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花下莺声(5) 胧明春月照花枝,花下莺声是管儿。 却笑西京李员外,五更骑马趁朝时。 ——元稹《仁风李著作园醉后寄李十》 乐声悠悠,千回百转,似水轻柔,不断波起朵朵迷人的涟漪。 他欣喜,他若狂。望着眼前千娇百媚的管儿,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在一瞬间 烟消云散。于是,他悄然捡起梦中的思念,迫不及待地写下《仁风李著作园醉后 寄李十》诗,伴随着乐曲送来的骏马,尽情飞驰,将它寄给远在长安任职的李逊, 他要让他的喜悦传到每个认识他的人心间。 可是,管儿还是走了。他只能惆怅地徘徊花下,在李建关切的目光中默默打 捞起管儿带给他的点点滴滴的欢与痛。他在寻找,是的,他在寻找忧伤而玄美的 琵琵音韵;他在眺望,是的,他在眺望他和管儿的未来,可管儿为什么总是把那 不辞而别的戏剧演了又演? 他不明白。他明白的只是,他开始真真切切地喜欢聆听云水禅心的悠悠琵琶 音声。他知道,那是管儿用心轻轻拨动起的音弦,宛如三月清风,卷起美妙的音 色,放飞思绪的情怀,亦如靓丽的少女含羞的倾诉。琵琶悠悠,随风飘舞,踏遍 万水千山,掠过层层云空,用默默心语寄托着音韵的曼妙,瞬间飞越万里晴空。 这样的音韵,时而涓涓细流、柔柔慢语;时而澎湃汹涌、铿锵激昂;时而哗哗啦 啦、轻松奔放;时而静静谧谧、深思远虑,如同流淌中的清泉,吟唱起裹着绿色 的音符,漫卷起五彩斑斓的花香。 他记住了琵琶声声,也记住了管儿的浅笑与忧愁。十六年后的元和五年春, 当他再次在李著作园中邂逅鬓已斑白的管儿,听她将心底的思念汇聚成相思的涓 流,伴着揉碎的丝丝心语,将那悠悠音弦再次拨起之际,却在他心里漫溢数不清 的忧思,散发着芬芳迷人的醉香。 管儿的相思之曲传向了遥远的彼岸,声音甜美犹如一朵待放的青莲。而他却 缠绵在轻轻柔柔、慢慢悠悠的韵律中,任一首百转千回的《琵琶歌》徜徉在江陵 城的青山绿水间,在他心头悄然流淌: 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玄宗偏许贺怀智, 段师此艺还相匹。自后流传指拨衰,昆仑善才徒尔为。 …… 管儿不作供奉儿,抛在东都双鬓丝。逢人便请送杯盏, 著尽工夫人不知。李家兄弟皆爱酒,我是酒徒为密友。 著作曾邀连夜宿,中碾春溪华新绿。平明船载管儿行, 尽日听弹无限曲。曲名无限知者鲜,霓裳羽衣偏宛转。 凉州大遍最豪嘈,六幺散序多笼撚。我闻此曲深赏奇,赏著奇处惊管儿。管 儿为我双泪垂,自弹此曲长自悲。 ——元稹《琵琶歌(寄管儿,兼诲铁山。此后并新题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