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罗伯特·洛士
亲爱的罗比……明天我要去朝圣了。我一直想做个香客,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
“我们的丽丝夫人”圣迹殿。你知道丽丝是谁吗? 是过去人们开玩笑的话。我也是
今天晚上才听说这儿有圣迹殿或教堂的,是偶尔从“小旅馆”的一位甜蜜的妇人那
里听说的,她想让我一直住在这儿呢! 她说“我们的丽丝夫人”非常灵验,她会帮
助每一个人找到快乐的秘密。因为我要步行去,所以我本来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
圣迹殿。但从她口里我才知道,来回只各需六七分钟。实际上“我们的丽丝夫人”
教堂离旅馆只有55码远! 难道这不很奇妙吗? 我准备明天喝过咖啡、洗过澡后再出
发。我还需要说这是个奇迹吗? 我想做香客,我们的“快乐女神”就把一座灰色的
石砌教堂带到了我面前。可能在我过着那种亵渎神灵的快乐时光时她就一直在等我
了,现在她派丽丝夫人作使者来迎接我了。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希望你不要
对可怜的异教徒太苛刻了洛士和阿德都是罗马天主教徒。——原注,希望你能承认
这样一个事实:即使对一个没有牧羊人的羊来说,也会有个斯特拉·玛丽斯把她领
回家的。但是,你和莫尔,特别是莫尔,却把我当做一个不信奉国教者。这真太让
人伤心了,也是很不公平的。
昨天晚上10点,我做了弥撒,然后才去洗澡。这样我走进水中时就不是异教徒
了,结果什么塞壬啦、美人鱼啦、绿头发的怪物啦就诱惑不住我了。我确实认为这
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在我是异教徒的日子里,大海里到处都是吹着海螺的半人半鱼
的海神,以及其他让人不愉快的东西。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了。在我也把你册封为圣
徒之后,你该把我当做曼斯菲尔德学院曼斯菲尔德是牛津大学的公理会学院,1889
年成立。——原注
的院长了吧!
亲爱的男孩,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宗教是否使你快乐。你以一种荒廖的方式向我
隐藏了你的宗教。你对待宗教就像在《星期六评论》上,为浦洛克
瓦尔特·海瑞斯·浦洛克(1850 —1928) ,诗人、作家、记者,1883—1894年
间为《星期六评论》的编辑。——原注
写文章一样,或者说就像在瓦都街享受美味的土豆片和让人迷恋的食物一样。
我知道问你也没用,因此你也不要告诉我。
昨天,我在教堂里时,就觉得自己是个流浪者一样——当然不是真正的流浪者,
而是有点像流亡者。我在玉米地里遇见了一个可爱的农夫,他把自己在教堂中的席
位给了我,所以我很舒服。他现在一天要来看我两次,因为他有钱却没有孩子,我
已劝他收养3 个孩子——两男一女。我告诉他,如果他想要他们,他可以去找。他
怕他们将来会成坏孩子。我告诉他人人皆如此。他已决定收养3 个孤儿了。现在这
个想法让他充满热情。他就要去找乡村牧师谈这件事。他告诉我,他自己的父亲有
一天在与他谈话时突然摔倒在地,他用手抱住他放到床上,他就死在了床上。他自
己常常想,如果自己将来有一天也像父亲一样突然跌倒,却没一个人扶住自己,那
是多么可怕的事。现在他显然要收养孤儿了,对吗?
我觉得博纳维尔就是我的家了。真是这样。“我们的丽丝夫人”会善待我的,
如果我跪在她面前祈祷,她会给我教导的。知道博纳维尔为我准备好了一切,我真
是高兴极了。
布纳特O.J.布纳特是海滨旅馆的老板,也是当时的房地产代理商。——原注
先生想为我建一座小屋! 占地有1000平方米( 我不知道确切数字,但我估计有
100 英里长) 。小屋要有书房,一个大阳台,一个会客室,一个大厨房,三个卧室,
一个临海望台,还有树——这些总共要花12000 法郎,合480 英镑。如果我能写个
剧本,就能挣到这笔钱了。想想看,用480 英镑就能在法兰西造一所自己的可爱的
房子! 不需再租房住了。请想想吧,如果你认为合适,就赞同我的计划吧! 当然,
这一切须等我把剧本写出来才成。
一位老绅士就住在这儿的一家旅馆里。他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里吃饭,然后出来
晒太阳。他到这儿才两天,准备在这儿住两年。他惟一的悲哀是这里没剧院。布纳
特先生有点恶作剧,他对老人说,因为他每天晚上8 点就上床睡觉了,所以即使有
剧院对他也毫无用处。昨天他们就此争论了一小时。我赞同老绅士的看法,但我相
信布纳特先生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把我的银勺从瑞吉那儿拿回来了吗?
图纳曾把自己想出来的两句话告诉给洛士:一句是“他一生下来嘴里就衔着一
把银勺”,“对! 但上面是别人的纹饰”。洛士把这两句话转达给王尔德,后者说
在下一部剧本中要用上这两句话。——原注
你已把我的银牙刷从厚颜无耻的霍夫瑞那里要回来了,所以你应很容易把我的
银勺从瑞吉手里要回来,因为他本人有很多这样的勺子,或者说他过去有过。你知
道上面有我的纹饰,银子是爱尔兰产的,我不想失去它。
在我心情沉重的时候,我甚至想写一部《政治经济学》,我制定的第一条法则
是“凡所需皆不供给”。这是能够解释人的灵魂和背境之间的强烈对比的惟一法则。
文明之所以能继续是因为人们痛恨文明。现代城市与人们所想要的城市恰恰相反。
19世纪的服饰是我们对风格的恐惧的结果。高帽子会一直流行到人们不再喜欢它为
止。
亲爱的罗比,希望你能更体谅我一些,不要让我这么晚了还要与你谈话。当然,
与你谈话是件乐事,但你应知道我需要休息啊! 晚安,你在床边会找到几支烟和几
束花。咖啡8 点就有。你介意吗? 若对你来说太早,我可以在床上多躺一个小时。
我希望你睡得好。
我已完成我的朝香之行。小教堂的内部当然都是些现代恐怖物,还有“我们的
丽丝夫人”的黑塑像。小教堂小得像牛津大学学生宿舍。我希望能让教堂神甫尽快
做次弥撒,这种仪式一般要在七八月份举行,但我想尽快看到弥撒仪式。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写信告诉你。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整个乡村都是可爱的,到处是森林和茂密的草地,简洁而
健康。如果我住在巴黎,我注定要做一些我不愿做的事。我害怕大城市。在这儿我
每天早晨7 点半起床。天天都很快乐,晚上10点上床睡觉。我害怕巴黎。我想长住
于此。
我已经熟悉了这个地方。这是最好的地方,也是惟一遗留下来的好地方。我一
定要在这个地方建座房子。如果我能花12 000法郎建座小木屋,能住在自己的房里,
那我会多幸福啊! 无论如何我要攒钱盖房子。我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家,一个安静、
悠闲、健康的家,并且要靠近英格兰。如果我住在埃及,我知道自己的生活会是怎
样的。如果我住在意大利南部,我知道我的生活将是空虚的、糟糕的。我想住在这
儿。给我把建筑师叫来。指约翰·罗兰·弗萨吉尔(1876 —1957) ,他是洛士的朋
友。此时他正在伦敦建筑学校学习。——原注
布纳特先生很不错,他准备把我的计划付诸实施。我的小屋要有树,有灰泥墙,
有发亮的木柱,要有四周镶嵌有菱形图案的院子,要像莎士比亚的房子一样,像英
国16世纪的农舍。我一直在等着你的建筑师,就像他已在等着我一样。
你以为我这是怪念头吗?
我与你一样,属于我的诗歌时代已经过去,但又被迫来写诗。我已开始写一点
我认为会很不错的东西。
明天早晨我将与斯塔纳德共进早餐。约翰·斯准杰·温特是个多么有激情、前
途多么辉煌的作家啊! 那么多人不理解的作品啊! 《布托的宝贝》是一部象征主义
的作品:只是它的风格和主题是错误的。请千万不要轻视《布托的宝贝》——确是
这样,请不要再谈它了;我从未谈过。
你永远的
奥斯卡
1897年6 月2 日? 海上博纳维尔,海滨旅馆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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