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罗伯特·洛士
亲爱的罗比,很抱歉你我最近一次会面是那么令人伤心和不满。首先我接受瑞
凯特的礼物是大错特错了:他送我礼物意在嘲笑我,他说过的一切,包括什么他以
为时间对囚犯来说过得很快啦( 一种毫无想像力的观点,表现出他是个完全缺乏艺
术修养、毫无同情心的人) 等等,都让我非常恼火。随后就接到了你星期天寄来的
那封令我极其失望的信。你和莫尔都向我保证有足够的钱花,可以让我过“18个月
或两年”的舒适轻松的日子。我现在才发现我只有整整50英镑,其中包括我必须付
给两位律师的钱! 余额才是我的! 亲爱的罗比,如果这50英镑能足够支付法律费用,
我也就非常满意了。是否还有余额我也根本不想知道。请不要把它交给我。即使出
于仁慈的行为也包含某种幽默意味。是你给我造成了最大的痛苦和失望,因为你愚
蠢地告诉了我一个彻底的谎言。如果你对我说的是:“对,你会贫穷,还有比贫穷
更糟糕的东西。你必须学会如何面对贫穷。”那该多好啊! 简单、直接、坦率。但
当一个可怜人身陷囹圄,外面的人或把他当做死人对待,根本不考虑他的存在,随
意处置他;或是把他当做疯子对待,假装遵照他的意愿而实际上又不;或是把他当
做傻瓜,哄他玩,告诉他愚蠢而不必要的谎言;或把他看做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低
级堕落的东西。对一个与妻子和孩子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妻子和孩子对他来
说意谓着一切的被毁灭者来说,他全部的生活却像一种粗俗游戏中的普通毽球一样
被人踢来踢去,而在这种游戏中,失败或胜利实际上又没什么意义,因为危若累卵
的不是游戏者的生活,而是别的某个人的生活。
恐怕你不知道我妻子的性格和对我的态度。你似乎并不理解她。她从一开始就
原谅我了,对我的温柔体贴无以言表。自从我与她在此见过面后,我们就已安排好
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她在世时,我每年可得到200 英镑,如果我比她寿命长,我可
得到1/3 。我们还安排好了孩子们的生活及孩子监护人的问题。因为她表示不愿公
开在法庭上处理我们之间的事,而希望能私下解决,所以我给你们写信,让你们不
要再阻拦我妻子购买我的财产权,因为她对我很体贴,我对她给我的份额也很满意。
我明确表示:请求我的朋友们不要做任何会危害我和妻子之间的和谐与爱的事。
你立刻给我写信说你们会遵照我的意愿行事的,我的朋友想都没想过要做什么
会危害我和妻子之间友爱关系的事。我相信你了,把这事也就托付给你了。你没给
我说实话,你和我的朋友们没按我的意愿做,结果如何呢? 不但原先一年200 英镑
变成了150 英镑,原先我们已说好在我岳母死后我可得到其财产的1/3 ,即每年大
约1500英镑,这笔钱现在也不见了,我到死也顶多得到150 英镑。我的孩子每人每
年可得到600 英镑或700 英镑。他们的父亲将一直是个穷光蛋。
但这还不算完。这只是钱的问题。法庭一纸命令就把孩子从我身边抢走了。从
法律角度讲,我不再是他们的父亲了。我没有权利同他们讲话。如果我想与他们保
持联系,那就会被以蔑视法庭罪送进监狱。我妻子当然也因此受到了伤害,因为她
认为是我不讲信义。星期一我在这里签了一份条件最苛刻、最具侮辱性的财产分配
协议。如果我试图在不经妻子允许,或违背她的意愿的情况下与她联系,那我立刻
会失掉那每年可怜的150 英镑。我的生活将受制于一种体面的生活方式。我的朋友
也是经可敬的律师认可的朋友。我把这种结果,罗比,归因于你没给我说实话,没
有按我的要求办。我只是想让朋友别横加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我没要求他们做任何
事,相反我请求他们什么也别做。
莫尔把他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告诉我了,他是经你哥埃莱克同意并在他建议下做
这一切的。埃莱克被莫尔描述成是一个“冷静的有条理”的人,但他是否知道我已
明确禁止我的朋友们阻拦我妻子购买我的财产权? 知道我说过这是违背我的意愿的
?你那封导致了目前所有这种苦恼、损失、悲哀的信是不是也是他出的主意?“我完
全按埃莱克的旨意行事”,莫尔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可笑的是,我到现在才发现,——虽然为时已晚,我已无力回天——这件事的
整个操作过程花的全是我的钱,我不得不付钱给赫曼,而他的什么建议呀、意见呀
根本毫无价值,并且只会有害。现在好了,只有我掏腰包了。除去莫尔·阿德“为
我用去”的钱外,150 英镑已所剩无几了,我算了算,可能还有1 英镑10便士6 先
令。
难道你不明白,真能让我高兴的事是我星期三走出监狱时由你亲手递给我150
英镑吗? 这笔钱会多么受欢迎啊! 真是无价之宝啊! 现在这笔钱却不经我允许浪费
在妄想违背我妻子的意愿安排我与妻子的关系的愚蠢而鲁莽的行为中了,浪费在制
造分裂、加快我与妻子疏远的无知行为中了。我的灵魂与妻子的灵魂相遇在笼罩着
死亡阴影的峡谷中:她亲吻我,安慰我,历史上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做过,或许
我妈妈要除外。你和我的其他朋友如此缺乏想像力。如此缺少同情,如此缺乏理解
美的、高贵的、可爱的、好的东西的能力,结果你们——你,莫尔·阿德,据说还
有埃莱克——只想到和一个完全无知的律师一起奔走在我们之间,先是分开我们,
继而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
你用我自己的钱做这些事,却又不告诉我。你做起事来倒像个慷慨助我的朋友。
当我问莫尔·阿德所有这些花费都是从哪儿来的时,他很甜蜜又神秘地笑着说:
“不用担心,亲爱的奥斯卡,一切都会好的。你有好朋友。”我现在才发现这一切
花的都是我的钱。我们开诚布公地说,罗比,你以为,如果莫尔·阿德坦率地告诉
我有人给他这150 英镑( 他说是个陌生人给他和我的) ,并且是“用到我身上”的,
那我还会允许他把钱花到制造我与妻子之间的法律纠纷上去吗? 我会让他把钱留到
我出狱。莫尔会说,或将会说,这些钱是他“擅自”花掉的。确实如此。可如果这
笔钱是“为我”所用的,那么,判断这些钱花得是否恰当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莫
尔·阿德啊! 这笔钱花得愚蠢、错误、不公平,给我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就是
由于莫尔·阿德把我的钱花得精光,我才发现自己几乎已身无分文,发现我的孩子
被法律抢去了,发现自己不得不接受苛刻而不体面的条件与妻子分开。而直到这笔
钱花光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些钱都是我的。
我对弗兰克·哈瑞斯大为恼火,因为他本已慷慨答应把他的支票簿给我,任我
支取,但他随后就让人捎话说他改变主意了。5 月12日,王尔德在给阿德的一封信
中,谈到弗兰克·哈瑞斯4 月7 日来看过他。哈瑞斯答应在王尔德出狱时送给他一
张500 英镑的支票,王尔德为此还深受感动。他在信中接着说:“我现在才知道他
让你捎信说他很抱歉不能履行他的诺言了。当然,既然发生了事,我也就不会再与
他驾车同游了。我想他也不想这样做了。你能不能给他写封信,说你把口信捎到了,
说我非常失望,因为不幸的我从其他那些答应给我钱的人那里也得到了类似的消息。
我发现自己处于如此痛苦、可怜的境地,我再也不敢想他建议的那种愉快旅行了,
除非我能设法安排好自己的事情,能看到一个可能的将来。驾车旅行的事就此结束
吧,我的话也不会伤害他的感情,请把我的原话转告他。实际上,弗兰克·哈瑞斯
根本没感情,这就是他成功的秘密。他以为别人也像他一样没有感情,这个事实也
是他在生活之路上会遇到失败的秘密。”——原注
但我又该怎么说莫尔·阿德、你和埃莱克呢? 你们把给我用的150 英镑钱花在
我一开始就反对的诉讼上。你们刚开始是违背我的要求,最后在我的一再恳求下才
万分不情愿地结束你们的诉讼,而我却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身无分文。我看不出你和
莫尔·阿德有什么理由在不经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以这种方式或以其他任何方式花
掉我的钱。我想知道埃莱克是否赞成你们的行为。
我在一封信中还问是不是阿弗雷德·道格拉斯在指挥这一切。我很抱歉自己这
样问,这是不公平的。这对不幸的阿弗雷德·道格拉斯来说是不公平的。他一度和
他父亲掷骰子赌我的生活,结果他输了,我想他不会再做那种事了。在这全部的法
律诉讼过程中,我的生活都是被完全随意地放在赌桌上让人赌来赌去,随时处于生
死攸关境地的。操纵这场赌局的是个我不认识的人,但现在我知道了,他就是秘密
做了我一年多的律师,名叫赫曼的人。福楼拜曾创作过一部讽刺小说《布瓦德和彼
库塞》古斯塔夫·福楼拜(1821 —1880) 用余生的最后九年时间创作这部讽刺小说,
但最终没能完成。——原注,
作品的代表人物就是两个退休律师或两个律师秘书,人的愚蠢就体现在他们两
人身上。这个名叫赫曼的人,我的秘密律师,如果加以典型化,成为赫曼式的典型
人物,那他也绝不逊色于福楼拜笔下那两个稀奇古怪的家伙。可以说,如果我了解
的情况属实的话,就是纯粹因为极其愚蠢,他们才做出那种“尽善、尽美”的蠢事。
这场以我的生活作筹码的粗心大意的赌博对我来说是场悲剧,而对其合唱队领队、
赌局领班赫曼来说则至少是出喜剧。
只要回想一下事情经过就清楚了。你应还记得,由于你们没有按照我准许妻子
购买我的财产权的要求去做,结果我收到了哈格佛先生一封信,说由于我妻子无法
购买我的财产权,所以根据法律程序取消我每年150 英镑的生活费。因为这笔钱的
前提条件就是我的朋友们立即撤回他们的反对意见。由于你们没这样做,哈格佛先
生就说他被迫剥夺我的孩子、妻子和我的收入。
这对我来说不亚于一声惊雷。我吓呆了。我一直以为我妻子已买去了我的财产
权,或至少在去年3 月已经为她这样做安排好了一切。据说替我做好这一切的是真
心关心我的利益的朋友,据说只要把事情交给他们,一切都会好的。可结果呢,是
他们迫使我处于一个致命的错误的地位,并造成了我的毁灭。“我们都”,莫尔·
阿德给我写信说,“都恳求你不要放弃你对妻子和孩子的合法权利”。这是多么可
笑的废话! 我对妻子、孩子没有“权利”,这不是什么只靠律师秘书的一纸正式申
请就能在20分钟内剥夺去的权利。你应该读读卡莱尔的书。一种权利就是一种明确
表达出来的强权。
据说赫曼先生特别强调要我不要放弃“对妻子和孩子的权利”。哈格佛先生就
此警告过我,警告过莫尔·阿德,也警告过赫曼。据说赫曼认为“哈格佛先生只是
想威胁恐吓我,他并不真想付诸实施”。可怜的赫曼! 他对哈格佛先生的心理测验
真是“准确”得让人悲哀! 我的粗心大意的朋友就这样带着我的生活和钱上赌场了,
以75英镑的代价从破产案产业管理人那里得到了我的财产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他们想出了两个“聪明”的谎言,是他们自己以为这些谎言是聪明的。赫曼告诉哈
格佛先生说我手里有一大笔钱,我根本不想多要钱。他们设想这样就会吓住哈格佛
先生,让他不再对我穷追不舍! ——结果只是让哈格佛先生告诉我妻子说赫曼先生
已说过我不缺钱用,所以根本没必要在150 英镑的基础上再增加钱了。因此我妻子
在圣诞节给我写信,劝我用“那笔钱”买年金保险,这样可增加我的收入了! 她自
然以为我“那笔钱”有3000英镑,当然可以买年金保险了。我也会这样想。我发现
我全部的钱加起来也只有150 英镑,而除去法律诉讼的花费外,只有大约35先令了。
另一个聪明的谎言是假装让哈格佛先生知道你不是我的代理人,而是个相当独
立的人,而同时又让负责破产登记的人相信你确实是我的代理人。至于我,你告诉
我说你的行动是独立的,但我发现你用的是我的钱。莫尔·阿德确实希望哈格佛先
生会相信这出可笑的喜剧。赫曼也是这样想的,而不须说哈格佛先生是一点也没上
当的。他把矛头全都对准了我。这就是你和莫尔·阿德、赫曼为什么会那么勇敢的
原因。你们在把我置于危险境地过程中表现出的英雄主义真是无以复加呀!
当然,你们一直害怕我和妻子会按照我们的意愿私下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因
此你们恳求我不要签任何私人协议。我得到的一个最好的赫曼式的忠告是:“任何
这种协议都是非法的,没有丝毫的约束力的。”还有谁会想出如此愚蠢的看法! 你
们从各个方面向我施加压力! 最后诱使我严肃地答应若不事先通知赫曼我决不会签
任何私人协议。可能会让你们奇怪的是:我自己是一直希望与妻子私下安排这些事
的,条件要由我们自己定。如果不是你们从中干涉,我们早就把事情圆满解决了。
最后,争战开始了。莫尔写了一封得意扬扬的信。他保住了我的财产权,并在
武力威逼下要求“在你妻子有生之年你每年应得到200 英镑,在她死后你可得到其
财产的1/3 ”。这种条件有点缺乏想像力,因为我妻子早在3 月份就已答应给我这
么多了。而我也已答应了她的要求。我的朋友以为可以为我再多争些,所以就没有
遵照我的要求去做。结果导致我要求的条件被降低。接着我的朋友就只有接受最初
的份额了。哈格佛先生根本没在意购买财产权一事。他警告过赫曼和莫尔·阿德。
他们根本不理睬他的警告。为什么他没在意?
他不在意是因为他口袋里装着埃德威克
此人全名:弗雷德里克·安朱·埃德威克,(1836 —1904) 。——原注
的明确声明:若我离婚,就要放弃结婚时分授给妻子的财产。就这一点我曾写
信给赫曼。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认为这一点毫无意义,而实际上这一点正是整件
事的中心。我的利益取决于我妻子的施惠。如果她与我离婚,就要收回那本该属于
她的利益。哈格佛先生一直在设法让她收回在我这儿的财产,而可怜的赫曼、莫尔·
阿德竟一点也想不到他的目标在此,或者说根本不理解整个形势的要害。他们在这
方面的彻底无能让人震惊,让人不敢相信。
哈格佛先生根本不需在意谁在购买我的财产权,他只是突然夺去了我的孩子。
这件事及我母亲的死是我监狱生活中也是我一生中的两件可怕的事。赫曼当然不会
关心,因为他们又不是他的孩子。莫尔对此不感兴趣。甚至你——你喜欢他们,他
们也喜欢你,你也知道我对西瑞尔倾心的爱——可即使你也没在意。你从未给我写
过一个字说你对我遭遇的不幸感到抱歉。你以绝对的冷漠对待这一切。对我来说这
是一个晴天霹雳。我永远不会恢复过来了。法庭竟能决定我不适于与孩子们在一起,
这真是太可怕了,如果能从历史典籍中和生活史书上抽掉这一页,我情愿再在这个
孤独的囚牢里多待两年——噢! 如果需要,可以待10年。如果我已堕落到不适于与
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的地步,那我生还不如死好。
可赫曼是怎么说的呢? 看看吧。我收到莫尔·阿德的一张便条,说“赫曼声称
自己至今为止还是很称职的”。还有谁能想出这种废话! 但他还列出了赫曼在这件
事表现得聪明的理由:
(1) “他没花我一分钱”。关于这一点,我要说的是:他总共花的不到3 英镑
10先令。没有人会花去破产者的钱。我没有财产。
(2) “他要求每年要向我汇报两次孩子的教育情况。”这一点也是假的。法院
自然要求监护人向法院递交有关被监护人的情况报告。我没有提出报告。我可雇用
一个英国王室法律顾问,并且要求了解西瑞尔是否在学习阿拉伯数字,或薇玮安的
拼写是否有所改进。如此而已。
(3) “只要我愿意,我有提出申请的自由。”这是肯定的,但只是一般法律意
义上的说法,即如果我听说孩子们没有受到很好的抚养,或吃不饱穿不暖,我才可
以提出申请。这是个什么样的特权啊! 你以为它们会是什么特权吗?
(4) “赫曼先生认为这次行动表明哈格佛先生不会要求离婚了。”这是典型的
赫曼式的话。如果他对法律或平衡法略有所知的话,这个无知可笑的律师就会知道,
一旦我妻子要求抚养孩子,她就绝对必须申请并被批准离婚。为什么? 因为在法庭
听取将孩子从我身边夺去的申请书之前,她必须宣誓她有足够的钱用于抚养教育孩
子。她立誓要得到财产权。因为你们也要买,结果迫使她不得不那样做。就这样,
一步一步地,莫尔·阿德迫使我妻子提出离婚。她别无选择。她为了不这样做整整
挣扎了两年。是我的朋友迫使她这样做的。想想这一点吧,我亲爱的罗比,这样你
就会理解我的感受了。但你和莫尔现在却说:“你并没被剥夺接近孩子的权利。”
这已被严肃地写在上星期四在这儿宣布的公告中了。当然,出于技巧上的错误,这
份公告并没特别限定我不能接近孩子,但或许你愿意听听哈撒尔就此事发表的看法。
他的信是4 月10日写的,内容如下:“法庭并不明确表示禁止你接近孩子,但其正
确解释应是:如果你有任何想与孩子们联系的企图,必须由官方签署命令,明确对
你进行限制。”记住这句话:“任何想与孩子们联系的企图。”现在你满意了吗?
但你在星期二还得意扬扬地强调,赫曼说的命令并不能约束在国外的! 这真是
绝妙的赫曼式妙语。它当然不能。里丁教区委员会制定的细则当然管不着威尼斯的
绿色水街。英国议会通过的法律当然约束不了法兰西的居民。但谁说过它们会呢?
如果我想见见孩子,那就会发生两件事:
(1) 我失去全部收入,因为孩子归我妻子抚养,我的罪名将是蓄意“骚扰”。
(2) 她被迫立刻剥夺孩子在国外受教育的好机会,把他们送回英国听从法院的
裁决。在英国,如果我想给他们写信,我也会被以蔑视法庭罪送进监狱。你能理解
这一切吗? 你是否弄明白了你和莫尔·阿德及其他朋友做过什么事了吗?
莫尔·阿德和我的朋友们所做的最可耻的事是干涉我与妻子离婚。你们完全无
视我、我的安全及地位。你只是拿我的生活打赌。我父亲过去常常给我讲一个地主
的故事:这个地主在卡通给他的爱尔兰代理人写信说:“不要让佃户以为他们射死
你就会吓住我。”莫尔·阿德和你就处于地主的地位,而那个代理人就是我。你们
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以为我只是在这里卖弄词藻吗? 让我引用一下你的朋友莫尔·阿德信中的
一句话吧。他在信中告诉我,乔治·列文斯准备以苛刻的条件让我与妻子离婚。
“我们”,他说,“你的朋友”,“绝不会干涉你与妻子的关系,我们不会受到离
婚威胁的影响,我们对此毫不关心”。
这就是你朋友的话,这显然也就是你和莫尔·阿德及你哥埃莱克的态度。你们
都在乐滋滋地重新走上昆斯伯里用谣言和挑拨把我推上的道路。先是对我进行民事
审判,并对我进行全面调查,接着由陪审团上报财政部,然后我离了婚,再审,最
后把我送进了监狱! 这就是你们一直辛勤劳作的果实。噢! 但莫尔·阿德却说,你
们劝你抵制“不名誉”的证据时并没想这样。你们想的是我可以“有时间去国外”。
因此,根据你们的伟大计划,我应该接受可怕的离婚条件,过流亡生活。因为我的
离婚会让我失去年金,我当然就身无分文了。当我狼狈地跑到国外时,莫尔·阿德
就会给我写信说:“我们完全实现了预期目标,你现在不再有(1) 任何妻子、(2)
任何孩子、(3) 任何收入、(4) 来伦敦导演剧本的任何可能性。赫曼先生会说他对
整件事都非常满意。
我亲爱的罗比,如果真发生了上述那种事,你作为我的朋友,又会怎样把你自
己与可怜的阿弗雷德·道格拉斯比呢? 我只能告诉你:这时他在你身边倒显得光彩
夺目了。确实,当我想想你和莫尔·阿德在这件事上对我的伤害时,我真觉得自己
对那个不幸的年轻人太不公平了。
实事求是地讲,罗比,你最好认识到,在上帝的地球表面上,在需要才智、常
识、正直、理解力的任何事情上表现出无能的所有人之中,你无疑是主要的一个。
我已经给他写了一封信谈他自己,请你马上去研究研究。他有教养、有同情心,善
良又有耐心,温柔又体贴。他充满迷人的感情素质。他对自己的杰出才华一直持最
谦虚的态度——太谦虚了。我比他自己还激赏他的艺术观点。我认为他应该已经,
并一直能在文学界作出佳绩的。但在事务性的事情上,他却是个最易上当的不苟言
笑的猴子。他既没有记忆力,也没有理解力,也没有判断形势的能力,或理解事情
关键的能力。他的严肃举止使他完全成了一个戴着智慧面具的傻瓜。人人都被他欺
骗了。他的举止那么严肃,当然人们也会相信他的观点也是充满智慧的。事实并不
是这样。在需要简洁流畅或想像力或本能的事情上,他总是“极其严密”。在处理
事务性事情方面,他却是个“傻瓜”。他给我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而他对自
己却非常满意。现在我明白了,罗比! 我觉得你也应该明白了。如果你一度以为他
是有理性的,那现在就别那么想了。就如我在给他的信中所说的,即使他用整整一
个下午,也不能处理好树篱中的一个山雀窝里面的事。他是个“蠢蛋”,实际上就
是如此。5 月15日,王尔德在给莫尔·阿德的信中说:“你和罗比与我的全部通信
都应出版,我想书名最好叫“两个傻子给一个疯子的通信”。他在信中还说:“亲
爱的莫尔,现在是你该认清自己的时候了,即在一切事务性工作方面,哪怕是最简
单的事务性工作,你的判断力都是完全失效的,你的观点或是愚蠢的或是歪曲的,
你根本没有能力理解实际生活中最最一般的情况,你在这方面的能力绝对是零。你
只是个有教养的人,追求严谨的风格和严肃的趣味,你可以凭直接的同情就能辨别
出对他人来说浮夸或奇异的作品的思想结构,在现代作品中发现古典因素是你的专
长,你应该更充分地认识到这一点。你在文学界还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你的
本性是最富有同情心的,你也乐于助人。你过于有耐心。你的克制力是美丽的。但
你却没有足够的常识来处理树篱间一窝山雀的“家务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错
误的方式做出的错事。罗比作为一个指挥者还不错,因为当他失去理性时总会正好
没有逻辑性,结果有时还会歪打正着做出一个正确的结论。但你不仅同样缺乏理性,
而且是绝对地有逻辑性,你总是基于错误的前提,从逻辑上得出错误的结论。我只
要一看到你信中的1 、2 、3 ,就知道你一直在做某种完全愚蠢的事,并且在列出
完全愚蠢的理由。”——原注
你是个可爱的、体贴的、友善的、善于爱人的人,但在一切需要处理日常事物
能力的事情上也完全是愚蠢的。我不想让你提什么建议。我倒宁愿听听西瑞尔的建
议。我只想知道真相。但结果令我很失望。你的行为甚不合我意。
你接到这封信时,莫尔也会接到我的信。他会“立刻”去找莱维辛夫妇。他接
受一张过期支票真是太愚蠢了。他会把我的计划告诉你的。如果你愿意,就来这个
地方吧,靠近哈佛尔。你会像一朵花一样受到欢迎,我会一直攻击你,直到你认清
自己为止。等着你的有一大笔“赏金”。请好心给埃莱克看看这封信。
你永远的
奥斯卡·王尔德
当然,阿弗雷德·道格拉斯是不可以到哈佛尔的。你必须给他写信说我会接受
他通过你转来的每一封信的,但他不要想着来见我,除非我允许。我相信他自己也
希望送回我的信件和礼物的。在下月内他应可以做到这一点。
1897年5 月17日
里丁,H.M.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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