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队部里,昔日与姚发祥一块拾荒的、采石的伙伴们坐了一屋,说笑着,打闹着。 “不要吵了,下面开会。”姚发祥说着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范坡人的生 产是范坡人吃饭的大事,老人管不了,大人不管了,现在轮到我们管了。管什么? 管田管地,管山管水。管种桑栽桐,保日子不穷;管种管养,保水满流长;还要管 鸡鸭鹅,保六畜兴旺。哎呀!太多!太多!一个人管不清呀!今天请大家来,就是 来开个诸葛亮会,细化一下分工,王老儿打糖,各管一行。但分工不分家,既分兵 把守,又协同作战,突击任务必须集中力量突击!” “分工,象大队一样,把人当书记,把人当大队长,把人当民兵营长,把人当 团支部书记,把人当妇女主任……”秦迭贵扬眉吐气地。 “不能学大队,要学学公社!”姚青云说。 “我们都当大官了,可以管大队了!”姚发长兴奋地。 “青云,学公社,怎么个学法,你讲讲!”姚发祥要求着。 “我举个例子,公社有个畜牧兽医站,管猪牛羊,鸡鸭鹅……”姚青云说着, 思索着。 “对!我们成立一个畜牧组,管六畜养殖。”姚发祥说着,停了停,“谁当组 长?” “发天爷孙俩是老看牛的,全顺爷爷还能治牛病。全顺爷爷当组长!” “老爷子不行,头疼脑热的,笨手笨脚的,追牛也赶不上趟!” “那就是发天呀!” “那不行,我爷爷头疼脑热的,我还要侍候他。” “那!”姚青云思索着,“就是发先,发先家养过母猪嘛!” “发先要请客,当猪倌牛倌了!”秦迭贵要求着。 “你以为这倌是好当的吗?是侍候畜牲的呀!一头猪要吃多少料,精料、粗料 怎么搭配?一条牛,一冬的料草要多少?鸡鸭鹅易发病,堆积如山的禽畜粪便要清 理,你想过吗?”姚发先哭笑着脸。 “正端,你做好记录,畜牧组组长姚发先。副组长姚发天。”姚发祥说,“养 几条牛,养几头猪,还养不养其他牲畜?大家发发言。” “牛,目前有力牛六条,有两条老架牛不能再养了!”姚发天说。 “两条架子牛卖掉,买两头母猪,今后生了小的接着养!”李正端说,“张组 长说发展经济,养牛,越养越少,那就不是发展呀!” “对!上新项目,养母猪两头!”姚发祥肯定着。 “养牛一年三百六十日,养猪一日三餐,这劳动日工分怎么定?”姚发先说。 “天天上班,一年三百六十个工分!”有人说。 “养猪牛又不是养孩子,不需人抱,不需人驮,牵牵绳子,拿拿鞭子!”有人 异议地。 “喝水,冷水要人挑,热水要人烧,这一日三餐的猪食,还没得地方去挑呢!” 姚发先发难地。 “畜牧组的工作是麻烦,建猪圈、修牛栏、种菜、喂食,肥料收集管理。我看, 畜牧组的人不担任挑水库、修江堤的外出出差任务,再增添两个辅助劳动力,发先、 发天的工分按头等劳动力工分靠,全年三百就三百、四百就四百!”姚发祥说着, 环视会场,目光最后落到姚发先脸上。 姚发先眉舒目展的脸。 几人玩笑地:“不张雨,不张风,年年得头工!” “躺在树阴下,坐着赤兔马,工分不用记,头酬供你花!” “要研究的事情多着呢,下面谈谈水塘修理、水渠开挖吧!”姚发祥提出新的 议题来。 “公社有个管农田水利的单位,我队成立一个农田水利组吧!管理塘堰水渠, 防洪排涝。” “谁当组长?” “姚发春,方面大耳,本来就是个官相!” “好!姚发春当组长,做上记录!那耕田耙地,割谷插田呢?”姚发祥说。 “这还需问,这就是你当队长的本职工作呃!” “我肯定管,也要成立一个小组,组长我当了,还要选个副组长!” “那就叫生产组吧!”姚青云思考着,“这副组长吧,要活泼如猴,健壮如牛, 粗门大嗓,吸烟喝酒,任劳任怨,不怕丑不怕狗!” 有人敲了下秦迭贵的头。 “谁在太岁头上动土,日你奶奶的!”秦迭贵跳起来,摸着头。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副组长跳出来了!” “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不干!发先、发春都当正组长了,我落得个副组长!我不干!” “呃!生产组管全面呀!”姚青云强调地。 “管不管发先、发春?” “那当然嘛!” “那还差不多!”秦迭贵踌躇地,“发先、发春,到时候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呀!” “哗哗哗!”众人鼓掌。 “还有个新工作,张组长说是发展多经,要成立一个组来抓,就叫多经组吧! 组长非青云莫属,前天张组长指导,青云在场,会后我嘱咐青云全面计划,下面请 青云把计划说说。” “太客气了,还说请!”姚青云谦虚了句:“我通过调查、访问。计划种五亩 田荸荠,种五亩田蓆草,养五十亩莲藕,五十亩菱角,栽三十亩杉树,竹子、梨子、 桃子、板栗各栽二十亩。种植的山场是后山坡。副组长除姚发先、姚发天、姚发春、 秦迭贵、姚发祥、李正端外,昔日的姊妹们都是。” “不怕多!”秦迭贵拧着双浓眉,圆着双大眼,咧着嘴,“李梨花我要哇!替 我喊妇女开工!” “好!李梨花管妇女工作。”姚发祥赞同地,“多经工作,摊子大,投工多, 硬任务是打树洞!青云,你要将山场划分为四个片,将树洞数分解到人,落实到户 ;在坐的小组长要带头完成任务,质量标准由小组把关,帮助老弱困难户也是小组 长的责任。”专题会在姚发祥的总结发言中结束。 早晨,路上大牛在路边下嘴啃草,小牛在路上撒欢。 秦白棉小心地在牛群间绕行。 “进城吗?去酒厂吧?“姚发先凑上来。 “怎么一进城就是去酒厂呢?” “听说你在酒厂找了婆家!” “谁造的谣?” “既然你没有找婆家,那我就送你点纪念品呀!”姚发先腼腆地掏出个红手帕 包着的一瓶香水和一百元钱来,送给秦白棉。 “你这是……” “我喜欢你呀!”姚发先说着,象喝醉了酒,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 “既然是纪念品,手帕、香水我收了!钱不能接!”秦白棉说着,大方地将钱 塞进姚发先的口袋,“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说着莞尔一笑地走去。 路下,山花烂漫,绿树峥嵘,蜂飞蝶舞,低吟浅唱。 少年们打情骂俏,笑语翩翩。 “我选你当妇女队长呀!”秦迭贵说。 “妇女队长还是让秦白棉当!”李梨花说。 “还选她,她找婆家了!” “谁说的,秦白棉爱姚发祥,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那也算找婆家了!当不了妇女队长!” “当妇女队长不准找婆家,干脆选妮姑好了!” “你别急呀!你的婆家我早替你选好了!”秦迭贵说着,右手食指往自己鼻子 上一指。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梨花伸出食指狠狠地戳在秦迭贵的额头上。 “秀丽,迭贵爱梨花了,你在吃酷吗?”姚青云挖苦地。 “偷听那才是吃酷呢!”秦秀丽说着,追过去了。 分工会议以后,范坡龙腾虎跃,生机勃勃。 后山坡下,姚发春带领一班人开环山排水沟。 坟山洼,秦迭贵和李梨花带领一班人平整土地。 塘堰里,秦油松带领一班人向水里播撒莲藕、菱角种子。 后山坡上,姚发祥和姚青云带领一班人在挖树洞。 秦白棉和秦秀丽在山地上牵尺丈量。 姚发先和姚发天带领一班人在山隈里搭牛棚、建猪圈。 雁岭大队支、管两委会议已近尾声。 “有人至今还未从‘五风’的阴影里走出来,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畏 首畏尾,不敢抓工作,局面打不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是我党新时期提出的 发展国民经济的方针。这发展,要求我们在面积上、品种项目上、经济总量上去发 展,那就要开发荒山、荒水、种植值钱的品种、养殖值钱的品种,播种了,收获了, 才能达到保障供给的目的。雁岭大队对这一方针的贯彻落实,至今还是停留在口头 上!雁岭大队范坡生产队却异军突起,新人新事新作风,小人办大事,秋种,发展 多经,工作有声有色,热火朝天,为雁岭大队,不!为整个黄山公社提供了一个很 好的现场!到时我们要组织全社的干部去参观!”公社书记雷树声的一席话说得方 树华如芒在背,抬不起头。 月夜后山坡,姚发祥和秦白棉共抬一棵树苗放进树洞,接着培土、浇灌。 “你怎么到酒厂做起合同工来了?” “你们出去以后,我和秀丽到城里摸事做,打听到酒厂有两个挑糠壳的空缺。 我俩顶替了一段时间。” “今后在妇女中就靠你发挥积极作用呀!” “在农村发挥作用,哪如进城发挥作用?” 姚发祥眉头微蹙了下,旋即舒展:“建设农村,把农村建成城市呀!” “那是哪辈子事呀!” “这辈子实现不了,也是在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打基础呀!” “子孙后代”是多么诱人的字眼啊!它是人生的希望和寄托,特别对女人来说。 十几年来,她和他,从“呀呀”学语,到上学,到拾荒;从生活到工作,互相支持, 互相帮助。姚发祥遇事出以公心,宽以待人,赢得了同伴们的看重和信任,不要说 他健美的身材和英俊的脸庞。她喜欢他,她钦佩他,她爱他,而且要爱到永远。秦 白棉思绪万千,内心波澜起伏,情愫躁动。她按捺不住了,跳过去,双手搂住姚发 祥:“更不能让我们子孙后代在这里吃苦呀!”秦白棉说着,亲昵地,“为了我们 的子孙后代,你就答应我进城去吧!” 秦白棉的双臂,如同一股温泉,温暖着姚发祥的身心:“现在这里需要我呀!” “我也需要你呀!”秦白棉将姚发祥抱得更紧,她感到姚发祥怦怦跳动的心房 与自己的心房在共振,爱的狂热在冲动,她双臂颤抖,呼吸急促。 姚发祥捧起秦白棉妩媚的圆脸,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亲,爱莫能助地:“我已答 应了张组长!” 秦白棉陡然一下子松开了双手,愕然相向:“什么时候认识的?” “县派工作组组长张云飞呀!” “你答应他什么?”秦白棉警惕地。 “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呀!” “那是公事,那不算数!我讲的是我俩的私生活!”秦白棉怡然自得地。 “那就等我队长任职期满再说吧!” 秦白棉高兴地跳起来,吻了下姚发祥的脸颊。 范坡生产队队部里,县、社大队干部和范坡生产队的队委们在召开山水开发现 场会的紧箍会议。 张云飞说:“现场会召开那天,县报社记者要来进行现场采访报道,一经报道, 将就揭开了全县山水开发,发展多经的帷幕。”张云飞说着,停了停,“范坡生产 队的现场会议召开以后,有关现场必须保留,供全县山水开发会议与会人员参观。” 接着,公社书记雷树声寄语殷殷地说:“后十天,十月二十日,黄山公社在范 坡召开发展多经工作现场会,会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现场会的成功召开将对全 社恢复生产,发展多经是个极大的鼓舞,极大的推动,极大的鞭策,希望大家献计 献策,完善各项工作!雁岭大队要帮助范坡生产队做好准备工作!” “各小组布置的工作做完没有?”姚发祥询问着。 “做完了!” “各小组还有要求没有?” “没有!” 姚发祥仍用眼巡视着姚发春、姚发先、姚青云、秦迭贵他们,进一步征求他们 的意见。 “发祥,有哪些事需要大队帮忙?”方树华在请求着任务。 “请你派人将大队的扩音器、彩旗、标语牌、横幅运来供我们布置会场。” 秦白棉、秦秀丽起身走去。 “呃!白棉、秀丽,你两人负责十月二十日会议上的茶水呀!”姚发祥说着追 过去,将秦白棉拉到一边,“我那个发言搞,柳生叔改了没有?” “他说你那个发言搞写得短小精悍,有材料有观点,有做法有经验,称得上上 乘之作!他仅改动了个别字句,我带来了,给!”秦白棉说着,摸出两张纸来交给 姚发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