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度春秋就有几多风雨(3)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两个多月后,他们来到了沛县。经过仔细考察,居平一 家以一个中等生意人的身份买了一些田产,在城东边安家落户,同时开了一个小店, 做点丝绸生意。刘老仆人也在近旁不远处买了十几亩地过小日子。为了安全起见, 他们议定了对外一致的话,出身何处,祖籍哪里,为何在此落脚等等一切。表面上, 他们两家互不相识,但刘翁却暗中呵护着居平一家。居平为人随和,又讲义气,很 快和丰邑人熟络起来,结交了不少讲信誉的朋友。三年之后,居平一家基本沛县化 了。刘翁看看主人平安无事,已在当地立住脚,就放了心。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出个 什么意外,他又迁到沛县丰邑的中阳里村,远远离开自己的主子。这一来是防止别 人看破他对主人暗中的监护,二来是免得主人对自己牵挂,让自己和主人一样成为 地道的当地人。 不知不觉中,又是五年过去了。这姓刘的老仆人已是风烛残年。他身边惟一的 亲人是他的独养儿子刘执嘉。他在儿子十八岁这年秋天,为儿子娶了个当地的姑娘。 这姑娘姓王,名含始,是一个种田人的女儿。不久的一天深夜,刘执嘉忽然听到老 父亲在急切叫他,声音很悲凉,就和媳妇赶紧到了父亲的床前。老人已在弥留之际 了。 “嘉儿,你……好自为之,我们刘家……不会……这样……下去的,记……住!” 老人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放着一种亮光,说完这句话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就着 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老人的眼角挂着一行清泪,泪珠儿闪着点点亮光。 “爹爹——爹爹——你咋能这么快就走了哇!你咋能这样就走了哇!爹爹——” 两个年轻人大放悲声,不明白为什么老爹大白天里还是好好儿的,半夜的功夫 怎么就没命了。 他们哪里知道,老人早已感觉不适了。吃过千辛万苦的人是不会轻易叫苦的。 他不想叫儿子媳妇为自己牵肠挂肚,为自己忙碌操心。自己年纪大了,总要死的。 握着老父渐渐变凉的手,刘执嘉难过极了。为父亲擦去泪珠时,他心里如同刀 绞。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个不会流泪的人。他一直是个压不倒的铁骨之人。多少 年来,他一直随着父亲风里来雨里去,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他没见什么事情难 得住父亲,一直到他今年十八岁,他没听见父亲叹过气。 “父亲肯定有没说出来的心事!”平日里温顺少语的新媳妇王含始在一边悄声 说。 “唔……跟着父亲出来时我只有七八岁,许多事我都是稀里糊涂的。娘是怎么 死的,父亲为什么带我离开家,我们为什么到这里安家落户,这些我都不知道。唉, 父亲大人,你一定有话没来得及对我们说吧?”刘执嘉跪在父亲床边,早已是泪流 满面了。他们哪里知道父亲的不甘心呢?把父亲送入了土,刘执嘉和王含始开始独 立生活,小俩口勤劳和睦,日子过得稳稳当当。其后四年间,王含始接连生了两个 儿子。刘执嘉自幼读了一点书,至今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不知给儿子起什么名字为 好,干脆就按众人叫孩子的习惯,老大叫刘伯、老二叫刘仲。小哥俩面貌都像父亲, 个子不高,胖墩墩的,性格则像母亲,温文老实,很讨人喜欢。王含始自从有了儿 子,性情更温和了,家里家外忙着累着,脸上还总挂着笑容。刘执嘉本是个有硬脾 气的人,可是跟妻子在一起却生不起气来。左邻右舍的人都说他有福气,娶了个好 媳妇。 这年春天里,有一日王含始的娘家人捎信来,说王含始的母亲生了病,叫女儿 回去看看。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暖风和煦,是个好日子。王含始安顿好两个儿 子,叫刘执嘉不要去下田里干活儿了,在家看着两个孩子,自己去娘家看看。临行 前,她说定了晚上之前赶回来,她放不下两个儿子。