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德克萨斯,休斯敦 6 月18日,下午6 :00 杰斯不知道还到哪儿去找。他已经查遍了整个西格内持,况且也知道每一个 厨师及洗杯子者的名字。至于说达妮的公寓……如果他再在哪儿出现,警察就会 把他投进监狱。 “已经两周了,杰斯。”托尼看着杰斯已经在地毯上踏出了一条小路,就说 道。 杰斯停下步子,他紧盯着他的表弟,“见鬼,她到底在哪儿?”他问道, “她在哪儿?” 他看起来比春天那次演出之后更糟。托尼想道,那时他只是疲惫不堪,而今 他瘦了一大圈,并且越来越憔悴。他的眼圈深陷。我敢打赌,自从他回到家后就 从来没睡过一夜安稳觉。 “很明显,达妮不想和你有任何联系。”托尼半天才挤出一句粗直的话。 “不,肯定出什么事了!史蒂芬斯……” “杰斯,”托尼气急败坏,“史蒂芬斯也和我们一样讨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了,他想让你稍离得远一点,他只是想让达挽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面对现实吧。你。达妮躲开是因为她想躲开。你也只是作践自己,跑遍了休 斯敦找她,问这个问那个,人们现在都开始为你感到可惜呢,他们都在笑话你。 “ 杰斯死一般地僵在那儿。托尼说的没错。他寻思着,自觉得也没什么希望, 我在作践自己。他并不在意人们怎么笑话他,让他们笑去吧,他们没关系,但达 妮可有关系,他关心她。 可达妮并不关心他。 他太想她了,他觉得受到了伤害。杰斯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一想到达妮就有 一种无法忍受的失落感。他的前头是空虚的日子,又长又孤独,那些无法想象的 漫漫长夜。他担忧地眉头紧蹙,继而逐渐变成一种冷漠而无情的表情,他现在所 需要的是找点什么来填充他的时间,那就是工作。 “关于演出,格兰怎么说?” 康略湖 6 月19月,下午5 :30 鲍勃的深绿色小船泊在湖北面向外延伸出去的小河湾之中。那是个鲜为人知 的地方。他面目冷酷地坐着,钓竿松在手里。他不时地瞟一眼达妮。达妮背对着 他,面向河岸。尽管看起来达妮像是直对着他,但鲍勃却看不见她的脸。她戴着 一顶他的旧草帽,帽沿拉下来遮住了眼睛。 我几年前就该把那破玩艺儿扔掉。他心里寻思着,无论那帽子能将她的脸遮 住多少,也遮不去他记忆里面她紧瞪的双眼和紧闭的双唇。他叹思道,也许已经 习惯了。 “达妮!” 她转向他,脸上显出询问的神情,“好了,鲍勃,有什么想法?你可不是把 我带来钓鱼的。”她强作欢颜,“你知道,湖中的每条鱼都不会上我的当的。” 一阵大功率马达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鲍勃皱了皱眉头, 看着一艘游艇急速驶过,劈得浪花飞溅;在夕阳下像碎金一片洒向水面,点点缀 缀,那只小船也被这艘周末游艇激起的波浪冲得颠簸不已。 鲍勃寻思,你不会知道的,只是让我鼓足勇气干吧,肯定会有什么能让我安 定下来的。 “这伙蠢猪!”他朝那艘很快就消失的游艇挥挥拳头,太危险了,“他抓牢 了,把所有的挫折都归咎于那艘倒霉的游艇。 “你在耽搁时间呢!‘达妮颤颤地揶揄着,别看她在对着鲍勃微笑,她仍是 忧心仲仲。她认识他这么久,以前他可从来因她而这么胆小如鼠过。 “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一个流浪街头的小孩子联到一起的原因。”鲍勃叹息著 抬眼望着天。 “鲍——勃!”达妮把那个词拉成了几个音节。 “你现在可以回家了;”鲍勃说道;非常直率,“他不再问及伤了。” “他问过吗?”她那种被触痛的表情,即便鲍勃感到伤害了她,也令她十分 愤怒。 “达妮,亲爱的,下决心吧!你要么要佛通注意你。要么不要。我不知道你 和杰斯之间发生了什么,这都跟我无关,我只知道裁在这儿于任何事都无补。” 达妮道:“对这件事,你觉得我是个儒夫,是吗?” 鲍勃耸耸肩,“那么我是个儒夫了,你就责备我吧。” 她轻率的态度并没有迷惑住鲍勃,“我想的并不是主要的,亲爱的。” “你是对的,”达妮叹息一声,“可是……”她支支吾吾。她刚开始微微明 白,一个更大的问题正出现在天边。 “但是你得作个决定,亲爱的,你的余生不可能—直隐居。” 康路湖 6 月21日,上午11:OO 达妮漫无目的地顺着孤星坡逡巡。这道坡绵延数英里,一直延伸到德州东部 的松林中。并且显得郡么幽静。她心不在焉,踢了一颗松籽果,看着它旋转不已, 在原地停了下来。这个无毒无害的松籽果好像反映出她近期的生活——像陀螺般 旋转并茫然不知所终。 鲍勃说得对,她是该回家,拿起驾驭她生活的缰绳,并且忘记她曾与已婚男 人有染,也忘却她曾遇到过杰斯·佛通。 杰斯。她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他。她还是看到他那宽宽的肩膀。强壮的臂膀, 灰色的清纯眼睛熠熠发光,对她微笑。她听到他在她耳边的窃窃私语,听到了他 们做爱时他那迷朦的声音。 一想起他,就有一股断肠般的痛苦穿过她全身。她悲伤欲绝,终于体力不支, 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注定要这么悲惨,谁让她轻信谎言,让它越过她的防 线的,“他干吗要对我撒谎?是为了把我弄上床。这就是为什么;可是我也是心 甘情愿的啊。蠢、蠢,太蠢了!” 她骂自己,责备自己,她觉得自己不知羞耻。她站在坡中央,昂首挺胸,直 到头脑清醒乃乘。然后她固执地将一只脚的脚跟放到另一只脚的脚尖前面,就这 样一直向前量下去。东部德洲的松林中无处不透出清新的自然美感,但达妮感受 不到这些,她只管低头往前走、思绪回到自己身上。她又毫无意识地开始咬着下 嘴唇。 “噢!”达妮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她就这么一直咬——一直想。她的唇有些 酸痛,她的脑筋想得酸痛!自从那天晚上鲍勃称她懦夫开始,她就一直在想着包 围她的各种情境。她一直想;但仍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不是懦夫。懦夫永远不会尝试她所做到的这些事情。比如说,从家 里逃出来;懦夫永远也不会用她的那种幽默感来应付这许多年,更别提她那完整 无损的处女贞操了。懦夫也永远不会和鲍勃勾搭在一起,并且孤注一掷地买下西 格内特。 她却这么做了,尽管带有一种强烈的自我防护感,如果仅是想到杰斯就能伤 到那么深,那么如果碰巧遇见他,她又该发生些什么?。思念不定糟得难以言表。 她踢向另一个松籽果,这次倒好多了。那下来。然后她固执地将一只脚的脚 跟放到另一只脚的脚尖前面,就这样一直向前量下去。东部德洲的松林中无处不 透出清新的自然美感,但达妮感受不到这些,她只管低头往前走、思绪回到自己 身上。她又毫无意识地开始咬着下嘴唇。 “噢!”达妮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她就这么一直咬——一直想。她的唇有些 酸痛,她的脑筋想得酸痛!自从那天晚上鲍勃称她懦夫开始,她就一直在想着包 围她的各种情境。她一直想;但仍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不是懦夫。懦夫永远不会尝试她所做到的这些事情。比如说,从家 里逃出来;懦夫永远也不会用她的那种幽默感来应付这许多年,更别提她那完整 无损的处女贞操了。懦夫也永远不会和鲍勃勾搭在一起,并且孤注一掷地买下西 格内特。 她却这么做了,尽管带有一种强烈的自我防护感,如果仅是想到杰斯就能伤 到那么深,那么如果碰巧遇见他,她又该发生些什么?。思念不定糟得难以言表。 她踢向另一个松籽果,这次倒好多了。那个满身长刺的籽果飞进了棕榈丛中, 消失在孤星坡边的草丛中;如果她能以同样的方式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她能像 多少年以前逃离父亲那样消失在亚特兰大,那么她今晚上就可以离开。 可是,她不能。她回到休斯敦后,她还必须担负起她在西格内特的责任。 西格内特。她有一种犯罪感似的不好意思起来。这么长的时间,她把开夜餐 俱乐部的包袱全推到鲍勃一个人肩上;她得马上回休斯敦,没有比回去帮帮鲍勃 更重要的其他原。因。 她来到一处,这儿山坡开始向后折回去在那马蹄般转折的中央平坦无物:她 走不坡,从肩上取下背包,穿过一片小灌木丛。她把一块小坐垫铺到地上,双腿 交叉着,坐了下来,然后从背包里面掏出午餐。 达妮享用着简单的午餐——一份火腿三明治,用冰茶水润了下去。她慢慢地 品尝着火腿的香醇可口和冰茶水的奢华,茶水中竟慷慨地带有莱姆味,她想起每 天只靠鱼、兔子,然后还是鱼度日的情景,对她说来那记忆太清新了,她几乎无 法再吃下去。她边吃边设法不去想杰斯,也不想回休斯敦的事。火腿的味道真不 错,茶水清凉,能洗去所有的不快。 她清去午餐后的剩余物,又冥思苦想起来,她努力想解决问题,但终毫无结 果。 事实上,她只有两个问题,她不能老这样东躲西藏,她得回去工作——还有 一个就是她得忘掉她所熟知的杰斯·佛通。 如果她能找到法子把第二个问题解决了,那么第一个伺题就会迎刃而解,而 不成其为问题。 黄昏后,她非常凑巧地、并且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答案。她在新威利一 家小商店中挑拣着她一周所必要的日用品,然后排队付款出店,这时商店快报上 的一个标题引起她的注意;杰斯·佛通归来,旗开得胜! 报纸首版是杰斯的巨幅照片,他站在舞台上57、一大群歌迷呼喊着,都是女 人,向他伸出手,那种熟悉的痛楚又席卷而来。达妮踉跄着。她茫然地冲出商店, 悲伤已极。她忘记了她所买的日用品。 半夜了,达妮仍僵直地坐在床上,她刚想出来,既然杰斯要外出进行三个月 的演出,她就可以回休斯敦了。 德州、休斯敦 6 月24日,晚7 :15 达妮将车开进华丽的西格内特后面的停车库,关熄那辆朗红色莱巴伦翻篷车 引擎。她抓紧方向盘,盯着大楼的后影。既然她已经到这儿了,她就有了第二个 想法。 仅是几小时前,她还在湖上,懒洋洋地闲在小船中,赤着腿,穿着旧得几近 褴褛的短衣短裤。好像是突发奇想,她决定回到她的正常生活中来。但事实上已 经酝酿了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了。 达妮笨手笨脚地用钥匙锁上车门;自从她和鲍勃第一次赌钱以来。她还从未 这么颖悟顿开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颤抖的神经,走进俱乐部。 “喂,厄尼。”达妮一屁股坐到圆凳上,咧嘴笑笑,等着厄尼抬头。 “我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厄尼惊呼道,“看看谁在这儿?”他把他 的艾斯托斯帽子推到头顶;站在那儿盯着达妮,脸上掠过一丝傻乎乎的笑意, “怎么样,达妮?” “挺好。”达妮耸耸肩。 厄尼伸手取过—瓶刚榨的桔汁,;又举起一瓶伏特加,达妮摇摇头不要。他 笑道:“有些事自古不变。看到你太好了,达妮。”厄尼不像以前那样把杯子从 吧台上滑过去,而是把那杯桔汁递给她:“我们都为你担心。” “谢了,厄尼,这不太坏,将来有一天我会回过头来看看这几个月的生活, 我会笑的。” “你像是个百万富婆。”厄尼说,她身着古董般的那种金色丝绸,新理的头 发乌亮亮地图在头上,耳朵上戴着的黄玉耳坠熠熠生光,腰系镶嵌黄玉的腰带, 上下交辉,华丽而端庄。 “你今晚准备唱歌吗?” “我在想呢;” “鲍勃知道吗?” “还不知道。”达妮朝厄尼顽皮一笑。“我想还像我们在一起工作的第一天 晚上那样,……要你帮个小忙。你看看能否偷偷过去把话筒拿给我?” “我马上就来。”厄尼边说边解下围裙,“别走开。” 鲍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弹唱那首他一直演唱得轻松愉快的歌曲。 然后慢慢滑入忧伤的段子,这类曲子达妮最拿手,她总能抓住织进乐曲中的那些 夸张的失意情调。 他一时觉得无能为力,他的手指随意在琴弦上拨着那沉闷的乐曲。 达妮受到伤害,她需要帮助。他妈的,而他却不知如何是好,他照本宣科地 弹着。如果达妮在这儿就好了,如果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像她往常一样接上合声 …… 他真的听到她了。她的声音起来了,在烟雾腾腾的气氛中颤颤的、一直传遍 了俱乐部的每个角落,是他的幻觉吗?鲍勃的手情不自禁地发抖。并且他生平第 一次弹错了一个音调。 他想他在梦中,但她还在用她那别具一格的风格继续唱着那首情歌。他看到 她了。她合着音乐的节奏,微微地扭着臀从餐厅中走过来。鲍勃目光呆滞,他茫 然地盯着她,许久才回过神采,用心和她配合。 “你本该先和别人说一声的,你知道。”鲍勃说,吮了—口咖啡,躺在座椅 中。达妮双腿交叠在屁股下坐在长椅上。西格内特的夜晚关门了,他们在办公室 中。 “直到几个小时前。我才明白过来。”达妮为她的突然出现而辩解。“我决 定回来的时候,我就想马上就走,否则又会泄气的。” “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亲爱的。” 达妮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顿时僵住了,然后像散了架似的倚在长椅的扶手 上。 “怎么了,你没事吧?……”鲍勃把他的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你苍 白得像魔鬼一样。” “我挺好的,没什么。只是杰斯……”她的呼吸被痛苦卡在喉咙里,“…… 只是杰斯常说……” “我要宰了杰斯这个畜生!”,鲍勃咆哮如雷,脸上气得血红一片。 “如果我先看到他就别宰。”达妮有气无力开了句玩笑。 “达妮,亲爱的,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 “那次让你去旅行。” “你没让我去做呀。”达妮跳了起来;她衣裙翻飞,“我自己决定去的;还 记得吗?” “我还记得你要我帮你做决定,我拒绝给你帮助。我原来可以在这整个事情 发生以前就阻止的,可是我没有。” “见鬼!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再说如果让我再一次选择的话,我还选择 去。” “噢,别这样;亲爱的!” “真的。”达妮点点头,很坚持似的。 “唤,是吗?”鲍勃问道。 “对,为我做一件事。”达妮边说边转向门口。 “随便什么。” “只是别再跟我提杰斯·佛通——或那次旅行。” 加利福尼亚,好莱坞 6 月30日,下午4 :00 杰斯·佛通大步走到好莱坞圆型剧场的舞台上,后面跟着他的表弟托尼。他 眉头紧蹙,面色阴沉。托尼知道杰斯又要短路了,就退到舞台一边,“又他妈麻 烦了。”他冷冷地寻思着。 他看着杰期走到格兰跟前,格兰正和一个记者交谈,他听不到谈些什么,他 也没必要去听,但格兰脸上的惊奇就说明了一切。 托尼只有听天由命了,他看到格兰把手中的一打纸扔到地上,离开舞台,便 叹了口气,彻底完了,格兰也溜走了,我就更无能为力了。连怨气都不敢出一点。 他向他留下的那些手下发出信息,跟格兰回到旅馆。 “格兰?”托尼敲了敲格兰的房门,“我能进来吗?” “帮不上忙的。”格兰边拉开房门,口中边念念有词。 “什么帮不上忙?”托尼问道,跟着格兰走进房内。 “你别跟我谈回去的事,我已经算过了,这点钱不值得!一无所值!”格兰 气急败坏地转来转去,理了理厚厚的一堆纸,冷不防地塞进已经满满当当的手提 箱内。 “杰斯可没叫我来!”托尼转过那张仿安妮女王的座椅,面对着格兰,叉开 两腿坐下去。 “他没叫你来?”格兰出乎意外地停下来。 “没有,”托尼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搭着话,“是不是你觉得杰斯表现反 常呢?” “像罗马教皇那样自以为是?”格兰边咕喃着边徒劳地使劲盖上塞得太多的 手提箱。 “那次旅行改变了他。”托尼继续说道,格兰毫无意识的喜剧般的滑稽招惹 得他极想笑出来。 “正如他们所说的,你说的非常对!”格兰唾沫乱飞。 “那次旅行到底改变了他什么?”托尼默默地沉思着,“我想这并不是问题 的核心,杰斯多年来一直参加义演,也许只是因为坠机,他有可能撞了头或什么。” “这些都不是,你知道,” 托尼等着格兰说出个中原因。 “就是那个……那个……酒巴歌手!” “达妮?”托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和杰斯的变化有何干系?” “他爱上了她!” “而她却离开了他!” “对!他……可为什么?” 托尼等待着。 “他干吗又要让她走?”他继续说道,盯着墙壁陷入沉思。 “他也找过她。”托尼说道。 格兰挥了挥手,把杰斯寻找达妮的这段时间抹去。“杰斯可不会毫无反应就 让他所希望得到的东西随便溜走的。”格兰说道。他激动地提高了嗓门,“他寻 找达妮用去的时间跟我对他的希冀相比,仅仅是沧海一粟,他现在的表现简直与 他本人判若两人。” “这就对了。”托尼附和道,他将座椅推开站起来对着格兰,“即使我们都 同意杰斯与他本人判若两人,那么你不要看清形势而——留下来?” 格兰凝视着托尼,意识到他又被投机取巧地玩弄了,便格格笑了起来。 “你把我挤至这个圈套里去的,是吗?”他大笑着说,“我还在生气呢,你 明白的,但是……我会留下来。” 托尼舒了口气,他转身向门口走去,“托尼?”格兰的声音十分平静。 “什么?” “你能做点什么吗?” “我尽力。” 德克萨斯,休斯敦 7 月10日,下午3 :30 达妮离开了医疗中心的妇科医院仍有些打寒颤。她的医生刚刚确诊这几个月 来她一直猜疑而又不想面对的这一事实:她怀孕了。 她的感情在痴迷和凄惨之间跳跃,高兴的时候,她就会感到温情脉脉;笑容 满面。孩子!她会有个孩子!并不是随便哪个孩子,是杰斯·佛通的孩子!但一 想到杰斯,又把她一下子推进了沮丧消沉之中。她只要想起这个孩子,就觉得凄 惨悲凉。 有了孩子,也就意味着她必须严肃地重新评价与杰斯这段简短的情结。她已 经非常有把握、无论如何,她是爱着杰斯的,但他并不爱她,她已经说服自己, 她的生活最好远离这自私、,撒谎、自以为是的超级歌星。 她已经几乎忘记了他——至少她已经将这种记忆推到她的大脑深处,它们只 会在夜晚,在她深深的梦中浮现出来。而现在这个孩子又把对杰斯的思念拉到她 的大脑前方。 她清晰地记得他们第一次做爱的那天晚上,她痛苦地记得他那双因欲火而发 亮的灰眼睛。那欲火为她而燃。她记得躲在他怀中的那种感觉——那亲吻,每一 次都将她的欲火点燃的亲吻——这些只有他才能拥有。才能够。 她也记得他是如何对他撒谎,一遍又一遍,说他已经离婚!她记得他背叛时 她那种揪心的痛苦与烦恼!以及她怎么会想到就因为羞惭,因为希望,因为将她 的爱完完全全而又自愿地送给了一个善于说谎,又两面三刀的骗子所带来的挫败 一切的痛苦。 噢,天!她真心希望,也真诚地祈祷她再也不与他纠缠不清!她用她的怀孕 作为希求的“代价”。无论杰斯是个多么大的混蛋,他都应该知道他的孩子。 “你会带来麻烦的,我的孩子。”她一边自言自祷,一边走进卧室盯着门后的大 镜子中自己的形象。“我永远不会把你给出去的一一杰斯·佛通会要的,并且希 望得到完整的监护权。” 她扭着身体,品头论足地看着自己的体型,她的腰是不是稍微粗一丁点儿? 她的乳房怎么丰满多了?怎么会这么早就这样?噢,天啊!她也不懂怀孕这类琐 事,至于照看孩子那更是少得可怜! 她双膝一软,坐到了床沿上,咬着下唇,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她只有担心和恐 惧。 而这段时间她无法为这小生命做点什么,接下来几个月中,她就能很好地照 顾自己了,同时,她得到图书馆读一点她所能找到的有关婴孩哺育方面的书。 该做的并且现在就该做的是要告诉杰斯他马上要做个挂名父亲了,她抓过电 话,拨通了格兰·米歇尔办公室的电话。 达妮右手挂上电话,气愤地握紧拳头砸着桌面。格兰办公室人员拒绝告诉她 怎么和杰斯联系。 田纳西,纳什维尔 7 月19日,下午4 :00 “他妈的,科利,又弹错了一个音,你都定调了!”杰斯冲着他的第一吉它 演奏手吼道。 “我这就走,哥儿们。”科利边说边从头顶拎起乐器的带子,“我不知道你 吃了什么,但我不需要这臭屎。” 杰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眼看着曾为自己工作过的最好的吉它手走出去。然 后他转过身对着乐队中其余的人。 “好吧,桑尼,你换到科利的位置。” “我不知道,杰斯。”桑尼懒洋洋地缩回脚,抓住他那节奏吉它的颈部, “不去,”他说着,笔直地站起来。 “你什么意思,不去?”杰斯勃然大怒。 “我是说,我可不是领奏手,我很明智还知道这一点。” “我叫你干你就干;”杰斯说道,不理睬桑尼的辩解。 “那么……我也要走了。”桑尼遗憾地说道,开始把他的乐器放到一边。 “又轮到我了。”“对,哥们。我同意科利所说的,我也不要这臭屎。” “那么,为……!”杰斯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他整个乐队的人打起包袋离 开舞台。 托尼一来就看到杰斯坐在舞台中央,四周堆满了导线和话筒——而没有一个 乐手在场。 “都去哪儿了?” “走了。”杰斯垂头丧气。弯腰曲背,整个一副灰心失意的样子。 “我搞不懂,你们提前结束了?” “你也可以那么说。”杰斯抬头看着托尼,愤怒的脸上夹杂着困苦不堪。 “他们离开了。” “我不奇怪。”托尼直爽地说。他在他表兄身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让我 奇怪的,他们竟然能呆这么久。” “我就那么差劲,托尼?? “差多了。” “噢?” “你可是个道地的婊子养的。” “噢。” 他们都静默不语,最后托尼动了动身子,清清喉咙,“杰斯?‘”嗯?“ “如果你真那么想得到这个女人,干吗不去追她?”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