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 第二日天放晴了,项羽于是率领全军其余的五万多将士开始陆续渡过漳河向巨 鹿挺进。 等到楚军已经全部顺利到达北岸集结时,这时候项羽突然下令全军把全部渡船 凿沉、将军队做饭用的锅也全部毁坏,全部将士只许带三天口粮去同秦军在巨鹿城 下一决雌雄。这也即是成语“破釜沉舟”的由来。 当此军令甫一下达时,全军一片哗然,不少人都对此向项羽提出了异议,可是 此时项羽决心已定,再无人可以动摇其意志,他还亲自监督部下执行此命令。无奈, 大家只有赶快服从命令了。 这一天晚上项羽又下令全军好好休息一宿,可是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韩信却有 些坐不住了,他还是有些话想对项羽说。 韩信不是投机分子,那一句“敢死”不是他轻易可以说出口的,而且他对于秦 军真的是怀有刻骨的仇恨,尤其百余年来东方列国所受到的秦国的侵凌和欺侮早已 经融进了他们这些山东六国男儿的血液,一报必有一还报,这就是天道。 可是,打仗也不能只顾硬拼,只依仗着血气之勇,打仗归根结底是要费些谋划 的心思和气力的。这个时候,韩信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即使说了项羽也未必肯听, 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了,因此他只得一个人悄悄地走进了项羽的中军大帐。 项羽还没有休息,他正在用心地擦拭着自己的那把宝剑,这把剑既比韩信的那 把要长,而且也更宽,该是有二三十斤重的,起码韩信是不太容易挥动起来的。韩 信已经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项羽不失从容地抬起头看了他一下:“这么晚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启禀上将军,臣下只有一事想说与您听!”韩信也定了一下神。 “哦?何事?但说无妨。” “臣下只记得《吴子》兵法中有言:昔齐桓募士五万,以霸诸侯。晋文召为前 行四万,以获其志。秦缪置陷陈三万,以服邻敌(从前齐桓公只征募了五万将士就 得以称霸诸侯,而晋文公只招集了四万勇士做他的前锋部队,结果也实现了自己的 志向;而秦穆公只组建了为自己冲锋陷阵的勇士三万人,也得以制服了邻近的敌国)。 这是怎么回事呢?” “说下去!”项羽似乎有了些兴趣。 “《吴子》便道:故强国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胆勇气力者,聚为一卒。乐以 进战效力以显其忠勇者,(又)聚为一卒。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王 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聚为一卒。弃城去守,欲除其丑者,聚为一卒。此五者军 之练锐也。有此三千人,内出可以决围,外入可以屠城矣……” 韩信背书的能力的确有些让项羽刮目相看,这时他丢下手中的剑若一寻思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精心挑选一批奋勇有力的敢死之士,给秦军来 一个猛虎掏心,最好直取王离的性命,先行打乱他们的中军?” “臣下正是此意,还望上将军三思!”韩信心里不免有些窃喜,这项羽不愧是 读过几天兵书的。 “哈哈……你兵书背得是很熟练,可是却没有读透啊”,项羽顿时便来了精神 :“此次我军与秦军之战,不是他死即是我亡!况我军已无退路,更当速战速决… …你也当明白这自是我一番良苦之用心,此役,我军人人都是敢死之士,人人必奋 勇而争先,人人必欲求与敌短兵相接,因此,先行破敌之中军你觉还有必要吗?” “可是这样我军的胜算更大呀!” “不然!如此或恐我军其余将士有怀抱侥幸之心理者,只寄希望于破了敌中军, 而不同心协力。” “上将军明日可以秘密布置下去……”韩信还不死心。 “好了,休要多言了,我意已决——大丈夫不过愿赌服输而已!”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赶紧回去吧,我要睡下了,但愿咱们明晚还得相见……” 韩信知道诤谏已无望了,于是就知趣地退了出来。他又不免有些苦笑:你项羽 难道仅仅是在赌自己一个人的性命吗?你赌的是我们大家的性命啊!不过,也只有 听天由命了。 他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这一晚韩信就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再去想,竟真的安然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全军吃过早饭,便听到雄壮的号令召集大家至一片开阔地上举行誓 师典礼大会。一个多时辰以后,全军才整队完毕,韩信站在高处向四下眺望,只见 一片乌压压的人海,一片甲胄和戈矛刀剑的海洋,人人精神抖擞,那气势好不威武 宏壮…… 项羽已经无言可多表,诸将都木然地环立在他的周围,他只一扬手,全军即尽 皆肃然。于是项羽挥臂高呼了一声:“敢死必胜!报仇雪耻!”接着全军也跟着高 呼“敢死必胜、报仇雪耻”,那声音是震天的一般响…… 此情此景,百感交集的韩信,真恨不得大哭一场。项羽也被感动得不行,于是 大鼓擂起来,号角吹起来,楚军勇士们一排接着一派到前面来喝一碗壮行的酒,然 后再头也不回就直向战场上奔去…… 至于说韩信到底有没有哭出来,谁也不会再去注意了。西风猎猎,战马嘶鸣, 人声鼎沸,早已把个不起眼的韩信给淹没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