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开元二十九年岁末阴冷潮湿,整个长安城终日笼在一片阴云之下,太阳一直没 有露脸。时而会有淅沥的小雨洒过街道,但夜里北风一吹,第二天早上你又看不到 一丝下过雨的痕迹,只有那无孔不入的呼啸北风将丝丝潮气送进每个人裹在棉衣背 后的身体上,除夕之夜就在这样糟糕和令人低落的天气中姗姗而来。 在大年二十九的晚上,李白让李麒年叫常建和高适除夕来“长安楼”对饮。 关于外地人在节庆日的无聊透顶,王维二十年前在一首诗里有所描述。但李白 在许和子面前绝口不提思乡,故准大龄女青年许和子试图从李白口中套出其家庭状 况,婚否等个人隐私的计划全盘落空。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在开元二十九年的最 后两天里以酒度日。 某刻,在对饮之中,李白突然发问。 “你说我们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不停地喝酒,有没有可能变成化石?” “那得看长安以后会不会成为一堆废墟。” 开元二十九年岁末,长安怪事频发。先是有牛圈诞生了六条腿的怪牛,更可怕 的是有生下来就会说话的天才儿童出世。过了几十年太平日子的长安市民不以为然。 认为皆系坊间谣传。 开元二十九年大年三十,长安的天空阴云密布。傍晚时分,阴沉了半个多月的 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当李白和高适醉得几乎不醒人世的时候,雪花已经像巴掌一 样大了。 “小高,你见过常建吗?” “唉,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可耻的人是孤独的。常建也可怜啊,算了。” “明年的今天,不知道会哪里看雪?” “我准备投书自荐。” “长安留给你我的似乎只有这条出路了。干杯!” “为大唐,为长安,为这场雪。” “为他妈的盛世!” “干。” 一场大雪过后,长安一片洁白,所有的人把所有的愤懑,不平,失望都留在了 开元二十九年。把希望留到下一年。 初一日,朝廷下旨,改元“天宝”,“开元”俩字在用了二十九年后终于寿终 正寝。同时,大赦天下。就是把所有该放的不该放的都统统从牢里放出来。新的天 宝年应该有一个好的开始,似乎所有人都可以就此重新开始。 可所有的长安人都不鸟朝廷,开元二十九个年头,吃香喝辣,歌舞升平。改了 天宝,用的还是开元通宝。出门三件事,照样嫖妓,斗鸡,看马球。白天还是睡到 正午,晚上照旧搞到凌晨。 对于大多数长安人来说,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所有长安人在天宝年来临的时候翘首以盼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大年初二的“超 级文青总决选”决出的“大唐头号文青”究竟是谁? 在民众的眼里,过去和将来并不重要,现在生活里发生的鸡毛蒜皮才是最值得 关注的,所以人民群众永远是最容易摆平的,因为他们容易满足。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