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不远,吾属之师也 百官你望我,我望你,心里各打小九九。杜如晦稳步出列,奏道:“臣举荐欧 阳询为弘文馆学士。”太宗一听,哈哈大笑:“此人相貌十分丑陋啊!”杜如晦正 色道:“此人虽貌丑,然却聪明绝顶,读书时数行俱下,其书法更是一绝,辽东多 次派使者专程求字,太上皇曾赞曰:‘未料询之书法,传到域外,他们观其笔迹, 还以为询是长材长大之人呢。’”杜如晦说完,群臣也都善意地笑了,太宗拍板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欧阳询为弘文馆学士当之无愧。”大家七嘴八舌, 又举荐了一些人,太宗命一一记录在案,逐一选拔任用。 确定了弘文馆学士的人选后,早朝上,太宗还根据国子祭酒的提请,下诏颁布 了大唐朝的教育制度,主要内容如下—— 国子监为国家最高学府,掌管国家儒学训导,长官为国子监酒,以下分别设有 司业二人,从四品下;丞一人;从六品下;主簿一人,从七品下;录事一人,从九 品下;以及府七人、史十三人、亭长六人、掌固八人。 国子监下设六学,即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教授的经书 主要有《周易》、《尚书》、《周礼》、《仪礼》、《礼记》、《毛诗》、《春秋 》、《公羊传》、《谷梁传》、《孝经》、《论语》等。规定每年春分、秋分的时 候,由祭酒担任初献,司业担任亚献,用太牢祭,乐用登歌轩悬,祭奠孔子。 国子学设博士二人,正五品上;助教二人,从六品上;以及典学四人,掌固四 人。典学负责抄录课业,庙干掌管清扫学庙。国子学学生一般为三百人。其学生主 要是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和国公的子孙、二品以上文武官员的曾孙。学生入学时,设 束帛一篚、酒一壶、修一案(干肉一木盘)。学生通晓两经以上可以上报国子监, 请求毕业为官。 太学设博士三人,正七品上;助教三人,从八品上;学生一般为五百人。学生 主要是七品以上文武官员和侯伯子男的儿子;平民的孩子有学业突出者,也可入太 学。律学设博士一人,从八品下;助教一人,从九品上;学生一般为五十人。学生 来源为八品以下文武官员以及平民的孩子,主要学习律令和一些格式法则。 书学设博士二人,从九品下;学生为三十人,学生来源于八品以下文武官员和 平民的家庭。主要学习《石经》、《说文》、《字林》等其他字书。 算学设博士二人,从九品下;学生为三十人,来自八品以下文武官员和平民家 庭。学生分为两班,一班学《九章》、《海岛》、《孙子》、《王曹》、《张邱建 》、《夏侯阳》、《周髀》。另一班学习《缀术》、《缉古》、《纪遗》、《三等 数》等书。 地方学校学生人数为:京都八十人,大都督府、中都督府、上州各六十人,下 都督府、中州各五十人,下州四十人,京县五十人,上县四十人,中县、中下县各 三十五人,下县二十人。 京都和大都督府设经学博士一人,从八品上,助教二人;中都督府设经学博士 一人,从八品下,助教二人;下都督府设经学博士一人,从八品下,助教一人;上 州设经学博士一人,从八品下,助教二人;中州设经学博士一人,正九品上,助教 一人;下州设经学博士一人,正九品下,助教一人;其余各县均设经学博士一人, 助教一人。 国子监学生的入学,由尚书省批准,国子祭酒掌管。州县学的学生,由州县长 官批准,长史掌管。 学生年龄限制在十四岁以上,十九岁以下,律学学生在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 以下。 值得一提的是,弘文馆设立后,所招收的学生非一般子弟,这些学生分别是皇 室缌麻以上的亲属,皇太后、皇后大功以上的亲属,宰相和散官一品、身食实封的 功臣、从三品以上的京官职事官、中书、黄门侍郎等达官显贵的儿子。 太宗是个明白人,知道一人再能,但凭一己之力也难以治理好天下,早年创业 凭武功,如今打理天下要靠文治。有事没事,太宗就拿起书来,向书本学习;有事 没事,太宗就召有才德的大臣,一起谈经论道,探讨治理天下的法子。 这天在弘文殿召见魏征,太宗从龙案上拿起一本书,摇摇头,有些不解地问魏 征: “朕观《隋炀帝集》,文词渊博,辞意深奥,亦知崇敬是尧舜而诟非桀纣,然 其行事,何其相反?” 说的也是,隋炀帝文章写得比谁都好,坏事干的比谁都绝,一个人为什么有这 么大的两面性呢?且看魏征怎么回答—— “陛下曾于文学馆,与我等深夜论诗文,说隋炀帝恃才傲物,自负才学,每骄 天下士。常对侍臣说‘天下之人皆谓朕承先皇余绪而有四海。设若朕与士大夫高选, 亦当为天子’。隋炀帝深忌士之诗文出其右,薛道衡死,隋炀帝道‘尚能作:空梁 落燕泥否?’王胄死,隋炀帝又道‘庭草无人随意绿’,复能作此语耶?由此观之, 隋炀帝恃其俊才,骄矜自用,故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没有自知之明, 以致覆灭。人君虽圣哲,犹当虚己以爱人,天下人方能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 太宗听了,深有感触地说:“前事不远,吾属之师也。” 太宗把《隋炀帝集》扔到一边,又问:“前代君主,有明君,有昏君。君主为 何而明,又为何而暗?” 魏征笑笑,看了看空茶杯,太宗忙命人续茶,魏征抖了抖袖子,方才说道: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帝尧问于下民,有苗氏之恶,方得上闻。舜明目达聪,故 共鲧之罪不能蔽。秦二世偏信赵高,致有望夷宫被逼而死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 以取饿死台城之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以有彭城阁之变。由此观之,人君兼听广 纳,则贵臣不蔽,下情可得上达。” 太宗听了,暗暗佩服魏征博古通今,言之在理,言之有物,觉得自己大有收获, 点点头说:“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鉴临,中畏群臣之瞻 仰,下惧黎庶之不安。兢兢业业,犹恐未合天意,未符人望。” 听太宗说完,魏征便起身行礼道:“陛下之言,实致政之要。愿陛下慎始如终, 始终如一,则至善矣!” 谈了半天,获益非浅,太宗非常高兴,对魏征说:“天气渐渐暖和了,蛰伏了 一冬,你随朕到后苑海池看看水吧,叫上弘文馆的学士们。朕这些天累了,想和你 们这些文人雅士饮酒作诗啊……” 这些要求不为过,饮酒作诗也是高雅的事。有张有弛,太宗也该有歇歇的时候 了。魏征表示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