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天宝初年朝廷里发生的不多的正儿八经和政治有关的事就是吐蕃使节呈递国书 了。这件事情之所以令朝野震惊源自于吐蕃人的叫板。半个多世纪来,作为东半球 唯一一个抬得上桌面的超级大国,边疆小国在大唐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唐军的铁蹄之 下已经对单极化世界习以为常。而吐蕃,人口不足大唐十分之一,半个世纪前曾被 唐军打得落花流水,虽然谁也没有胜,但大唐坚持认为唐军所到之处,即为大唐领 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吐蕃也当然是大唐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吐蕃人 认为这是强权政治,我们吐蕃是吐蕃人的吐蕃,什么时候就成了大唐领土神圣不可 分割的一部分。所以呈递国书的时候,坚持使用本民族语言,而不用汉字。皇帝于 是就发火了,皇帝发火倒也不是因为吐蕃的无理,是不知道吐蕃到底有多无理。国 书呈上朝堂,满朝文武如观天书,一个字不认得。 这本来倒也不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情,大唐是天朝上国,只有别人来学汉字, 汲取大唐优秀的文化,时间一长,大唐人民潜意识里就没有了外语这个概念,原本 也有不少来大唐混海龟的穷到身无分文又长的不够天香国色,全身上下唯一的财产 就是能说话,于是就跑到学校去想混外教,没想到大唐人一听,说你连汉语都说不 溜,还敢从事教育事业。我们大唐的孩子都不学外语,家长不喜欢,认为这是不学 无术。外国人一听都懵了,心里说真他妈的,气得要死,但又找不出合适理由反驳, 一个个灰溜溜地回家,没什么骨气的就继续呆在大唐,若干年后,汉语倒是说得溜 了,本国语言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回去的赶紧让孩子上“托福”,参加汉语过级考 试。直接解决了一大批大唐海外侨民的生活问题,这些人没什么文化,在本国成不 了文青,想不到出国后成了知识分子。一个个都对祖国爱得死去活来。 皇帝不了解这些情况,皇帝认为满朝文武,包括“文翰如林”的翰林院居然没 一个外语人才,实在是东半球文化中心大唐的耻辱,就在大殿上骂说你们都是干什 么吃的,养你们还不如养鸡,鸡给朕挣面子,为大唐争光。这事没完。 散朝后,去找高力士探口风的都被明确告知皇上这回是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于是第二天上朝就有一大半人请病假,自己没病就说老爸病了,百事孝为先。 杨钊属于朝廷重臣,家里又没有个什么亲眷,请不到假,就坐在那里冥思苦想,想 朝廷里到底有什么外语人才没有,在吏部档案里翻了一回,写诗作画的倒是有一大 帮,武艺高强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会透视眼,一指禅,听声辨位,隔空取物,六 脉神剑,降龙十八掌的特异功能人士,就是没有外语人才。杨钊想他妈的,看来孟 尝君养三千垃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关键时刻用得着啊。朝廷里看来是没有外语人 才了,估计民间可能有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于是翻开前些日子投档自荐的档案, 发现编号0309的特长栏里写着“通晓八种语言,有熟练的会话同声传译能力”。一 看名字,赫然写着“李白”二字。 当天夜里,长安城里缇骑四出,城里所有的密探,羽林倾巢而出,把长安城兜 了三十多遍,给妓院赌场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三百万钱。所有穿衣服,不穿衣 服的男人统统被从床上拉起来,只要姓李,一个不剩全带到衙门。估计除了李隆基 本人外,所有姓李的都没睡好觉,可就是没有一个叫李白。李白早就不在城里,几 天前就和高适出外踏青了。 而当李白第二天早上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发现长安城里每一个人都用恶毒的眼 神看着自己,走在街上后脊梁冷汗直冒。李龟年说全长安都被你一个人拖累了,现 在你是长安的公敌,李白想我李白居然成了长安的公敌,官府扰民应该由官府负责, 民众应该动用自己的公民权,提起行政诉讼,受到损失的应该提请国家赔偿,而不 是在这里狗咬狗,窝里斗。 “愚昧!” “我建议你马上离开长安。” “我不能走,我就在你这里喝酒,我就不相信这世道居然到这地步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