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坏人。 他是一个坏人,她如是想著。 坐在床榻上怒瞪著那狂傲、跋扈、自大、粗鲁、恶劣、不请理,还十分卑鄙、 无耻、下流、龌龊、可恶,正在和一名将领讨论地势的男人,炎儿忿忿的想著。 一个人不过是转了世,为何会如此的不同? 也许几千年的时间还是有差的,他根本不是当初她所爱的那个男人。 打午时他将她给扛回来後,他就拿了布条将她的右脚和一根他不知从哪找来重 达数斤的流星槌给绑在一起,然後自顾自的忙起他的事,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她试著想让自己恨他,却没办法,只因脑海里不断浮现他因她而惨败、而囚禁、 而死的记忆……看来玄明是对的,他有他的人生,她离开对所有的人都好,包括她 自己在内,免得她哪天忍不住一把火将这臭军营给烧了! 生气的看著被绑住的脚踝,她开始诅咒起发明这种笨重武器的王八蛋…… *** 好不容易将每天例行的公事做完了,霍去病本准备要好好拷问她,把事情弄清 楚,谁知道回头却看见她趴在床上睡著了。 他走上前本是想将她叫醒问话,可到了床边,看著在虎皮上熟睡的她,却半天 没下一步动作。 她整个人像只猫儿般蜷著,乌黑柔细的及膝长发覆盖在她身上,虽然她那张脸 不是绝美,在他所见过的姑娘家里只能算是普通,甚至连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婢可能 都比她好看上那麽一点点,可她脸上的表情却莫名牵动著他,像是早已熟悉不已。 吐著浅浅的鼻息,她娇嫩的小脸因为帐子里的高温而微微发红,一只手搁在虎 皮上,另一只手环抱著腰,整个人缩著的模样,像是在抵御抗拒什麽,连在睡梦中, 眉头都是蹙颦著。 她额上镶著一块泪珠般的水绿青玉,其上的光影流转著,乍看之下竟像活物。 他好奇的伸手,那块看来像青玉的东西摸来十分冰凉,他微蹙著眉,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自己好似在哪看过这东西。 这念头才起,一幕奇怪的画面又快速闪过。 这次是许多壮硕的男人围在火堆边,其中一位手上拿著青玉球在把玩,结果一 不小心掉到地上,玉球一落地,那原本丈高的火焰竟在瞬间熄灭。 他一怔,那男人手中的青玉球的材质就像她眉间泪珠似的青玉一般,都是波光 流转,看来像活的,只是玉球很大,这块青玉却十分的校即使他这些年见过不少珠 宝,却从未见过像这样的东西。 这女人到底是—— 直到触碰到她柔嫩肌肤,他才发现他的手已离开了青玉轻抚著她的面容。 微微一惊,他倏地缩回了手,不仅自己为什麽就是忍不住想碰她。 他退了一步,将自己和她的距离拉开,铁英在这时走了进来。 「将军。」见炎儿睡著了,他压低音量,将手中巴掌大的锦盒递上,「这是你 要的白玉青。」 霍去病接过手,问道:「弄清楚今早南区的事了吗?」 「是。」铁英看了眼沉睡中的炎儿,低声道:「今早有两位弟兄病危,但几位 随军大夫,两个在途中病故,一个在狼居胥山交战时中箭身亡,剩下的陈、林两位 大夫今早刚巧都进城里拿药去了,只有少数几位弟子留下。因为事出突然,那几名 学徒无法处理,南营十七分队的小队长来帐里找将军,想通报复快马去接大夫回来, 结果在这儿见著了轩辕姑娘,她说自己是大夫会医,说服了侍卫让她去救人,所以 她才会在南营。」 「为什麽把篷子都拆了?」他看著睡梦中的她,脸上无丝毫情绪。 「弟兄们说,轩辕姑娘指称篷子里不乾净,容易引发传染病,便要人将受伤的 弟兄们全搬出来,然後将所有能洗的拿去洗,不能洗的拿去晒。」 「拿去晒,亏她想得出来。」他扬了扬眉,再问:「她怎麽叫得动那麽多人?」 早上在南营任她使唤的士兵几乎有整整一个连之多了。 铁英嘴角微微牵动,道:「轩辕姑娘没叫人,是大夥看到陌生姑娘在军营里出 现,好奇,所以聚集过去,看到她不嫌脏的替伤患清洗伤口、刷洗用具,大夥才主 动协助她,之後事情传开,附近没事的人也都到南营去帮忙,所以才会有那麽多人。」 也就是说……她忙了一早上? 沉默地看著她,他现在才晓得原来她会毫无顾忌的睡著,是因为累坏了。 胸口涌起一股复杂不明的情绪,他将视线从她熟睡的容颜上拉回,瞧著铁英, 「陈大夫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正在外头候著,你要见他吗?」 「不用了,既然人手不足,你让他回南营忙去,顺便叫人帮我端一盆水来。」 「是。」铁英领命,顿了一下,突然吞吞吐吐的又这:「呃……将军,是不是 需要挪个帐篷给轩辕姑娘?」 「挪?你到哪挪?」他瞥了铁英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免了,再要人守著她, 等她一开口,随便说说又有人要遭殃。」 闻言,铁英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再多说便走了出去。 *** 她是被他打呼的声音吵醒的。 夜半醒来,一睁眼,就瞧见他的侧脸,她吓了一跳,整个人爬坐起来,等半晌 後,她才慢半拍的发现他是睡著的,而且还打呼。 愣愣的看著他,炎儿有些怔仲。虽然对他白天的顽固还有些生气,但此刻望著 他,她还是无法将他当作另一个人,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声音、同样的魂魄,这是 她想了几千年的人呀……跪坐在床上,她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体认 到现在是逃亡的好时机。 她得走了,再留下去,他迟早会将所有的事情想起,到时候,她稳死无疑。 轻咬著下唇,炎儿蹑手蹑脚的从他身上跨过去,却忘了自个儿脚上还绑著个重 达数斤的流星槌,险些跌了个狗吃屎,幸好地这回反应快重新站稳了脚。 好险。 心惊的拍拍胸口,炎儿回头看他,见他依然沉睡著,才蹲下身处理那颗可恶的 大铁球。虽然她很想把这碍脚笨重的武器给熔了,可就怕她一解开水行术的禁制, 连这篷子都会一块烧起来,而且她自己百分之百会遭殃。 真麻烦。 她得找个东西将布条切断才行。 皱眉瞪了下铁球,她四处张望寻找能切断布条的东西。 杯子。打破拿碎片?不行,太吵了。 大刀。不成,太重了,要是不小心没拿好,砍到自己的脚就得不偿失了。 匕首。呀,这个不错、这个不错。她双眼一亮,不过在发现它所在的位置後, 她便自动放弃,因为那把匕首在——他的腰上。 可恶,难道这里就没多几把武器吗?军营耶,军营不是应该堆著满满的刀枪剑 戟吗?她嘀嘀咕咕的抱怨,再度扫视周遭。 啊,有了。 一眼瞧见放在角落的弓和箭镞,她伸手拿它,可惜太远了,她试了老半天,只 能以指尖稍稍碰到边。 在几次尝试都不成功,而且还害她因为手伸太长而抽筋後,她一翻白眼,决定 放弃那几支锐利的箭。 揉著抽筋的臂膀,炎儿真是哀怨极了,难不成真要她拿那把匕首吗? 视线瞥向他腰上的那把匕首,她跪坐在他身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仍在 睡,她才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的伸手抽出那把匕首。 抽到一半时,他动了一下,她一僵,不敢动,直到确定他没醒来,才又继续用 很慢很慢的速度,十分小心的将匕首给抽了出来。 呵,成功了。 手里握著那把匕首,她脸上浮现一朵小小的微笑,快快乐乐的低头就要割断她 脚上的布条,却慢半拍的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双脚让人缠上了白纱。 怎麽回事? 她呆了一下,跟著才理解在她睡觉时,有人替她洗净受伤的脚并上药包好。 是他吗? 轻咬著下唇,她不让自己抬头看他,握著的匕首却迟迟没动作。 轩辕魃,你在做什麽,快割断布条啊! 焦急的声音在脑海里催促著,可她只是瞪著绑在脚上的布条。 快啊,再不快就来不及了! 她闭上眼,用力握紧匕首,用力到整只手都抖了起来。 蓦地,一只大手覆上了她握刀的小手。 「喝?!」她惊得睁开了眼,慌张的看著那近在眼前的俊脸。 霍去病看著地,面无表情的。 炎儿全身僵硬,本以为他会大怒,谁知他只是一语不发的扳开她的手,将匕首 收回皮鞘,然後——倒回去睡觉。 啊? 她呆滞僵硬地看著他的动作,完全无法反应。 就这样?没怒吼、没大叫、没将她绑得更牢? 她眨了眨眼,半晌後,终於确定他真的就这样躺回去睡觉。 到底是他睡死了,还是她刚刚看到幻觉? 瞪著那重新躺平的男人,忽然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脚上的铁球仍在,她 本有机会解开它的。 曲膝坐在地上,她将脸埋在膝头上,默默厌恶自己的没用。 明明知道自己该离开的,可她在最后关头却挣扎起来,只因为……这次走了, 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即使他是如此的可恶,可现在的他并不……恨她,顶多只 是气她而已。 他替她擦了药…… 她抚著脚,苦笑著,莫名想哭。 只有现在而已。 虽然晓得他对她好,只有现在而已,她还是好想好想留在他身边多一会儿,就 算……就算是多一个时辰都好。 多少年来,她不断想著,如果她不是公主,如果他不是敌将,如果对立都将消 逝,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为此,她求了千年,只为再次见到他;而现在,这些如 果几已成真,可他虽已不再是她之前遇到的蚩尤,她却仍是从昆仑下来的天女魃。 好傻碍…好傻…… 她笑著,无声的笑著,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 泪,却流了下来,浸湿了青绿衣裙…… *** 旭日东升,大地再度光亮起来。 军营里,天际才泛著鱼肚白,各处便见人来人往。 听著篷外的人声,才刚睁眼的炎儿就见到霍去病面对著她,好整以暇的盘腿坐 在毡子上,吃著士兵送来的早膳。 见她醒了,他舀起一匙米粥送入口里,两眼仍炯炯的看著她,挑眉问:「饿了?」 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的。 「你是谁?」 她紧闭著嘴,不肯出声。 「说了,这份就是你的。」他拿筷子指著桌上另一份食物,想用吃食让她屈服。 炎儿张大了眼,忍住打心底冒出来的笑意,莫名的同情起他来。 她昨天是一日未进食没错,不过打从几千年前那场该死的灾难之後,她一日也 未曾进食过。 见她双眼骨碌碌的转,唇边还藏著笑,半点也不以为意,他莫名恼火起来,冷 声道:「你一日不说,就一日别想进食。」 她拧著眉,想想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乾脆想办法说服他算了。 她贬著乌黑大眼,一脸无辜的道:「我是谁你不是早知道了,大夫埃」 「大夫?」他眯了下眼,「不是问你这个。」 「不然你问什麽?」她装傻的道:「问我叫啥姓啥家住哪儿吗?说了你会放我 回去吗?」 霍去病怒瞪著她。 她假装没看到,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我姓轩辕,单名魃,是一个大 夫,家里的人都不在了,所以平常帮往来丝路的商旅们看病过活。上回不过是碰巧 和将军在同一处绿洲过夜,才被余副将请了过去。我们是将你寒毒去尽了,伤也处 理好才走的。你的伤又不是我弄的,我已经尽力了,要是有什麽後遗症也不能怪我 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医了……」眼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後面的话也越来越小 声。 「後遗症会在大白天出现幻影?」他怒目质问。 「呃……会埃」发现自己回答得有些心虚,炎儿忙加强口气,摆出大夫的架式, 振振有辞的瞎掰道:「要是在大雪里呆久了,因为受寒过度,气血运行不良,就会 看到幻影。将军你虽然不是在雪中过久,但是你被人下的毒过於阴寒,所以你中毒 三天等於人被埋在大雪中三天,气血当然也运行不良,会看到幻影是正常的。」 「我在遇到你之前可没看到什麽狗屁幻影。」他冷声哼道。 心一悸,她贬了眨眼,忙道:「那——是因为,将军你之前靠著意志力撑著, 都没睡过是吧?因为你人一直没放松下来,所以才会在玄明把你打呃,不是,是帮 你放松之後,就……呃……就这个……」一下子接不下去,她话题一转,「总之, 就是因为你身上的寒毒已经侵骨入肺,所以才会看到那麽多幻觉。将军,你曾说在 梦里和幻影中看见我出现,那必是因为在那几天中,你神智不清,中途曾经几次醒 来,看见我的关系,所以才会记得我的模样,把幻影与现实混在一起。」 「那你如何解释我到现在都还会看到那些东西,不是说寒毒已经去尽了吗?」 他口气仍然很冲。 「所以……才说是後遗症啊!」差点掰不下去,她一颗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虽说她讲得有那麽点道理在,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相信她。 紧抿著唇,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心思千回百转。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炎儿只觉得头皮发麻,要不是她那能力抑止了她身上的水 分,只怕她现在早就吓出满身冷汗了。 「什麽时候会好?」他突地开口。 「呃?啊,你指这些梦境和幻觉吗?」她扯扯嘴角,心虚尴尬的道:「这个… …我也不确定。」 他剑眉一扬,起身套上外袍这:「那好,我这後遗症一日未愈,你便一日别想 离开,要是哪天我不幸暴毙,你就给我陪葬!」 炎儿瞪大了眼,「什——」 「把桌上的食物吃了,不要想逃跑,要是你不见了,我就拿看守你的人开刀。」 他冷笑打断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蔼—可恶! 炎儿握紧双拳在心里尖叫,忿忿的瞪著他离去的身影,她气得直跺脚,却猛然 发现绑在她脚上的布条已经不见了。 坏人。 他果然是一个坏人! 看著自由的双脚,她真是为之气结。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现在就算不绑她了,她也不敢逃。 *** 「坏人……」 发现他这一世是一个蛮不请理的坏人,实在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受伤,虽然他 前世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没那麽顽……呃,好吧,他前世也一样顽固。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她再度蹙眉咕哝著,「可恶……」 「其实将军没你想的那麽坏的。」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一回首,就见铁英嘴角噙著笑意站在门口,显 然是把她刚刚冒出来的诅咒全给听了进去。 「是吗?举个例来听听。」她转回头,不信的轻哼了一声,继续玩弄被她偷偷 处理掉三分之二,还剩三分一的食物。 「举例?像是李敢校尉其实是擅使鞭的好手,将军让李校尉去行刑,已经是多 所宽宥、手下留情这类的事吗?」他来到桌边,盘腿在她面前坐下。 「既要留情何不乾脆别打,他根本就是是非不分。」炎儿放下汤匙,满脸不悦。 「军令如山,不容质疑半分、朝令夕改,昨日将军若未行罚,如何服众?行军 作战非同小可,最忌兵将自作主张,一日军法未严格执行,便一日无法带兵千万。 若然将军昨日免了侍卫刑责,将来在战时发生同样情事,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伤 的可就不只是两名侍卫的皮肉,而是万千士兵的性命了。」 闻言,她虽然也知道铁英说得没错,却还是无法接受霍去病执意要对两名好心 侍卫用刑的作法。 「如果他真是为士兵著想,为何还会要大军强行追讨匈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看看那些在南营的伤兵残将!什麽叫兵力损失只十分之二,他要是没穷追猛打,也 许今天要截肢断腿的就没那麽多人了,也或许今日那些不该死的都还活著。」她皱 眉批评。 见她还是颇不以为然,铁英正色道:「将军不大说话,精气内敛,敢作敢当。 但也因如此,这两年外界对将军有些不利谣言,如你一般不少人对将军的作法不能 谅解,但你要知道,匈奴一日未减,边关这些被烧杀掳掠、无力自保的百姓又何止 数万。」 「可以谈和啊!何必一定要兵戎相见!」她反对的说。 「我们不是没试过招降谈和,也的确有些成效,但匈奴各部族意见相左,两相 内斗之後,边关百姓同样要遭殃。两年前将军代圣上接受匈奴休屠王和浑邪王投降, 但途中休屠王生变,两王内斗之後,浑邪王属下裨将见我军甚众,多有畏心,相约 逃遁,途中抢粮伤人,若非将军当机立断挥军追赶,稳住局面,只怕对边关百姓来 说又是一场劫难。」 她眉宇染愁,无法苟同。「以杀止杀,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所以这回将军才会想要一劳永逸,一次将匈奴赶出漠北,立下军威。 如此一来,外族便不敢来犯,百姓们才有好日子可过。」 「反正话都是你们在说,讲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实说到底这些劳民伤财的争战, 不过是为了满足少数人的权力欲望。」她轻扯嘴角微微讽笑著。 铁英尴尬的一笑,却颇欣赏她的聪慧,虽然她的言词颇为不敬,但抓住了重点。 「你说得没错,这些战争并非全都那麽的必要,但也不是完全的不需要,所以才需 要像将军这样的人来控制大局,因为他知道要在什麽样的时机,如何以最少的兵力, 最有利的战术,做出最快的判断来赢得胜利。」 他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严肃的道:「也就是因为如此,朝廷里有人嫉他 的受宠及狂妄、军队里有人恨他的冷酷严明——」 听到这里,炎儿逐渐发现他对她说这番话是有目的的,她戒慎地打断他的话, 道:「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了解,当他的责任重如千斤之时,他是不容犯错的。 或许他称不上是好人,但我想,他也算不上是一个坏人,充其量不过是有点顽固的 将军。」他顿了一顿,接著道:「还有就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目前很需要你的 帮助。」 炎儿问言一愣,方要开口,却让他伸手阻止。 「轩辕姑娘,请你先听我说完。」铁英一脸担忧的说:「人红遭人嫉,将军外 表看似风光,实则有不少人将他当成眼中钉,不除不快。不瞒你说,他此次受伤并 非是敌军所为——」 不是敌军?她心一惊。「什麽意思?」 「想必你该有听过,两年前飞将军李广因将军的一句话,愤慨之下引咎自刎的 事件,这件事让忌惮将军的籍机渲染、煽动军心,虽然李将军的儿子李敢校尉因跟 了将军一段时日,懂得这件事不该怪在将军头上,但李家的人并非个个都这麽想, 在有心人怂恿之下,李将军的另一位儿子李忠便兴起了报仇的念头。」 「那一刀便是他砍的?」炎儿脸色微微发白。 「是,但因将军念在李忠是因一时冲昏了头,李敢校尉又曾救过将军,所以并 不打算让这件事曝光,也因此除了少数几名近身侍卫和我知道外,并没人知晓此事。 将军极力想保全李忠,回营後他天天硬撑著病体四处巡行,每每教重达数斤的镜甲 压得肩伤并裂,所以他的伤到现在还未完全痊愈。」 「可是他昨天还扛我!」话到一半,她一僵,突然了解,「他是故意的……」 「对。虽然我们已经制住了李忠,不过下毒的另有其人,我们不能让人知道将 军受了伤,所以不能我军医,若将军受伤的事一曝光,非但李忠性命不保,刺客更 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次远征将军大获全胜,若然回京,会更受圣上重用,那些 人是不可能让将军平安回到长安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要我继续帮他疗伤?」 「不只,除了这一点,我还希望你能帮忙注意接近将军的人,找出下毒的人。 这几日我用尽了一切方法,仍无半点头绪,所谓旁观者清,也许你能看出到底是谁。」 「你不怕我害他吗?」炎儿看著他,疑惑的问。 铁英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我想你若是想害他,之前便没必要救他了。」 她移开视线,看著搁在膝上紧紧交握的双手,沉默著。 铁英见状,双手扶膝,躬身拜托劝说道:「轩辕姑娘,我不能强迫你一定要帮 忙,但无论他是什麽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对将军多有了解之後,自行对他的所作所 为下定论,再下决定。」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