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李绅(2) 他也曾深深恋过一个女子,亦如微之自始至终都深深眷恋着莺莺。只是,他 爱的不是别人,却是朝廷重臣韦夏卿的女儿韦丛。那时的韦丛和莺莺年纪仿佛, 作为才子的李绅得以出入在江南为官的韦夏卿府中,久而久之,便与待嫁的韦丛 熟识。几乎是一眼,他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温柔贤淑的千金小姐,无奈落花 有意、流水无情,韦丛始终对他的爱慕视而不见,只是将一厢情愿的他当作自己 的兄长般敬礼有加。 后来,韦丛随迁官京师的韦夏卿回到长安,准备参加进士试的李绅也随同韦 府的船只一同进京。为帮助微之排遣相思之苦,李绅带着他一起游曲江赏牡丹, 却阴差阳错地邂逅了韦丛。韦丛也是痴情之人,一眼便痴痴恋上了因为《莺莺传》 而名震京师的微之,发誓有生之年非他不嫁,从此,他们三人便纠葛在各自的纠 葛里,痛着各自的痛,疼着各自的疼,不能自拔。 到底该如何是好?他和韦丛,终是相遇,放手,两点一线,中间坎坷无数。 还记得那年月下,所有的过往都在他心底汇成一条疼痛的暗流,无时无刻不在冲 刷着记忆的堤岸。当相思转瞬变成二人的相对无言,又有谁会知道,最痛的伤口 是任何别人都无法看到的想象?所以他理解微之,也理解韦丛,既然微之能那么 用心地爱着一个无法厮守终身的女子,那么假以时日,他也一定可以用全部的热 情来爱韦丛的,于是,李绅决定用爱心成全他们,用自己一人的痛来换取所有人 的欢声笑语。 再后来,韦丛以千金之躯,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人微职卑的元稹,成了元氏妇。 尽管过着贫苦的日子,但他仍然可以从她脸上的微笑看出她的满足与欣慰。他也 望着她笑。这样就好了,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将她交给微之了。可是,生命无常, 韦丛过早的弃世,终成为他和微之心头永远的痛,微之为她写下一篇又一篇感情 真挚的悼亡诗,情之切,爱之真,着实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他心里一直明白, 微之内心深处从来都没将那个叫莺莺的女子忘怀,那样炽烈的感情,甚至随着时 间的推移愈加强烈,这从薛涛自成都抄寄给他的那首《鄂州寓馆严涧宅》中就可 以洞悉。" 心想夜闲唯足梦,眼看春尽不相逢。何时最是思君处?月入斜窗晓寺 钟。" 他颤抖着手掏出那张红色浣花笺,轻轻念着上面的诗句,何时最是思君处? 微之最思念的人不是韦丛,是的,不是!他用生命珍爱着的那个女子时时刻刻都 萦绕在他的心头,那么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了吗? 他不知道。他听着水波掠过荷叶的嘶嚓声,轻轻摇了摇头。有什么理由可以 指斥微之?当初他之所以决定成全他和韦丛,不就是看中微之对莺莺的深情吗? 只是他还是错了,他还是对微之了解得不够,其实微之的心早就随着莺莺的离去 枯萎了,就像这荷塘里凋败的荷叶,不可能再为任何人复活、绽放,亦如自己这 么多年也无法将韦丛从心头抹去一样,他们都是爱得深爱得真的性情男子,可这 并不是他们的过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