属在夜里悄悄
地护送到教堂的殡仪馆,愿吊唁者第二天就在那里集合。若能这样,就可避免送葬
队伍在大街上浩浩荡荡前行这种公开仪式了,而大张旗鼓办葬礼显然就是浪费的真
正原因。至于丧服,我认为除了黑礼服外,也可考虑穿紫色礼服,特别是孩子,更
应该多考虑到这一点。现在,在坟墓上放上鲜花几乎已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
这种习俗的象征意味无疑是美好的。但我却禁不住想到,经花商精心设计过的昂贵
的花束常常并没有随意拿在手里的花儿可爱。对这个问题我有很多话要说,并且一
直希望能有机会谈一谈。我的意思是想谈谈艺术如何表达悲哀。骨灰盒啦,金字塔
啦,假石棺啦——这些就是从18世纪传到我们手上的丑陋的遗产——只要我们不烧
掉死者的尸体或在尸体上涂满防腐的香料,这些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我们一
定要举行葬礼并立碑纪念的话,那最好选择爱尔兰人用的那种漂亮的十字架,就像
修道院里的那种十字架;或希腊人的坟墓上的那种精美的浅浮雕。总之,如果我们
需要这种艺术作品的话,这种艺术应更多地关注生者而不是死者——它应是一种高
贵的象征物,是用于指导生者更好地生活的,而不是只对死者作肉麻的吹捧。如果
人们需要精美墓碑的目的只是为了不朽,那么可以肯定地说,他活着时一定很空虚
浮躁。济慈的墓只是个小土丘,上面长满青草,墓前只有一块简洁的墓石,但在我
看来,他的墓却是罗马最神圣的地方。
请代我向与会者致以真诚的歉意;真诚地希望你发起的运动取得成功。
你真挚的
奥斯卡·王尔德
1885年1 月23日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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