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倾没的大厦(4) " 我明白了,在长安城里住着的是姓李的皇帝,在洛阳城里住着的是姓元的 皇帝!可为什么我们这回去洛阳根本就没见着姓元的皇帝呢?" " 因为天下早就不是咱们元氏家族的天下,元氏家族的皇帝早就被旁姓皇帝 给取代了。" 这下,小元稹更不明白了。自己的祖先好端端地当着皇帝,怎么突然就被别 人取代了? " 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咱们祖先当皇帝那会,天下还不叫大唐帝国, 叫大魏国。大魏国定都平城,后来孝文帝将都城迁至洛阳。我们的姓氏也是从迁 都洛阳后才出现的。" " 我知道,爹说过,元氏本姓拓跋,是祖先进入中原后,为了与汉人更好地 融合,才改成的元姓。" 元矩点点头:" 小九真聪明!元氏祖先统治中原近三百年后,遭遇了不可逆 转的内忧外患,从那以后,朝代更迭,江山几经易手,到现在又历经了北齐、北 周、隋、唐,元氏家族也早就从天皇贵胄沦为普通布衣了。" " 那就是说,咱们元氏先人早就不是什么皇帝了,对吗?" 元稹歪着脖子, 不无失落地问。 " 对。" 元矩拉了拉他的手,又拉了拉元积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他们说, "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让你们知道也不是坏事。只是……" " 只是千万不能跟外人提及,要不然就是对当今皇室的大不敬,对不对?" " 还是九儿聪明!" " 那龙门石窟呢?为什么爹娘要带我们去那里上香?" 元稹一想起龙门石窟, 心底就涌起无限波澜,"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跪在那些石像前念些我听不懂的话 呢?" " 什么石像?跟你说过几百回了,那是佛像!" 元积纠正元稹说," 还有, 那些人是在祈祷,他们说的话,你当然听不懂。" "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 元矩自豪地说," 知道爹娘为什么带我们去 龙门石窟?因为那是我们元氏家族的骄傲!" " 元氏家族的骄傲?" " 当然了。那些佛像都是在咱们笃信佛教的祖先带领下才被雕凿在伊河两岸, 要没有元氏先祖,就不会有龙门石窟这样的艺术宝库,明白吗?" 小元稹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还是不太明白,直到多年后,当他再次站在伊 河两岸,驻足于一座座面部清秀、双肩瘦削的北魏雕像前,回想几百年前虔诚的 佛教徒们用自己虔诚的心,用自己巧夺天工的双手将自己心目中佛的形象一刀一 刀雕刻在石崖上的时候,才明白他们当初的一言一行都是人与佛的对话,也才在 心灵遭遇强烈的震撼时体会到元氏祖先是多么伟大英明。但现在,年仅五岁的他 还不能理解世间的所有,抬头望着头顶年久失修的檐角,他不由得诧异起来,为 什么祖先们可以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过着歌舞升平的日子,他和哥哥们却始终都 住在一幢破败不堪的旧房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