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孙中山来到上海,住在法租界附近一幢二层楼上。陈炯明的叛变,给他的打击 太沉重,孙中山不得不对他所景仰的主义、事业进行检讨了。痛定思痛,革命的前 途在哪里,中国革命的命运究竟将如何?他深切地感到,自己苦心培育和领导的国 民党堕落了,混进了许多很卑鄙的人,缺乏严格的纪律和对主义的忠贞,缺乏坚实 的群众基础,必须进行彻底改造。同时,必须改变过去那种把军阀当作革命依靠力 量,利用一个军阀去打倒另一个军阀的做法。 侍卫报告:“大总统,有个俄国人要拜见!” “俄国人?”孙中山刚要吩咐,身材高大、棕红色头发的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 马林已经来到了楼上,身后是担任翻译和中文秘书的共产党人张太雷。 马林一走进客厅,就和孙中山紧紧拥抱起来:“总统大人,苏俄人民对你本人, 以及你所领导的革命目前所遭受的挫折深表同情。我这次来,根据共产国际的安排, 就是与总统协商苏俄与中国革命合作的具体途径。” 孙中山说:“马林先生,十分欢迎你。自从上次我们在桂林交谈后,这几天, 我对一些问题想得很多。中国革命,原来的旧路子是走不通了,我非常注意你们的 事业,疾风然后知劲草,盘根错节辨利器。美国和日本也在时刻注视着中国,但是, 美国支持的是直系军阀曹锟和吴佩孚,日本支持的是皖系军阀段祺瑞,他们的目的 无不是扩展在中国的势力,唯有苏俄对中国革命是真诚的。我已决定以俄国为师, 走俄国人成功的道路。上次,你向我提出创办军官学校,迅速造就一支真正属于自 己的可靠的革命军,我觉得这个问题尤其重要,没有忠实于主义的可靠的革命军, 革命便没有基础,是绝不可能取得成功的。中国革命经过无数次的艰苦奋斗,而最 终的结果莫不归之于失败,这方面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我可以立即派人去考察,学 习贵军的创立和组织训练方法。” 马林说:“苏俄还可以抽调一批红军中的骨干分子,直接到中国来帮助你。” 马林接着说:“我们还认为,在中国,以陈独秀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 标,也在于消除内乱,打倒军阀,建设国内和平,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 中华民族的完全独立,统一中国为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中国共产党年轻,富有朝气, 与广大的工农群众有着极其广泛的密切的联系。在6 月16日陈炯明发动广州叛乱的 第二天,即发表声明对陈炯明的叛变行为进行谴责,提出了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 阀的革命口号;宣称中国共产党将不因你遭到挫折,而改变希望与你合作的原有立 场。在当前中国的局势中,中国国民党如果能与中国共产党进行联合,必将给你所 领导的中国革命以很大的推动。据我知道的情况,前几天刚刚结束的中共中央西湖 会议,也再一次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即希望与你所领导的中国国民党共同奋斗,力 争使中国革命早日取得成功。会议还决定,中共党员可以个人资格加入中国国民党。” 孙中山呷了一口茶,说:“关于联合中国共产党共同奋斗的问题,中国共产党 员以个人资格加入中国国民党,帮助本党工作,这不仅是可以的,也是我所赞赏的。 但不是如前一阵外面所说的,与中国共产党建立一个所谓平等的联合阵线。共产主 义无论在俄国,还是在中国,当前都还是行不通的。苏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取得成 功后,立即由战时共产主义转为施行新经济政策,我以为是很明智的。在中国,只 有实行三民主义。我们所说的革命党,只有以三民主义作为自己的纲领和准则。从 这个意义上讲,除开中国共产党,所有赞成国民革命,并自觉奉行三民主义的人, 我们都欢迎、赞同集合到这面旗帜下来,为我们的主义,为中国革命携手奋斗。” 几天以后,由林伯渠陪同,中国共产党北方区执行委员会书记李大钊从北京来 到上海拜会了孙中山。孙中山望着这个身材魁梧,谈吐从容而精辟的著名共产党人, 各自表述对中国现状和中国革命的种种认识,讨论“振兴国民党以振兴中国之问题”, 许多见解竟趋一致,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1923年1 月17日,苏联驻华全权大使越飞以到中国南方养病的名义,来到上海。 26日上午11时,也还是在孙中山寓所,孙中山与越飞的第三次会谈结束。在两人面 前,分别放有一份刚刚打印好的《孙文越飞联合宣言》,孙中山拔笔郑重地在上面 写下“孙文”两个字。秘书李超禄已经将由越飞签过名的另一份换到他的面前。四 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1923年8 月16日,蒋介石带着孙中山的嘱托,带着寻求中国革命的途径,寻求 中国早日独立强盛的愿望,率沈定一、张太雷等组成的“孙逸仙博士赴俄考察团”, 登上了开往满洲里的列车,他们在满洲里越过边境,换乘俄国的客运列车穿过西伯 利亚,直达苏联首府莫斯科。 8 月的莫斯科,正是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然而,宽广朴素的高尔基大街,庄 严雄伟的克里姆林宫,高耸入云的圣巴塞尔教堂的穹隆,一座座十足欧洲风格、富 丽堂皇的古典建筑,多姿多彩的各种歌剧院和戏院,这一切,在蒋介石的心中,都 勾不起半点的闲情和雅兴,这个眼下正备受孙中山信任,并怀有非同寻常抱负的中 国国民党派出的代表,他的目光始终盯准了的是苏联的红军,以及有关红军的一切。 考察团到达莫斯科的当天晚间,负责接待的苏维埃外交人民委员会中国课课长 M ?巴拉诺夫斯基问:“是否先安排两天时间浏览一下莫斯科的市容和附近的几处 著名的风景区,然后再正式开始对你所感兴趣的方面参观和考察?” 蒋介石当即以感谢的口气说:“不了。如果方便,我们明天就想开始有关工作。 关于苏联红军方面的情况,不知贵国能允许我们进行哪些实际考察?” 考察团在苏联逗留时间近三个月。蒋介石等人从莫斯科到彼得格勒,到圣戈沃 克,根据双方商定的异常紧张的日程安排,每日或往访苏联红军的指挥机关,或亲 自深入到基层军队中去与红军官兵一同生活,或是参观红军的各种军事院校、要塞 等。考察团实际考察了莫斯科郊区的苏联红军第114 步兵团,蒋介石尤其对他深感 兴趣的政治委员制度在部队中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了解。在那里,蒋介石看到,部 队的作风紧张,秩序井然,每个连队都建立有自己的连史室、荣誉室、学习室等, 对面的操场旁边,到处都是颇为振奋人的教育口号,军官和士兵的精神面貌都很旺 盛。至于部队中党团组织和政治委员制度的情况,当日蒋介石在给国内的一封信中, 是这样写的:我学到了非常多的红军组织情形,这种组织的政治方面,由党所派代 表掌握。为求得一务实示范,我去考察了党代表在陆军中的工作情形。部队长只能 掌管军事指挥的事,至于政治及精神训练,以及一般知识讲解,完全由党代表主办, 军官和党代表的职责权利,都有明白区分,这种制度实行得很好……。 在苏联红军高级射击学校,蒋介石参观了自15世纪以来世界各国军队曾装备和 使用过的枪械约数百种,有一种最新式的福德来夫骑兵用机关手枪,每次可发35响, 且轻便异常,为苏联自己研究制造,蒋介石爱不释手。孙中山所领导的中国革命的 军火工业几乎为零,包括一般的火药及爆炸物,也必须依赖进口。而香港要塞完全 为英国人所把持,致使军队的装备长期匮乏。 在苏联红军步兵第二学校,蒋介石特别仔细地询问了学生的来源,学生的训练 和生活,学生的分配以及机构组成,人员配置,学校各部门的工作任务和实施效果 等情况。这里,每年为苏联红军输送近千名各级各类步兵指挥人员,是苏联红军步 兵初级指挥官的摇篮,对苏联红军的建设,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这是蒋介石此次 苏俄之行着重考察的内容之一。换句话说:通过学习苏俄,创办军校,以建立革命 军的基础,这是孙中山派他们到苏俄考察最直接的目的。 蒋介石惟一感觉遗憾的是未能亲自晤见列宁,但是,在与苏联军事政治要人和 其他方面的接触中,蒋介石除了对苏联政府真诚和慷慨的支持十分感动外,隐约之 中,他也分明感到苏联方面接待的是以他为团长的中国国民党代表团,洽谈的是如 何帮助孙中山政府创办军官学校等诸多方面工作,然而,却时时流露出对于中国共 产党在中国革命中作用的看重,这使蒋介石感到非常不满。 11月29日,考察团辞别了苏联政府和越飞夫人,下午2 时离开莫斯科回国。并 于12月15日上午9 时到达上海。 其时,孙中山利用杨希闵滇军、刘震寰桂军,以及驻梧州一带反对陈炯明的粤 军陈济棠部等,联合讨伐陈炯明,将陈炯明粤军驱逐出了广州,又在广州设立了中 华国民政府陆海军大元帅府,就任大元帅职。 12月24日,闻考察团已如期回国的孙中山,从广州打电报给蒋介石:介石吾弟 :你此行肩负着极为重大的责任。望立即来穗亲自报告各事,并详细筹划中俄合作 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