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大元帅府议事厅。 广州的商团初现于1912年,原为“保卫商场、维持治安、防御内匪”,至于 “其他事项,概不干预”,但是到陈炯明广州叛变后,在英法帝国主义的唆使下, 逐渐显露了越来越明显的反动性,商团的组织也迅猛扩大,仅广州市内,就有商团 武装10个,六千余人公然喊出“以平民武力革除不良政府,成立商人政府,此后救 粤责任由商团负起”的口号。 廖仲恺说:“陈廉伯成立商团联防总部是非法的,最紧要的是他们购买的这批 枪弹,计有长短枪九千余支,数量巨大,‘哈佛’号现正停泊在沙角炮台水面。这 批枪弹若是一落进陈廉伯手里,广州的商团可能不再是纸老虎,而成为随时会张开 血盆大口吃人的真老虎,后果难以预料啊。” 孙中山问:“陈廉伯筹资购买这批枪弹,是否呈报过省府核准?” 廖仲恺说:“从未呈报过省府,纯属私购私运。” 孙中山紧锁着眉头,坚决地说:“陈廉伯私筹巨款,密购枪械,既未预先遵章 报明,属严重的违反国际惯例,危及本政府和广东安全,必须查扣。他近来屡行不 轨,种种举动早已超越为商自护范围,而把矛头直接指向政府。姑息只能养奸,若 是任其再发展下去,纵欲非为,必酿成大患。闻说花县、佛山等地商团,亦有成建 制往广州集中的。” 廖仲恺望着孙中山:“大元帅,如何处置,你就发令吧!” 孙中山:“仲恺,此事非同小可,务必万无一失。我眼下能用可靠之部,惟黄 埔军校。我意你即回黄埔军校与介石商量,做出周密计划。我授权由黄埔军校立即 扣留‘哈佛’号,船上枪械一律起至黄埔军校内封存。有关陈廉伯等人的其他犯罪 活动,亦即着人查究。” 蒋介石虽身处黄埔军校,对广州市内商团武装的每一个动向,却亦十分关注。 特别是陈廉伯密运枪械的“哈佛”号一进入沙角附近水面,他利用自己兼长洲要塞 司令一职,派出海军监视,随时掌握该船位置,以及与水面上一切船只的接触。及 至得到孙中山的命令时,他已得到十数次报告,“哈佛”号亦已由沙角开进了省河 白鹅潭内。“我早就料到,这件事,迟早大元帅会交由我们来处置!” 蒋介石决定由廖负责黄埔岛警戒,并做好封存商团私械的准备,自己亲率“永 丰”、“江固”两舰,乘着黎明前黑沉沉的夜色,往广州市内的白鹅潭驶去。 “哈佛”号外表只是一艘普通的丹麦商船,船上所挂却又是挪威国旗。清晨, 当“永丰”、“江固”两舰突然完成对“哈佛”号的包围,要塞水兵登上该船时, 负责押运的商团联防总部所谓军械经理匡湾被从睡梦中惊醒,看到身佩国民革命军 中将军衔的蒋介石正站在面前。前后甲板到处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国民革命军海军官 兵,匡湾轻轻“哇”了一声,腿一软瘫倒在甲板上。船上的其他押运人员,没费一 枪一弹,全部被缴了械。“永丰”、“江固”二舰一前一后,迅速将“哈佛”号解 至黄埔岛。 天已大亮。黄埔军校的码头上,廖仲恺、周恩来、何应钦等率军校第四队百余 名学生,早已经做好准备,待“哈佛”号一靠岸,立即搭上跳板,打开船舱,一捆 捆、一箱箱的长短枪支,各种弹药,全都暴露在面前。同学们抬的抬,扛的扛,看 着这些崭新的枪弹,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兴奋。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工夫,九千多支 枪械弹药,全都搬上了岸,在军校一间临时腾出的仓库内封存了起来。 可是,一场扣押商团私械的事件,由此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上午10时,廖仲恺准备乘军校的交通艇赶回广州向孙中山汇报。登艇前,廖仲 恺望着已经整整一夜未睡的蒋介石说:“枪弹封存在校内,须多加提防,陈廉伯他 们是断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蒋介石点了点头:“没有大元帅的指令,这批枪弹,谁也别想从黄埔军校拿走 一支。” “仲恺,是否需要给你派几个卫兵,路上恐不安全!” 廖仲恺笑着说:“大可不必了。我廖仲恺毫不重要,值不了几个钱,他们不会 把我怎样的。” 廖仲恺来到大元帅府。只见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几千人,都是广州商团派来的 请愿代表,要求索回被扣枪弹,并呼喊“取消政府,民众自治”等反动口号。孙中 山站在大元帅府外的石阶上,当众揭露陈廉伯等人谋图颠覆政府的种种罪行:“陈 廉伯私购枪支,显属藉商团之名,倾覆政府,乱我地方,理当彻底查究。闻内中策 划者有外国人,祸心所在。商团本系纯良组织,享受政府保护。你们应冷静明察, 勿得轻率与他人附和,以免徒供两陈做无谓牺牲……” 9 艘英国军舰齐集在白鹅潭内沙面附近。有炮口指向停泊在白鹅潭外的中国海 军“永丰”、“江固”和“广贞”等舰,指向了河南的孙中山大元帅府。一直躲在 沙面静待好“戏”的英国领事们,终于跳了出来:“奉大英香港舰队司令命令,如 遇中国当道(作者注:当局)有向城市开火之时,英国所有驻省海军,即以全力对 付之。” 孙中山当即提出严重抗议:“英帝国主义支持广州商团叛乱,粗暴干涉中国内 政,不仅是中国达到民族独立的主要障碍,同时又是反革命势力最强大的部分。无 论是商团私械,抑或其他任何时候,中国政府对于英帝国主义的种种高压,都只有 给予最严厉的回击!” 局面在僵持,广州市内的形势在一日日恶化。几天后,广州市公安局第一区警 察林日雨、王励等在永汉北路捕获一名商团武装的中队长邹竟先,从其身上搜出标 有孙中山大元帅府、广州市内各政府机关、孙中山各军队驻扎的位置、驻兵人数并 长官名册及传单,传单上号召商团誓与政府抵抗到底。 为了打击商团武装及英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表明革命政府与陈廉伯反动商团 绝不妥协的决心,廖仲恺以省长名义,果断给吴铁城下达命令: “以此军事戒严时期,竟有逆党猖狂活动,着将私查政府、军队住所及驻兵人 数,散布谋乱传单之邹竟先一名,执行枪决。”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黄埔军校。焦点是被封存在黄埔军校内的那九千余支崭新的 枪支和大批弹药。在那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年代,谁要拥有了这样一批枪弹, 谁就可以组织起一支不小的武装,可以从一条光棍汉一夜之间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 什么司令,地霸一方,与你哪怕是政府当局,理论天下。 丧失了理智的翟比南,竟然派出驻广州英国海关税务司副司长史米特来到黄埔 军校,会见蒋介石。 史米特以不可一世的姿态,坐在蒋介石对面,傲气十足地说:“将军,你是否 知道,这批枪械得到了大英帝国的特准,大英帝国对这批枪械负有关注和保护的责 任!” 蒋介石冷冷地回敬道:“史米特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包括你本人,现在都 是站在中国的国土上,这是在中国,这里的一切,只能按中国的法规和程序处理。 不过,如果这批枪械确是在贵国的庇护下私运而来,我倒要问问,你们未经本国政 府准许,私运这批枪械进入中国国境,这是一种什么性质的事情?” 史米特说:“这是大英帝国与广州商民之间的事情!” 蒋介石猛地一拍桌子:“广州的商民商团都姓中,而不姓英,这一切都是中国 的内政!先生刚才所提到贵国关于这批枪械的准运手续,但在这里,至多也只能抵 一张肮脏不过的便纸而已!” 史米特满脸涨得通红,手指着蒋介石:“这批枪械现就存放在你们黄埔军校内, 如果你们继续扣留,不肯发还给广州商民,我们英国的海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大英帝国的军舰,甲板有多厚,将军或许早有所闻。那上面装的‘十六生’的大炮, 有着无可比拟的杀伤力。凭你黄埔这样一个小岛,大概不用三分钟时间就可以全部 削平。” 蒋介石大怒:“如果贵国海军真的想来试试自己的能力,珠海沿岸有数十座要 塞炮群,装备有近百门德国克鲁伯式巨型大炮,大概也不是做摆设的烧火棍。本人 正是对这所有炮群负有统率使命的长洲要塞司令!” 滇军第二军军长范石生,部队长期驻扎广州市内,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商团 武装起事,广州局势的动荡,在他无疑是捞取政治资本的最佳时刻,扣押在黄埔军 校的那近万支崭新的枪支弹药,更是一块令他垂涎欲滴的肥肉。 扣械事件发生后的第七天,范石生以调停者的身份登场,主动在大元帅府和商 团中间奔走。在政府这一侧,他痛斥陈廉伯等商团反动头目的种种罪行,拥戴孙中 山采取的严厉措施。在商团武装那边,他又破口大骂孙中山强扣枪械违逆民众意愿, 应允对于商团武装和商民利益给予切实的保护,要商团给他好处,由他出面去与孙 中山通融。他向陈廉伯献计:先设法索回被扣枪械,只要这批硬通货到手,就由不 得孙大炮了。他还与陈廉伯密商了敷衍孙中山政府的6 条调停条件:一、陈廉伯、 陈恭受通电拥护大元帅,服从政府,政府即下取消通缉令,并发还封产;二、范军 长、廖师长担任向大元帅府将商团所购军械子弹照军政部护照数目发还…… 廖仲恺说:“该调停六条件,实际上是企图用50万元廉价出卖孙中山。” 范石生便把超过廖仲恺师生数目的三千多人,开至与黄埔岛隔江相望的新洲示 威,并公开宣称:“什么鸟黄埔军校,我只要派一营人,马上就可以缴了他们的械。” 何应钦听到范石生放出的那番话后,不屑地说:“哼,他也不想想,如今的黄 埔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