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向长安进发 李密挟胜军之势,率军西还,准备入朝。途中闻王世充杀死元文都,掌握了大 权。王世充乃李密的老对手,为人残狭扶隘。李密自忖入朝不得,乃引军驻于金镛, 伺机与王世充决战。 再说隋炀帝的凶信传到长安,正在大兴殿东侧虔化门视事的李渊当即哭倒在地, 老泪横流,抬手对众人说; “吾为人臣,失道而不能救,怎么不让我伤心痛哭!” 众文武连忙上去劝告,言道路遥远,事发突然,施救哪里来得及。李渊这才爬 起来,坐回宝座上,一手加额,一副痛苦状,心里却想:隋炀帝已死,隋朝的国运 也算到头了,该踢开傀儡皇帝杨侑,开我李氏帝王基业的时候了。 晚上,李世民急匆匆地来到相国府,对李渊说: “天已亡隋,世无正主,萧铣在江陵拥兵四十万,也已称帝。时不我待,请父 亲大人立即考虑称帝事宜!” 李渊点点头,父子俩关起门来,在密室里密谋一番,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第三天,仿佛心有灵犀似的,裴寂等上千名将佐一齐涌至虔化门,纷纷递表上 书,说什么“臣闻天下至公,非一姓之独有。故王运递兴,百王更生,春兰秋菊, 无绝终古……”有的人磕头出血,言李渊“有非常之功,乃非常之人,正大位,为 人神所盼望。”疏表摞得有一尺多高,末尾不外乎这几句话:“天命不常,惟德是 与。臣等取录旧典,奉上尊号。愿王上顺天心,下从人愿。” 李渊望着疏表,内心却十分欢喜,表面上却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对领头的裴寂 说:“这事我知道了。”说完这没头没脑的半截话,李渊一甩袖子走了。 裴寂最了解李渊的心,跟踪追击,又来到相国府,进见李渊说:“先前已有龟 镜,大王当为天下主。先人有言‘功盖天下者不赏’大王若再疑臣,不称唐帝,我 裴寂第一个辞官而去。”李渊抚着裴寂的背,含笑不语,半天才说:“容我再考虑 考虑。” 裴寂弄不清李渊下一步还需要什么,又连夜去找李世民,陈述情况时刘文静在 场,一言点破——“大王想让你再造造禅位的舆论。” 裴寂拍一下脑袋瓜,回去后指挥手下人三弄两弄,炮制出所谓太原慧化尼、蜀 郡卫士嵩等歌谣诗谶来,制成许多小传单,贴得长安大街小巷都是。其中慧化尼诗 曰东海十八子,八井唤三军。手持又白雀。头上戴紫云。歌谣为: 丁丑语,甲子深藏入堂里。何意坐堂里,中央有天子。 传播完流言之后,裴寂又领一帮积极分子,闯入大兴殿,径直把禅位的事说给 隋恭帝听。隋恭帝知道自己是一块想摘就摘的招牌,无可奈何对裴寂说: “随便你们怎么办,只希望给我一处房屋,让我安度余生。”“这个自然,” 裴寂又催促道,“你赶快主动下个禅位诏书,越早越好,越早对你以后的处境越有 利。”“写,写,朕这就写!” “我已拟了个草稿,你看看。”裴寂从袖中拿出一张黄帛纸来。纸竟然是皇帝 下诏的专用纸。 隋恭帝苦笑一下,瞄了两眼草诏,指着御案上的玺宝说:“你看着盖吧,盖好 了连印一块拿走!” 裴寂也不客气,摸过玺宝,饱沾红泥,“叭”一声,端端正正盖了大印。随后 连招呼也不打,带着一帮人呼啸而去。 武德殿里,李渊闻听皇帝有诏书,乃有板有眼跪倒接旨,但见上面写道: 天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酷甚望夷,衅深骊北,悯予小子,奄造不愆, 哀号永感,心情糜溃。抑维荼毒,仇复靡申,形影相吊,罔知启处。相国唐王,膺 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怨,致九合于诸侯,决百胜于千里。纠率夷 复,大庇氓黎,保朕躬,繄王是赖。德侔造化,功报苍旻、士庶归心历数斯在。屈 为人臣,载违天命。在昔虞夏,揖让相推,苟非重华,谁堪命禹。今九服崩离,三 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废,岂其如是?庶凭 稽古之圣,以诛四凶,幸值维新之恩,预充三恪。雪冤耻于皇祖,守禋祀为孝孙, 朝闻夕陨,及泉无恨。今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趣 上尊号。若释重负,感泰兼怀。假手真人,俾除丑逆。济济多士,明知朕意! 李渊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一时间痴痴愣愣,如在梦中。旁边的李世民一挥 手,大家“呼啦”一声跪倒一大片,充满感情地齐声呼道: “大王应以天下苍生为念,顺天应人,早即大位!” 李渊愣了一愣,明白过来。他不愧是在官场上历练了几十年的老官员,知道戏 尚未演完,还得再走两个过场,于是他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斥责众人道: “吾立少帝,本为社稷,上报高祖,不失人臣。汝等为何要陷我于不仁不义矣!” 裴寂刚想吱唔两句,李渊喝道:“速把禅位诏书还给少帝!” 裴寂无奈,只得不情愿地接过诏书,倒提着出去了。来到殿外,李世民撵了出 来,附耳嘀咕了几句,裴寂点点头,到宫外盘桓了一会,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又回 到武德殿,叩头对李渊说:“少帝死活不收,又把我斥骂了一顿,令我等立即奉大 王即位。否则定斩不饶。” 谁人一听,都知道这是大瞎话,李渊摇摇头,跺跺脚,狠狠心,对裴寂叫道: “是你的性命大,还是本王的节义事大!去!把诏书再奉还给少帝!” 裴寂拿眼瞅了瞅李世民,李世民点点头。裴寂又提着禅位诏书转身下殿,不知 又上哪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弄出眼泪了,才对李渊 说: “少帝紧闭殿门不让进,并隔窗放出话来,若唐王不接受诏书即大位。少帝将 自裁之!” 李渊一听少帝要死,大吃一惊,看看众文武。接着泪流满面接过诏书,对众人 道: “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接下这副担子了!” 众文武一听,顿时拜倒在地,高呼声声震屋瓦——“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众人高呼完毕,李渊又进一步解释道: “人说‘拘文牵旨,违天不祥’,我之所以有顾虑而徘徊,非徒推让,亦怕群 公面谀,以为口实。然而汉高祖说‘诸侯王推高于寡人,以为皇帝位,甚便宜于天 下之民,则可矣’。我能又有什么异议!” 众文武听完这番高论,顾不得深究里面的意义,便急急忙忙地商议起来,谁准 备什么礼仪,谁负责什么用品,责成太史令立即选择出即位的良辰吉日。 义宁二年(618年)五月二十日,李渊头戴十二旒冕,身穿十二章纹大衮服, 在太极殿即位,国号唐,改元武德,定都长安。因推五运为土德,旗色尚黄。遣刑 部尚书萧造祭告天于南郊,大赦天下,改元武德,罢郡置州,改太守为刺史。 任赵公李世民为尚书令,黄台公李瑗为刑部侍郎,相国府长史裴寂为右仆射、 知政事,司马刘文静为纳言,司录窦威为内史令,李纲为礼部尚书,殷开山为吏部 侍郎,赵慈景为兵部侍郎,韦义节为礼部侍郎,陈叔通、崔民干并为黄门侍郎、唐 俭为史侍郎,裴晞为尚书左丞、萧瑀为内史令,窦琏为户部尚书,屈突通为兵部尚 书,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其余所有官吏各赐爵一级。凡义师所过之处,免征三年 租赋。 于都城中立四亲庙,追尊高祖熙为宣笛公,曾祖天锡为懿王。祖虎为景皇帝, 庙号太祖。父昞为元皇帝,庙号世祖。祖妣及母皆称后。追谥夫人窦氏为太穆皇后。 立世子李建成为皇太子,入居东宫,兼理朝政,非军国大务,可自行决断。 进封次子李世民为秦王,授右翊卫大将军。 进封四子李元吉为齐王,授并州总管,仍镇守太原,都督十五州军事。 追封皇三子李玄霸为卫王,谥号“怀”。追封皇五子智云为楚王,谥号“哀”。 推思宗室,封从弟李孝基为永定王,从弟李神通为淮安王,从弟李叔良为长平 王,侄李琛为襄武王,侄李孝恭为河间王,侄道玄为淮阳王,侄李道宗为江夏王, 侄李瑗为庐江王。 进封裴寂为魏国公,赐良田千顷,赏宅第一处。进封刘文静为鲁国公。 降封杨侑为崔酅国公,迁出宫外,赏宅第一处。追谥隋炀帝杨广为“炀皇帝”。 该封的封了,该祭告的也祭告了,皇帝算是当上了,惟一的憾事是手上没有传 国玉玺。 传国玉玺是天下至宝,乃秦始皇命李斯磨制和氏璧而成。玺方四寸,玉螭虎钮, 一作龙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一作鸟文,曰:“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传国玺乃君权神授的象征,代代相传。隋炀帝被杀后,传国玉玺可能在宇文化及所 立的皇帝杨浩之手。 急切间觅“传国玺”不得。李渊只好命能工巧匠另刻玉璧,暂且用之。其刻文 曰: 皇帝景命,有德者昌。唐朝建立后,西秦薛举不甘心偏安一隅,准备再次东进, 争霸中原。亲信谋士郝瑗出个点子说: “欲出陇山,占据关中,仅凭我西秦国还办不到,必须用重金厚利联络梁师都 和突厥,连纵合横,造成声势。我军正面进攻,梁师都与突厥出兵攻李渊侧翼,则 可轻取长安!” 郝瑗是薛举最为信赖的谋士,君臣交好,薛举当即派人依计而行。遣使者带重 金去贿赂突厥启民可汗之子莫贺咄设。突厥见利忘义,欣然应诺。 此消息传到长安,李渊感到事态严重,一边命李世民积极备战,一连派水监宇 文歆带着重礼前往突厥,开展外交活动。能说会道的宇文歆,用尽手段,游说突厥 诸大臣,又向莫贺咄设反复陈说利害,终于说服其放弃了援助薛举的企图。 武德元年(618年)六月,薛举在梁师都的策应下,亲率大军越过泾州,直 向长安进发。 与此同进,李渊派惯于征战的秦王李世民为元帅,率领长史刘文静、司马殷开 山,以及总管刘弘基、柴绍、丘行恭、李安远、慕容罗睺、张长逊等八总管之兵, 从正面迎击薛举。这是仲夏里最艰难的日子,火辣辣的太阳蒸晒着,热魔压迫人喘 不过气来,也没有一丝风。炙热的土路把人的脚跟烤得快要干裂了,士兵和战马都 汗流涔涔。 此次征战中,主帅李世民染上了疟疾,病倒在了床上。由于长史刘文静、司马 殷开山的轻敌,最终导致了唐军的惨败。 整点人马,病中的李世民不禁泪水涟涟。大将军李安远、慕容罗睺战死,爱将 刘弘基领兵断后,终因力尽被俘。士兵死亡者达十分之五、六。刘文静满面羞愧, 跪地请死。李世民抚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路还很长,吸取教训就行了。” 退回长安,李渊并没有一丝一毫责备李世民,又亲自至各营抚慰一番,只是把 刘文静、殷开山除名了事。高庶之败后,李世民的病也慢慢的好了。于是整顿军队, 准备再战,同时建议父皇李渊,继续开展外交攻势,交好凉州李轨,进一步孤立薛 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