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曾任广州国民政府海军局局长两年之久的苏俄顾问斯米洛夫,就要离职回国了, 经中共中央推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批准,由曾在烟台海军军官学校学习过海军 专业的黄埔军校一期生李之龙,出任这一令人瞩目的职位,并被授予中将军衔。 周恩来语重心长地说:“之龙同志,你是目前我党在国民革命军中的第一位局 长,海军局又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地方,陈策、欧阳格,以及虎门要塞司令陈肇英等 人,都是孙文主义学会的骨干分子,他们自恃当年护卫孙大元帅有功,利用手中的 职权,公然敲诈勒索,以至与境内外的走私分子相勾结,走私贩私、敛财暴富,把 海关和国防用舰变成了他们谋取私利的工具;同时,他们竭力反对三大政策,反对 新成立的国民政府统一军政、行政、财政等一系列措施,认为从根本上触动了他们 的既得利益。这是一伙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你身为共产党员,又是青军会负责人 之一,到海军局后,要团结占绝大多数的海军官兵,用正义压倒邪恶,坚决把他们 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使海军局的工作尽早走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不辜负党对你的期 望。” 李之龙坚定地点了点:“请组织放心,我一定按照党的指示去做。” 海军局设在海珠一幢白色小楼里,李之龙上任的第一天,就接到截获的一份情 报,称有两艘走私货船,将于明日清晨进入广州港,并有虎门要塞的军舰护送。 缉还是不缉,众人的目光落在李之龙身上。 李之龙“啪”地一声把情报砸到桌上,毫不犹豫地说:“全部拿下,就是天王 老子也照缉不误!” 翌日拂晓,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执行了一夜巡逻任务的“中山”舰副舰长章 臣桐,透过海面上浓密的晨雾,终于发现两艘走私货船在一艘军舰的护送下,正悄 悄往广州港驶去。章臣桐迅速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左右邻“自由”、“江大”两舰。 三艘军舰以最快的速度靠了上去,很快把目标围在了当中,驶近一看,担任护送的 原来是虎门要塞司令部的差遣舰“胜利”号。 章臣桐站在前甲板上,高声命令对方停下接受检查! “胜利”号舰长走了出来,瞄了章臣桐一眼,不屑地说:“原来是章大舰长阁 下,想你也是个明白人,别多管闲事!” 章臣桐说:“本舰和‘江大’、‘自由’奉李局长令已等候多时,必须接受检 查。” “胜利”号舰长见势不妙,还想和两条走私货船夺路逃走,无奈该舰只是一艘 仅三十余人的小差遣舰,三艘大舰稍一合拢,就把“胜利”号和两条走私船前后左 右封锁得严严实实,官兵们跳上走私船,揭开篷布一查,两条货船里装的全是走私 的食盐。 章臣桐命令:“押回海军码头,听候处罚!” “胜利”号舰长见硬的不行,忙换了一副笑脸,狡猾地说:“别误会,本舰奉 陈司令之命,在虎门海面拿获这两艘走私盐船,现在正例行公务,把这两艘船押至 广州……” “你们有缉私的公文吗?” “有!”“胜利”号舰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公文,在章臣桐面 前晃了晃。 章臣桐一见火了,抓过那张假公文,三两下撕得粉碎,扔进大海:“伪造公文, 罪加一等,你这套骗人的把戏就不要再表演了。” “胜利”号和两条走私货船被押至海军码头,李之龙从“胜利”舰官兵口中得 知,虎门要塞司令部属下的几艘军舰,长期以来,既不进行军事演练,也极少在海 上执勤,基本就是勒索他人走私或与他人合伙走私,官兵吃喝嫖赌,时常为利益分 配不均大动干戈,而作为要塞司令的陈肇英,除参与组织走私外,还在岸上开有数 家烟馆和妓院,怂恿官兵前去,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整个要塞被搞得一 团乌烟瘴气。 李之龙第二天即亲往虎门要塞巡视。海军系统由来已久的走私贩私问题,根子 在陈肇英、陈策、欧阳梧等少数几个人,典型则当数虎门要塞。一行来到虎门要塞 司令部,只有一名士兵在里面打瞌睡,墙上的海图挂满了蜘蛛网,值班人员不知到 哪里去了。要塞司令陈肇英得知李之龙扣下他的“胜利”号和两艘走私盐船后,又 要亲自往虎门来问罪,借口生病,早已躲到别处去了。 李之龙等人一回到广州,立即作出两项决定,一是召开有各海关缉私负责人, 海防各要塞司令及全海军系统中级以上官长参加的缉私会议,传达国民政府最新缉 私命令;二是根据确凿可靠的证据,将虎门要塞司令陈肇英长期走私贩私的罪行上 报国民政府和中央军事委员会,后经汪精卫同意,军委会很快决定将几名具体走私 军官撤职查办,陈肇英受到了严厉的训戒。 右派们的密谋在愈来愈频繁地进行,社会上各种传言纷至沓来。而最集中的目 标,都指向在这场斗争中坚定不移地捍卫孙中山的三大政策的廖仲恺。 “廖仲恺被共产党利用,祸害国民党!” “广州民团司令朱卓文从英国人那里购买了20支大号曲尺手枪和子弹,香港有 人提供了200 万元经费,专供‘文华堂’打‘猛人’之用。” 廖仲恺时任中央财政部长、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工人部长、农民部长、黄埔 军校党代表等十余个要职。孙中山逝世后,主席是汪精卫,实际主持工作是廖仲恺, 这是当时流行的说法。 1925年8 月17日傍晚,廖仲恺从黄埔刚回到东山双清别墅的家,门外送来一封 信。何香凝接过一看,信封上未写地址,只有用从报纸上剪下的字拼成“廖仲恺收”, 更令人奇怪的是,信封中有一个沉甸甸的硬物。 廖仲恺问:“谁来的信?” 何香凝:“不知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廖仲恺剪开封口,一颗黄灿灿的手枪子弹滚了出来,“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一张发黄的便签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鉴于你祸害国民党之事做绝,你的死期将至。特告 廖仲恺轻蔑地把便签丢在桌子上:“恐吓,又是恐吓,可他们不知,这并不能 阻止我一刻的奋斗。” 两天后,廖仲恺家中的电话铃急骤响了起来,是一位上海的友人打过来的。可 对方听了廖仲恺的声音后,支吾了半天,直到证实接电话的确实是廖仲恺后,才说 :今天,上海报纸刊登了一则关于廖先生在广州遇刺身亡的电讯。这位友人本是打 电话向廖仲恺的家人致哀的。 何香凝十分担忧地说:“你也该多加两个卫兵防备一下才是。” 廖仲恺回答:“增加卫兵,只好捉拿刺客,并不能阻挡他们行凶。我是天天要 到工会、农会、学生会等团体去开会或演说的,而且一天要跑几个地方,他们想要 谋杀我,很可以混入群众中下手的。我平生为人做事,自问没有对不起国家、对不 起民众的地方。中国如果不联俄联共,断断没有出路。生死由他去,革命我总是不 能有任何松懈的。听说他们暗杀的家伙,又不是用手枪,是用盒子枪,手提式机关 枪。我倒要尝尝他的滋味呢。” 直至遇害前数日,他还对前来通报消息的人说:“余无负于党国、更不营私, 要暗杀便暗杀,余复何恤!” 8 月20日,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第106 次会议在中央党部所在地惠州会 馆召开。廖仲恺因19日晚11时把黄埔军校下半年的训练经费落实后才回家,只睡了 几个小时,这天一早,新成立的潮梅军军长罗翼群又来请示该军军饷调拨之事,廖 仲恺在家中与罗翼群详细交待了办理领饷的手续诸事。至此,已是上午8 点50分左 右。 “快要开会了,你早饭还没有吃!”何香凝催促道。 廖仲恺一脸疲惫地进洗漱间,捧几把凉水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端起碗只匆匆吃 了几口白稀饭,9 时许,匆匆与何香凝一起出门,上了自备的第103 号汽车。 汽车由东门进城,途中见中央党部的陈秋霖正迎面而来。 廖仲恺令汽车在路边停下,摇下车窗招呼:“秋霖同志,你是要找我吗?” 陈秋霖说:“是的,我有事要找你。” 廖仲恺说:“那好,我正要去开会,就请一起到车上来谈吧!” 陈秋霖应声上车,与廖仲恺边交谈,一同往惠州会馆驶去。 9 时50分,汽车来到惠州会馆门前,车一停稳,随行的四名卫士即先跳下,廖 仲恺与陈秋霖下车登上石阶。何香凝从另一侧下车后被中央妇女部的一女同志叫住, 准备向何香凝汇报什么。 何香凝说:“等20分钟我就到妇女部,请大家等着我。”正在她说这话的时候, 突然,耳旁传来“砰砰”的枪声。 何香凝转过头,见石阶上蹿出五六名凶手正举枪射击。廖仲恺中弹后,左手捂 着胸部,以右手撑着石阶,似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但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廖仲恺 一下子扑倒在石阶上,陈秋霖和身后的一名卫士也中弹痛苦地倒了下去。 何香凝大喊:“救命!快抓坏人!”一面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欲以身体挡住凶 手们的枪弹。 卫士迅速与凶手展开枪战,数十秒钟后,一名凶手重伤倒地,另几名乘着混乱 分向门外两侧夺路而逃。 待何香凝与妇女部那位女同志把廖仲恺从石阶上扶起来时,石阶上遍是殷红的 血迹,廖仲恺双目微睁,已经不能说话了。 汽车以最快速度把廖仲恺送往最近的广州市公立医院抢救。10时15分到达时, 经医生检查确认:廖仲恺“身中四枪皆要害。呼吸和心跳都已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