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阿弗雷德·道格拉斯
亲爱的男孩,如果你在把我给你的美丽的信送还我时,又写了一封刻薄的信,
那你当然就永远不会得到我的地址了。我的地址如上。
至于路尼·波,我只知道他非常潇洒,在我看也似乎有做一名好演员的潜质,
因为潜质是不需要什么才智的,它是一种本能的动力,就像大自然的伟大力量一样,
也是常常极其缺乏才智的,就像昨晚在我窗前一闪而过的海上闪电。
《莎乐美》的演出于我当然有益无害,联想到政府在狱中对我的待遇,我要感
谢所有促成其上演的人。另一方面,我要说明的是:我的下一部剧作是不能不要报
酬的,因为我不知道夏季以后我何以维生,除非我立刻弄到钱。我现在真是窘迫万
状,危险万分,因为我以为能得到的钱最终却总如落花流水一场空,这真是让人失
望的事:因为我当然应过上作家应过的那种生活:有自己的卧室、书,等等。如果
我还要写作,那我倒看不到还有别的什么生活方式,而如果我不写作的话,我看到
还有其他许多生活方式。
如果路尼·波给不了我什么钱,我当然自认为与他没什么约束关系。但我眼下
在写的剧本——背景和主题都是宗教的可能是指《阿尔伯与伊莎贝拉》或《法拉赫
》,王尔德在这个时期多次谈到这些剧本,但从未写出来过。——原注
——根本就不是准备巡回演出的,我估计顶多演三场。我所想要的只是作为艺
术家的我重新为人所知,想在巴黎,而不是在伦敦恢复我的艺术地位。这是我欠这
个伟大的艺术之城的债务,也是我给它的敬献。
如果某个有钱人愿接受这部剧,并让路尼·波参加演出,我会非常乐意的。无
论如何我是不受什么限制的。更重要的是:我还没写这部剧! 我现在仍忙着写一些
必须要写的信,对那
些曾善待我的人表示深深的感激。
我听说《阳光》杂志发表了一篇对你的访谈录这篇访谈录署名是阿道夫·波西
安,发表在《阳光》杂志的首页,时间是5 月28日。在这篇访谈录中,道格拉斯描
述了王尔德在狱中所遭受的痛苦,谴责了英国人的虚伪。编者按显然是充满敌意的,
它声称,在巴黎,奥斯卡·王尔德的名字与色情狂是同义词。——原注
——当然是错误的访谈录。这确实很使人伤心,对你我都是一样。然而我希望
这不是你所暗示的决斗的起因。一旦你在法国参加一次决斗,你就不得不一直做下
去,这实在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我确实希望你能在保持作为英国绅士的尊严的前
提下,尽量避免决斗,除非发生某种私人间的争吵或受到公开侮辱。当然你永远不
要梦想着为我而决斗:那将是可怕的,只会给人造成最可怕、最坏的印象。
常给我写信谈谈你和别人的艺术创作情况,在帕纳塞斯山这个诗神圣地上我们
相遇总是件好事,总比在别的什么地方相遇要好吧。我带着极大的快乐和兴趣读了
你的诗
可能是指1896年出版的《诗集》。——原注,
但总的来看,你最好的作品是两年半前所创作的那些作品——指那些叙事民歌
和几部戏剧。当然,你的性情促使你直接地表达出你的所闻所见所感,但我还是希
望你能创作出远离实际生活和激情的作品。就像我在《意向集》中所说的,客观的
形式比其他任何方式都包含更加主观的内容。《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第二部分。
——原注
如果我还被人称做剧作家的话,那我想要说的是:我在艺术上独一无二的地位
就在于我选择了戏剧这个艺术王国里最客观的艺术形式,并使之成为抒情诗或十四
行诗式的个人表达形式,这就丰富了舞台的特性,扩展了——至少《莎乐美》是如
此——其艺术空间。你与民歌是真有情缘,请返回你的这个园地。民歌是浪漫剧的
真正泉源。莎士比亚的先师不是从埃斯库罗斯到塞内加那样的希腊或罗马悲剧家,
而是像博登那样的民歌作家。在《吉尔德罗伊》这样的民歌中,人们不难体味到《
罗米欧与朱丽叶》的浪漫情调,尽管两者情节不同。《莎乐美》的重复出现的句子
和重复出现的主题交织成一首乐曲,在我看来,它们与古代民歌的迭句的作用是相
等的。我说这些就是想请求你写民歌。
我不知道是否已谢过你或莫尔从巴黎给我寄的书,也可能你们两个都谢过了。
既然我已把书分开了,所以你们也必须分享我的感谢。
我非常喜欢拉·热内斯的《拿破仑》指埃恩斯特·赫瑞·考恩·拉·热内斯1897
年出版的《模仿我们的导师拿破仑的人》。——原注
。他一定非常有趣。安德·吉德的书没能使我产生兴趣。利己主义的主题,在
我看来当然始终是现代艺术的贯穿始终的主题,但要成为一个利己主义者必须要有
自我。并不是每一个说“我,我”的人都能进入艺术王国。但我深爱安德本人,我
在监狱时常常想起他。
你永远的
奥斯卡
6 月3 日,星期四
2 点45分(p.m,博纳维尔时间)
海上没标明经纬度
公元1897年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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