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血泪暗偷香(3) 银子冷的,拿在手中,心是热的。 “不知公子瞧上了哪家女子?”陆婆问。 “潘家女儿,潘寿儿。”张荩说,“就住十官子巷尾,陆妈妈可认得?” “原是那鬼精丫头。”陆婆做恍然大悟状,“黄花一朵,也吃野食么?” 张荩拿出潘寿儿绣鞋,将当夜情形细述。 “没瞧出来。”陆婆笑着说,“小小丫头,竟已怀春。你有情,她有意,这 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妈妈若肯成全,日后还有厚报。”张荩急切地说。 “酬谢事小,只因潘家门户谨慎,爹娘如虎,事若败露,惹出祸来,非同小 可。” “此事艰难,我也知晓,全劳妈妈费心。” 陆婆收了银子,藏妥绣鞋,嘱咐张荩切莫心急,若要成事,需从长计议。 张荩点头,心想,若能成事,时日久些也不妨事。自己踅回待在家中,只等 陆婆登门传喜讯。 陆婆这边盘算一夜,胸有成竹。隔日,端了花盒前往潘家,刚到门口,正遇 潘婆买菜回来,一眼瞧见陆婆,忙一把拉住,高声道:“你来得正好。” 陆婆心头一紧,思忖:“莫非张荩不慎,把事情败露了?” “正要烦恼你。”潘婆接着说,“也不知怎的,寿儿近日茶饭不思、心神不 安,许久也未笑过,您替我送些花儿去,探探她有何心事。” 陆婆暗喜,她的心事,老身早已有数。 潘寿儿神情恍惚,月夜得了张荩汗巾,满脑子都是张荩本人。也不知此人是 谁,家住何处?只是相思。常年待在阁楼,透过窗帘缝隙,也偷瞧过街上来往后 生,模样、举止、眼神,竟没有一个比得上张荩。今生若嫁得此人,也不枉活一 世。想来想去,总觉渺茫,将那汗巾揉来摸去,放至枕边,贴面而卧。 苍蝇不叮无缝蛋。 潘寿儿孤坐床边,自怨自艾,玩弄汗巾。忽听楼梯脚步声响,有人上来,慌 忙藏汗巾于枕下,背手端坐。 陆婆上来,满脸堆笑,爽朗呼唤:“寿儿丫头,老身给你送花儿来了。” 潘寿儿爱答不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听说丫头病了?”陆婆挨潘寿儿坐下。 “嗯。”潘寿儿鼻孔发音。 “得了什么病,你父母不知,”陆婆故作神秘道,“老身却知道。” 说着,打花盒里拿出那只绣鞋,问潘寿儿,“你可认得这鞋儿?” “不、不认得。”潘寿儿吃惊不小,矢口否认。 陆婆笑。随即,将张荩所托之事讲给寿儿。 潘寿儿羞得要死,陆婆又将张荩着实美化了一番。说张公子家私巨万,温存 多情,自见你后牵肠挂肚,日夜不得安生,巴望着与你一会。 潘寿儿叹着气,由枕下抽出汗巾,说自己也废寝忘食,思念张荩,只是门户 严谨,爹娘厉害,不准我出门也罢,平日夜里,也要待我熄了灯火,方才睡去。 陆婆转着黄眼珠琢磨半晌,说老身有一策:夜间你熄了灯火,待爹娘睡去, 我自叫张公子扛一竹梯,在你家后窗下等候,以咳嗽为信。时值深夜,料也无闲 人走动,到时,你引他上楼,便可一聚。 潘寿儿既紧张,又期待,既兴奋,又不安。想象那时刻,一定很骇。含羞认 可。陆婆又说,口说无凭,老身要带回一件信物,方可让张公子放心。 潘寿儿将另一只绣鞋交与陆婆。 陆婆将一双合色绣鞋藏在花盒底层,告辞下楼,潘婆迎上来问,“寿儿哪里 不好?” “月事不调,不碍事,多吃红糖煮蛋。”陆婆信口敷衍,出了潘家门,直奔 张荩府邸,张荩竟不在家,陆婆只得作罢,想着明日再来。她带着东西回到家中, 小心翼翼将花盒藏入橱柜,生怕孝子陆五汉察觉——事与愿违,鬼祟举动恰被陆 五汉瞧在眼里,当即要查抄盒中之物,陆婆愈遮掩,儿子愈生疑,一把抢过花盒, 翻开来看,只见一双女儿家的合色绣鞋,以及纹银二十两。陆五汉揣了银子,陆 婆哭天喊地,寻死觅活,求五汉归还,五汉不依,继而打听银子和绣鞋来源,说 得明白,归还于你,讲不清楚,一文不退。陆婆无奈,只得一五一十讲述实情。 陆五汉痛斥老娘,老不死的,搞这等勾当。银子没收,一双小臭鞋,自会退 还张荩。 陆婆一把没拉住,陆五汉已射出家门,鞭长莫及。 陆五汉拿了银子,并未去赌,而是办了一身华丽衣裳,又买一顶纱巾,等到 晚上,陆婆睡下,陆五汉将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将寿儿绣鞋藏在袖中,扛了家 中竹梯,反锁大门,直奔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