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我沒有記錯,登博堡就在远方的那座山丘後面。我们應該在一个小时 內就可以抵達. 」沃夫打量着周遭說. 「事實上,穿越森林可以節省不少时間, 因为道路在转向登博堡之前有点迂迴曲折。」 那条穿越森林的小徑無疑是人们常走的捷徑。到了這个时節,树上已經沒剩 几片葉子能夠擋住視線,所以树林雖然濃密,另一边的草地和更远处的村莊卻清 晰可見。 「逃避了將近十二年,現在卻突然急於抵達那里. 」雷蒙揶揄道。 「急於烤火取暖罷了。」沃夫回嘴,狠狠瞪哥哥一眼。 雷蒙不理会弟弟的瞪視,但衷心同意有火可以取暖会令人感激。天空雖然晴 朗,气溫卻比早晨低了許多。他们都需要烤火取暖,或是一点運動。 「我们继续走大路,但最後几里路用跑的如何?」雷蒙提議. 沃夫翻个白眼。「策马狂奔向不知道你身分的城堡是吃閉門羹的最快方法。 不,那樣不会使我们更快烤到火。我们穿越树林,繞過村莊前往城堡。」 他不等其他的建議就转入林間小徑。他们很快就抵達草地,然後繞過村莊以 免引起農奴的驚慌。事實上,在這个时節沒有田地需要耕作,所以沒有多少農奴 在如此寒冷的上午出来活動。 城堡仍在隔着另一片树林的一段距离外,但从树梢頭可以看到它的尖塔。這 另一条林間小徑兩旁的树木枝葉较茂密,大部分是變成褐色的灌木,但也有許多 綠色的松树遮住大部分的城堡。 抵達村莊和城堡間的半路上时,他们听到刀劍碰撞的鏗鏘声。沃夫和雷蒙都 是喜歡學以致用的戰士,刀劍声使他们相視咧嘴而笑,一起策马繞過小徑的下个 彎道。 他们果然看到一場小規模戰鬥. 起初他们以为可能只是練習,但練習不会有 那麼多人參與,更不会有一个女人置身其中。 有四个人騎在马背上,包括那个女人在內有七个人在地上,但廝殺成一團的 那群人个个都穿着厚重的冬季斗篷,令人難以分辨哪些是登博堡的人、哪些是攻 擊者,因此沃夫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衝上前去大开殺戒。 他命令他的士兵停下,但交戰的雙方沒有發現他们到来,於是他上前高喊: 「誰需要幫助?」 他的問話被刀劍声淹沒,但他的第二次詢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交戰的雙方 停止戰鬥,一声不響地凝視着他和他背後的兵马. 但靜默只持續了几秒,因为那四个騎马的人立刻作鳥獸散,消失在小徑兩边 的树林里. 他们有可能是登博堡的人,以为敵人的幫手抵達而逃回城堡,但可能 性不大,因为那个女人正走上前来向他屈膝行禮. 她的斗篷在屈膝时敞开,露出底下的華麗衣裙,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原来 她是貴族女子,而且頗具姿色。她嚇壞了,蒼白的臉蛋剛剛开始恢復血色。她的 頭巾歪了,露出深褐色的秀髮,當她抬頭望向他时,那对淡綠色的眼眸使他想到 晶瑩剔透的橄欖石 綠色眼眸?天啊,這个就是她嗎?他的未婚妻,端莊地向他致謝?不,他的? a href=mailto :气不可能这么好。她不可能改變得这么多,不可能變成這个溫 柔婉約的清秀佳人。> 气不可能这么好。她不可能改變得这么多,不可能變成這 个溫柔婉約的清秀佳人。 她連說起話来都是輕声細語.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爵爺,十分感激──」 她的話还来不及說完就被一个年輕小伙子粗魯地推到一旁。那个小伙子橫眉 豎眼地瞪着沃夫吆喝:「別像醉汉似地呆坐在那里,快去追他们!一定要把他们 抓到──」 沃夫渾身一僵,从来沒有这么生气過. 那个放肆的男孩最多只有十四歲,穿 得像个卑贱的農奴。 沃夫正要下马教訓那个小伙子时又听到他以貶損的語气埋怨道:「明明沒有 那个能力还自称騎士。伸出援手也只是裝腔作势。」 沃夫回到马鞍上策马前進. 那个愚蠢的男孩笨到不知道逃跑,而是挑釁似地 站在原地不動。沃夫欣赏勇敢,但不欣赏愚蠢;那个男孩一定是白癡才会对一个 騎在马背上的騎士那樣说话。這是他此刻沒有採取行動的唯一原因:他不打小孩、 女人和不懂事的白癡. 所以他以講道理的語气說:「你寧願继续你们原先做的事,打敗仗嗎?我使 衝突結束。我只幫这么多忙。」 「你讓他们逃掉──」男孩指責。 「我不是追捕盜匪的治安官。你敢再对我多說一个字,小子,當心我割下你 的舌頭當晚餐。」 就在這时,那位貴族女子站到男孩前面,安撫性地朝沃夫伸出一隻手。「拜 託,」她懇求。「別再動粗了。」 男孩一定是她的僕人,否則她不会试圖保護他。她的转變太令沃夫歡喜,所 以他此刻願意答應她的任何要求。 「悉听尊意,小姐。我可以送妳回登博堡嗎?那里正好是我的目的地。」 她害羞地点頭同意,但問:「你来找家父嗎?」 沃夫露出燦爛的笑容。如果他还無法完全肯定她是他的未婚妻,那麼她剛剛 消除了他的疑慮.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身前的马鞍。她跟小孩子一樣輕,跟玫 瑰一樣香。天啊,他真是幸運. 「我确實是来找奈杰勳爵,以及妳的。」他在她坐定後說. 她转頭望向他,美麗的綠眸驚訝地圓睜着。「我?」 「也許我應該早点自我介紹才对。」他咧嘴而笑。「在下宋沃夫,很高興再 次見到妳,小姐。」 驚叫声不是發自她口中,而是来自地面。他低頭查看是誰对他的身分如此激 動,但只見到那个白癡男孩拔腿朝城堡跑去。 他皺眉望着男孩的背影,心想要叫奈杰勳爵教訓那小子时听到他的未婚妻說: 「但我们以前沒有見過面。」 沃夫暗自微笑。太好了,她不記得多年前兩人不愉快的初次会面。他恨不得 忘掉那段往事,自然不会提醒她。 於是他說:「我記錯了,但無所謂,我还是很高興認識妳,小姐。妳一定想 把剛才發生的事告知令尊,我也是,所以讓我们前往城堡吧。」 快步前進的马兒只花了几分鐘就把他们載到城堡。攻擊正好發生在村莊和城 堡都听不到刀劍碰撞声的地方。故意的?很有可能。沃夫此刻有点後悔沒有派手 下追捕歹徒。他们攻擊的畢竟是他的未婚妻,雖然他在他们逃跑多时後才發觉. 但無論是否出於故意,都沒有人可以攻擊屬於他的東西而不必承担嚴重的後果。 一抵達庭院,那个貴族女子就告退進入城堡主樓,而他仍然得跟奈杰的總管 商談如何安置他的手下。但他派了几个人回树林里去看看能否追蹤到攻擊者。他 很樂意幫忙奈杰勳爵抓到歹徒。 登博堡比他記憶中大了許多。就柯奈杰這樣的小男爵来說,登博堡是座宏偉 的堡壘,但話說回来,連官位最大的伯爵也不及奈杰有錢. 登博堡增建了一道防禦用的圍牆,使內堡場變成原来的兩倍,但舊圍牆依然 屹立着,兩道圍牆之間興建了許多新房舍。事實上,這里的房舍足以容納一支龐 大的軍隊而不嫌太過擁擠,內堡場里还有兩座可供練矛的操場和一座可供練箭的 靶場。 沃夫急於了解他的未婚妻,因此在不久後就進入城堡主樓。他仍然不敢相信 他的好運,不敢相信她的转變竟然如此大。果然有人把她管教成端莊嫻靜的淑女。 他想像不出更理想的妻子,輕声細語、羞澀靦?,而且姿色出眾。 她比約克郡的珂妮还要漂亮,肌膚还要細嫩。雖然她还沒有像珂妮那樣挑起 他的性慾,但他相信她一定能。見到她使他太過驚喜而無暇想到其他。 火把照亮通往大廳的樓梯。小教堂也在主樓里. 一間寬敞的候見室通往大廳 和小教堂。燈火通明的樓梯通往一間寬敞的候見室,再分別通往大廳和同在主樓 里的小教堂。另一道樓梯通往主樓的四樓。 沃夫在匆忙間差点撞到一个剛剛从教堂里出来的人。他一看出那个人是誰就 感到怒火再度上升。那个男孩顯然設法逃過了处罰,這一点令沃夫很不高興. 因此他以嘲諷的語气說:「祈?a href=mailto :剛才的言語放肆獲得原諒 嗎?」他希望男孩会知道犯錯的後果而不敢再犯。> 剛才的言語放肆獲得原諒嗎?」 他希望男孩会知道犯錯的後果而不敢再犯。 但男孩大膽地面对他。「祈禱你会离开,但看来我的祈望並未實現. 」 太過分了。那小子只不過是个奴僕. 任何奴僕敢对貴族如此無禮都該挨耳光。 沃夫气得忍不住要動手,但男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逕自转身進入大廳走向一 旁,顯然很習慣愛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不怕会受到处罰. 沃夫火冒三丈地立刻追過去,甚至打算在必要时一路追到廚房去,但大廳里 的其他人看到他,奈杰出声喊他,迫使他把注意力转向主人。 看到未婚妻和她的父親在一起使他的惱怒消失,他熱切地走向大壁爐去加入 他们。大廳是因奈杰的財富而有所改善的另一个區域。一般的城堡大廳里通常只 有堡主專用的一張高背椅,這里卻有四張鋪着毛皮的高背椅。一張雕花矮桌放在 四張椅子中央,桌上擺着一盤茶点. 板凳和長凳散佈各处,由此可見這里有很多 人使用。壁爐里的火燄給剛从戶外進来的人带来暖意,但大廳里的其他地方並不 冷。採光良好的窗戶都鑲嵌着昂貴的玻璃,把刺骨寒風隔絕在外。石牆上張掛的 巨幅花毯也增添了室內的暖意。 如此豪華舒適的大廳連国王都要羨慕不已,沃夫心想。約翰八成沒来過,否 則他一定会找理由把它充公。 沃夫並不樂意他效忠的是一个他絲毫不喜歡的国王。但他的心情和国內其他 的貴族一樣。雖然約翰的为人使他朋友少敵人多,但他仍然是他们的国王,有誠 信的人会遵守对他的誓言,直到忍無可忍为止。 奈杰迎上前来带他走向壁爐. 沃夫的到来似乎使他非常开心。 「很高興你終於为我们兩家的結合前来,沃夫。令尊捎信說你要来,沒想到 你这么快就到了,否則我就会叫我的女兒準備好。但看来你已經見到她了。」 他们抵達壁爐,奈杰的女兒紧张地站在那里等他们。沃夫立刻对她露出溫暖 的笑容来化解她的紧张,握起她顫抖的手湊到唇边。 「是的,我们見過面了,爵爺。」他对奈杰說,但眼睛仍然盯着女子。「但 还沒有經過正式介紹. 」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沃夫勳爵。」她紅着臉尷尬地說. 她在树林里就該澄 清他的誤会,但怯懦使她保持緘默。她害怕生气的男人;他的高大使她不敢冒險 惹他生气。 看到他一臉的大惑不解,她急忙進一步解釋:「我是她的妹妹瓊安。」 奈杰此刻也是一臉的大惑不解。「但你确實見到敏麗了,不是嗎?你剛才和 她一起進入大廳的。」 沃夫回頭望向大廳門口。剛才和他一起進来的只有那个男孩。天啊,不,那 个不可能是她。否則那会意味着她這些年来一点也沒變,那会意味着他終究得一 輩子和那个潑婦拴綁在一起,正如他害怕的一樣。 X X X X X 「叫她下来,瓊安,務必使她破例一次穿得像樣点. 」 那是奈杰勳爵几个小时前对女兒的吩咐。無論穿的像不像樣,柯敏麗顯然都 不打算下樓到大廳来。破例一次?天啊,那是否意味着她的穿着和舉止从来沒有 像淑女過? 被迫娶一个毫無女人味的女人使沃夫气得要命,但他还是保持緘默以免侮辱 到父親的好友。奈杰怎麼可以对他的長女放縱到如此地步? 奈杰努力在等待时娛樂沃夫,講述着獅心王理查的故事和他參與的大小戰役。 奈杰歉錾斫洶賾鸬尿T 士,年齡比沃夫的父親小五歲,他们一起參加十字軍東征 时他还很年輕. 蓋義前往聖地前已經有兩个女兒出嫁了,但奈杰留在家鄉的只有 一个妻子。 以往因不感興趣而沒有注意听,但現在沃夫想起父母好像提過奈杰还有一个 女兒。他还知道奈杰的妻子在敏麗出生後沒多久就死了,但沒有母親的教導不能 作为她變成今日這般模樣的藉口。許多貴族婦女死於難產,但她们的女兒还是被 教養得很好。 他们在令人不安的靜默里继续等待着。僕人来来去去。晚餐时間接近时擱板 桌被架設起来。兩名女子还是沒有回到大廳. 奈杰終於面带尷尬笑容地嘆口气說:「也許我應該解釋一下關於我大女兒敏 麗的事。她跟一般的十八歲年輕女子不同。」 頗为含蓄的說法,但沃夫只是說:「我已經注意到了。」 但那樣的回答还是使奈杰難堪地皺眉蹙額. 「我始終不明白为什麼,但她一 直希望她是我的兒子,而不是我的女兒。無論是男是女,她都是我的繼承人,但 她卻不那樣想。她寧願當个騎士,揮不動劍使她非常生气。因此她从事那些她能 夠做到的男性活動。」 沃夫几乎沒有勇气問,但又不得不知道。「哪些活動?」 「打獵,不是像淑女那樣,而是像獵人那樣。她練就一身射箭的好本領. 事 實上,我沒見過哪个男人射箭射得比她準。她想出必要时她要如何保衛登博堡的 方法。雖然永远不会有那个必要,但她仍然以她能夠做到而自豪。她和某些她認 为是不可狩獵的動物作朋友;事實上,她对動物很有一套,从小就能輕易馴服野 生動物。」 沃夫听到最後那句話时感到自己臉紅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多年前小敏麗真 的可能像她所說的那樣馴服和擁有那隻獵鷹。 「她喜歡做男人的事。這是否意味着她嘲弄女人做的事?」 「不僅是嘲弄,而且是連碰都不碰。」奈杰再度嘆息道。「我相信你一定注 意到她的穿着了。我试過許多次但都無法使她穿她天生該穿的服裝. 我不給她錢 買衣服,而是做好了給她。她用它们跟農奴交換她愛穿的衣服。我沒收那些衣服, 她卻用新鮮的肉換来更多衣服。我同樣地沒收那些衣服,天啊,我的農奴都快沒 衣服穿了,我企圖管束她的那年夏天,他们几乎全都是衣不蔽體. 」 沃夫想問卻沒有問奈杰为什麼不直接命令女兒照他的話做,一来是因为觉得 那樣問太沒禮貌,二来是怕發現她对父親毫無敬意,一点也不在意違抗他的命令。 但他有權知道最壞的情況,不是嗎? 「她不曉得她打扮成男人的模樣看起来很可笑嗎?」 「你以为她在乎?不,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的外表。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樣愛美。」 沃夫嘆口气,再也忍不住地問:「为什麼坐視這種事發生?为什麼沒有在情 況變得不可收拾前約束她的行为?」 不出所料,那个問題令奈杰十分難堪。「都怪我不好。我唯一的藉口是我發 觉敏麗行为反常时已經太遲了。內人過世使我失魂落魄。我人在這里,心卻不在 這里.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了解那種令人無法自拔的喪妻之慟,但我几乎不記得我 是怎麼度過她死後的頭几年。」 「家父說你愛她至深。」沃夫侷促不安地說,因为奈杰此刻好像又沈湎在悲 傷之中。 「是的,但直到她死後才知道愛得有多深。我的弟弟厄柏當时跟我们住在一 起。我把兩个女兒交給他照顧,但他也是个鰥夫,他認为敏麗的男孩作風很有趣 而沒有管束她。」 「但你說你人在這里──」 「是的,但終日藉酒澆愁,几乎沒有清醒過. 」奈杰承認. 「我的兩个女兒 經常假扮成对方,所以我看到瓊安时當她是敏麗而沒有察觉到事情有異。等我終 於看清敏麗變成什麼樣子时,她已經定了型,拒絕改變。」 沃夫微微一僵。「拒絕?」 「不像她妹妹瓊安柔順得有点怯懦,敏麗遺傳了她母親的剛烈性子。這是我 一直無法嚴加管教她的原因之一。我怕她知道她使我想起她的母親而利用這一点 来对付我。」 「教導女兒不是父親的責任,沒有人指望你教導她,但這里沒有淑女可以教 她嗎?」沃夫問。 奈杰搖頭. 「自从內人過世後,這里一直沒有身分地位夠高的淑女,除了我 家臣的女眷以外,但她们都沒有那个堅忍毅力可以跟我女兒相抗衡。等我終於清 醒過来,發觉敏麗沒有受到該受的教育时,我把她送去傅貝堡寄養,希望胡禹勳 爵的夫人能夠接手管教她。但那时她已經我行我素太久,嘗试了几年後,他们把 她送回来說愛莫能助。他们试過各種不会嚴重傷害她的方法,但輕微的处罰根本 不管用。」 沃夫納悶奈杰是否知道他描述的是一个不適合为人妻的女人,任何腦筋正常 的男人都不会想要娶那樣不正常的女人。天啊,那正是他擺脫這樁婚約的最佳理 由。奈杰会觉得必須免除他履行婚約的義務。沃夫只需要指出那一点就行了。 「謝謝你的坦誠相告,奈杰爵爺,但考慮到所有情況,你認为她能成为賢妻 良母嗎?」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奈杰竟然微笑道:「是的,我毫不懷疑只需要有子女和 一个她愛的丈夫就能磨圓她的稜角,使她步入正軌。」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 「因为她母親的情形就是如此,而她是她的女兒。我說過內人性子剛烈,實 不相瞞,我们相識之初,她是个憤怒高傲、牙尖嘴利的小潑婦. 但是愛情使她徹 底改變。」 沃夫差点嗤之以鼻,但他还是忍不住說:「你假設的是她会愛我。萬一她沒 有呢?」 奈杰的呵呵低笑使他更加困惑。「我看不出你有什麼毛病,还是你要告訴我 你跟女人处不来?」看到沃夫臉紅时他又說:「我想也沒有。假以时日,等你成 为敏麗的生活中心,她就会跟別的女人一樣。事實上,我不会放心把我的長女託 付給蓋義兒子以外的任何人,因为我知道只要你有一点点像你父親,你就会善待 她。」 那句話打破了沃夫想使奈杰取消婚約的最後希望。他势必得娶那个潑婦,因 为他是他父親的兒子,因为他不是粗暴的騎士,因为他不欺負弱小,因为他父親 把他教養得太好。 但他心中还是充滿怨憤,因为不願被迫由他来馴服他的悍妻。「但在這奢望 的改變發生前,奈杰爵爺,我还是必須應付她。她不理会你的命令,你憑什麼認 为她会服从我?」 「因为她知道对我可以抗命到什麼程度而不吃到苦頭,对你則沒有那个優势。 她不笨,孩子,一点也不。她只是目前的人生態度有点奇怪,把一些奇怪的事看 得很重要。但等結婚以後,她認为重要的事就会改變。」 作父親的奈杰很樂觀. 沃夫卻不。 X X X X X 瓊安花了好久的时間才找到姊姊。敏麗有可能爬上通往北塔樓的樓梯到她们 共用的房間去了,但不出瓊安所料,她不在房間里,這表示她穿過走廊到西塔樓, 从那里的樓梯下樓离开城堡主樓了。當她不願被找到时,想在偌大的登博堡找到 她並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才在马廄找到姊姊在跟宋沃夫的黑色種马交朋友。牠雖然不是體 型巨大、生性兇猛的戰马,但仍然十分高大,而且看来不太友善,直到現在。 「你不是在設法使牠跟牠的主人作对吧?」瓊安在接近隔欄时不安地問。 「我有想過. 」 那句惡声惡气的回答使瓊安露出微笑。「但改變了主意?」 「对,我不想看到牠受傷。如果那个混蛋突然無法控制牠,他一定会对牠痛 下毒手。我有那種切身經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敏麗。」瓊安柔声提醒。「那时他只是个男孩子, 不像現在是个大男人。他一定改變──」 敏麗猛地抬起頭,綠眸中充滿金黃的怒火。「妳在林間小徑親眼看到的。要 不是妳及时挺身而出,他就会動手揍我。」 「但他不知道那是妳。」 「無論他以为我是什麼人,我不都是比他瘦小許多嗎?」 瓊安無法反駁,只好說:「我看到他在恍然大悟哪一个是妳时驚恐萬分。」 「好極了。」敏麗說. 「那麼等我回到大廳时就会听到那樁愚蠢的婚約已經 取消了。」 「這我可不敢确定。」瓊安咬着嘴唇說. 「他有那个權力取消他父親訂定的 婚約嗎?」 敏麗皺起眉頭. 「大概沒有。看来我势必得叫爸爸取消婚約. 我本来就打算 那樣做的,只是沒想到这么快就有這个必要。」接着她哼地一声說:「我怎麼会 想得到?過去六年里他隨时可以来迎娶我,但他沒有。說真的,我已經把他忘得 一乾二淨了。」 她们兩个都知道那不完全是實話。敏麗的心另有所屬,但在與宋沃夫的婚約 解除前無法嫁給她的心上人。因此她無法不去想她那段長達十八年卻始終沒有結 果的婚約. 「他也許姍姍来遲,敏麗,但他終究是来了。萬一妳还是得嫁給他呢?」 「我寧願从塔樓頂上跳下去。」 「敏麗!」 「我只說寧願,又沒說真的会那樣做。」 瓊安靠在隔欄上,不知道該如何使姊姊好過些。宋沃夫實在很殘忍,不但拖 延了这么多年,其間甚至不曾有任何聯絡,不曾来登博堡作過客,讓兩人有機会 了解和習慣彼此。她認为他十二年前来的那次不算,因为那次他只給姊姊留下滿 腔的怨恨。 这么多年音訊全無,難怪敏麗把心思和感情转向另一个騎士。敏麗十分欣赏 和喜愛那个年輕人,他也不介意她跟別的女孩不一樣,他们甚至成为好朋友。瓊 安从親身經驗中得知與未婚夫成为朋友能夠造成很大的差別,服夠消除許多當新 娘的恐懼。 瓊安在兩年前嫁的那个年輕人从她十歲與他訂婚起就經常来訪. 所以她有六 年的时間了解他和喜歡上他。她至今仍为失去他而悲傷,因为他在婚後不久就死 了。 但她是妹妹,比敏麗早出嫁讓她觉得怪怪的,觉得姊姊会因此而感到難堪, 這点又加深了敏麗对未婚夫的反感。但敏麗从来沒有承認她感到難堪,即使有, 也隱藏得非常好。 「妳真的認为爸爸会同意在新郎出現後解除婚約嗎?現在妳不能再拿他不来 作为據理力爭的武器。」 敏麗沮喪地把額頭靠在種马的額頭上。「他会的。」她以几乎听不到的低声 說,然後抬起頭以较大的音量說:「他非同意不可。我不能嫁給那个畜生,瓊安! 他会扼殺我,企圖使我屈服。一旦知道我愛的是另一个人,爸爸就会通情達理地 同意。宋沃夫的終於出現不能作为开脫他遲遲不来的理由。要不是他遲遲不来, 我也不会看上別人。」 那些話听来合情合理,而且句句屬實。直到兩年前,敏麗都沒有想要解除从 她出生起就存在的婚約. 她痛恨它,痛恨她的未婚夫,但始終很認命,直到更多 时間過去,沃夫还是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解釋。而她们的父親确實經常对敏麗 的願望讓步,确切点說,他到最後都会放棄,不再設法使她照他的意思去做。 但不知何故,瓊安有預感爸爸這次不会讓步。男人認为婚約是神聖的,無論 如何都必須遵守,其中的道理令女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訂約时从未徵詢過女人 的意見。她知道姊姊同樣清楚這一点,這也是她忿忿不平的原因之一。瓊安感觉 得到她的憤怒。 另一个原因無疑是在林間小徑受到攻擊。恐懼是最初的情緒,但緊接在恐懼 之後的往往是憤怒。誰会料到在离登博堡那麼近的地方受到攻擊?敏麗甚至沒有 把弓箭带在身上,因为她们只是要到村莊去而已。 「我跟爸爸說了林間小徑發生的事。」瓊安說. 「他派米羅爵士負責追蹤那 些人。」 「好極了。」敏麗說. 「米羅是个能幹的騎士,不像某些人。」她嘟嚷地補 充。 瓊安不願对那某些人發表評論。「我想不出他们会是什麼人,以及他们为什 麼好像一心一意要对付妳。」 「妳也注意到了?」敏麗若有所思地皺眉問。「我以为是我的想像力作祟。」 瓊安搖搖頭. 「真的是那樣,但为什麼?」 敏麗聳聳肩。「还会是什麼?當然是为了贖金。登博堡十年来不斷增建的防 禦工事使爸爸的金庫爆滿几乎不算是秘密,而我是他的繼承人。」 瓊安輕声低笑。「話是沒錯,但誰看到妳会知道妳是他的繼承人?」 敏麗咧嘴而笑。「沒錯. 但登博堡有許多路過的商人和吟遊詩人及找工作的 傭兵,他们任何人都能查出我是誰. 也許是被拒絕的傭兵把綁架我當成裝滿荷包 的最快方法。」 瓊安若有所思地点点頭. 那似乎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那妳現在得更加小心。」瓊安警告。「也就是說妳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獨自 去打獵. 」 「如果我带着弓箭,瓊安,他们就不可能靠得那麼近。」 話雖不錯,但瓊安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高警觉. 「這次他们只有四个人,下次 可能会有更多。妳最好暫时別去打獵,或是带几个衛兵隨行,直到他们被抓到。」 「再說吧!」敏麗敷衍道。 瓊安知道最好不要逼姊姊照她的意思去做。敏麗是吃軟不吃硬。因此她決定 暫时不再提這个話題. 何況她还有更急迫的任務要完成。她不知道該如何开口才 不会使敏麗執拗起来。 於是瓊安挑了一个不相關的話題說:「如果妳當着牠的面給那匹種马更多的 關愛,跺跺会吃醋的。」 敏麗微笑望向对面那匹體型更大的马,牠正耐心等待着她的注意。「不,牠 知道分享我的關愛並不表示牠得到的会減少。」 但她还是离开隔欄走向另一匹马,那匹種马企圖跟過去。她停下来对牠輕声 細語几句。等她再度转身离开时,牠滿足地留在原地。 同樣的情形瓊安以前見過好几次。从她有記憶开始,敏麗就與動物十分親近。 牠们好像听得懂她說的話,好像察觉到她对牠们的痛苦和恐懼感同身受而从中得 到安慰。瓊安當然不会傻到以为實際情況就是如此。敏麗只是設身处地去體会牠 们的感受。那些跟她成为朋友的動物不会感到受威协. 她在獵殺動物前会懇求牠 们的原諒,甚至經常給牠们機会逃跑。也許是因为她打獵只是为了食物,而不是 为了娛樂。 瓊安也有感同身受的能力,但对象不是動物,而是人。至少她对他人情緒的 感受力比一般人強。她之所以害怕魁梧男子生气就是因为她的感受強烈得有如自 己的憤怒。 這就是她深愛丈夫威廉的原因。生性隨和樂觀的威廉从不生气。她能夠強烈 地感受到他对她的深情摯愛。她要求父親回絕所有的提親,因为她不願再婚,知 道在這世上不可能找到另一个像威廉的人。 在对另一匹马說了几句話和撫摸了几下後,敏麗转身準備离开马廄。瓊安終 於說:「爸爸要我来叫妳到大廳去──穿得像樣点. 」 敏麗哼地一声停下。「为他穿上裙子?等妳拿件蕁麻編織的衣裳来再說. 」 瓊安立刻用手蒙住嘴,但敏麗已經看到她的笑容了。「我沒有那樣的衣裳, 但像身上這樣的倒有許多。我知道妳已經把爸爸上次叫人替妳縫製的那批衣裳燒 了。」 「那妳假扮成我去。我才不会心甘情願地去跟那个惡棍说话。」 那个要求並不荒謬。她们小时候經常假扮成对方。瓊安很喜歡玩那个遊戲, 因为扮成敏麗时她好像也得到敏麗的勇气和膽量。但她们已經好几年沒有假扮成 对方了,何況這次要面对的是宋沃夫。不,她辦不到。他太令她害怕。 「敏麗,我辦不到。他会嚇得我直發抖,妳不希望他对妳留下那个印象,对 不对?何況爸爸看到我發抖就会知道不是妳。」 敏麗皺起眉頭. 「那麼跟爸爸說妳找不到我,說我离开城堡了。我沒有必要 跟姓宋的打交道,因为一有機会跟爸爸私下談話,我就要跟他說我要解除婚約. 」 「爸爸看到我一个人回到大廳时一定会生气。」瓊安預測. 「爸爸經常生我的气,但都气不久。」 瓊安不确定這次也会跟往常一樣。宋沃夫不是普通的訪客,爸爸会希望他得 到伯爵之子的禮遇,也就是近乎国王的待遇。天啊,她甚至还沒有叫人把房間替 他準備好。 想到這个就令瓊安臉色發白,她連忙对姊姊說:「我会告訴他,但他不会喜 歡的。所以儘快跟他說和使他息怒,敏麗。」 她一說完就衝出马廄,留下敏麗皺着眉頭咕噥:「息怒?我向来只会激怒他。」 然後她扯开嗓門对妹妹的背影叫道:「能夠使他息怒的人是妳,不是我!」但是 瓊安已經走远了。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