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英乔 老薛的几间茅庐就建在一处地势开阔的山谷之中,四围是一潭清净的碧水,好 一方恬然自足的小小天地,看来这薛老先生还真会消遣人生。 这里还住着一老一少两个给他看房子的人,间或也照顾着他的生活,想来这也 都是特别亲近的人,老的有他这把年纪,小的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韩信是伤了骨头,没几个月的工夫是好不了的,所以他就只得陪着这老先生下 下棋或者钓钓鱼什么的。开始几天他还觉得新鲜,和薛老先生还能交流一些识见和 观感,可是总憋在这么个小地方不免就有些让他觉得乏味和着急了,而且这薛老先 生的思想很出世,韩信那种强烈的功利思想总少不得被他调侃几句,道不同、难相 与谋吧。于是他就感觉无趣得很,鱼也不似从前那般爱钓了,满脑子想的就是赶快 回到沙场上去。 他真的有些害怕一辈子就呆在这种孤绝的地方,看来他兵是没有白当,此时他 的内心愈是孤独,就正可说明他那颗建功立业的急迫之心了。 唉,他也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痛苦和无奈…… 然而又充满着戏剧性的是,这山谷中竟不期来了两位客人,他们改变了韩信的 生活。 当韩信中午时分从外面惺惺地回到茅庐时,只听那个看家的少年对他说道: “韩大哥,先生家来客人了,好象是老相识呢!” 听说来人了,韩信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一来他有些闷得慌,二来他也想多了 解一下外面在发生的事情,于是他笑着对那少年说道:“哦,是吗?那得看看去, 兴许外面有啥好消息呢,呵呵……” 他接着便快步向堂屋走去,在远处他就已经听到屋子里面的一片其乐融融的谈 笑声了。可是当他推开门进屋时,他立马就愣住了,随即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大 哥——,呵呵,你来了……” 韩信笑得样子很傻,而且他一忽儿竟失魂落魄起来,眼睛直钩钩地盯着他那所 谓的“大哥”就往前凑。当时屋子里除了韩信、“大哥”还有两个人,除了老薛另 一位也是上了年纪的,他们都被他这一声“大哥”叫得一脸茫然,接着就放肆地笑 开了。 “大哥”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她已经见多不怪了,她先认出了韩信:“韩兄! 你且再仔细看看我,我是英乔啊,前年我们见过的。” “英——乔——”,韩信急忙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可是他分明还怀疑她就是 他的“大哥”。 于是她就说出了“彭城”、“秋儿”、“钟离昧”等几个字眼,最后他终于又 清醒过来了,苦笑道:“呵呵,咱们真是有缘啊,居然又见见面了!呵呵……”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愉悦,毕竟是故人了。 原来在一旁跟着老薛发笑的那位老人就是英乔的父亲,他这次是带着女儿来投 奔老友来了,一来避战乱求个安生,二来也会会故人,毕竟已是桑榆将晚了。只是 没想到让英乔又遇上了傻乎乎的韩信,真是让人感叹人生的奇妙。 这一来韩信就不觉得无聊、孤寂了,英乔可是他一个难得的谈话对象。他们自 然是先叙了一下别后的情形,当韩信讲起秋儿被逼跳崖的那一幕时,两个人竟各自 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因为他们也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春儿,两个多么好的姐妹啊, 只是这天命太过残酷…… 英乔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还是那老样子,都快成老姑娘了,不过她听说了不 少外间的消息:自从武信君项梁死后,楚怀王已经迁都到了彭城,项羽、刘邦、吕 臣等人都回防到了彭城一带,统一了指挥,怀王还把在魏地占据了二十多座城池的 魏豹封为了魏王;还有,章邯已经放弃了对楚军的进攻,而北渡黄河伐赵,结果赵 军惨败,邯郸城也被秦军毁了,如今赵王歇和赵相张耳都躲在巨鹿城中,秦将王离 正在加紧围攻巨鹿。 “形势到现在还很不明朗,不过如今虽然秦占上风,可是天下反秦的大旗已经 彻底打起来了,数年之内应该不会倒下去……”韩信充满信心地说道。 “是啊,现在秦兵在大举围攻巨鹿,而我各路诸侯都要去援救巨鹿,看来双方 必要有一场决死大战了……”英乔预见道。 “呵呵,或恐不然!如今秦兵势大,而又锋气正锐,各路诸侯难保会拼死相救, 还是各怀心思啊!” “韩兄所言甚是,天下诸侯纷争不休,只苦了百姓们!”她很黯然。 “一治一乱,大乱之后说不定就是大治,这可能就是天道吧!有什么可伤心的 啊!人生一世,只是别自甘沉沦下流才好……” “呵呵,韩兄有大志向,应该多多提携我辈才是啊!” “呵呵,说笑吧!倒是我真恨不得明天这倒霉的身体就恢复,老窝憋在这里算 怎么一回事啊……” “这你可有些着急了哈,大丈夫不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养好了身子才是关 键!” “嗯,我知道!”他虚应着。 “要我也是个男儿就好了……”她突然感叹道。 好熟悉的说辞啊,韩信在脑子里只转了没几圈,就终于想到那个她在数年之前 也说过这话的,这不能不让他很是探奇一般地再次死盯住眼前的这个她——这是怎 样的一种巧合啊,貌似?神似?语似?诸多在他眼中的相似,难道冥冥之中…… 韩信想不下去了,自失之余,他竟忍不住去想抚摩一下那似曾相似的面庞。不 过当他的两手刚一触到英乔的脸上时,她脸上的红润就开始荡开了,然后她怯怯地 开口道:“怎么,又想她了?” 韩信立即被她脸上的潮热和这一声问话给惊醒了,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 “哎呀,看我,一天到晚净呆呆的……我剁了这双手去……”他说着便要起身,可 是却被她拉住了,她竟一把就拥入了他的怀中。 此时已是黄昏,他们就靠座在一座草木葱茏的山丘之上,清凉的晚风吹来,真 是有说不出的惬意……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