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猝死长陵梦 村庄小落,原本一派笙歌乐舞,丰衣足食。此刻,极目望去,尽是一片火海燎 原的惨不忍赌,熏黑了云层掩去明月平时的无暇皎洁,漫天火舌卷绕而过的,是投 下那无情窜上的火红身影。此时,天和地皆是一片寂静,仿佛在千年亘古之中,便 是如此死静地观望着人世轮回再轮回,丝毫不动容! 刀剑铁刃的击响声在熊熊烈火中极尽疯狂地萧嘶着,伴着焦灰坑土,村中所有 村民,竟无一活口! 大刀划过,黑衣杀手倒下之余,在漫天大火的照映下,那虬髯汉子竟也一如当 年勇!当年,他曾也沙场叱咤,杀敌万千,无奈遭奸所嫉,家丧人亡,沦落至此乡 野山间!他便是当年的大将军,赫连天! 冷如鹰眸的双目,森森划过周遭,大刀挥去,又是封喉倒地!似乎,眼前敌手 之势,他毫不放在眼中,径自往着那今日便到他家中的那几人的首领走去,一路遇 神杀神! 皇子钧剑挑三分,刺过杀手胸膛之时,骤然只觉耳畔风声更紧,仓促回身,却 对上了那冰冷如霜的眼眸,眼见就是一刀而来,皇子钧挥剑挡去,惶恐道:“老前 辈,这是何意?……”推开那一刀,皇子偏身一纵,脚下连踢身后杀手,直逼向前, 竟也惨丧赫连天刀下! 再不与他多加磨蹭,赫连天挥刀砍去,刀刀不留情。幸得皇子钧虽生于帝王家, 却也不至于昏聩无能,身手竟能与之抗衡几番!面对赫连天连连攻势,皇子钧道: “前辈,大敌当前,你我怎就……” 话未释尽,赫连天一刀更愤,岔断了他的话,连连逼近,怒道:“大敌,不知 与我何干?若不是你们这些煞星来到这里,我整个渔村能惨遭灭顶之灾么?村里的 渔民,会全都葬身火海么?” 灭顶之灾,又是一灭顶之灾! 观望着眼前惨景,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全家抄斩,爱妻鸠死!同样的惨绝 人寰,同样的血流成河! 飞广纵身跃至皇子钧身前,挡去一刀,一边连接赫连天愤怒的攻势,一边尚要 应付杀手来人的夺命追魂。蓦地,飞广观准一隙,一刀劈开二人,横立中央抡刀而 过,砍断了赫连天手中的利器,道:“大胆,你可知我家公子爷是何人,竟如此冒 犯!” 赫连天闻言,更如火上浇油,道:“饶你天皇老子,又奈我何?”语毕,他竟 如疯似狂地,不分敌我来人便用那剩下半皆的长刀,近身即亡!兴是他忆起了往日 深仇血恨,兴是他此刻,是疯了心,长刀竟更凛先前未截时,霜气越甚,断刀口直 对皇子钧…… “不……”远处瞥见此景的赛红英惊呼,却无奈远水近火,更教杀手缚住了手 脚,分身无暇! 长刀直过那瞬间,幸得飞光凌空一腿,踢过利刃口,一偏一斜,只划破皇子胸 前外衣,露出里中鲜黄衣中的锈金龙头!“你是皇室中人?……”赫连天惊问,手 中,却也停下了攻势,呆呆而立,望着眼前的少年,思回当年一幕幕:…………皇 天无道,暴君残戾,你燕国国土,哪不是我赫连天为你戎马半生所打下的?今日兔 死狗烹,竟连我一家老小也不放之,天不亡你,实属无道,实属无道啊!…… 那个囚车上心有不甘,满腔愤怒的他;那个深宫高墙,红颜命去的妻子;还有 那个尚未足月,便离双亲的襁褓婴孩,一切罪恶根源,都源自皇室,皇室!…… 霎时间的定格,周遭杀手趁机而上,众人不及还手的一瞥惊鸿时,赫连天点地 而起,手中断刀带起真气破空而出,空气瞬间凝住在那一刻,只有那断刀自飞而过, 饶过众人之时,遂不及望,所有一拥而上的杀手尽已倒地身亡,细下望之,皆是断 刀封喉过!…… 他竟有如此功夫!……众人皆叹! 再度回到他手中的断刀,再一次指向皇子钧,众人己愣:他究是何意?杀尽敌 人,却又横刀相向!皇子抬手一拦,示道手下众人,道:“休得无礼!”众人无奈, 只得听命暂步不前! 深若寒潭的双眸直视眼前男子,男子只静静地望着那深不可测的虬髯汉,一语 不发。然,虬髯汉子此刻的心,却被带回了二十几年前那囚车满载英雄恨的时刻: 苍天寂寂,空旷无语;众生芸芸,冷眼待之!他垂下了头,双眼堪苦地闭上了深邃 双眸中再度浮现的景象,却怎么也闭不上心门中,那蛰伏了二十几年的恨,在此刻 如狼如虎,频临爆发的边缘,终将难奈! “……暴政当道,人性皆亡,苍生贱如刍狗,终只得在你王室中哀哀而死么?” 蓦地,他仰天一声长啸,释尽胸中哀愁,只剩愤怒,再度横刀而起,竟疯狂大笑, 直指皇子,道:“天理昭昭,因果报应,皇室终究气数难久……”他缓缓举刀,与 之依旧冷眼待之的男子直视入心肺,却早已惊呆了周遭之人:皇子究竟意欲何为? “纳命来吧……”那半截断刀赫然而下,月光隐隐泛起幽粼粼的光,蓦然,一 声婴孩的声响自赫连天耳畔想起!当年,他是将他的孩子放入了东宫的摇篮中!… …断刀停在半空之中,赫连天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中竟瑟瑟发抖,声音沙哑地,他 颤颤开口,“你是后宫之中哪一妃嫔所出的种!” “大胆!……”怒沧闻得此人竟开口便是相将欺辱皇子殿下,愤然开口,“殿 下乃堂堂正宫皇后所出,岂是你一介草民便可出口相欺!”赫连天似乎是没有听得 怒沧之语,径自沉醉在当年如烟往事中:“孩儿,非是爹狠心,在此,你会更安全! 在此皇室中,你会更加的安全!”……他抬头,竟再不敢直视皇子,问,“正宫, 第几嗣?……” 皇子钧定定望着眼前这个喜悲不定的人,从适才的嗜杀,继而阴晦,再转而哀 伤至此,此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才会有此转换不定的心志,更似是一头受了伤 的猛兽,哀怜地自舔着那似是永不愈合的伤口。那是他这个自小在富贵家中所感受 不到的,却似乎每每能见,那哀伤……更像是死去了的气息,从坟土里所发出的气 息一样--阴晦! 久久,皇子开口,“母后膝下只承我一脉!……” “砰”的一声,断刀落地,眼中竟也泪水迷蒙,此时却也不再阴冷深邃,取而 的是恐慌,迷茫与疯狂!“啊……”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再度透彻万里苍穹,久 回不绝。记忆在瞬间爆发喷涌而出,几近疯狂地,他朝前狂奔而去…… “皇子,他这是?……”赛红英近身问,望着那人的阴晴不定,皆都不明。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声惊呼,自众人身响起,祁连望着满目疮痍, 裂火映红了他的双眸,焦灰坑土点点斑,剩下的,是村中渔民与刺客交错纵横的尸 首!朝着远去的那人,祁连夺步追上,“爹……” “皇子钧?……”那女子稍感意外,“怎么,你也到了这里!” 皇子钧一愣,意外此女子能一眼将之认出,并无作声,只细细端详这女子,似 曾相识哪! 女子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便从腰间取出一只白玉翔凤,示道:“家父淮阳王, 此物乃你我两家当年定婚之物,数年前我与家父曾来燕晋见,皇子忘了么?”语出, 皇子钧恍然,也自腰间取出一方玉佩,却是一白玉龙。皇子略微一笑,“兰凌公主! ……你说得没错,此物正是你我定亲之信!”此言出,身后赛红英神色一变,却也 不敢多言。皇子微微蹙眉,道:“只是,为何你也在此,莫非……” “不错!”兰凌正色道,神色中隐隐浮现一缕忧伤,“淮王府惨遭灭顶之灾, 家父已故!临终前嘱咐我前来燕土与皇子会合,共商大计!”兰凌子怀中取出一面 金牌,递与皇子。 “皇歧军!”接过那面金牌,皇子大惊,“二弟下的手!”转瞬,皇子神色大 怒,道:“太可恶了,他为防我投靠淮王,竟狂妄至此!” “究竟燕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故?”兰凌追问道,“我淮王府尽数成灰,一 夜之间,领土之上无一幸免。想不到的是,此事竟牵扯上你大燕皇室!如此说来, 燕国之中定也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如你所说,燕国中确实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皇子转身,直视兰凌, “宫变,甚至演变成了国变!数月前,父皇身染重疾,我二弟皇子拓便趁机联合朝 中五王,谋夺政位,弑父逼宫!连我这个正宫太子,也被逼至此,沦丧乡野!”皇 子沉重一叹,道:“想必,你一路而来,也是危机四伏吧?” 兰凌颔首,“一路追兵穷追不舍,沿途逃亡至此,我身受中伤,恰被祁连所救 ……”语间,她竟想起了山洞中的那一幕,蓦然,心中一阵不自在,便也语至此休, 幸得皇子并无听出端倪。 一路狂奔,赫连天不曾停步,骤然只觉天地间尽即地苍茫,“砰”的一声,纵 身跳入江里,幸而滩浅,江水只漫膝而过。然赫连天却如疯似狂地,将清冷江水瓢 泼至虬髯满布的脸上,脑中一幕幕划过的是当年,当年再当年,久久难断,撕心裂 肺!嘴中尚不余喃喃念叨,“是梦,不是梦,非真,却是真……”骤然,他停下了 双手,平摊双掌,凝神而望。水珠滴落在那大掌之上,却有余温,脸上泪痕的余温。 直到,一路追赶而来的祁连,打破了此刻的沉静,“爹,您没事吧?村里人都 遭其毒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祁连一时忍不住热泪满眶,迎上的却是空洞 洞的一双如死眼眸。赫连天再次垂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纳纳道:“这双手,差 点,差点就把他给杀了呀!”说着,竟号啕大哭了起来,一把抓住祁连双肩直晃, 迷茫道:“祁连,你知道不知道啊,荏苒二十余载,我竟是如此的苟且,如此的安 生,深仇大恨竟抛诸脑后,生者何安,逝者何安啊?!哈哈哈……”一阵漫天狂笑, 洋溢着悔恨,却是祁连所难明了,只得劝道:“……爹,我们,我们还是一起回去 吧!” 一掌覆过赫连天肩上,刹那间的怔忡,赫连天痴痴抬首,深深凝望眼前这个他 一手抚大的青年。蓦地,神色骤变仓皇,掌心蓄力,直落祁连心口处,怒吼道: “你个狗杂种,二十年前你害我一家,今日还想杀我么?啊?……我养了你这个狗 杂碎二十多年,现在竟然连你也要来杀了我,你就这样报答我的养育之恩的吗?” 随即又是一掌赫然而下,祁连一个遂不及防,只觉喉口一甜,喷涌不出却入肺 腑,心胆一呛,骤然间只觉天昏地暗。轻捂心口,轻瞥过赫连天的依旧如疯似狂, 似乎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若干年前那雪山之顶时的情景,他也是如此生生地被拒之 心门外,也是那样鄙夷地唤他“狗杂种”!无奈地,他紧闭双眼,喃喃道来,“爹, 我没有,真的,没有要害您的意思!”但似乎,赫连天依旧充耳不闻其言。“我是 您的儿子呀,您生我养我,为何却独独对我一直,如视仇敌般,我做错了什么吗? 爹……” 祁连缓缓起身,撩起那半身被江水浸透了的衣裳,眼中竟隐隐浮起一丝恨意, 甩过湿襟,平摊开双臂,骤然间顶天立地,纵声高嘶,却独独苦无奈。“我祁连俯 仰无愧于天地人寰,二十来载,我敬您爱您,可您呢,却只视我如仇如敌!爹,我 不是别人,我是您的儿子呀,何苦如此作弄,如此相逼啊!” “你怎么会明白,你怎么会明白啊?”赫连天无奈,连退数步,频频晃首! “是,我是不明白!”祁连望着那孤独身影,每每心痛,“我不明白,为何二 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而我……”他轻指自己胸膛,一字一句道:“却只能做你口中 的“狗杂碎”!”久久相望,终究难解,祁连赫然转身,朝着岸边而去,再无流连 意! 赫连天抬首望向那毅然决绝,骤然明了,那个爱他的孩子,经已成长,直到他 此刻的脸上,尽写沧桑。清风席席过,月下,他竟呜呜咽咽残泣出声! 不远处江滩之上,疾风厉厉,夹杂着呐喊声,班马萧嘶声,源源不绝,跨水而 来! 赫然回首,祁连不禁倒吸一气,这又是何等现象,竟气吞山河! “爹!……”骤然回身,朝着远处依旧伫立水中的人长声嘶喊,奋力狂奔而去! 极目远眺,千军万马中,赫连天孤身奋战,力敌千钧! 铁蹄缭绕,碧水漫天溅起,长刀横过,血肉连飞,翻落江心!见此景,祁连只 恨不得身生双翼,飞至前方!只得任其狂呼:“爹……”茫茫碧波千层浪,犹只剩 刀光剑影曜苍穹! 定定地,望着江面灯火阑珊,不觉热泪横流!“啊……”一声长啸透彻天地, 朝着千军万马中狂啸而去…… 长戈纵马始如复,唯只浩瀚满江红! 撕杀声响贯彻长空,穿过越身而来的军马,反手夺过手里长戈,来回抡舞,且 绝且狂,下手毫不容情! 稍作停顿,他望向依旧漫天狂卷而来的军马,眼中骤然悲愤,更似欲绝!“都 给我纳命来!……”一句力竭声嘶,长戈探讨来回,竟杀也杀不完!…… 骤然间,千军万马骤然停下了来势,缓缓,自那万马千军中的赫赫军威之中, 一黑色骏马渐步而近。马上是一年轻将领,金盔银甲,身后黑色大氅无风自动,更 显其马上男子阴狠神色。只见他一手缓缓握紧刀柄,却始终无出刀只意,只似笑非 笑地望着如疯似狂的祁连,似是戏耍般,令道:“我要捉活的!” 令下如山,前排军士如数涌上,漫卷狂沙天地间,祁连如猛兽般困之与形,来 回撕杀,所向披靡!…… 却也最终,单枪匹马始难敌,终将败阵!…… 长戈交叉,架起那一身血迹斑斓,眼中却依旧凶如洪猛之人。双眸紧紧锁住前 方马上之人,一声咆哮,竟教马上将领饶有意味地翻身下马,步至他跟前。一番打 量,凛冽一笑,悻悻然开口,“倒也是顽强……”语未竟,祁连足下一掠,踢起长 戈直起,疾如破矢。少年将领偏身一转,避开长戈,直入身后一军士心口,当场命 毖!如是羞辱,少年将领勃然大怒,赫然抽出腰间长刀,一刀而落,直下心口,却 力度相当,也不致命。一把抓起祁连衣领,狠然道:“落入我龙将之手,你以为你 尚有反抗的余力吗?下贱卑微的平民,竟也敢与朝廷敌对,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放开祁连,回头翻身上马,尽极鄙夷地一瞥身后的俘虏,挥起手中长刀,长声 道:“走,向二皇子领功去!……” “嗬……”一声遥呼相应,浩浩荡荡一行人马,带着他的战利品,往着那个已 满成焦灰坑土的村落而去!…… 村落之中,方才稍稍落下的寂静,再度战火缭乱,漫天狂沙铺盖苍穹黄土地, 所剩下的,是那战马萧歇声,兵刃铁甲寒! “嗖”的一声利矢破风而过,穿过层层兵甲,直对皇子钧! 皇子钧偏身疾闪,也在此时,撕杀的兵马忽而停了下来,并列而排,势如长龙。 自铁甲兵中,缓缓走出一红袍男子,手持长弓,金冠玉带,貌也清奇! 稍坐马上,倍显得极度庸懒,却也意气风发,王者之势丝毫不逊于皇子钧这个 正东宫太子,反之,更有帝君之傲!显然,适才那冷不防的一箭,正是出自于他之 手。冷眼睥睨众人,轻声一笑,似是轻虐,“怎么皇兄,数月来如丧家止犬般地四 处逃亡,竟也没教你客死他乡么?” “皇子拓,休要欺人太甚!”飞广视不得家主如此受辱,不觉胸中一气,狂呼 而出。 皇子拓蓦地眉间神色一凛,反向皇子钧,“怎么皇兄,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狗 么?”轻地一笑,讥讽道:“也难怪,你都尚且落魄至此,哪还有余力相加管教呢!” “你……”飞广一怒,却也无言。 皇子钧夺步而出,满是愤然 ,“皇弟,我无力与你多加遑论,只是你竟丧心病狂至此,所到之处,莫如蝗 虫过境,寸草难留,如此心狠手辣之徒,我问你如何掌得江山万顷,治得天下万民?”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把江山放眼而量,哪代帝君不是踩着荒冢白骨, 方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宝座,皇兄,你太心软了!”三言两语,自他口中出, 生杀大权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皇子钧堪苦一笑,道:“好一个当代枭雄,我的确不如你!”皇子钧望向一路 而来的白骨高堆,心中痛若刀剜,闭眼细数,“如此不仁,如此不义,……昨日方 弑父,今日又杀兄!”蓦地,他睁开了眼,竟隐隐地嗜杀,“今日,我们兄弟两人, 就在此做个了结吧!” “也罢!”战马上,皇子拓脸色骤然阴沉而下,“跟你玩了这么久,也是时候 了结了!”横扫众人,皇子拓挥弓直指而道,“你,大燕正宫太子,还有……”他 转向一旁兰凌与其他众人,“兰凌公主,与之你身边所养的狗,今日都得死在我的 皇歧军手中!”冷眼睥睨,天下人在他眼中,竟视若刍狗般! 未及令下之时,远处一队兵马,携着那所获的俘虏,疾驰而来,卷起漫天沙尘, 势也磅礴! 龙将神色一使,手下军士将之祁连狠力一甩,丢至皇子拓马前,道:“皇子, 怎么样,没有令您失望吧,全村中唯一的活口,属下也给您生擒过来了!” 皇子拓望向地上的祁连,对上那双眼之中的倔强,道:“龙将哪,你还真是不 道义呢,以多敌少,居也敢来向我邀功,似是不耐烦了吧?” 闻言,龙将垂首,“皇子教训得极是!”语罢,再无他。 谈笑声间,祁连骤然反力一扑,夺过身旁兵士手中长刃,挥刀左右而去,数几 兵士悉数而倒,却只见得他长刀直向皇子拓,口中呼道:“还我整个渔村的村民性 命来!”长刀未达,在半空之中被一长戈划过,来回抡转,将之整个人也甩开飞出 数丈远,直落皇子钧身旁! “祁连!……”扶起祁连,皇子钧道:“二弟,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之他人何 干?”一语愤然,对上皇子拓的似笑非笑,却似乎无视于他,径自道:“还真是一 顽强的人呢!”侧首对之龙将,“剩下的,不用我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说完,竟自调转马头,朝后而去,独留下下这一片一触即燃的战场的强弱敌对! 龙将目视这一片属于他的战场天地,仰天一阵狂笑,“弓弩手,准备!……” 鹰臂挥扬,起落之间,万箭齐发。 一阵箭雨过后,撩起的漫天黄沙夹杂着的焦灰,缓缓息落而下,呈现在夜幕之 下的,再不见那数人踪影。提缰缓上,龙将催马接近那庞大的草垛旁,咧嘴一声干 笑,鹰臂再度轻扬,这次,所指的,却是这堆庞大的草垛。示意而下,千军再度弓 满弦! 蓦然,自千军身后未及始料之处,一声战马高嘶声起,千军万马所巩筑起的高 墙瞬间决堤! “什么?”龙将一声不可置信,侧头望向三军所破之处,却是那适才在江旁所 杀之人――赫连天!“他不是死了么?”龙将瞬间的呆滞,竟茫然不知所措!也只 一瞬,他拔剑冲陷而上,一路狂呼,“杀!……”顿时,三军如涛似浪而涌,天地 苍茫间,风吹草低人如是! 一路铁骑交纵,龙骑却忽略了适才目光紧锁的那堆草垛,此时赫连天一呼而应, 草垛翻飞而起,数人再度持剑交战! 见眼前形势蓦转,龙将不禁心中大怒,长戈所去,本该将赫连天一挑下马,却 不料赫连天反手挥戈,竟将之生生抡起半空,龙将身下追风马,一个收缰未及,直 往前去。赫连天再战当年,丝毫未见宝刀老,足下轻点马鞍,纵身越起,凌空翻飞, 于龙将未及还手反戈之际,将之踢翻数丈远,随即坐回鞍上,催骏而去! 龙将那追风骏马,疾驰而去之向,正对祁连之方。祁连纵身一掠,反手挥刀划 过身旁军士,一个点地凌空而起,驭马而上,往着兰凌公主之方疾驰而过,伸出一 手将之环腰揽起抱入怀中,重踢马肚,一声长嘶声远。 “往江边去!……”一边撕杀的赫连天朝祁连与众人大喊,长刀挥过铁甲处, 斜身一纵,牵起身旁骏马,一路带去,直往皇子钧而起,“给你!……”一扔缰绳, 皇子钧随即纵马而上,驰过数丈,高呼,“红英,过来!”伸出一手,将之赛红英 一把拉起,亦往着江边而去。回首一探,见飞广怒沧两人亦夺马追赶而上,皇子钧 心中一松,放心纵马向前去! 江渚之上,三两艘小船早将待备,皇子众人未达之际,远远便见到祁连与赫连 天于江边将众多木桶中的东西倒入江中,待到皇子数人抵达后,众人皆纵身而上, 撑竿而去,随之一瞬,赫连天吹起手中火折子,往之江中一扔,将满倒松油的江面 上燃起熊熊烈火,阻挡了龙将之军意欲渡江追赶之路。 突起大火横拦江上,龙将眼望众人皆数远去,不禁一阵勃然大怒,一声咆哮声 起,骤然瞥过江边的那些木桶还剩下的那些松油,龙将长戈一挑,木桶决起半空, 足下轻点而起,真气贯满,将之木桶踢往江心而去。随手夺过身旁军士手中弓箭, 偏身抑满长弓,稍下腰身,利矢朝上疾飞而去,掠过江边大火,燃起箭端横空射去, 纵过半空木桶,且绝且伦! 一声爆炸声响,彻透苍穹,漫天火花随散而落,竟燃起江上那三艘小船,随之 漫开火势,一发竟难以收拾。 江心之处,又一声爆炸声响起,空有回荡,船上所有之人皆数落水,饶是忠心 耿耿的飞广怒沧也罢,饶是心有所眷的红英也好,都一数齐忧,同声长呼:“皇子 ……”直到落入水中那一刻起,顿成绝响! 唯只赫连天,二十年的渔村生活早教他熟悉了水性,纵入水中将之皇子钧紧抱 身边,尚喃喃道:“儿子,儿子……” …… 小榭残庭,悬起一通天高桥,直入那深不见底般的无人之洞中去!距离高桥一 丈远之处,一巨大岩石壁面,若擎天支柱般,撑起了偌大的整个山洞!石壁之上, 一道银白瀑布飞流,直下人间三千尺,在此绝迹深洞,川流不息! 高桥通向另一边的不见底,从黑暗之中,一火光缓缓跳动而近,直到行至高桥 上昏迷不醒的一行人旁,来人停下了步伐,将之手中火把插之于地,继而半扶起地 是行一男子,轻拍他的颊,“醒醒,孩子,孩子……”语中关切,竟也掺杂了些许 的焦急!“昏迷了这么久,该不会有事吧?”那人忧心道。环顾了写旁人,却也无 奈! 突地,几声干咳,一直昏迷着的皇子钧渐渐转醒,环顾周遭一切,脑中顿时一 阵迷蒙,轻睨此刻怀抱着他的人,许久才缓缓道:“大叔,是你啊!……” 大叔! 蓦地,赫连天心下一沉,无奈苦笑,是啊,他尚未与他相认呢,此刻也只素昧 平生而已! “是啊,你终于醒了!”皇子钧无声挣开赫连天的过分关怀,环顾四下,倍显 意外,“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之时,却见旁人也逐一转醒。皇子钧轻舒一气, “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目光扫过众人,飞广,怒沧,赛红英!……独独不见 祁连与兰凌。转向赫连天,皇子钧忧心道:“大叔,祁连兄弟与兰凌呢?” “大概是昨晚水流太急了,和我们一行人冲散了吧!”赫连天弯身拔起地上火 把,一眼扫视众人,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祁连那小子自小水性极好,相信那 姑娘跟着他会没有大碍的!至于,我们现在,我要带你们去看一个地方!”说完, 转身便往高桥的另一边深不见底走去!众人面面相觑,对过红英的忧虑眼神,皇子 深深一颔首,迈步跟上赫连天,众人见势亦如数! 一路,跟着那一簇微微跳动着的火苗,一行人,不知跟着赫连天行走了有多久, 直到,似乎那条长廊已到了尽头,迎上赫连天突然噶止的脚步,众人抬眼而望,竟 叹为观止! 眼前骤然一亮,放眼而观,恢弘如斯,见所未见! 洞中形势所成,一目得了,以之两层而设,四根白玉所砌起的高柱,稳稳在此 沉睡数百年余!四周被瀑布所包围起的白玉高墙,透着隐隐水隙,银光遍是!一路 水银蜿蜒而上,直通整个山洞!讶于众人所见的,是正面墙壁之上,那条苍龙,栩 栩如生,似腾云而上,利爪嵌于白玉墙中,唯物如是尊! 苍龙两侧,则各是一件大红嫁衣与一绣金龙袍,龙嘴中,似是衔珠却非珠,一 筑金锦盒傲然而立,大有傲视之态,过之有及! 正央,碧清池里竟埋数千坛上好佳酿,百载来浸泡寒潭中,物已早成稀!一千 古陵碑,赫然立于碧清池正中央,陵碑之上,赫赫三大字,竟教皇子钧久难言语! “燕昭陵?”似是难以置信般,皇子钧竟是颤抖着的念出这三大字!饶他往昔 的目光如炬,于此浩大陵寝前,他竟惊觉身如蝼蚁,细微如斯,如萤虫皓日,着实 难以相拟之! “燕昭陵,先祖的陵寝,燕昭陵……”一瞬,皇子眼中竟只剩空洞,喃喃道: “当真是燕昭陵,先祖已成谜般的陵寝正址,竟是在此绝迹之地!”在场所有人除 却赫连天,皆都心有余震。赫连天轻环四周,轻蔑道:“不错,燕国后世一直无法 寻找得到的先祖陵寝!”赫连天轻轻地,拍遍了身侧玉雕栏,眼角竟饱含意味,尤 自深邃悠长,众人所不觉! “燕昭陵!……”一声长啸彻透长陵,竟隐隐含恨!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