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兴宁、五华是林虎盘踞多年的老窝。林虎自投靠陈炯明以来,虽雄霸东江腹地 大部分地区,然本人多数时间都在兴宁,可以称得上“虎穴”。棉湖一役,蒋介石 的这支“学生军”给林虎主力以空前的重创,林军损失惨重。校军在红湖休整两日, 蒋介石决定直取兴宁、五华,作战方案为到达锡坑后,大部队按既定路线向兴宁接 近,暗遣一部精兵走小道奇袭防守较薄弱的五华,先取五华,置死守兴宁的林虎于 孤立无援之境。 何应钦率教导第一团翻山越岭,经九都、锡坪、高竹园、西林坝,强行军120 余里,其间未吃一口饭,未喝一口水。于18日夜间穿越五口塘侧,冒着大雨潜伏在 五华城西门外的一片芭蕉地里。 驻守五华的系刘志陆部下王得庆混合旅1000余人,是刚从老隆移防过来的。当 教导第一团悄悄来到五华城下时,陈军官兵除少部分警戒,大都在饮酒打牌。 何应钦召集各营连长、党代表计议,趁城中守敌毫无觉察连夜攻城,或可收突 然之效一举破敌。倘待到天明,部队潜伏于敌军城下,一旦被发现,无疑要付出数 倍的代价。刘峙主张采用攻打淡水的办法,摸黑架云梯攀城,先撕破一处,为大部 队进城开辟通路;曹石泉、曹渊赞同选隐蔽处从城墙下连夜挖掘坑道进城,出其不 意给守敌以沉重打击。何应钦听着众人的发言,一时无法确定下来。 这时,侦察队排长黄杰和两名士兵抓了一名“舌头”过来:“报告团长,刚才 这家伙带着一小队人从南门那边过来,被我们冲上去抓住,看样子还像个当官的。” 何应钦大喜,把驳壳枪猛地往面前的弹药箱子上一拍,当即进行审讯:“你是 王得庆手下哪个部分的,担任什么职务。城中各处兵力,火力如何配置,防御重点 在何处,预备队的位置?” 敌军官吓得脑袋如捣蒜似地:“饶命!在下孙大奎,是王得庆部警卫营三连长, 刚才奉命带几个弟兄巡哨,不想遇上大军……五华城里此时只有南门有两个排,西 门和北门各一个排,分上、下半夜轮班。另外只有一些临时岗哨。” 何应钦问:“今晚口令?” “双逢喜——四季财。”敌军官拉着哭腔:“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千万 求大军饶命!” 何应钦令把敌军官带下去后,刚接任二营党代表的李之龙眼睛一亮:“团长, 现城中敌军处于散乱松懈之状,并无多少防范,我们可利用被捕获的敌军巡哨连长, 设计赚开城门,大部队一拥而入,以智取之。”李之龙把自己的设想给大家说了一 遍。 凌晨两点,雨还在“哗哗”下个不停,李之龙率关麟征、左权、彭干臣和一个 班士兵,换上从敌军尸体上扒下的衣服,押着敌军巡哨连长孙大奎,从路上大摇大 摆地来到五华城西门。 城楼上,敌哨兵班长问:“哪一部分的,深更半夜有什么事?”接着又与孙大 奎对了口令,夜雨中也没顾得上仔细辨认,派两个老兵下来“吱”地一声把城门打 开了。 关麟征跨步上前,一个利索的锁喉动作,放倒了跟前的敌兵,左权也迅速扑向 了另一个敌兵。就在这时,敌巡哨连长突然挣脱,撒腿拼命往城里跑,一边大喊: “学生军进城啦,学生军进城啦!” 战斗过早地打响了。何应钦指挥部队一拥而入。各营连立即扑向指定的目标。 一时间,全城枪声大作,火光四起。敌人见教导第一团真的打进城来了,无不惊慌 失措,衣服鞋子来不及穿,枪支都找不到,未作任何抵抗,即沿街拼命往东门和南 门方向逃去。一部分被赶到的刘峙所率二营和学兵连截住,堵在狭窄的街巷里纷纷 缴械投降。 天亮前结束战斗,双方惟南门有短暂接触,共毙敌80余名,俘获敌军旅参谋长 肖乾以下640 多名,缴获土炮9 门,长短枪800 余地支和一批军用物品,校军官兵 无一伤亡。教导第二团继于19日顺利攻克兴宁。(38) 3 月2 日中午,驻兴宁县署校军司令部。 廖仲恺:“部队听说明日天亮后要向梅县开拔,军官会都已经开过,怎么忽然 又不走了?” 蒋介石定定地望了望廖仲恺,并不回答,却把刘戡在林虎司令部搜得的那张密 电拿了出来:……弟及震寰仍于博罗滞留,必践前约。 廖仲恺接过去一看,十分吃惊。 蒋介石:“仲恺,同是奉大元帅府之命东征,左、中路刘震寰、杨希闵军出发 后,未与陈炯明真正打过一仗,至今仍停留在博罗、石龙一带。现在,终于真相大 白了。我这几天心里一直不踏实,我右路军壮士在前线杀敌所向披靡,已深入东江 境内,潮梅只在指日之间,可刘、杨既与陈军早有密谋,他们两路的位置距广州仅 尺咫之遥,万一……” 廖仲恺十分理解蒋介石对广州安全的担心,毕竟,前方御敌,后方兵变,这样 的事在中国历代可谓屡见不鲜。而刘震寰、杨希闵对广州更是窥视已久,这都是人 所共知。广州时下的处境确是十分危险。 蒋介石:“部队近日连续征战。一方面,官兵们都很疲劳;另一方面,因为连 续打胜仗,部分官兵思想上开始表现出骄傲、狂妄情绪。这几天,我不断听到反映, 称发生在我们官兵身上的各种违犯军纪和不应有的事情,影响极其恶劣,我想部队 暂留兴宁进行休整,同时,也好注意广州方面的情况。” 当日,周恩来率领校军政治部科长洪剑雄、教导第一、二团、粤军第一旅参谋 长等共五人进行了一天的调查,发现自棉湖大战以来,部分官兵身上确实存在着不 同程度的军姿不整,酗酒赌钱,甚至夜不归营等严重违犯军纪和群众纪律的事实。 最为突出者,有粤军第一旅二连连长王造时殴伤群众、强占民房;教导第二团九连 连长桂永清私藏缴获的钱物等,当即命对六名下级军官和士兵进行拘押,等候处置。 蒋介石听完报告,大为震怒,召集各部队营以上军官,决定在县署原法堂内, 对桂永清、王造时等的违法违纪事件进行公开审判。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场面,20多名来自校军各部队的团营军官和部分粤军第一 旅的军官,整齐地站在法堂下,几名士兵,押着早已被五花大绑的王、桂二人走进 了法堂。 周恩来:“经调查,21日晚10时,王造时伙同该连通讯员游运泽等人,窜至本 县城西街居民赵有辛家,以征用房屋名义,不顾产后尚在坐月子的赵妻苦苦哀求, 打伤赵有辛父子,并将其连夜强行赶出家门,引起民众极大恐慌,是属严重违犯群 众纪律。另据所查,16日部队经过罗甘坝时,王造时就曾强索过当地百姓蓑衣一件。” “王造时,我刚才宣布的是不是事实?”王造时拼命挣扎着:“要杀要砍由你 们!” 蒋介石一拍桌子:“本军奉孙总理之命东征,是为讨伐逆贼,救广大东江百姓, 你做出如此危害百姓、与本军宗旨相背之事,到此刻还是这般嚣张,不杀不足以教 育部队,给我拉下去!” 接着,周恩来又宣布:“经查,20日下午,教导第二团九连连长桂永清在搜查 林虎司令部宜楼过程中,将所获财物,计有白银34两,黄金手镯两副,宝石戒指两 枚以及绸缎布料私藏,打进自己的包裹中,企图据为己有。以上财物,现已被没收 充公!桂永清,这是不是事实?” 桂永清点头承认:“是本人所为!” 蒋介石站起身:“桂永清,你身为校军的一名连长,本应懂得随时准备舍弃个 人一切为主义而奋斗。而你却贪图私财,个人主义膨胀,并威吓知情士兵,不让他 们报告。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也给我拉下去,一起枪毙!” “报告!”教导第二团二营营长刘尧辰跨前一步,说:“桂永清私藏财物,隐 瞒事实,虽然罪恶重大,但在本次攻克兴宁的战斗中,是他亲率该连组成的奋勇队 冒死首先登城立下大功,功过相抵,这也是可以服众的。本人愿以营长之职保他一 命,请求校长恩准。” 三营营长金佛庄、党代表郑洞国也站出来说:“桂永清系本营连长,发生此事, 因在平时对属下教育不严,我二人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愿接受校长处分!” 钱大钧等人看着廖仲恺,恳望廖仲恺站出来为桂永清讲情。 廖仲恺以商量的口气对蒋介石说:“念他此次曾立有大功,又属初犯,就免他 一死吧。我看撤消连长职务,充作士兵以观悔改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