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回 小达摩宫院受酷刑 小五义夜闹乐善宫 宋仁宗正在乐善宫佛堂做佛事,忽听外边有人哭闹,心中就是一惊,还没等他 发问呢,只见梅贵妃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一头扑在仁宗怀里,又哭又闹。 仁宗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又惊又疼,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梅贵妃哽咽着,把她 编好的瞎话端了出来:“万岁,你还问呢,都是你那个宠臣白芸瑞,不顾君臣大礼, 欺负臣妾,我可活不成了。”仁宗就是一惊:“什么?有这等事?”“万岁,您不 相信吗?这是千真万确呀。臣妾奉万岁的旨意,在正厅招待白芸瑞。起初他以为您 要到场,所以还比较规矩,不吃不喝,也不往那儿坐,就这么站着。臣妾一看,他 不动筷子,我怎么向您交代呀,只好劝他道:‘白将军,万岁爷正在做佛事,不能 来,你就坐下吧。’他这才坐在了那儿。臣妾代表万岁敬了他三杯,哪知道白芸瑞 见酒如命,尤其这皇封御酒、玉液琼浆、山珍海味,他平时哪里见过呀,便不顾命 地吃喝起来,一会儿就有了醉意。他斜着眼瞅着臣妾,哈喇子流到桌面上,一定要 臣妾陪他喝酒。臣妾敬他是个英雄,又是万岁的宠臣,就陪了他两杯,后来他烂醉 如泥,色胆包天,把臣妾当作盖飞侠,硬往卧室里拖。万岁请想,他是个舞刀弄剑 的将军,臣妾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哪能受了他的神力呀,看他醉到那个程度,力 量一点不小,抱住臣妾照脸上就亲,硬是拖到卧室,拽坏了臣妾的外衣和上衣。后 来他实在乏累,昏睡在床上,侍女们才把臣妾拉了出来。若非他昏睡过去,恐怕臣 妾早被他玷污了,万岁,我可活不成了哇——” 梅贵妃的话说得头头是道,令人不得不信。仁宗气得眼珠鼓起多高,灰白胡子 乱抖,心说:白芸瑞大胆大妄为了!这儿是皇家内苑,三尺禁地呀,你就敢如此无 礼,欺负朕的爱妾,按律我就该把你满门抄斩!仁宗想到这儿往起一站,推开梅妃, 往外就走。到门口又停住了,他转念一想:这事不可能啊!芸瑞那小伙子行为端正, 可以说非礼不视,非礼不听啊!他敢在乐善宫放量畅饮,欺负贵妃?不会,绝对不 会,看来事有可疑。 宋仁宗平静了一下心情,扭回头瞅着梅妃,一阵冷笑:“嘿嘿,你可真会做戏 呀。虽然说这件事朕没有亲眼目睹,但孤相信白芸瑞决不会干出这样的事!说这话 明明是对他的陷害!快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干?是谁指使你的?目的是什么?讲!” 梅贵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莫非我哪一句言语有错,或是做的不像,让他看出了破 绽?不对,这个老头子在诈我,我决不能后退:“万岁,臣妾知道白芸瑞是你的宠 臣,别说万岁没有亲眼目睹,您就是看见了,也会说白芸瑞是闹着玩的。好了,臣 妾不再说了,在九重之内发生这件事,不但臣妾丢人,与万岁脸上也不光彩。既然 这样,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得了。”梅贵妃以攻为守,好似凶神附体,“呼” 地一下,扑向供桌,抓起一根蜡钎,拔掉红蜡,一掉头,就要扎向自己的咽喉。这 个蜡钎有半尺长,三个梭一个尖,是银制的,真要扎上,还能好得了吗?仁宗一见 吓得魂不附体,也顾不了皇上的尊严了,扑过去抱住梅妃,没用劲儿就夺过了她手 中的蜡钎。悔贵妃就势往仁宗怀里一躺,两眼一翻,昏过去了。屋里一阵忙乱,宫 女们又喊又叫,总算把梅妃给弄醒了。梅贵妃如醉如痴,痛哭不止。 仁宗皇帝也没主意了。他看着梅贵妃,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如果死了,我还 再上哪儿找去?但要他杀白芸瑞,也不那么忍心。皇上想了半天,起身离开佛堂, 要亲自观看现场。梅贵妃一见,带着八个宫女也跟过来了。她就向皇上讲述,芸瑞 在哪儿坐,她在哪儿坐,后来芸瑞怎么拉她,等等。皇上一看,桌子上杯盘狼藉, 地下乱七八糟,满屋都是酒气,皇上就信了两成。皇上又进了卧室,刚一进屋,就 觉着酒气扑鼻,再看白芸瑞,赤着上身,没穿靴子,躺在龙床上。其他啥都不用说, 仅仅躺在龙床上这一条,就够皇上生气了。梅贵妃又赶忙说了白芸瑞怎样把她抱起 来,她怎样挣扎,撞倒了桌子、凳子等等。仁宗有五成相信了。仁宗心想:看来现 场不会有假,白芸瑞酒气醺天,又躺在龙床上,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治他的罪。但 是,白芸瑞不憨不傻,为啥要这样干呢?朕还得查问明白。问谁呢?问这些宫女? 没必要,肯定她们同梅妃说的一样,那么就得问白芸瑞本人了。 仁宗打定主意, 要亲自审问白芸瑞。 他一声吩咐:“来人,传金瓜武士。” “且慢。陛下传武士干啥?”“朕要武士站堂,御审白芸瑞。”“陛下,此事不妥。” “啊?怎么不妥?”“陛下请想,那白芸瑞乃习武之人,粗野成性,脾气上来了, 什么事情不敢干?万岁御审,一旦白芸瑞撒野,惊吓了圣驾,怎么办?”“嗯,可 也是。依爱卿之见呢?”“依臣妾之见,传于总管进来,让他审问。第一,于总管 是近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您能信得过;第二,免得把这件丑事向外张扬。”“爱 卿言之有理,传于总管。” 于总管就在院里站着呢。宫里发生的事情,他虽然不太清楚,但断定白芸瑞是 遭人陷害。梅贵妃为啥要陷害白芸瑞?他还真猜不透。一听皇上传他,急忙进屋, 跪倒在地:“叩见吾皇万岁。”“起来吧。于爱卿,你看着没,白芸瑞吃酒带醉, 欺负朕的爱妃,又袒胸露腹,躺在御床上。朕要你在乐善宫审问白芸瑞,他为什么 这样干,必须问清楚,并录下口供。倘若能把此事审清问明,朕自有重赏。” 于总管一听,我的娘啊,让我审问白芸瑞,这差事可不好干哪!如果说白芸瑞 有冤,是遭人陷害,梅贵妃能饶过我吗?别说受赏了,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呀!如果 判白芸瑞有罪,既对不起良心,也惹不起开封府的校尉呀,皇上能把他们全杀了吗? 徐良、艾虎都与白芸瑞是过命的交情,这些人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皇宫大院可挡 不住他们哪!他们要摘我的脑袋,还不是易如反掌?于总管思前想后,左右为难, 不敢揽这份差事。 皇上见于总管半晌无言,有点不高兴:“于直,朕的话你听着没有?为何不领 旨?”于总管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办法,赶忙叩头道:“万岁明鉴,奴才有下情上奏。” “讲吧。”“谢万岁。想那白芸瑞,乃是二品将军,国家的重臣,违犯了王法,应 该交有司衙门审理才是。倘若让奴才审问,他的罪名怎么定呢?弄不好让朝臣们质 问,奴才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哪。”“依你之见呢?”“依奴才之见,应该交给有司 衙门去审理,依律定罪,不管怎么处置,都能堵住朝臣们的嘴。”“这件事发生在 皇宫内院,能让朝臣审问吗?”于直明白了,皇上不想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啊。于是 说道:“万岁明鉴,陛下可以下一道旨意,宣有司官员进宫,在这儿审问,不就行 了。”皇帝一想:是这么个理。再者说于直是个太监,从没问过案,这样的大案让 他审问,非误事不可。让谁进宫审问呢?皇上想来想去,选中了大理寺正卿孙立。 当即传旨,宣孙立进宫。 孙立闻听皇上宣召,不知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来到乐善宫,见皇上跪倒磕头: “臣大理寺卿孙立,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拜见了皇上,又拜见贵妃:“臣孙立 拜见娘娘千岁。”“免礼,平身。”仁宗皇帝看着孙立,叹了一口气:“孙爱卿, 朕宣你进宫,是有件案子要卿审理。于爱卿,你对孙爱卿说一下吧。”于总管一看, 皇上不愿亲口说,只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按照梅贵妃的话,学说了一遍。皇上和 贵妃都在这儿坐着呢,他不说也不行啊。 孙立听罢,面带奸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为啥呢?说起来话长,当时朝臣 中间分为两大派,这两派在政论上往往不合。一派以宰相文颜博为首,有使相、开 封府尹包拯、枢密院掌院颜查散、刑部尚书杜文辉等等,这些人办事公正,从不徇 私枉法,因而得罪了不少权贵;另一派以御弟晋王赵吉为首,有户部尚书李天祥、 大理寺正卿孙立等等。这些人阳奉阴违,贪赃枉法,结成了一党。这两派有时和平 共处,有时斗争激烈,但在暗地之中都想把对方摧垮,为此各自在寻找着机会。孙 立闻听白芸瑞干出这种灭门之事,怎能不乐呢!看皇上和贵妃的意思,要惩治白芸 瑞,只要把白芸瑞扳倒了,包黑子也得引咎辞职。 孙立心里高兴,嘴上不说,向前一步,躬身回奏道:“启禀万岁,是不是让臣 把白芸瑞带到大理寺,连夜审问?”皇上摇头道:“不用,朕要你就地审问,以免 外传。”孙立一听,在这儿审问,也可以,消息传不出去,开封府和文颜博都不会 知道。但是审问得有人站堂、录供啊,于是又道:“臣就在这儿审问。不过升堂问 案,要有站堂的、录供的,还要摆设刑具呀,请万岁恩准,让大理寺来五十个人听 用。”皇上一想:孙立说得也是,便点头答应。当即有人到大理寺传旨,调来了五 十名人役,全套刑具。乐善宫的西屋就成了临时大堂。 皇上觉得这件事太不光彩了,不愿在这儿停留,起驾到养心殿去了。梅贵妃则 留在正厅,监视孙立的审问。大理寺卿孙立在公案后边坐定,旁边坐着两名记录口 供的书办,堂下站着下役,列摆着全套刑具。孙立一声喝喊,有人从龙床上抬出来 白芸瑞,扔在堂下。再看白芸瑞,仍在呼呼大睡。孙立没法,命人提来一桶凉水, 浇了芸瑞一头一身,白芸瑞浑身一抖,才慢慢醒来。白芸瑞醒来之后,脑袋昏昏沉 沉,还阵阵发疼,眼前发黑。他强打精神坐起来,睁眼一看,不禁吃了一惊,以为 是在做梦,用手拧了下大腿,挺疼。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成了囚犯了?他百思不 得其解。 孙立见芸瑞醒过来了,对着他一阵冷笑:“嘿嘿,白芸瑞,还愣着干什么?快 把犯罪事实从速招来!”白芸瑞这才看清楚,上边坐的是大理寺正卿孙立。芸瑞心 想:我犯什么罪了?怎么被弄到大理寺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进乐善宫的情景,这 才恍然大悟:我中了梅贵妃的奸计了!孙立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啪”一拍惊堂: “罪犯白芸瑞,还不快快招供,难道说要等着受刑不成!”白芸瑞道:“孙大人, 刀快不斩无罪之人,白某没有犯法,你让我招的是什么?”“白芸瑞,你不用嘴硬, 没有犯法能把你带到这儿来吗?我且问你,你赤身露体,躺在龙床之上,是怎么回 事?难道说这还不算犯法吗?”芸瑞那脑袋“嗡”的一声,心说:梅贵妃真够狠毒 啊,为了陷害我,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了。他朝上看了看,说道:“孙大人,什么 龙床,卑职根本不知道。”“你躺在乐善宫,是本官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夤夜 之间来到乐善宫,要干什么?”“大人若问我为什么到的乐善宫,卑职有下情回禀。” 白芸瑞从接到圣旨说起,一直到摔倒在乐善宫门口为止,把过程全说了。 孙立一听,白芸瑞的话像是真的。转念一想,我们同包黑头斗,正没把柄呢, 好容易找着了这么个茬口,能轻易放掉吗?何况还有梅贵妃做主,弄好了我能再升 一级。白芸瑞你也不用埋怨我,常言道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你就作我们两派斗 争的牺牲品吧。想到这儿他把脸一沉,猛地一拍惊堂,吼道:“白芸瑞,你睁眼看 看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乐善宫!本官奉皇王圣旨,审问你这一案,你要没罪,皇 上能让审你吗?你别觉得不含糊,立有大功,今天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那些功劳 都没了!若从实招认,对你还有好处;若嘴硬不招,难免皮肉受苦!招!”“白某 并未犯罪,无供可招。”“好啊,你夜入皇宫,吃酒带醉,调戏贵妃,欲行无礼, 又醉卧龙床,这还不算犯罪吗?”白芸瑞闻听此言气得满脸通红,眼珠子都鼓起来 了:“姓孙的,白某行的端立的正,你要屈枉于我,只能是痴心妄想!”“好啊白 芸瑞,竟敢咆哮公堂,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来人,把他 拉下去重打四十!”“是!”有人把白芸瑞拖翻在地,扒去衣服,抡棍便打。古代 社会对待犯人的狱具,一般只用鞭苔,重犯才用拷刑。倘若遇到酷吏,所用的刑具 就太多了,有挺棍、夹棍、脑箍、脚夹、麻棍、拶指、跪芒、烙铁,还有什么一封 书、鼠弹筝、拦马棍、燕儿飞等等,名目非常多。现在对白芸瑞施的就是挺棍。棍 子长约五尺,粗如茶杯,一头涂红色,一头涂黑色,犯人被压在地下,有人按头, 有人按手,有人按腿,两边各站一位掌刑的,木棍抡开了,朝犯人屁股蛋子上打, 别说四十棍,二十棍就能打得血肉横飞,三个月不能起床,八十棍就能要了小命。 白芸瑞一看要受此酷刑,知道躲避不了,于是舌尖一顶上腭,运用气功,屁股 蛋子就鼓起一寸多高,挺棍打上,坚硬如铁,没打够二十下,把两个掌刑的震得手 腕发麻,打不下去了。再看白芸瑞,呼吸均匀,像没事人一样。孙立一见气得鼻孔 冒烟,摆手让掌刑的退在一边。心说:我不怕你白芸瑞硬挺,挺棍不行换烙铁,烙 铁不行换脑箍,今天非让你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不可!他一声吩咐,有人抬过来了 大火盆,盆里的炭火着得通红,火苗有三尺多高,里边烧着六块烙铁。烙铁已经烧 红,孙立一摆手,掌刑的拿起来就奔白芸瑞。 正在这时,只见从乐善宫的东屋屋顶上,“噌噌”跳下来六条黑影,起身形便 扑奔西屋。有一人没进屋门就喊上了:“呀——呔!我看你们哪个敢下手!”就这 一嗓子,吓得宫里宫外的太监、衙役无不打颤,梅贵妃几乎由椅子上跌倒地下。大 理寺正卿孙立也打了个冷战:“什么人敢夜入皇宫!”这些人谁也不管他那一套, 有个大脑袋跳过来照着拿烙铁的就是两个嘴巴,打得他“哎呀”一声,烙铁落地, 嘴角淌出了鲜血。来的是谁呢?正是开封府的小五义再加大头鬼:白芸生、韩天锦、 徐良、卢珍、艾虎和房书安。 原来白芸瑞进宫之后,房书安总怕出事,就把这几个人叫到了一块儿,在开封 府校尉队那儿等候白芸瑞。眼看着过了三更,还不见白芸瑞回去,这几个人就有点 急了,他们一商量,便带好应用之物,越墙进入了皇宫。上次来过乐善宫,没费劲 儿便找到了地方。几个人跃上屋顶,趴那儿观看,看到白芸瑞受杖刑,房书安就要 下去,被徐良拽住了。现在一看,孙立要用酷刑,众人这才跳落当地,直奔公堂。 徐良他们一出现,可乱套了,这些站堂的衙役一个个吓得直往后退。房书安一看上 面坐的是大理寺正卿孙立,火就不打一处来。他知道孙立和晋王赵吉是一伙,专与 文大人、包大人唱对台戏。房书安一想:这小子在这儿用酷刑啊,我非揍你一顿不 可。想到这他往上一纵,扑奔孙立,一把抓住了莽袍。 孙立一见房书安就吓得真魂出窍。他知道大头鬼孬点子多,难缠。又一想,我 是国家的三品命官,能怕你吗?他把眼珠一瞪,喝道:“呔!你是哪里来的狂徒, 如此大胆!左右,把这个狂徒给我拿下!”左右在哪儿呀?都躲到墙旮旯了,谁敢 往前站,碰这些祖宗啊!房书安抓着孙立乐了:“好你个孙立,睁眼看看谁是狂徒! 你才是狂徒呢,竟敢对有功之臣动此酷刑,我要教训教训你!”房书安说着话,左 右开弓,照着孙立的两颊就打开了,一会儿孙立那脸腮肿得像发面馒头,又黑又紫, 还顺着嘴角淌血,把孙立疼得杀猪般地嚎叫:“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徐良、房书安一露面,梅贵妃就知道事情要坏,她赶忙打发一个小太监去向仁 宗报告。仁宗正在烦闷,忽然听说徐良、房书安持械夜闯皇宫,也吓坏了,心说: 这些人真要在乐善宫闹腾起来怎么办呢?有心不去,又怕梅贵妃受惊,只得坐辇回 到乐善宫。乐善宫里边正乱呢,太监、宫女躲在一边,站堂的衙役不敢露面,徐良 等人围着白芸瑞,看着让房书安打孙立。皇上一下辇,有人喊了一声:“万岁驾到!” 乐善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跑出来了,跪倒在地,迎接銮驾。梅贵妃也过来了,见过 礼,搀扶着仁宗的胳膊。 房书安正打得高兴,听说万岁驾到,也不敢再打了,手一松,站在一旁。大理 寺正卿孙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当院,往仁宗面前一跪,哭诉道:“万岁,房书安、 徐良等人目无王法, 毒打朝廷的命官, 万岁给为臣做主啊——”仁宗把脸一沉: “爱卿不必多言,暂且闪退一旁。”孙立又磕了个头,退在一边,两手捂着脸,在 那儿流泪。 于总管搬了把椅子,扶皇上坐下,梅贵妃紧挨仁宗站立一旁。徐良一看皇上来 了,得行君臣大礼呀,一使眼色,众人整了整衣冠,来到仁宗面前,跪倒参拜。仁 宗看着徐良等人,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也没让他们平身,喝问道:“徐良,尔可知 罪?”“臣不知罪犯哪条。”“好啊,你还敢顶嘴,尔等夤夜之间,未奉宣召,私 入皇宫,还不犯法吗?”“万岁容禀。臣等六人在街头查夜,忽听皇宫有人呼叫, 为了保护圣驾,这才来到乐善宫。”仁宗闻听此言气得直翻白眼,又说道:“既为 保护朕,这毒打朝廷大臣,该做何解释?”房书安道:“万岁,孙立是被臣打的。 为什么要打他呢?臣有下情回禀。”“讲!”“万岁,白芸瑞也是国家的命官,而 且是有功之臣,不知身犯何律,遭孙立酷刑逼供?要用烙铁烙胸,这是为何?” 皇上一听,也有点埋怨孙立:朕让你问案,为什么用起酷刑呢?倘若白芸瑞真 的有冤,怎么办?房书安打你,活该。想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看,见白芸瑞好好地在 屋里跪着,这才有点宽心,知道烙铁没用上,就被房书安他们赶到了。皇上闻听房 书安追问白芸瑞犯了什么罪,怎么说呢?真不好出口,但是不说不行,只好说道: “白芸瑞不识抬举,吃酒带醉,调戏贵妃,睡卧御床,犯下了欺君之罪,是朕宣孙 立进宫,夜审白芸瑞的。”房书安、徐良等人一听,觉得仁宗的话太荒唐了,决不 能有这种事!房书安道:“万岁,您是个明君,您想想这种事有没有可能啊!白芸 瑞不憨不傻,敢跑到皇宫里来胡闹吗?再说他也不是这样的人哪!臣以为此案复杂, 应该把当事人全都传到,一样过堂,分别审问,如果单单用酷刑逼问白芸瑞一人, 有点不太合理。 ” “房书安,朕亲眼看见他袒胸露腹,躺卧御床,还能有假?” “万岁,白芸瑞是怎么躺上的,您看着没?他调戏贵妃娘娘,您看着没?”“这… …”皇上一时语塞。他看了梅贵妃一眼,贵妃朝着他作了个杀头的手势,皇上摇了 摇头,停了会儿说道:“徐良,尔等还是不是大宋的臣民?”“吾皇万岁,臣等自 然是陛下的子民。”“尔等拜见寡人,身佩凶器,犯不犯大宋条律?讲!”“这个 ……”“来人,把他们的兵器下了!”“是!”由宫门外闯进来十二个金瓜武士— —这都是皇上由养心殿往这儿来时传旨调来的——到徐良等人面前就动手,摘去了 身上的兵刃和所有暗器。皇上看了看,还不解气,吩咐一声:“把他们都给绑了!” 侍卫们往前一进,就来捆人。徐良等在皇上面前哪敢乱来呀,一动没动,束手 就缚。房书安可不干了。他一想:我们都被绑上了,谁去报信儿,我呀,走了得了。 老房想到这儿一跃而起:“哎呀,跪这一会儿两腿怪酸疼的,我到外边溜达溜达, 一会儿再来!”侍卫们一见他要溜,七八个人一齐扑了过来。老房的轻功在徐良、 白芸瑞等人面前显示不出来,一般场合下还真管用。再说皇宫里边的宫院围墙又不 高,也就是八尺左右,这哪能挡住房书安哪,脚尖点地跳上墙头,一跃而下。墙外 的军兵反应过来再要追赶,已经没影了。皇上见房书安走了,也没说让追,先把这 几个人拿下再说,徐良等五人全被上了绑绳。放下这儿的事情暂且不表。 单表细脖大头鬼房书安。离了皇宫,就思索开了:我干老他们在皇宫里遇难, 谁能解救呢?求文颜博?不行,上次那个老头子也几乎被斩,他去也没用;让朝臣 们联合保本?哎呀跟不上,那还得等天亮,现在这事情紧急呀。嗳,有了,找八王 爷去,八王是皇上的叔叔,万岁也得敬他三分,对,找八王。老房看准方向,直奔 南清宫。 八王千岁赵德芳,乃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儿子,太祖驾崩,由他弟弟登了帝位, 是为太宗。太宗传位其子真宗,真宗传给了赵祯,就是当今天子仁宗。因此,从世 系上说,八千岁是仁宗的叔叔,从皇权上讲,大宋江山本来是人家赵德芳这一支的, 所以,仁宗皇帝很尊重他这个叔叔。赵德芳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不太好,平时很 少出门,也不大过问政事。这一天倒有了精神,时过半夜,还在与王妃闲谈。忽然, 有个王官在帘外咳嗽, 八王就问: “什么事啊?”“回王爷,宫外有人求见。” “天这么晚了,让他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回王爷,此人说有重要事情, 一刻耽误不得,必须马上禀报王爷。”“啊?让他进来。”“是。”时候不大,王 官领进来一人,在八王面前“扑通”一跪,二话不说,放声就哭。 八王也给闹愣了。坐起身子一看,原来是开封府的校尉房书安。只见他满头是 汗,知道是赶急路来的,八王就是一惊:“书安,出什么事了?”“王爷,大事不 好,他们要没命了。”“谁没命了?”“徐良、白芸瑞,还有艾虎、卢珍、韩天锦, 都要没命了。”八王爷没听清楚,以为这几个人都死过了,气得眼珠一翻,几乎昏 过去,老眼中也滚出了泪花:“房书安,徐良他们是怎么死的?”“哎呀王爷,我 是说他们快死了,现在还没死呢。”八王瞪了他一眼:“连句话也说不清楚。到底 是怎么回事?”“王爷您别问了,皇上要杀他们,都在乐善宫那儿捆着呢,我的腿 快,跑出来找您,您要去的快了,还能和徐良见面,要是晚去一步,只有收尸了。” 八王一听也急了,立即吩咐备轿。有人取来了瓦面金锏,这根锏是太宗皇帝亲 口所封,可以上打昏君,下打朝臣。八王千岁坐进大轿,吩咐一声:“快!赶奔皇 宫!”轿夫抬起来,好似飞的一般,就到了皇宫门口。值班的侍卫一见是八王爷, 谁敢阻拦,当时放行。皇宫里头不能飞跑哇,只能慢慢行走,房书安扒着轿杆,把 宫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八贤王不听则可,听了此言,不由得气往上涌, 心说:万岁,你这样做可不对呀,为了一个妃子,竟要屈杀忠良,我岂能看着不管! 八贤王怒冲冲来到乐善宫,就要质问皇上。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