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中山先生大鉴: 辛亥革命未竟全功,致令先生政策无由施展。今幸偕同友军,戡定首都,此后 一切建设大计,仍希先生指示。万望速驾北来,俾亲教诲是祷! 冯玉祥、胡景翼、孙岳 随后传至的确切消息证实,冯、孙趁直系主力吴佩孚部开往山海关与奉军激战, 京城空虚之机,于1924年10月21日晚突然率所部回师,达成了轰动全国的北京政变。 冯占领北京后,迫于前线战事及吴佩孚、张作霖、段祺瑞等的压力,一时局势混乱, 深感难以维持。于是联名电请孙中山迅即北上,共商国是。并拟派马伯援南下相迎。 闻讯赶来的汪精卫说:“大元帅,北京政变刚刚发生,孰胜孰负形势未定,加 之本党向在北方影响甚微。” 宋庆龄也说:“兆铭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若是此刻只身到北京,我也担心先生 的安全。” 孙中山意志十分坚决:“眼下的机会千载难逢,冯玉祥我有所了解。如趁此机 会直奉各方达成全国和平统一,万民同颂,我孙文个人性命又值几何。退一步讲, 我此番北上,总可以拿了本党的主义去作宣传!” 此刻,孙中山心中最牵挂的,惟有黄埔军校,他必须将他的决定及时告诉黄埔 学生,那里是他的生命和希望。在这临别之际,他觉得有许多话,要对他的黄埔学 生们说而未说。 1924年11月3 日上午,孙中山偕宋庆龄,在邹鲁陪同下,乘“永丰”舰来到黄 埔岛,先视察了长洲要塞。12时,坐轿来到军校,在校本部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 的恳谈,他用殷切的目光望着蒋介石和廖仲恺,说:“我此次北上,黄埔军校就全 托付给你们二位了。黄埔军校乃本党的生命,未来中国革命的根基,务要爱惜再爱 惜,黄埔学生,一个个将来都是本党的有用之才,要用全部的努力培养好、保护好, 不得轻易损失一个。我此去北京倘能得出些成绩,这是天之造化;倘万一陷入不测, 将来中国的一切,只有依靠你们了。” 下午3 时,黄埔军校大俱乐部,900 多名师生济济一堂,孙中山在这里向全校 师生做告别训话。孙中山通报了最近冯玉祥、胡景翼、孙岳等北京事变的情况及自 己的北上打算,然后说:“临别赠言,没有别的话,大家拿出本钱来,牺牲自己的 ‘平等’、‘自由’,来为全党奋斗,革命便可以指日成功。” 1924年11月13日,天气晴朗,轻风微微。孙中山携北上随行人员宋庆龄、汪精 卫、戴季陶等离穗途经黄埔时再次登岛作短暂视察。当“永丰”号炮舰在黄埔水面 一出现,蒋介石全副武装,腰挎军刀,立即驾一艘小汽艇飞驶至江心迎接并作前导, 然后与“永丰”号一同停靠在军校的大码头上。码头上并排站立着黄埔军校的几位 主要官长廖仲恺、周恩来、王伯龄、何应钦、邓演达及苏联政治总顾问鲍罗廷。全 校师生,一律着装整齐,戴大盖帽、雪白的手套、持枪肃立于码头至军校大门口的 通道两旁,向孙中山致持枪礼。 蒋介石说:“第一期学生经半年紧张的学习、训练,近日即将毕业。第二期按 计划考取490 名,也已入校。一期学生毕业后,除根据各方强烈请求,分配往农民 运动讲习所并韶关前线各军少部分外,作为骨干均留校以组建本党革命军。” 下午4 时,黄埔岛对岸的鱼珠炮台一带,军校第一二期学生联合举行军事演习, 千余名学生分乘数十艘木船以及竹筏,冒着“敌”方射来的密集枪弹,一个个奋不 顾身,船抵对岸,纷纷跳入齐腰深的江中,大喊着向岸上的“敌”方阵地冲去, “为了主义,前进!”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期一队蒋先云、董钊、徐向前、宋希濂等 以无可阻挡的英勇之势,率先突入了“敌”方阵地,将一面鲜红的国民军军旗,高 高地插到鱼珠炮台上。紧接着,又分路对溃逃之“敌”进行追击…… 孙中山手举一架望远镜几乎没有放下,观察得特别仔细。演习毕,许久才长长 地叹了一口气说:“余此次赴京,明知其异常危险,将来能否归来,尚不一定;然 余之北上,是为革命,是为救国救民而奋斗,又何危险之可言耶?况余已59岁,虽 死亦可安心矣!” 蒋介石心中惊愕,大元帅素来乐观旷达,遂问:“总理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 孙中山:“余盖有所感而言也。余所提倡之主义,冀能早日实行,今观黄埔军 校学生,能忍苦耐劳,努力奋斗如此,必能继余之革命事业,实现‘三民主义’。 人总有一死,只要死得其所,若二三年前,余即不能死;今有学生诸君,可完成余 未竟之志,则余可以死矣!” 孙中山说至此,脸上呈现出激动的神色。 何应钦检查完警戒,又对胡公冕仔细交待了一番。这几日,由于陈炯明叛军从 东江再次来犯,广州形势异常紧张。黄埔军校为配合一期同学毕业,组建国民革命 军,从全国各地招集的新兵,也已经到达1000多人,因为没有地方住,只好在操场 上搭起了一个个大帐篷,总算暂时安顿了下来。军校里人多,事杂,尤其是刚到的 新兵,还没有按建制组编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军校自身的安全警戒,就格外重 要。 此时,已是晚上10点半钟,何应钦正准备回宿舍休息。黑暗中,王登云跌跌撞 撞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敬之,校长从广州打来电话,要你我立即到他办公室 待命。” 何应钦知道,蒋介石当天是到大元帅府参加军委特别会议去了,与驻粤各军将 领相商组织联军,消灭陈炯明的事。心想一定是战斗计划下来了。 何应钦与王登云来到校本部楼上不一会,楼下传来蒋介石高筒皮靴那沉重的脚 步声。蒋介石满脸战斗气氛,走进办公室后来回踱了几步:“敬之、登云,消灭陈 炯明叛军的战斗,不久就将打响,我们黄埔军校将与粤军许崇智部担任推进距离最 远,任务最艰巨的右路进攻。具体部署我将在明天的校本部会议上传达。现在,我 们必须立即把校军组建起来,参加作战。我与廖党代表商量,决定成立黄埔军校教 导第一团,随后,这几天尚有两千新兵也将陆续到来。再成立第二团。现在,我任 命你们两位为黄埔军校教导第一团团长和党代表。” 何应钦和王登云“叭”的一个立正。他俩没想到,黄埔军校第一支校军军政长 官的重任,就这样落在了他们肩上。 蒋介石继续说:“本党从事国民革命几十年,今天,终于有了自己的军队。这 是本党有史以来开天辟地的大事情,标志着中国革命从此有了新的开端。我们今天 虽然只有几千人,却担负着未来国民革命的重担,是本党的全部依靠和希望。以这 几千人作为基础,将来,我们可以发展成为几万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真正的革命军。 我们的国民革命就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成功。你们俩,都是从黄埔军校筹办那一天 就来了,在本党受教育都不是一时半日,今天,我把本党的第一支军队交给你们, 你们应明白本校长对你们所寄予的一切,更应该明白,从今以后,你们俩肩上所承 担的分量。我希望你们团全体官兵,保持和发扬黄埔军校精神,精诚团结、拼死奋 斗,把一切献给孙大元帅的国民革命事业。” 何应钦和王登云同时回答:“决不辜负校长的希望!” 蒋介石继续以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俩:“如果有什么要求,你们现在提!” 何应钦望了望王登云说:“报告校长,我想要刘秉粹担任我的参谋长,协助我 处理军事上的事情。另外,能否把王俊也派到我团,担任我的一个营长。” “可以,这两项要求全满足你。各级党代表的人选,政治部周主任已有了安排。 其他各下级军官,你们自己还可以再提出来。” 接下去,蒋介石又与何应钦、王登云,就教导第一团的编制、员额、武器弹药 的装备和标准等,认真而仔细地进行了研究、交换了意见,对于何应钦、王登云提 出的各种要求,蒋介石都尽可能给予满足,同时,蒋介石又根据自己多年来曾在沪 军、中华革命军、东北军、粤军中带兵的经验,对何、王二人提出了许多希望和要 求。 蒋介石望着何应钦和王登云,如果从军事才能,对蒋介石的忠诚,以及个人品 行这三个标准上去衡量,让他俩担任黄埔军校第一支部队的军政最高长官,蒋介石 是经过反复权衡、比较,才做出的决定。蒋介石当然清楚,这支“最初的军队”之 于国民党、之于党的整个国民革命事业,意味着什么,而把何、王放在这样的位置, 他们的成功与失败、忠诚与背逆,之于自己未来的一切,又将有着怎样的利害。 第二天上午,崭新的黄埔军校教导第一团宣告成立。教导团完全依照苏联红军 的编制,团以下辖三个营,营以下的连、排、班也一律采用“三三制”。团直另辖 有侦察队、辎重队、机关枪连、卫生队等。团、营、连均设有党代表,以“施行切 要之政治工作”,“凡军队一举一动,一兴一废,均需受各级党代表之监督,以示 军队党化”,各级党代表除王登云外,另有胡公冕、蒋先云、曹渊、许继慎、茅延 祯等,团里还设有两名苏联红军顾问夏特洛夫和尼库夫,协助何应钦、王登云指挥。 在教导第一团成立后不久,由王伯龄任团长、张静愚任团党代表的黄埔军校教 导第二团也很快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